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挽月刚洗漱完毕,就见萧玦抱着崽儿,兴高采烈的模样。
青枝接过她用完的帕子,笑着问:“殿下,今日能分清两位小公子了么?”
萧玦走路都在带风:“这是自然。”
风挽月放下衣袖,瞧了眼萧玦怀里的小家伙,含笑问:“那你说说,你怀里抱的是谁?”
“骋儿。”萧玦信心满满地回答道。
风挽月唇边笑意扩大。
萧玦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是吧?我又认错了?”
他一副怀疑人生的惊惧模样,低头往怀里看去。
小家伙咧嘴,一副开心的模样,仿佛在嘲笑他。
萧玦:“……”
接下来的日子,府中隔三差五响起萧玦崩溃的声音:“又认错了?!”
风挽月怀疑,萧玦有脸盲症。
好在,在骋儿和蘅儿两个月的时候,萧玦总算能分清两个孩子了!
与此同时,卫城也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皇帝,染上恶疾了。
第247章 抢我儿子,量他不敢
傀儡皇帝名叫萧焕,年方十七。
在上位前,甚少有人听过他的名字。
就连萧玦,也未曾见过此人。
这种人,如果不是深居简出、城府极深,就是胆小怯弱、不喜见人。
显然,萧焕是后者。
听说,他上位之后,惶恐不安、郁结在心,一个月有二十天都在病着。
听到消息,萧玦毫不意外:“身为傀儡,时刻被人用线牵着度日,惶惶度日,自然容易患上心疾。”
年幼的萧泽,大抵就是因为这,才夭折得如此快吧。
风挽月在一旁咋舌:“你们大越的龙椅,还真是克皇帝啊。”
萧玦听乐了:“你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短短几年,就。
眼瞧着,马上又要换第四任了。”
风挽月也笑了:“我有点期待下一任皇帝了,不知,他坐上那高位,能活得了多久。”
萧玦看了眼院外的天,黑云沉沉,眼看着又要下雪了。
他伸手轻摇着摇床里,边逗弄孩子,边回道:“但愿萧焕活得久一点。
天冷了,我只想在家陪你和儿子。”
风挽月抬眸。
北风萧瑟,黑云压顶。
大越这天,一变再变。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雨过天晴呢?
望着黑云,风挽月轻叹:“乱世中生活太久了,真怀念从前的安宁日子。”
萧玦闻言,立即紧张起来:“你想家了?”
他说的家,是风挽月来的地方。
那里有电有网,有手机电脑和好多通讯工具,足不出户,就可以与千里之外的人交流。
更重要的是,那儿没有战事,海晏河清,一片欣欣向荣。
再看大越,风雨飘摇,大厦将倾……
萧玦有些难过。
风挽月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轻笑:“这么紧张做什么?这里,不就是我的家吗?”
萧玦抿唇:“话本上说,仙女下凡历劫,完成劫难后便会重返天界。
万一,我就是你的劫呢?”
渡劫?
风挽月想了想,做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你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有屁的道理!”萧玦扔掉手中的拨浪鼓,转身将风挽月抱入怀里:“你不许离开我!”
风挽月把下巴搭在他肩头,轻笑:“好。”
“你发誓!”萧玦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风挽月勾住萧玦的脖颈,自他怀里起身,微微抬头,吻住萧玦紧抿的薄唇。
末了,还轻轻地勾勒了一下唇缝。
萧玦浑身一震。
他体温上升,有些口干舌燥:“月儿……不要招惹我,现在还不适合……”
风挽月伸手捂住他嘴,看向一旁摇床里的两个小家伙:“这里,确实不适合。”
萧玦解释:“我的意思的,你的身体还不适合。”
风挽月:“……”
她满脸发烫,暗自磨牙:“你就不会用别的方式吗?萧长熹,你是榆木疙瘩吗?”
别的方式?
萧玦恍然。
他弯腰将风挽月一把捞起来,大步往后院的温泉池走去,边走边吩咐院子里的婢女和侍卫:“照看好两个小公子。
天塌下来,都禁止打扰本郡王!”
听着一片低笑声,风挽月脸都快烧起来了。
她整个人埋在萧玦怀里,磨了磨牙,隔着衣衫去咬他腰间的肉。
萧玦抽了一口气。
“噗……”有人笑出声音。
风挽月人都麻了。
好在,很快,落锁声响起,后院通往温泉池的门彻底锁死,隔绝了松泉苑的声音。
直到被抱入池子里,风挽月都还缩在萧玦怀里。
萧玦笑得胸腔震动:“还在害羞?”
“还不是怪你?”风挽月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隔着蒸腾而起的薄薄水雾,她的脸粉扑扑的,比春日的桃花还要娇艳几分。
萧玦喉结微动:“嗯,怪我。”
说完,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低头吻下去。
荡起的涟漪,搅乱了一池清水。
……
入冬之后,京城变得热闹起来。
日头好地方,随意支上几张小桌子,摆上几把凳子椅子,就是一个茶摊。
喝着茶,嗑着瓜子,晒着太阳,一坐就是半日。
日子,宁静而又美好。
打破这份宁静和美好的,是从卫城来的一队人马……
腊月二十,京中年味渐浓。
街上行人往来,街边店铺小摊琳琅满目。
上千的人马,突兀地出现在京城大门外,将热闹的大街一分为二。
百姓受到惊吓,仓惶地让到街边,议论纷纷——
“卫城怎的来了这么多人?”
“朝廷的人来,准没什么好事。”
“莫非,是来抓郡王和郡王妃的?”
“……”
松泉苑。
萧玦和萧晟前两日带人出门狩猎,捡了只受伤的金雕,顺手带回京中。
闲来无事,一群人整日围着炉火赏雕。
墨一来时,萧玦正在给金雕换药。
听见脚步声,金雕受到惊吓,用力扇翅膀,一翅膀就将萧玦手中的药罐扇飞了。
萧玦气笑了,咬牙呵斥:“墨一!”
墨一摸摸鼻子,踏入院门:“启禀殿下,卫城派来的人,已经入城了。”
听见这话,院内众人齐齐抬头。
萧玦拍拍手,将掌心的药粉拂去:“来便来了,随机应变就是,不必慌张。”
墨一应了一声。
风挽月缓缓道:“只怕萧焕快要不行了,这个年,怕是又要过不好了。”
风映寒闻言,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语气不虞:“总有人扫兴。”
萧晟闹心道:“我特地让人从清河郡弄了许多野味山珍来,给宁儿、蘅儿和骋儿尝鲜。
这几日,就快到了。
这皇帝可真会挑时间,马上过年了,他却不行了……”
姣姣在一旁扯他袖子:“少说两句。”
小宁儿学着她娘亲的模样,扯她爹袖口,奶声道:“爹爹少说两句!”
萧晟当即就噤声了。
萧玦揉着指腹上残余的药粉:“卫城既敢来人,那就说明萧焕还能撑一阵。”
风挽月余光瞥见一旁乖乖睡在摇床里的蘅儿和骋儿,忽然生出一丝不太好的预感:“萧玦……”
萧玦愣了一瞬,脸色沉了下来:“抢我儿子?量他不敢!”
午饭,是在松泉苑吃。
饭菜刚一摆好,就有侍卫匆匆进来通报:“殿下,卫城来的人到了,说……说……”
见侍卫一副结巴模样,萧玦冷声呵斥道:“说什么了?好好说话!”
侍卫硬着头皮道:“他们说,他们是来接公子的……”
屋子一片死寂。
第248章 威胁不成,道德绑架
“哐当!”
一把椅子飞了出去,摔得四分五裂。
萧玦站起身来,铁青着脸,几乎咬牙:“给本郡王说清楚了,接哪位公子?”
风挽月也是气脸色泛白,椅子腿微晃,好在,一旁的风映寒及时稳住她。
侍卫吓得结巴:“属下……属下也不知,他们未曾说明白。”
萧玦转身看向风挽月:“我去去就来。”
说完,大步出门去。
风挽月没多犹豫,叫住他:“萧玦,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事关孩子,她不能坐以待毙。
见她执意要跟去,萧玦停下脚步,朝她伸出一只手。
风挽月快步走上前去,把手放在萧玦掌心,两人一起携手出门。
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跟出去。
门外。
眼生的官员带着一群太监,早早就候着了。
带来的侍卫,则远远地站在街边。
门一开,八字须的官员就含笑行礼:“下官赵幸,见过郡王、郡王妃。”
萧玦没给好脸色:“怎的,卫城吃不起饭了,遣你来本郡王府上打秋风来了?”
赵幸似是早做好了被萧玦怼的心理准备,笑着道:“知晓郡王节俭,下官自带了米粮。”
如果是别人,听见这话,面子上肯定是挂不住的。
却不料,萧玦回他:“倒还算懂事。”
赵幸喉头一哽。
他干笑了一声,冲萧玦拱手:“不瞒殿下,下官此行,是来传达太后懿旨的。”
萧玦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明明脸上带笑,眼神却格外冷。
赵幸后背有些凉,却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前些日子,太后生了场病,怎么治也不见好。
病重之际,曾多次梦到孝怀皇帝陛下托梦。
梦里,陛下问起大越,又问了宁王后人……
太后醒来,寻了高人解梦。
高人曰,陛下心系宁王后人,方才托梦于太后,让她照拂一二。
故而,太后特下懿旨,命下官等人前来宁王府,接濯公子去宫里小住一阵。”
孝怀皇帝,是萧璟他爹。
但是,接的人,竟然是萧濯?
萧濯愣了一瞬,脸都黑了:“本郡王是孝怀皇帝陛下的亲侄儿,他若要照拂本郡王府上的人,为何不亲自托梦于本郡王?
托梦给儿媳,像话么?”
这种离谱的鬼话,骗三岁小孩呢?
见萧玦丝毫不留情面,就差当面揭露皇室和朝廷编造的谎言,赵幸差点气晕。
他擦了把额头冷汗,硬着头皮,用安抚的语气说出威胁的话:“殿下,消消气。
孝怀皇帝陛下想照拂的,自然不止濯公子,还有殿下您,以及您的郡王妃、两位小公子。”
说完,目光转移到风挽月脸上去。
风挽月冷冷瞧着他。
赵幸心里一哆嗦,心虚又畏惧地开始低头看脚尖。
风挽月冷笑了一声。
朝廷和皇室打的主意,她算是明白了。
萧濯,是下一任皇帝人选,也就是下一个傀儡。
并且,他是目前皇室子弟之中最好的傀儡皇帝人选,因为,可以用他牵制萧玦。
萧濯为帝后,萧玦一来不敢对抗朝廷,二来,还可以为朝廷所用。
在皇室和朝廷眼里,控制了萧濯,就等于是控制了萧玦……
但是,这可能吗?
萧玦被气笑了:“奶都还未断的小婴儿,太后也敢接去养在身边?”
赵幸顶着发凉的脖颈,回道:“太后娘娘体贴入微,爱护小辈,早已为两位小公子找了最好的奶娘。
下官此行,带了十位奶娘前来。”
见萧玦脸色越来越黑,他冒着马上命丧当场的风险,补充道:“若接走的是濯公子,奶娘自是用不上的。”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有人忍不住怒道:“郡王殿下花了几年时间,平定了叛乱,朝廷和皇室就是这么对他的?”
“就是!若是没有清河郡王殿下,就没有大越的今日!”有人附和。
赵幸脸上的冷汗,吧嗒吧嗒往下滴:“殿下虽对大越有功,但,一码归一码,忤逆懿旨,是为大不敬……”
后续的话,他没说。
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如果萧玦不肯交出萧濯,也不肯交出蘅儿和骋儿,他就是在违逆、就是要造反。
这种威胁,萧玦早就免疫了。
大越皇室和朝廷,向来都不要脸,最擅长的,就是威胁、软饭硬吃。
他皮笑肉不笑:“若本郡王不肯交人,你能奈我何?”
赵幸自然不敢怎么样的。
当着众人的面,他衣袍一掀,跪在地上:“那就请殿下给下官个痛快,给将士们一个痛快。
左右,完不成任务,我等也会以死谢罪。”
威胁不成,开始道德绑架了?
萧玦冷笑:“既然如此,那你便自裁吧。”
说完,掏出一把短剑,扔在赵幸脚边。
赵幸傻眼了。
周围,围观人群全都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瞧着他。
一时间,他进退两难。
吞了口唾液,赵幸弯腰捡短剑。
突然,门内传来一道少年音:“慢着!”
所有人齐齐转头。
只见,穿着月牙白锦袍的萧濯站在门口,挺直清瘦的身板,看向萧玦和风挽月。
当着数百人的面,他开口道:“我想去卫城。兄长,嫂嫂,让我去吧。”
风挽月和萧玦惊讶地对视。
就连围观的人群,也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声。
萧玦望着萧濯:“你确定?”
“确定。”萧濯又将单薄的身板挺直了几分。
萧玦失语。
他望着面前的萧濯,仿佛从未认识这个庶弟。
握着的拳头,青筋渐鼓。
萧濯避开他的视线,转头看向赵幸:“赵大人,我愿意去卫城。”
赵幸拎了袍摆,一脸喜色地站起来:“好!好……”
萧濯朝他笑。
萧玦再看不下去,冷笑了一声,转身进门。
风挽月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看向萧濯:“你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做任何决定前,都要慎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