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姣指了指她的百纳袋:“师姐,你的袋子在动。”
百纳袋听到她这一声,动得更加厉害了,那个鼓包四处寻找出口,撞来撞去,偏偏李少音将袋子系得紧紧的,一点儿空隙也没有,那东□□自捣鼓了半天都没能逃出来。
李少音这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
她连忙去解开袋子,一团白花花的东西立刻探出了头,愤怒地看着李少音。
“对不起嘛。”李少音揉了揉它的脑袋,对发愣的唐姣说道,“这就是惊喜了。”
那团白棉花钻了出来,先是一对竖起的长长耳朵,然后是脑袋,小眼睛,紧接着,整个身体都出现在了唐姣面前。唐姣猜测,这应该,可能,也许,是她的银月兔吗?
如果是的话。
为什么它这么大?
唐姣呆住。
如今的银月兔,都有小孩子那么大了。
别说拢在手心里了,以它现在的体型,抱起来都有些困难了。
唐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是我的兔子吗?”
银月兔:?你笨吗?
还真是她的兔子啊,虽然小兔子变成大兔子了。
唐姣艰难地把它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戳戳它的脸颊,摸摸它的耳朵,然后抬头问李少音:“它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洛师弟都给它喂了什么?”
李少音双手交叠,抵住下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真的要听吗?”
唐姣说:“师姐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洛翦星拜入我宗之后,因为他年纪比较小,再加上......这也是我从柳师妹那里听来的,她告诉我,她姐姐做菜很好吃,所以洛翦星从小嘴就比较刁。”李少音说道,“洛翦星修为低,不吃东西不行,但他又吃不惯我宗的食物,觉得,嗯,觉得难吃。”
毕竟修士主要依靠辟谷丹就能解决饥饿感,所以宗门的厨子都是业余的。
做的东西,唐姣吃的时候觉得还好,至少能够下咽。
洛翦星就不一样了,他吃惯了家里的饭菜,就很难再吃下这种寡淡的东西。
他忍了又忍,忍了又忍,还是风薄引有一次无意间发现原来他经常走神是因为饿,风薄引半是觉得这个小孩子很笨,不知道说,半是觉得他太固执,于是怜惜地摸出了辟谷丹给他,结果洛翦星还不要,他原话是说“这个东西更难吃,我想吃正常的饭菜”。
风薄引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
风薄引说:“那你自己去做啊!”
洛翦星做不来,不仅做不来,还把厨房给炸了。
风薄引实在看不过去,撸袖子亲自动手。
然后风薄引做出了满满当当的一锅,毒汤。
听到这里,唐姣小声说了一句:“毕竟风师兄是碧蛇啊。”
银月兔也愤怒地用爪子拍了拍桌案:就是就是!
李少音继续说:“就这样,两个人开始了漫漫做菜之路,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有一天,他们早上起来,竟然发现厨房里散发出了饭香,洛翦星实在饿得不行,几乎要饿虎扑食,风薄引拉着他先试探了一下饭菜里有没有毒,确认没有毒之后,才松开手让洛翦星去吃。”她说道,“他们也怀疑过,是不是我们这些女修动了善心,帮他们做了饭。我微笑着告诉他们,没人这么闲,以及,据我所知,大家也不太会做饭。”
柳海棠并没有继承她姐姐做饭的本领。
婵香子没有那个闲心去帮他俩解决难题。
李少音,就更别说了,她全程都在看戏。
连续好几天,厨房里都会出现新的菜肴,无一例外,都十分好吃。
洛翦星甚至怀疑是不是传说中的“田螺姑娘”出现了。
他和风薄引忍不住好奇,悄悄地在厨房蹲守,那个人很警惕,轻易不会现身,他们坚持等了好几天,谁也没有告诉,终于,有一天,他们半夜看到有一道影子进了厨房。
过了片刻,厨房里开始发出细窣的声音,菜香逐渐涌入鼻腔。
他们这下子就可以完全确定了,里面的人绝对就是这几天做饭的人!
洛翦星和风薄引对视一眼,两个人站起身,一个守在前门,一个守在后门,同时打开了门,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他们终于见到了那个善良好心的、做饭好吃的人——
不对。不是人。
一只雪白的兔子正在颠勺。
见到洛翦星和风薄引闯了进来,它吓了一跳,耳朵都竖了起来。
事后,他们才知道。
原来是目睹了全过程的银月兔终于忍不住了。
连夜爬起来,给他俩做了三菜一汤。
别再祸害其他人了,谢谢!——这应该就是银月兔的心理活动。
唐姣听到这里的时候爆笑出声。
她将脸埋在银月兔的毛发里,笑到发抖:“所、所以,你是吃成这样子的?”
银月兔的鼻子动了动,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猜猜废掉的饭菜都是谁解决的?是它啊是它啊是它啊!
不为了那两个人考虑,就为了它的未来考虑,它都不想让他们掌勺了!
从此以后,丹修殿少了一个混吃等死的兔子,多了一个大厨。
“你、你就是用、这只小爪子做饭的吗?”唐姣一边捏银月兔的爪子,感觉到那种毛茸茸的触感之后,她笑得更放肆开心了,几乎是将这两年没笑过的都交代在这里了。
银月兔拍开她的手,用屁股对她。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的。”李少音摊了摊手,说道,“它听说我要来找你,于是硬要我把它一起带上,我还在想你见到它可能都有些认不出来呢,毕竟长这么大了。”
唐姣也笑累了,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水,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亲了一口兔子脑袋,说道:“你能过来见我,我很高兴哦。”
银月兔这才哼哼唧唧地转过脸来蹭蹭她。
李少音忽然指了指自己,笑眯眯地问:“那我呢?”
唐姣怔了怔,旋即反应了过来。
她把兔子放到椅子上,倾身过去亲了亲李少音的脸颊:“师姐也有。”
李少音一脸得意,春风灿烂,说道:“诶呀,终于明白为什么师兄们不高兴了。”
唐姣问:“什么不高兴?”
李少音笑意渐深,正要回答她的问题时。
门被敲响了。
这敲门声,有些熟悉。
唐姣说:“好像是颜隙,就是这次大会的头筹,和我在一起修习的。”
她眼睁睁地看到李少音脸上的笑意又转变成了一种诡异的表情。
如果银月兔能说话,它一定要为这个表情命名,那就是——“八卦”。
李少音说:“去吧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唐姣不理解,但还是过去开了门。
门前的果然是结束修习的颜隙。
他受到梁穆那话的怂恿,满脑子都是这一件事,所以修习完毕就过来了。
听到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颜隙抬起头望向唐姣。
然后他看到了唐姣脸上还没有完全消的牙印子。
转过头,又看到了门里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的合欢宗女修。
发觉他看过来,她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眼神......是叫“示威”吗?
颜隙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唐姣,又看了看李少音。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他竟然有朝一日会承认梁穆的话是有道理的。
他不止要防男修,还要防女修。
第53章
◎展开说说?◎
唐姣问:“怎么啦?”
颜隙犹疑着说道:“我听说有人来找你了, 所以想来看一看。”
他说出这话,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唐姣的师姐来找她,关他什么事?
要是他能说会道就好了, 这样就能想出别的借口了。
唐姣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这位就是我的师姐,符修李少音。”
该说的话也说完了。
该看的也看完了。
颜隙察觉唐姣并不想让他打搅她们二人叙旧。
他脑子转得飞快,几乎冒烟儿, 在想要怎么样才能留下来。
主要是——唐姣脸上那个牙印子实在太明显了,还沾着红色的口脂。
在颜隙思考的同时,李少音已经走了过来,贴着唐姣站在门口,露出少见的和气模样,说道:“你就是清风阁的弟子, 颜隙,是吗?我之前听小师妹向我提及过你呢。”
唐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分明记得,她并没有向李少音提及过颜隙啊。
颜隙被解了围, 有点感激地看了李少音一眼, 随即想起来,眼前这个师姐也不能放松警惕, 于是很快又绷紧了脸,却难掩高兴,忍不住追问道:“......她说了什么?”
唐姣看向李少音, 脸上写着“我说了什么”五个大字。
李少音在乱编这方面老练得很,简直是手到擒来,张口就来:“她说,感谢你在第二项考核中对她的照顾, 离开地域的时候, 她心里都捏了一把汗呢, 幸好你在身边。”
唐姣瞪大了眼睛。
她立刻反应过来了,是不是她和颜隙离开地域的那一幕正好被法决记录了下来,然后李少音从屏幕中看到了啊?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看到她和颜隙牵手了?唐姣思绪混乱地想,有多少人看到了?李师姐,风师兄,大师兄,还有颜隙的师父是不是也看到了?
李少音说得八九不离十。
她唯一没料到的,是地域中负责照顾人的那个其实是唐姣。
唐姣尚处于震惊之中。
颜隙神情彻底温和下来,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也很庆幸,当时有她在身边。”
李少音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她强作镇定,将手握成拳放在唇边低咳一声,笑得像是偷腥的狐狸,说道:“这样啊,你很喜欢小师妹呢。你们今后一定要好好相处。”
颜隙被她这句“喜欢”说得耳根子发烫。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再抬头的时候,神情就变得很坚定了。
“好的。”他说。
唐姣眼见事态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赶紧跻身出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她也觉得脸上发燥,问道:“颜师兄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吗?”
颜隙在唐姣的目光中。
取出了一方手帕。
手帕上没有任何花纹,朴素得很干净。
他抬起手,默默把唐姣脸上残余的口脂印子擦掉,又用真气抹掉那圈齿痕。
然后,颜隙说:“没事了。”
唐姣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脸颊,“那个是......”
颜隙说:“不用解释了。”
他以一个他觉得很冷酷的姿态转过身,走掉了。
走了几步,又说:“等你下次有空,我再来找你。”
唐姣愣愣地看着颜隙走得没了影,片刻后,她把房门关上,落了门闩。
她攀住背过身笑得肩膀发抖的李少音,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师姐,我什么时候说过‘离开地域时,我心里捏了一把汗,幸好颜隙在身边’这种话啊?我怎么不记得?”
李少音正色道:“师妹,师姐是在帮你。”
唐姣问:“帮我?”
她怎么觉得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李少音说:“诶呀,小师妹,你不知道,当你和颜隙牵着手从地域里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大师兄的神色有些怪异,转过头再看,风薄引还在咬牙切齿地问颜隙是哪门、哪派、谁的弟子、多大年纪、修为几何,看来大家都被晁枉景那件事给整怕了,生怕你又被那种脑子有问题的人纠缠上,尤其是你的两位师兄,总有种看谁都不顺眼的感觉。”
“我当时也既激动,又忧虑,不知道颜隙是怎样的人。”她说道,“我这次来药王谷,也想借机瞧瞧他,正好,他就送上门来了。总体看下来,长得还不错,我没想到他性格挺单纯的,就是笨拙了一些,不太会说话,可能和他相处的时候,你要累一点。”
他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给小师妹找对象的时候,总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差点。
这也是没办法的,他们的小师妹又聪明又可爱,能完全与她登对的人少之又少。
唐姣听李少音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反应过来:“师姐不会是想撮合我们两个吧?”
“不然呢?”李少音反问道,“你不是一直想找个双修的对象吗?”
唐姣叹了一口气,说:“首先,我已经和他双修过了——”
李少音立刻说:“不要说‘其次’,先把这件事的原委细细讲给我听。”
唐姣哽了哽,瞪了李少音一眼,“师姐也会把师姐双修的过程告诉我吗?”
李少音无所谓道:“可以啊。如果你想听的话?”
好吧。
唐姣说不过李少音。
既然李少音都这么说了,她只好将地域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讲。
李少音听完,笑道:“只是抱了一下而已嘛,我还以为怎么了。”
她又说:“这么想来,我更亏啊,居然要用我的事情和你一个拥抱做交换。”
唐姣幽幽地说道:“师姐要说话算话,可不能耍赖皮。”
李少音哄道:“好好好,我当然不会耍赖了。那么其次是什么?”
唐姣说:“其次,珩真君明令禁止我这三年内双修。”
李少音思索道:“真的?他不会是对你有意思,想老牛吃嫩草吧?”
唐姣惊恐万分地看着李少音。
李少音说:“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唐姣说:“别开玩笑了,师姐......我快吐了。”
别说她了,她感觉要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先吐的会是珩清。
李少音没料到唐姣的反应这么剧烈,比听到她要撮合自己和颜隙还剧烈。
她的师妹是真的对颜隙没有兴趣。
大概是因为师妹的心智成熟,所以希望和同样成熟的人在一起吧?
李少音为颜隙默哀几息。
她一边想着,一边安抚道:“好了,那我不开玩笑了。你这么讨厌他呀?”
“也不能说是讨厌。”唐姣对珩清的感觉,说实话,十分复杂,不是一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她琢磨了一会儿要怎么向李少音解释,然后说道,“珩真君有严重的洁癖,他很讨厌和人接触,我平时也不会特别主动去打搅他。唉,其实我很想让银月兔留下来陪我,不过,要是被他瞧见我身上沾了兔毛,他肯定会把我赶出洞府的,所以不行。”
李少音“噫”了一声:“果然,活了几百年了还没有道侣的男修肯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