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杨筱h又娇又嗔的看了许彦珍一眼,“我随便问问。”
望着她发红的耳朵,许彦珍将信将疑,她揉了揉杨筱h的脸,“你太小了,还什么都不懂。”
“我会长大的嘛。”杨筱h蹙起眉,不知想到什么,伸出十指勾了勾,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气声说。
“十,差的也不远……”
……
何慧芳没有在清水口等到沈泽秋,失望的回到了铺子里。
其实按照行程,沈泽秋是该今日归,但在滨沅镇码头下船时,遇到了上回帮过的那小孩儿。
这次只见大的没看见小的,大的正问码头边上的船客讨钱,沈泽秋认出他了,他也认出了沈泽秋,忽然抱着沈泽秋的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时候茶棚的伙计看到了,忙说。
“客人你别理!这种小叫花子可怜不得,沾上了就会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另一位茶客搭嘴,”是啊,别看人小,比大人还狡猾。“
沈泽秋蹙起眉,低头看着抱着他腿的孩子,孩子用脏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恩人,求你救救我弟弟,他生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89章
沈泽秋心里头一惊, 一边是伙计和茶客的提醒,一边是孩子苦声哀求,最后还是恻隐之心占据了上风, 他蹙眉问,“你弟弟生的什么病?”
大孩子边擦眼泪边答, “发烧, 咳嗽, 浑身发烫……”
“那你等等,我先把货送到友人那暂存,再同你去看看。”沈泽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 包了辆驴车将在青州进的四箱货运到钱掌柜的货栈里。
此刻正是太阳初升时, 阳光很好, 货栈的伙计正将店中的货搬出来翻晒。
“鹿茸体轻质脆,气腥味咸为上品。”
“木耳正黑反白有绒毛, 薄脆易碎为上品……”
沈泽平一边把干货往簸箕上放,一边念念有词, 抬头看见沈泽秋忍不住笑起来, “泽秋哥, 你从青州回来啦。”
“背什么呢?”沈泽秋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老远就见你念叨个不停。”
沈泽平有些不好意思, 抓了抓头发, “练眼力,背窍门, 上回钱掌柜考我们,我垫了底,还挨了罚。”
说起来就气人,他和毛毛一块背一起学, 但山货的好坏他就是难辨清楚,不像毛毛一学就会。
“泽秋小弟,今日能陪我喝酒了吧?”钱掌柜正在柜台后教毛毛看账,看见沈泽秋来了,急忙笑着走出来。
沈泽秋拱了拱手,“难说呀。“接着把跟在他身后,眨着双大眼睛有些怯场的孩子拉到身前,把孩子的事说了。
“唔。”钱掌柜沉吟了一会儿,“我与你同去吧。”
说着和沈泽秋一起,跟着那孩子七拐八绕,到了不远山林中一间不知道破败了多久的山神庙中,门窗都破败腐朽了,庙塌了还剩下一半,四五岁的那个孩子就躺在角落里,身上盖着一件破衣裳,眼睛紧闭,直说胡话。
见到这一幕沈泽秋和钱掌柜心里都是一揪,心有不忍,叹息一声。
“造孽呀――”
沈泽秋抱起了病得迷糊的孩子,钱掌柜走在前说道,“去我的货栈。”
自从经过上次“闹鬼”事件,钱掌柜就迷上了烧香拜佛,对神鬼之事十分敬畏,见死不救在他看来是损阴德的,而沈泽秋则纯粹是可怜这两个孩子,想帮一把。
等大夫请来,更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这四五岁的孩子不是男孩,竟然是个小女孩。
大孩子守在他妹妹床前,啜噎的说,“恩人,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两个孩子洗了澡,模样清秀,半点也不脏了,沈泽秋摸了摸大孩子的头,“我不怪你。”
沈泽秋和钱掌柜原本想将两个孩子送去官府办的慈幼局,但见此情景,钱掌柜忽然改变了心意,他只有妮妮一个独女,这小女孩比妮妮小一岁,正好可以做妮妮的玩伴,而大的那个孩子瞧着像是机灵的,收做学徒也不错,货栈还缺人。
如此安排,倒是两个孩子的造化了,只是这一顿忙和下来,回桃花镇的时间便耽搁了,沈泽秋在钱掌柜家中留宿一晚后,第二日清早回到了桃花镇。
“G,沈掌柜回来了。”
还是庆嫂眼尖先看见了沈泽秋,何慧芳和安宁都迎了出来,再晚上一点,她又要去清水口等人了。
“累吗?”安宁扶着腰迎上去,笑着拍了拍沈泽秋衣裳上的灰。
几日没见,就像很长时间没见似的,沈泽秋眼眶有些发热,摇摇头,“不累,回来晚了,你们在家里等急了吧?”
何慧芳拿着先就折好的柳枝,一边轻轻往沈泽秋身上抽边道,“何止急,再不回来我和安宁都准备上青州找你哩。”
说完又嫌沈泽秋身上灰尘多脏得很,忙不迭的进内院,要烧点热水让沈泽秋先洗个澡。”
沈泽秋无奈的摇头,“每次回来娘都嫌我脏。”
“我不嫌。”安宁对沈泽秋笑,“都进了什么货?”
车夫已经帮忙将四只大箱子搬了下来,沈泽秋付了车钱,“我打开给你看。”
庆嫂等人也想看个新鲜,都围拢了过来。
前两只箱子里装的是布,棉的麻的、丝织的绸缎的,多是夏季的女布,补了点货,剩下两只箱子才是重头戏。
沈泽秋开了箱,里面还有几个小木匣,捧出来一打开,是造型材质各异的簪子,有粉嫩的桃花状陶瓷簪子、栩栩如生的芙蓉花烫花簪子,也有更俏皮活泼的羽毛簪子,和颜色素雅更低调的缠花簪和绢纱簪子。
这琳琅满目,一盒盒放在柜台上令人眼花缭乱。
胭脂水粉沈泽秋也是不懂的,按照安宁的话,一样要了几盒,有画眉的各色黛粉,点唇的各色口脂,擦脸各种搽粉,还有各种花样的花钿。
“哇……这么多种类。”
庆嫂等人都惊呆了,纷纷夸赞安宁和沈泽秋有眼光,也叹息不愧是从青州城来的货,果然精致,不同凡响。
安宁心里挺高兴的,沈泽秋进的货各色价位都有,款式都很好看,应当不难卖。
晚上吃饭时为了给沈泽秋接风,何慧芳炒了好几个菜,有香喷喷的青椒丝炒肉片、韭菜炒蛋,也有爽口的白灼小青菜、芹菜豆干,配上一碟子土豆饼,香的叫人流口水。
井里还吊这两个大香瓜,等吃晚了饭,歇会再破开来吃。
“来,快吃吧。”
好多天没有一家人坐在一块吃饭了,何慧芳心里高兴,沈泽秋上次从青州回来,已经说过在青州的见闻,何慧芳听不腻,叫她再说说,听得是津津有味。
“哎呦,那城门很高吧?“
“街上的房子、馆子是不是都比咱们镇上气派呐?”
见何慧芳这么好奇,安宁笑着说,“娘,等有机会了,一定带你去青州逛一圈。”
何慧芳连连咋舌,“我有这个福气?”
“当然有哩。”
这次从青州回来,沈泽秋还带了个好消息,便是将云裳阁给打听清楚了,他们确实两年举办一次比赛。
“云裳阁举办的比赛就在今年冬天,现在正收参加比赛的的衣裳哩,要自己把衣裳交到云裳阁在青州的铺子里头,店里的人会给收据和号码牌,等年后他们会贴出前十名的号码。“
“听说这回头名有五十两黄金的奖励呢。”
何慧芳一听登时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五十两黄金能换白银五百两,比现在他们的家当还翻几番呢,可一转念想到天上不会掉馅饼,就有些忐忑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那可是五十两黄金,那啥云裳阁就这么舍得?”
何慧芳喝了口汤,“不会是骗子吧?”
“娘,云裳阁的分号在青州附近都开遍了,青州城里就有五六家,我都去看过,客人多得都快把门槛给踏平了,五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沈泽秋说道。
“安宁你咋看?”何慧芳心里踏实了一些,复又问安宁。
安宁想了想,她第一次听云裳阁是春天林宛说的,而这回沈泽秋又去到店里看过,就算是骗子,最多也就是骗身衣裳,为了一套衣裳坏了自家店的名声,那叫得不偿失。
“我们可以试试看。”安宁道。
沈泽秋忽然想起了啥,去包袱里拿出了一张纸,上头抄着这回云裳阁给出的题目,上面是一首诗唐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榄露华浓……”
捏着那张纸,安宁明白为何头奖有五十两黄金,光这题目就叫人摸不着头脑,有些费解。
“胡姑娘读的诗多,我明儿去胡家,让她帮忙解解题。”安宁道。
吃完了饭,仨人在院里歇息乘凉,沈泽秋见到了院子里的葡萄苗,葡萄最爱水,一问晚上还没浇过,沈泽秋忙打了桶水,一边浇边说,“苗长得快,这架子要快些搭好。”
何慧芳搭了话,“是啊,泽石答应帮从家里砍木头和竹子上来,明后两天就该到啦。”
果然,第二天刚到中午,沈泽石借了板车把砍的四棵小桂树,五六根竹子拉了上来。
“来来来,喝点水,到后院去歇息。”
沈泽石抹着汗直说不累,留在铺子里吃了晌午饭后,还说要留下来帮着搭架子呢。
“不用哩。”何慧芳指了指正在帮忙在院墙上开侧门的几个泥瓦匠,“待会叫他们帮忙,你早些回吧,走夜路不安全。”
说着塞给沈泽石一百文钱,算是他帮忙砍树送树的工钱。
沈泽石拿着那一百文心里可美了,回家直接给了王桂香。现在孩子已经满月了,她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拉高嗓音说,“哎呀,给这么多钱呐,看来小伯娘看重咱们嘞。”
“以后泽秋家的事儿,就是我俩的事儿,泽石,你说对不?”
沈泽石笑呵呵的,他媳妇儿说的话从来只对不错,当然点头了,“你说的对!”
自从沈家大房分了家,吃自然也分开了,家里原来的灶房归两个老的和老三用,老大老二各自搭了个草棚,先凑合着用,准备等手头攒下钱,再建个好些的。
梅小鲜这些日子上山采草药卖钱,沈泽玉帮人打家具也忙的很,所以他们家吃饭最晚,王桂香吃完了正在院里炫耀,沈泽玉一家正围着一大盆南瓜吃晚饭呢。
他们的儿子两岁多,已经能听懂话了,伸着脖子往外头看。
梅小鲜喂了儿子一口南瓜,“乖,吃南瓜长得快,甜不?”
而老二沈泽钢的媳妇周冬兰就没这么好脾气了,她就见不得王桂香这副卖弄显摆的样子,一边喂小孩吃饭,边乘机指桑骂槐,“吃饱了撑的呀?整日里没个消停。”
被骂的小黑狗夹着尾巴跑了。
唐菊萍洗了碗从灶房中出来,大概听明白了,泽石帮何慧芳砍树,得了一百文钱,她擦着手走过来,边逗孩子边对王桂香说,“桂香,这钱给我吧,我收着。”
王桂香眨了眨眼睛,抱着孩子站起来,“娘,咱不是分家了吗,我……要自己学着当家哩,您就少操心,享清福吧,我能把小家操持好的。”
说完抱着孩子进屋了,唐菊萍一口闷气憋在心里,骂吧不对,憋着吧又难受的慌,只好回屋对沈有福长吁短叹。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
“早知道还不如不分家!”
沈有福听得心烦,叼着烟杆出去找人下象棋了。
……
第二天清晨,安宁准备动身去胡家请教昨日那首诗的意思。昨晚上何慧芳炸了安宁教做的南瓜饼,新炸出来的,就拿纱罩搁在砧板上。
安宁想包上一包拿给胡家人尝尝,毕竟上门求人,空着手多不像样子。
“好嘞,我去包。”何慧芳往灶房里去,不一会传来一声惊叫,“哎呦――”
院子里的沈泽秋和安宁都吓了一跳,纷纷往灶房门口走,焦急的问,“娘,咋了?”
何慧芳提着被咬破一个大洞,已经被挤到地上的纱罩愁眉苦脸的出来了。
“南瓜饼全被老鼠给糟蹋完了!哎呦,真是可惜,都是好东西呐。”何慧芳心疼的心肝都疼,没想到家里的鼠已经这么猖獗。
得抱只猫过来养才是,她边想边把地上剩下的,被老鼠踩过,啃过的南瓜饼捡起来,吹吹上面的灰尘嘀咕道,”这炸一遍还能吃吧。“
“不行,得扔了。”安宁小时候见过感染鼠疫的人,那病可凶险了,会出人命,“娘,老鼠碰过的东西不能吃。”
沈泽秋怕何慧芳舍不得,直接用扫帚把地上的饼扫走了,边扫边说。
“娘,我去买点老鼠药……“
何慧芳忙竖起手指嘘了几声,“不能说,老鼠能听懂人话的,咱们偷偷商量。”
沈泽秋和安宁瞬间都禁了声。
后来庆嫂听说了,说家里头有好几个捕鼠夹子,可好用哩,放鼠药家里的狗和鸡鸭容易误食,还是夹子好用!
“行。”何慧芳一想也对,被老鼠糟蹋了南瓜饼她就已经心疼坏了,要是鼠药再把大黄或者鸡鸭给药死了,她还不得心疼的掉泪?
作者有话要说: 慈幼局是宋代设立的真实存在的救济乞讨、流浪儿的机构哦,文中属借鉴~
今天有点卡文,所以只有一章啦 呜呜呜
第90章
安宁想了想, 叫沈泽秋从地里摘了些碧油油的小青菜用草绳捆好,拿上去了胡家铺子。
胡娘子正在门口招呼客人,安宁扶着腰在门口等了会, 见客人出来了,才走进去, 笑着说, “胡娘子, 家里种的菜熟了,拿来给你们尝尝。”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呐。”胡娘子笑盈盈的迎上前接过安宁手中的青菜, 生怕她大着肚子被门槛给绊住了, 特意往前几步伸手扶了安宁了胳膊。
“快六个月了吧?”她问了句。
安宁点点头, “过了五月底就六个月啦。”
胡娘子双手一拍,不无感慨的说, “女子怀孕最辛苦了,现在天气正热, 苦了你了, 快进来喝杯茶。”
等把安宁带到一边坐下, 嘴里又念叨, “趁着日头好, 我把我家孩子当年穿的衣裳, 玩的玩具翻出来洗洗晒晒,送给你!“
说着递来一杯温茶, “我家那小牛犊子当年壮实的不得了,好养好带着呢!”
“太好了,多谢胡娘子了。”安宁心里挺高兴,初生的婴儿捡健康孩子的衣物穿是桩吉利事儿。不过她没有忘了这次来的另一件事情, 在铺子里扫视一圈后问,“胡姑娘在吗?我想请教她一件事情。”
听到安宁要找胡雪琴,胡娘子的脸上出现一抹迟疑,她坐到安宁对边,沉吟了一会,指了指二楼,“她在上头呢。”
二楼售卖的都是女布和一些珠钗胭脂等物品,客人一般不多,安宁点了点头,她不好去打扰,”那我在这儿等会儿。\"
胡娘子欲言又止,到底没说什么,过了一炷香时间,从二楼走下来一个人,安宁抬头一望,登时有几分惊讶,竟然是李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