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清见状,又是冷哼一声。
“我可不想随时关照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他说,“在你的精神恢复正常之前,就别想着靠近浮屠之棺了,若是被我发现你偷溜进去,你就再也别想修炼了。”
说完,他将空间在翻覆的指尖折叠,看都懒得看唐姣一眼,拂袖回洞府了。
珩清走后,唐姣闭了闭眼,再重新睁开眼睛。
呼吸已经逐渐变得平稳,原本滞留于皮肤表面的烧灼感也随着真气的运转而消失。
那些繁杂的记忆吵闹着远去了,唯一的残留是还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唐姣皱着眉想,难不成她又表现得太心急了吗?
有三年这个期限在前,她确实是很心急。
再加上门中的近千次死亡,直接将她的精神击溃了。
既然珩清禁止她近期踏足浮屠之棺,那么......唐姣想,她也只能放慢步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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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久别重逢。◎
说是放慢步调。
但在长时间的刻苦修炼之后, 再叫唐姣放松紧绷的神经,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放松,回到寝居, 躺在许久没亲近过的被褥上,怔怔地盯着房梁看了半晌,一点困意也没有。
那本书被她借了回来, 如今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桌案上。
唐姣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她的身体已经习惯用打坐调息来恢复精神了,睡觉对她来说甚至有些困难,半晌,她再也忍不住了,翻身而起,顶着一头毛燥燥的乱发走到桌前, 拉过椅子,伸手翻开那本厚厚的书籍,重新翻阅到她产生幻觉之前看到的那页。
珩清只是禁止她踏足浮屠之棺。
又没有禁止她继续接触与之相关的东西。
这借口, 说实话连她自己都有点不信, 不过唐姣还是将注意力投入字里行间。
书中继续记录着当时发生的一切:
九州各地的修士奔赴不周山,其中, 以十位真君为首,共同抵御阴火入侵。
水师真君、高阳真君、桃花真君、明释法师、醉照真君、辛夷真君、凌泉真君、玄镜真君、笑尘真君、忘苍真君,第一时间赶到了不周山, 倾力阻止阴火吞灭整座九州。
阴火整整烧了三年,作为引发不周山塌陷的逍遥门与燃灯宗两宗倾尽全力,然而在阴火面前,修士犹如螳臂当车, 三年之间, 两宗彻底倾覆, 水师真君与高阳真君双双陨落于此,真君陨落之际,四溢的真气构成了屏障,堪堪阻止阴火扩张,封锁于屏障内。
其余八位真君连同无数修士一寸寸将屏障往内推进,直到阴火全部被逼回不周山。
垂眸凝望,抬头仰视,环顾周遭,满目疮痍之景。
哭号的灵魂在这片土地踯躅,久久不肯散去,庞大的怨气使每一个踏入其中的人都感到心神动荡,明释法师见到此情此景,不禁落下一滴泪水,念出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随即便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再次踏上不周山,以身为饲,超度无穷的怨魂。
金光普照,怨气被纷纷牵引至不周山。
千日后,明释法师圆寂。
这片焦黑的土地犹如枯木逢春,重新焕发了生机。然而其中蕴含的恶意与怨恨,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消散的,在这片土地上生长的灵兽与灵草,都具有强大的恶意,它们敌视一切外来者,正是由于这个特性,修真界将其称为“敌对地域”,取名为“寒炽”。
直到五百年后的今日,水师真君与高阳真君当年残留的真气仍然作为寒炽地域的阵法而存在,符修们在屏障上留下无数繁复的法决,每隔十年都要加固一次屏障的效用。
原来......寒炽地域是这么来的。
唐姣想,所以,其实不周山就是寒炽地域的灵脉所在吗?
她的手指滑过那些字迹,继续往下看去。
余下的七位真君,在同所有门派商议之后创立了名为“九州盟”的组织,用以平衡各门派之间的关系,避免逍遥门与燃灯宗当年的惨案再度发生,并以事来警示后来者。
其中,身为符修的玄镜真君被封为“大音希声”;
身为气修的桃花真君被封为“大雅无曲”;
身为气修的醉照真君被封为“大道无弦”;
身为剑修的凌泉真君被封为“画开天地”;
身为丹修的辛夷真君被封为“道贯古今”;
身为符修的笑尘真君被封为“卦合万物”;
身为剑修的忘苍真君被封为“命判鸿蒙”。
至此,被称为“清绝万载”的七位真君亲手开启了属于九州盟的近古时代。
唐姣低垂的眼睫轻轻颤着,她读完最后一句话,再往后翻了一页,书中已经没有再提及有关寒炽地域的事情了,而是继续讲起了九州盟的构成,她不信邪,把整本书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发现确实只有她看到的那几页讲了寒炽地域的事,其他的都没关联。
至少她知道了那片土地就是如今的寒炽地域这件事。
唐姣如此安慰着自己,合上了手中的书。
她不相信故事到这里就圆满结束了。
因为她亲眼见到了珩清手腕上的黄泉碧落镯,也亲耳听到他说“浮屠之棺”的本体位于寒炽地域,他告诉自己“黄泉碧落镯在出现的时候,引发了整个寒炽地域的暴动,从那时候起,这扇门就硬生生嵌在了寒炽地域的山脉之间”,而他便是从这扇门中带出的黄泉碧落镯——继阴火之后,寒炽地域确确实实又发生了一次暴动,出现了“棺”。
珩清含糊其辞,只是说“这扇门嵌在山脉之间”。
但是,提及到寒炽地域、山脉,唐姣能想到的只有不周山了。
珩清是如何将黄泉碧落镯带出浮屠之棺的?他身为一个丹修,又为何要孤身进入浮屠之棺?唐姣不认为他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如果说他仅仅是为了削弱浮屠之棺的力量才做出了这些事情,不太合理。这样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将“棺”还原在洞府里。
如果能知道黄泉碧落镯的由来,就好办了......
唐姣托着下颔,慢腾腾地想。
她肯定不能直接询问珩清,珩清估计会冲她翻白眼。
除了本人之外,还有谁能清楚地知道每件天品法宝的由来呢?
她的手指在古书的封皮上轻敲,一下又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停下动作。
说起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大师兄曾经说过,九州盟有一本宝册。
无论是黄泉碧落镯,还是春山白鹤鼎,只要是天品法宝,都记录在册,徐沉云说的是“拥有者那一行记录着你的名字”,唐姣猜想,每一件天品法宝出现的地方,它的由来,还有它的拥有者应该都清清楚楚地被记录了下来,如今就收纳在九州盟的管辖内。
一念至此,唐姣摸出了许久没有使用过的玉牌。
这两年,她没有心思和人沟通,大师兄又说他近期比较忙碌,他们之间算是彻底断了联系,也幸好这里是修真界,对于修士来说,别说一年半载了,就算是十年百年不联系也是正常的,所以当唐姣试探着将真气注入了玉牌,大约几息后,玉牌产生了回应。
唐姣:师兄最近有时间吗?我有件事情需要麻烦师兄。
玉牌上显示出一行字:怎么了?
唐姣:我想知道黄泉碧落镯的由来。
唐姣:我记得师兄之前说过九州盟有一本宝册,不知道师兄方不方便......
徐沉云:好。
徐沉云:修习如何了?
唐姣:还算顺利,我可是准备在二十一岁之前突破四阶呢。
徐沉云:很有信心啊。
唐姣:当然,我会努力追上师兄的。
徐沉云:嗯,我期待着那天到来。
徐沉云: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行离开了,师妹修习加油。
唐姣没想到徐沉云这么快就要结束话题,一时愣了愣。
没等她再说些什么,玉牌上又显出了一行新的字。
徐沉云:你要的东西,我过段时间会托人带去药王谷的。
唐姣思来想去,只能回了句:谢谢师兄。师兄不要太劳累了。
她上次好像也是说了差不多的话。
没办法,她又不可能也让徐沉云加油吧,徐沉云平日处理事情已经够累的了。
在一阵静默之后,玉牌上浮现四个字:我知道了。
看不见徐沉云的表情,听不到徐沉云的声音,即使敏锐如唐姣,也很难清晰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她觉得徐沉云这次的话很少,很简洁,除此之外,更深入的她难以挖掘。
不知道他说的“托人”,是托的谁呢?
唐姣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徐沉云向来雷厉风行,两天之后,就有弟子告诉唐姣有人来找。
唐姣顶着珩清不满的视线,不知道到底是该跟着弟子出去,还是留在同辉洞府里继续和其他三人研究丹方,不过,幸好珩清也就冷冷地剜了她一眼,他到底还是记得当初是他要唐姣自己调节好精神状态的,所以珩清心不甘情不愿地挥了挥手,放唐姣走了。
她走后。
“颜隙。”
珩清实在受不了,喊了一句。
“别看了,人都走了。”
探头探脑的颜隙默默收回了视线。
楼芊芊好心提醒道:“我听到他们说来找师妹的是个女修。”
颜隙松了口气。
梁穆淡淡说道:“女修也不一定安全。”
颜隙的心立刻提了起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除了两个当事人以外,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颜隙对唐姣有意思。
所有人也都看出来,唐姣对颜隙没什么意思。
再过一段时间,唐姣突破四阶,登上五阶之后,同为五阶的颜隙对唐姣的吸引力也就更小了,就算是要找双修对象,她也得找个比自己修为深厚的人才是......珩清心中叹了一口气,觉得有点头疼。到时候,希望这几个人别闹腾得太凶,他素来讨厌吵闹。
至于唐姣,则是全然不知晓自己这一走引发了什么风波。
她跟着弟子走到宗门,一眼就瞥见了那身红衣,衬得眉眼明艳,灼灼似霞光。
唐姣惊喜地喊道:“李师姐!”
来的人,正是李少音。
唐姣急急地要朝她走过去,还没走出两步,李少音就已经扑了过来。
李少音把许久未见的小师妹揉进怀里,朝她脸上狠狠地啃了一口,细嫩的皮肤顿时啃出了一个弦月似的牙印子。唐姣嘶了一声。她咬得倒也不使劲,这一嘶就显得格外的拿腔作势,李少音听到之后笑了起来,拍了拍小师妹的脑袋瓜,说道:“又见面了。”
一旁的药王谷弟子见状,满脸:合欢宗的女修都这么狂野吗?
他悄悄地退了几步,转过身,脚底抹油溜走了。
李少音瞥见他离去的背影,满脸:药王谷的男修都这么傻逼吗?
唐姣忙里偷闲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问道:“是大师兄托师姐来的吗?”
李少音闻言,点了点头,笑道:“你猜我这次来,还带了什么惊喜给你?”
第52章
◎要防男修,还要防女修。◎
唐姣好奇地问道:“什么惊喜?”
“惊喜就是......”李少音刻意拖长了尾音, 却在关键时刻卖了个关子,“等我们进去后,我再慢慢告诉你也不迟。药王谷应该不至于不允许其他宗门的人来探亲吧?”
唐姣一下子笑了:“当然不会啊。那样也太严苛了。”
于是她将李少音领进药王谷。
唐姣所住的地方并不在谷里的核心位置, 所以也不需要担心外来者会探听机密,她带着李少音走了大约半炷香不到的时间就到了,合上房门之后, 李少音自觉坐了下来。
她们之间早已不像师姐妹了,倒更像是亲姐妹,彼此都没什么架子。
李少音说:“看到你在药王谷生活得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唐姣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师姐本来以为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李少音想了想,说:“被药王谷穿小鞋, 被珩清刁难,学不到真知识,反而每天都在替人照顾药草、清洗炉鼎, 还有, 不允许你使用春山白鹤鼎,每天早出晚归......”
越说越离谱了。
唐姣赶紧打断她天马行空的想象。
“没有, 珩真君对我还不错,他就是嘴上不饶人罢了。”
李少音哼了一声,说道:“他最好是好好对待你, 否则合欢宗不会轻饶他。”
看这副样子,李少音应该不知道珩清意欲撕毁自己的师徒契约一事,唐姣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她知道了, 肯定会大发雷霆的吧?也幸好师兄刻意隐瞒了部分真相。
唐姣问:“对了, 师姐最近有见过大师兄吗?”
李少音说:“说起来, 确实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唐姣疑惑道:“那师兄是怎么托师姐带来东西的?”
“这个啊。”李少音叹气道,“其实是大师兄先转交给姐姐,姐姐交给我,我再来交给你的。姐姐说,我最近总是闲不住,又念叨你的事情,索性将我赶出来找你了。”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
“他托我转交给你的就是这个东西了。”
唐姣垂眼一看,那是一枚青色的符箓,大约是用来记载信息的。
李少音问:“这里面记录了什么?”
唐姣完全没有想过要瞒着她,于是将自己拜托大师兄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所以才需要动用大师兄的手段。”李少音的手指在桌案上点了点,目光一扫,瞥见那本厚厚的书籍,再结合唐姣说的,她也能猜到她最近都在忙活这件事情了,于是说道,“浮屠之棺,浮屠之棺......我怎么感觉,我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呢?”
唐姣追问道:“师姐在哪里听过?”
李少音捏了捏眉心,说:“你这样追问我,我一时间还真的有点想不起来了。”
“或许是某次摸索到佛门的时候,无意之间从布道的主持口中听到的吧?”她拧眉思索半晌,最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或许我过段时间就能想起这件事的原委了。”
唐姣:“师姐——!”
李少音:“师妹——师姐的脑子有限。”
就在两个人推推拉拉的时候,唐姣忽然瞥见李少音系在腰间的百纳袋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