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濯回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语气,有些飘。
风挽月皱了皱眉:“那便好。”
语罢,她也转身进门。
身后,有侍卫驱散围观人群:“别看了,都散了。”
萧濯垂下衣袖,遮住握紧的手,冲赵幸道:“兄长在气头上,想来不会招待大人了。
劳驾,请大人先去驿馆休息。
我先回府,收拾完行李来找您。”
赵幸笑开了花:“好说,好说……”
萧濯转身,收起笑,一路去了松泉苑。
还未进屋,他就开口:“我进来了。”
连称呼都不带了。
“滚!”
萧玦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萧濯咬唇,拎了袍摆,直接走进去。
第249章 他一心想当皇帝
萧玦正气着。
屋子里,一片乌烟瘴气。
风挽月让人把蘅儿和骋儿抱走。
她看了一眼萧濯,转身倒了三杯水,走到桌子前坐下:“坐吧。”
萧濯坐在萧玦对面。
萧玦冷笑了一声。
忽然,一杯茶递上前来:“兄长,喝茶。”
“你的茶,我可喝不起。”萧玦继续冷笑。
萧濯固执地将茶递上去:“这杯茶,兄长无论如何都得喝。”
因为,或许没有下一次了。
只是他没说。
风挽月见状,开口劝道:“濯儿,你兄长护得住蘅儿和骋儿,也护得住你。
你去卫城,如果是为了他,大可不必……”
“我是为了自己。”萧濯打断她的话:“我已经长大了,该出去闯荡了。”
“闯荡?”萧玦转头,咬牙道:“你以为,卫城是个什么好地方?”
萧濯举着茶盏:“兄长是父王唯一的嫡子,一出生就是世子。
你想要什么,从来不需要花心思。
可是,我不一样。
我是庶出的,从小父王便告诫我,我是庶子,不可以争,不可以抢。
如今,有一个大好的前程在等着我,我必须要把握好。
兄长如果阻拦,就是害我。”
害他?
谁要害他?
萧玦当即就怒了:“放你的狗屁!”
“哗啦……”
茶盏被打落,碎瓷片和茶水溅了一地。
风挽月险些被溅起的碎瓷片划破脸。
她站起身来:“够了!”
萧濯看向她:“嫂嫂也要阻拦我么?”
“我不阻拦你。”风挽月望着面前和她一样高的少年:“我只是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别劝他了!”萧玦冷声道:“他如今一心想去卫城当皇帝呢!
你自以为为他好的话,在他听来,不过是放屁!”
“你少说两句。”风挽月蹙眉。
萧玦冷笑。
风挽月头疼不已。
从前,她怎么没看出萧濯有这么大的野心呢?
当皇帝?
大越的皇帝,哪有这么好当?
短短几年,皇帝就已经换了三个了。
十三岁不到的萧濯,如何坐得住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座位?
算了。
尊重,祝福。
风挽月站起身:“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就去准备吧,缺什么便说。”
萧濯想了想,回道:“我想要墨三。”
他话音落下,萧玦就带着怒意道:“要我的人?你在想屁吃?”
萧濯张了张嘴:“兄长现在不把他给我,回头我也有法子把他要去。”
“你敢威胁我?”萧玦彻底怒了。
萧濯起身,仰头和他对视:“所以,兄长直接把人给我吧,我会爱护他的。”
萧玦气了个半死。
他不仅把墨三给了萧濯,还把墨五也指派过去了。
萧濯得了人,离开时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砰!”
松泉苑的门被用力关上。
见萧玦一肚子气,风挽月问:“练剑,去吗?”
“不去!”萧玦生气道。
风挽月抿唇:“萧长熹,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拿我撒气吗?”
听她叫全名,萧玦委屈死了。
他气恼道:“我待他不好么?他凭什么?”
说好的,会留在他身边,努力长大,帮他做事呢?
说好的,誓死追随他呢?
都是骗他的!
把唇一抿,萧玦朝风挽月撒娇:“我想不开,你宽慰宽慰我!”
风挽月哭笑不得。
她问:“如何宽慰?”
萧玦长手一拽,把她拉到他腿上坐下,薄唇凑上去,含糊不清道:“要这样……还要这样……”
呼吸渐促。
……
次日。
一大早,萧濯就收拾妥当,穿着锦袍,意气风发地出了郡王府。
离开时,连个行李都没带。
赵幸见他这样越发满意,客客气气地将他请上马车。
上千人马,浩浩荡荡离京。
萧濯走了,却把妹妹湘儿给留了下来。
知道哥哥走了,湘儿哭了好几日。
风挽月中途去劝了几次,但小姑娘胆量小,又非常怕人,风挽月索性不去打扰她,只派了几个伶俐的婢女去照看着。
就连年夜饭,也是婢女送去上水轩的。
……
元宵,萧晟在府中请客。
晚饭间,赵骞道:“晚上,水街那边有灯会,还要放烟火。
饭后,一起去赏灯?”
萧玦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赏灯这样浪漫的事,不是和心上人一起么?
本郡王有媳妇儿,为什么要跟男人一块约会?”
萧晟附和:“就是,我要陪姣姣和小宁儿呢。”
赵骞撇嘴:“有家室的人,说话就是硬气。”
说着,他转头问风映寒和陆照:“大舅哥,陆公子,我们一起去赏灯吧?”
风映寒冷淡道:“我有安排了。”
陆照温和一笑,回答道:“我被安排了。”
赵骞:“……”
他放下碗筷:“罢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吧。说不定,今夜就能遇见心上人。”
说完,竟真走了。
风映寒看了眼天色,对风挽月道:“衮州那边有个生意出了点问题,我和晚庭兄要连夜过去。
估摸着,后日再回来。
若是有事,传信给我。”
风挽月有些讶异:“今夜就要走吗?”
风映寒点头。
因为有要紧事,风挽月也不好挽留:“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风映寒和陆照起身。
凳子还未拉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赵骞去而复返,扶门喘气,满脸通红:“长熹,卫城传消息来了!”
屋内人齐齐抬头。
正好,墨一拿着信件过来。
字迹,是墨三的。
萧玦眼皮跳了两下,问:“萧濯出事了?”
墨一回道:“皇上驾崩,濯公子会在七日后继位。”
果然……
“这么快?”萧晟惊讶地先开了口:“濯儿这才接过去多久,萧焕就死了?”
萧玦从墨一手中接过信,只扫了一眼,就开口道:“萧焕要今夜子时才驾崩。”
众人:“???”
赵骞愣住,问:“今夜驾崩,是什么意思?”
“傻呀你?”萧晟道:“意思是,萧焕今夜要被弄死、被驾崩。”
被驾崩?
风映寒望了眼即将暗下来的天色:“这群人,为了权利,真是无恶不作。”
风挽月担忧地开口:“哥,你们还走吗?”
“走的。”风映寒看着她,唇角微弯:“哥哥要为你多攒钱,争取让你早日成为大越最有钱的女子。”
“为何?”风挽月疑惑。
风映寒朝她淡淡一笑,用胜券在握的语气道:“很快,你就会知道答案。”
第250章 打乱计划
元宵刚过,卫城便传来消息——皇帝驾崩了。
大约是这些年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皇帝,从上到下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越各地,百姓象征性地穿几日素衣。
二月初,萧濯继位。
圣旨传到京城,萧玦正在忙碌着带领京郊大营的士兵们开垦、翻地。
而风挽月,则负责购买今年春种的种子。
两人是一起回府的。
风挽月先到一步,站在门口等他:“今年的麦穗结得好吗?”
萧玦大步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麦穗结得甚好,今年定大丰收。”
“真好啊。”风挽月语气都松快起来:“收成好,就不必从南边运粮食了。”
“嗯哼。”萧玦应了一声,牵着她进门:“明日,我带你去京郊转转。”
风挽月侧眸看他:“这是算踏青,还是算约会?”
院中,有下人往来。
萧玦旁若无人地凑上前,亲了她一口:“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
湖心亭,画舫,山间温泉,林中木屋,任你挑选。”
“噗……”
不知是谁笑了一声。
风挽月满脸发烫。
她用手肘轻撞了萧玦一下:“不要胡说八道,这么多人听着呢。”
萧玦扬眉:“怕什么?”
又惹来一阵哄笑。
风挽月有些气恼。
这时,正巧长街上响起马蹄声。
原来,宣纸太监先来了一趟,因为萧玦和风挽月都不在,就先去了萧晟府上。
远远的,传旨太监就下了马,笑道:“奴才拜见郡王、郡王妃。”
是个眼生的太监。
细长眉眼,嗓子极尖,脸上挂着谄媚笑容。
萧玦没给好脸色,收起笑,随口问:“新帝又有何旨意要下达?”
传旨太监扬手。
身后,一队侍卫抱着精致木箱走过来。
传旨太监笑道:“当今皇上与殿下乃同父所出,皇上恩泽深厚,自然也不能薄待殿下。
这些,是皇上给殿下的赏赐。”
萧濯给他的赏赐?
萧玦看都没看:“本郡王无福消受。”
传旨太监笑了一声:“皇上真是有先见之明,知晓您会拒绝。”
萧玦:“……”
他讥讽地笑了一声。
看不出来,萧濯还挺了解他。
传旨太监又看向风挽月:“皇上还给郡王妃和两位小殿下准备了赏赐。”
风挽月瞥了一眼。
给她的,多是卫城时兴的布料、首饰。
她倒也不客气:“多谢皇上。”
语罢,她看向萧玦:“既然是皇上赏赐,我便替郡王收下了。”
萧玦拧眉。
风挽月掐了他一下。
送上门的钱财,不要白不要。
萧玦只得噤声。
见两人眉眼传情的模样,传旨太监轻咳了一声,递上圣旨:“清河郡王萧玦,接旨。”
院中,侍卫和婢女们听见声音,全都原地跪下。
萧玦冷哼了一声,跪得笔挺,又扶了风挽月跪下。
太监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满意,才开始宣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河郡王萧长熹,治军有方,护国有功,孝悌忠信……”
尖细的太监音,跟念经似的,格外催眠。
风挽月困得厉害,硬生生把哈欠压下去。
余光一瞥,就见萧玦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太监瞥了两人一眼,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今加封萧长熹为王,赐封号‘宁’,愿其承老宁王遗志,永固大越疆土……
其妻为宁王妃,长子为宁王世子……”
等宣读完,传旨太监将圣旨合上,递给萧玦:“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萧玦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那份圣旨:“加封我,是新帝的意思?”
“也是太后和朝中众位大臣商议的结果。”传旨太监笑道。
萧玦不愿接旨。
垂在宽大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自他出生,便是宁王世子。
从小,父王和身边的人便告诉他,待他长大了,就会继承父王的王爵。
可,这个封号不该由萧濯给!
萧濯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萧玦气得胸腔震颤。
风挽月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把手伸进他的袖子,紧紧握住他略微冰凉的手指。
萧玦侧眸看她。
如墨般的双眸,布满红血丝。
风挽月安抚地摩挲着他的手指,低声道:“接旨吧。”
一张圣旨而已。
萧玦吐了口浊气:“罢了,拿来!”
圣旨被扔到书房了。
隔日,萧玦就把传旨太监轰出了京城。
湘儿知道卫城来了人,特地央求风挽月带她上城楼去看看。
初春,春寒料峭。
小姑娘站在城楼上,眼角挂着泪珠:“王妃……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
风挽月牵着她的小手,蹲在她面前:“你哥哥没有不要你,他只是太忙了,没空回来看你。”
“湘儿不忙,湘儿可以去看哥哥么?”小姑娘抽噎着,天真地问。
风挽月思索了片刻,回道:“湘儿想见哥哥,就好好吃饭,好好长大。
等长大一些了,哥哥看见你会很开心的。”
小姑娘止住哭声:“嗯!湘儿听王妃的!”
风挽月抬头,望向南下的官道。
官道上,几十匹马疾驰着,越行越远。
漫天的灰尘,随风扬起。
京城以南,天地一片晦暗。
……
时隔多年,宁王府重新挂上新牌匾。
萧玦情绪低迷了两日,很快就恢复了活蹦乱跳,弄得王府鸡飞狗跳。
三月,万物复苏。
京城,重新恢复生机。
趁着春暖花开,春种未至,风挽月组织了小范围的踏青赏花活动。
天还未亮,松泉苑便亮起了灯。
被子刚一掀开,又被压回去。
风挽月拍开萧玦的手:“别闹,我要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