陆照笑了笑,坐到风挽月身旁,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搭上她手腕。
两人对视,皆神色坦荡。
本来还想酸一酸的萧玦,反而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他催问:“我媳妇儿怎么样?”
陆照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萧玦抿唇。
这时,陆照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一众人齐声问。
萧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陆照眉头轻皱了一下,指腹挪了个地方,再次探上风挽月脉搏。
片刻后,他收手,问:“郡王妃,此前可有请别的大夫把过脉?”
风挽月点头:“那日我身体不适,曾请了郎中看过。因怀孕一事不宜声张,后就没再请过。”
“难怪。”陆照舒展了眉眼。
他收回手,转头看向萧玦和风映寒的方向,笑得格外温和:“郡王妃怀的,是双生子。”
“什么?!”
第245章 又一个小公子
风挽月一下子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除夕守岁,众人生怕她累着,早早就让萧玦送她回房间休息,不许熬夜。
年初一,军中大小将领要入王府拜年,也被萧玦免了。
任何宴请,都直接在萧晟府中办。
总之,谁都不准惊扰风挽月养胎。
风挽月却觉得,过度的保护,反而容易惹人注意。
未显怀之前,她依旧忙碌着。
京中,各家店铺生意日渐红火。
学堂开设好后,在陆照的带领之下,适龄学子陆续恢复入学。
京城及周边的小麦,获得了大丰收。
收割完小麦,又是一年春种。
京城内外,忙得如火如荼。
七月,是预产期。
提前半个月,萧玦就将军务安排妥当,一天到晚守着风挽月。
三伏天,热得厉害。
吃过晚饭后,萧玦被人叫走,而风挽月则被青枝扶着在院中散步。
姣姣牵了小宁儿,来松泉苑串门。
才进门,小宁儿就奶声奶气地扑过来:“婶婶,宁儿来看妹妹啦!妹妹今天能出来吗?”
“妹妹害羞,还不想出来。”风挽月伸手捏捏她的小脸:“热不热?”
小宁儿用力点头:“超热的!”
风挽月扶着腹部,转身吩咐青枝:“把井里的甜瓜取两个出来,给小宁儿切了。”
青枝笑道:“奴婢这就去。”
很快,青枝就将切好的甜瓜端到水榭里。
小宁儿抓着甜瓜,咔嚓咔嚓地啃着,天真地问:“娘亲,小叔叔当皇帝了,宁儿是不是就可以天天吃甜瓜啦?”
姣姣闻言,花容失色:“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小宁儿眨巴着眼睛:“府中下人说的。”
姣姣有些尴尬:“弟妹,是我管教不严,导致府中下人乱说,你别往心里去。
回去,我定好好约束他们……”
“没关系的。”风挽月看向小宁儿,轻笑:“小叔叔不当皇帝,小宁儿也会有许许多多甜瓜吃。
不过,甜瓜虽好,却不宜多吃,否则,容易吃坏肚子。”
“啊……”
小宁儿一手抓着甜瓜,一手捂着嘴巴,小脸上一副害怕的表情。
这时,萧玦和风映寒从院门外进来。
萧玦照例先问了一遍风挽月:“身子可有不舒服?”
风挽月摇头。
风映寒走到水榭上,打量了风挽月一圈,递过一个小巧的浅黄色荷包:“给你。”
“这是什么?”风挽月好奇地接过。
“平安符。”风映寒淡声道:“据说,开过光的,可保你生产平安。”
风挽月听得一头雾水。
平安符?
还开过光?
她抬头问:“母亲送来的?”
风映寒点头。
手中的荷包,似乎有些烫手。
风挽月张了张嘴,对风映寒道:“转告她,生产时,我会随身佩戴的。”
风映寒沉声道:“不必有心理负担,她已出家多年,这平安符,是感念你这几年为大越百姓的付出。”
“嗯。”风挽月点点头。
她对白氏之间的感情,大多是受这具身体的血脉影响。
所以,她不难过。
生孩子时,能有母亲求来的平安符,已经足够了。
她会平安的。
风挽月将袋子上的绳索收紧,把平安符贴身收好,还伸手轻轻拍了拍。
萧玦也趁机邀功:“我让墨三去了趟佛光山,求太后帮你祈福。
咱们的孩子,定会平安降生。”
他说的太后,是萧璟的亲祖母。
叛军攻占京城,萧璟带朝廷南下后,直接去佛光山剃发出家了……
看着等夸奖的萧玦,风映寒嫌弃道:“都要当爹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
萧玦回怼:“你没媳妇儿,自是不懂我的乐趣。”
风映寒:“……”
他冷冷瞪了萧玦一眼,转头就走。
人没走出几步,风挽月忽然“哎呀”了一声。
风映寒急急刹住脚步。
萧玦连忙扶住风挽月:“媳妇儿,你怎么了?”
风映寒也折回来:“月儿?”
小宁儿从姣姣怀里起身,奶声问:“婶婶,是妹妹要出来了吗?”
风挽月扶住腹部,额头渗出冷汗:“叫产婆……”
疼痛,来得毫无征兆。
入夜,王府灯火如昼。
内外院子,侍卫们进进出出,守卫森严。
松泉苑。
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将风挽月折磨得几乎要晕过去。
汗水,打湿她的头发和衣衫,将身下床褥浸湿。
几个产婆围在床边:“郡王妃,省点儿力气,一会儿再使劲。”
“您若是疼,就咬这根木棍。”
“木棍伤牙,要不,您还是咬郡王的手吧?”
……
风挽月疼得龇牙咧嘴。
萧玦跪坐在床边,拿湿帕子为她擦了一次又一次,不时用勺子蘸水将她干裂的唇润湿。
手抖个不停,水洒了大半。
一时间,都分不清风挽月脖颈处是水还是汗水……
产婆见状,无奈得直叹气,劝道:“郡王爷,您还是先出去吧?”
萧玦眼尾红成一片:“怎么还不生?”
眼瞧着,风挽月都没力气了。
产婆抹了把汗水:“女子头一胎生产都很慢,郡王若是害怕,就出去等罢?”
“害怕个屁!出去个屁!”萧玦红着眼道:“本郡王就在这儿守着,郡王妃若是出了事,本郡王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产婆:“……”
脖子忽然有些凉。
院子里的凉亭里,一群人如坐针毡。
风映寒垂在袖子下的手握成拳头,冷冷道:“为何还没生出来?”
陆照往房门的方向看:“再等等。”
萧晟心态好:“别担心,弟妹会没事的。姣姣生小宁儿时,久得那才叫一个吓人。
弟妹身体比姣姣好,用不了多久的……”
风映寒阴冷地瞥了他一眼。
萧晟赶紧闭嘴。
从黄昏到深夜,孩子迟迟不肯出来。
瘆人的血水,倒是接连端了几盆出来。
“砰!”
风映寒终于坐不住了,掀开凳子,站起身道:“我进去瞧瞧。”
陆照也跟着起身。
这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房间传来。
原本打着瞌睡的小宁儿一下子就醒了,欢呼道:“妹妹!妹妹出来了!”
一群人奔向房门口。
很快,产婆喜笑颜开地推开门:“恭喜恭喜,郡王妃生了个小公子!”
陆照递了一个钱袋:“这是郡王为你们准备的赏钱。”
产婆欢喜接过。
一盏茶后,又一声婴儿啼哭声响起。
产婆比自己生了还高兴,扯着嗓子喊道:“恭喜郡王,恭喜郡王妃,又是一个小公子!”
小宁儿当场就哭了:“呜哇……妹妹呢?妹妹去哪里了?呜呜……”
第246章 自己的儿子都分不清
风挽月记不清自己睡了多久。
再睁眼,就对上萧玦泛红的眸子,泛着淤青的眼底,青色胡茬……
他拿了个银勺和碗,看样子是正在给她喂水。
见她清醒,萧玦扔掉碗,把她紧紧抱入怀里,哑着嗓子问:“还疼不疼?难不难受?饿不饿?头晕么?”
风挽月点头,复又摇头。
问题太多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好半晌,她才疲惫地问:“孩子呢?”
萧玦松开她:“你昏睡了三日,大夫说需要好好休息,小崽子们太吵,被我弄到别处去了。”
语气间,透着一丢丢头疼。
他说完,心疼又气恼地补充:“若知道生孩子这么辛苦,我就不让你生了!”
风挽月感觉到有一丝丝欣慰。
她问:“名字取好了没?”
萧玦低头亲他:“还没呢,你辛辛苦苦生的,名字就交给你取。
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
风挽月抬头:“我都辛苦生了这么久的孩子,取名字这么辛苦的事,你还忍心留给我?”
萧玦一愣。
随后,他点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风挽月:“……”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谁知,萧玦思索了片刻,询问她:“不如,老大叫萧蘅,老二叫萧骋?”
蘅?
骋?
一个温润如兰,一个恣意如风。
是好名字。
风挽月点头,轻笑道:“挺好听的,寓意也好,就叫这个吧。”
萧玦拨开她脸颊旁得碎发:“媳妇儿,你辛苦了……”
说着,又心疼得红了眼眶。
风挽月轻哼了一声。
清河郡王添了两位小公子的消息,在京中传开,引得百姓争相贺喜。
各种贺礼,源源不断地送入府中。
一时间,萧玦走路都在带风。
他特地休书一封,命人送去朝廷,择个良辰吉日,给两个孩子上皇室玉牒。
除了折子外,还命人送了几车红鸡蛋。
事后,就开始忙着办满月宴。
风挽月足足在屋中关了一个月。
办完满月宴的第一天,她直奔后院温泉,让人将熬好的泡澡药汁倒入温泉里,整个人泡了进去。
萧玦应付了朝廷派来送赏赐的官员,回房间没看见人,随手从床上捞起一个小崽子,抱着去后院。
才踏入院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竹帘都被拉下,温泉池被挡得严严实实的。
药味,便是从竹帘缝隙里飘出的。
萧玦皱了皱鼻子,开口问:“青枝说,你已经进来半盏茶时间了?”
风挽月闭着眼:“陆公子说,我恢复得很好,可以泡温泉药浴的。
泡吗?一起?”
恢复很好?
一起泡澡?
两个信息连在一起,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萧玦有些口干舌燥。
自己赖在水里不想起来就算了,竟还敢邀他一起?
若他把持不住,岂不是自讨苦吃?
幸好,他拎了个崽来。
萧玦抱着怀里的孩子,边拍边道:“我先抱骋儿走走,你泡会儿我再叫你。”
风挽月竹帘未掀,在池子里道:“你怀里抱的,是蘅儿,不是骋儿。”
萧玦挑眉:“这不就是骋儿么?”
“哗啦”的水声响起,风挽月掀开竹帘一角,只瞥了孩子一眼,就肯定道:“是蘅儿。”
萧玦惊讶地盯着怀里的儿子:“好像还真是!”
什么叫“好像?”
这人,当了一个月的爹了,还跟傻子似的,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分不清……
风挽月擦了身子,换上干净气爽的衣服,又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上了岸。
她逗弄着乖巧的孩子:“打个赌,明日,你依旧分不清骋儿和蘅儿,你信不信?”
自己的儿子都分不清?
这还了得?
萧玦当即道:“赌就赌!若是我赢了,分清骋儿和蘅儿,你便应我一事。”
“什么事?纳妾?”风挽月故意问。
纳妾??
萧玦张了张嘴,气得瞪眼:“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么?”
风挽月忍笑。
萧玦催问:“赌不赌?”
“赌啊。”风挽月应道:“反正,你注定会输的。”
萧玦不服。
次日。
大清早的,萧玦就穿戴整齐,去婴儿房看孩子。
乳娘刚给两个小公子喂完奶,几个婢女正忙碌着更换床褥、清扫小床。
萧玦大摇大摆地走到小床边,看了一眼乖乖并排躺着的小婴儿,问:“都收拾好了?”
婢女回道:“回禀郡王,收拾好了。”
萧玦左看看,右看看。
吃饱喝足后,骋儿和蘅儿一模一样,乖得不像话,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萧玦抿唇,干脆低头上手,翻来覆去地看。
记号呢?
他昨夜偷拿口脂在蘅儿手腕上点的小圆点呢?
婢女瞧着古怪,忍不住问:“殿下,您是在找什么东西么?”
萧玦摆手:“没什么。”
他随手指了躺在左边的小奶娃,状若不经意地问:“照顾了小公子这么长时间,能分清谁是谁了么?”
婢女愣了愣,低头行礼:“奴婢惶恐,两位小公子无论外貌还是性子,都是一模一样,奴婢眼拙,分不清。”
萧玦:“……”
他仰天叹了口气。
日夜照看小崽子的婢女都分不清,不是他的问题。
他盯着两个宝宝辨认了好一会儿,朝双人小摇床上伸出一根食指:“骋儿,爹爹带你出门玩儿可好?”
话音落下,左边的小家伙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抓住他。
萧玦乐了,问:“骋儿?”
小家伙咧嘴笑。
萧玦弯腰,大手一捞,将孩子捞起来抱在怀里,兴致勃勃地去找风挽月:“媳妇儿,我分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