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一拍脑门,低着头解释道:“杬姐,我刚才在车上忘记跟你说了,昨晚突然换了摄影师,因为风格不一样,昨天的照片可能也需要重新拍摄。”
书杬抿了抿唇,对这个情况了然于胸。
她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笑着反问道:“你怎么会觉得是我把摄影师给气走的呢?”
似乎是没料到会被这样反问,琳达立刻皱紧了眉头,连手都放下了:“昨天文老师就给你一个人拍摄了,不是你气走的话,那还能是谁?”
书杬颇为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你这个逻辑也太有问题了吧?”
“你!”琳达语塞,一瞬间气血上头,她整个人的脸都红成了猪肝色,然而却是半天都挤不出来一个字。
又不能破口大骂,毕竟对方没骂,她先骂的话显得她像是一个泼妇。
心情简直郁闷到了极点。
书杬粲然一笑,仍然是慢慢悠悠的说话语气:“那我就先去换衣服啦,不然才是真的耽搁拍摄进度了。”
走去休息室的路上,小助理眼睛都眯成了星星眼,“杬姐,你和人吵架也太厉害了,一个脏字没说,都能把对面给堵死。”
不仅没受气,还让对方找事的给气急败坏了。
“吵架就是这样的啦。”书杬很怜爱地看了一眼身旁这个才刚成年不久的小助理,谆谆教导着:“哪有被人乱冤枉了还要自己去证明清白的道理呢。”
“当然,如果有个为你撑腰的人在场,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小助理恨不得拿出圆珠笔和本子来记,她认真地反问:“那如果刚才有人为你撑腰的话,杬姐,你会怎么做啊?”
脑子里下意识就滑过了陆见淮那张拽得不行的脸。
书杬转了转眼珠子回答道:“我会哭得超大声。”
半晌后,小助理才若有所思地分析了起来:“那那个人一定是让你觉得他喜欢你,所以你才会这么这么有底气的吧!”
推开休息室门的手都一愣,书杬快速晃了晃头,语气忽然就凶了起来:“你再瞎说,我扣你工资了!”
休息室里还有一个模特在换衣服,她已经穿上了,正对着镜子去拉侧腰上的拉链,因为拉不上还憋着气,一松口就喘。
惊魂未定的小助理探出头,一看到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时,眉头紧锁:“杬姐,那不是你拍摄要穿的衣服吗?”
书杬看过去,确定了是她昨天穿的那条真丝白裙。
是这次拍摄内容主打的裙子不说,还是唯一的一条。
现在穿在另外一个陌生模特身上,情况不言而喻。
女人也注意到了她,夹紧胳肢窝转身说道:“琳达姐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今天的拍摄变成双人的了,我们好好合作吧,我叫万灿灿。”x
话音刚落,她的化妆师就从门外走进,手里还拿着借到的几个别针,往那敞开的拉链上系。
“签的合同上明明写的是单人!”小助理愤懑地抱怨了起来,握起拳头就打算出去找负责人要个说法。
书杬立即拽住了她,轻声说道:“算了,你随便帮我找条裙子吧。”
说到底,应该感谢签了合同才对,不然她这一次的拍摄肯定又是全部泡汤。
但也正因为这份合同有偏向性,一切都以甲方意愿为主,她是没理拒绝临时多加塞了一个人的。
小助理眼眶都红了,闷闷不乐地在一堆穿过了的衣服里选了条最好看的裙子。
摄影师果不其然被换了。
一开始按照被吩咐的要求,他整个镜头的构图都只围绕着那个穿吊带白裙的模特,慢慢地往左边另一个模特身上移。
最后镜头好像长脚了似的,不受控制得只拍书杬一个人。
第一批照片下载到电脑里时,他自己也懵了,但只要是书杬的单人镜头,连光线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这成片甚至不需要二次修图。
琳达走到了电脑前,一看后半部分的照片,心里好像被浇了一勺滚烫的热油,“我不是和你说了吗,白裙子的才是主角,你这都拍的是什么东西?”
动静声很大,一旁正在喝水的书杬都听见了。
“算了,这一组全都不要,待会儿你就拍穿白裙子的那个就好了,另一个不用管。”
耳边响起“嘎吱”一声。
书杬转过头,发现自己的小助理正咬着牙暗暗握拳,一副马上要为她鸣不平的模样。
将手里的杯子塞过去,她笑着说道:“没事,站着不动也能拿钱,这是好事才对。”
“可是杬姐!”小助理还是涨红了脸,气到身子都在颤抖着。
身后摄影棚的大门忽然响了,一束亮光伴随着细小浮沉照了进来。
书杬还没回过头去看是谁,就见琳达两眼放光,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擦着她的肩膀迎了上去。
嗓音尖锐刺耳,“陆总,您怎么会来?”
陆见淮及时从一道身影上收了眼,撇撇手,示意身后的员工把他买的咖啡发给所有人,低声回答道:“过来看看。”
琳达很是热情,嘴角的笑意马上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子上了,“早就听说您和我们老板关系好,不仅借我们摄影棚,还专门买咖啡来探望。”
这话跟耳旁风似的在陆见淮的耳朵边滑过。
他不甚在意,掀了掀眼皮去看书杬。
小姑娘撅着个嘴巴,别人递过来的咖啡也不接,一脸的埋怨。
又像是生气了的样子。
也不知道哪个狗东西又惹到了她。
摸了摸鼻子,陆见淮说道:“你们这次的模特呢,在哪?”
琳达反应很快,立马朝着身后的人招手,“灿灿,你快来,和陆总打个招呼。”
灿灿?
陆见淮眼皮一跳,看到另一个女人走过来,再去看书杬的那张脸时。
果不其然更臭了。
万灿灿拿过一杯咖啡,扭着腰,轻声说道:“陆总,谢谢您的咖啡,您也喝呀。”
她伸出了手,但是陆见淮却并没有接下,而是视线看着别的地方。
后面站着谁?
考虑到摄影棚里的人很多,万灿灿不想太丢脸,强行要把手里的咖啡塞给陆见淮。
然而陆见淮满心满眼都只有书杬,有东西靠近,他就下意识地伸手推了一下,指尖蓦地被液体一烫。
伴随着的还有女人刺耳难听的尖叫声。
一整杯咖啡都泼在了万灿灿的胸口,深咖色的液体不断在白色的面料上滑落,所到之处都留下了洗不掉的印记。
淡淡扫了一眼,陆见淮没说任何话。
在场的人也不敢让这位太子爷发话,还反而深怕他发火。
“这裙子就只有一条,你弄脏了,我们这次的主题怎么拍!”琳达也失声叫了起来,扯着裙子的吊带,近乎疯狂。
腰口处本来就是用的别针,被用力一拉,真丝直接裂了开来。
反应过来的万灿灿脸色都白了,立马丢脸地捂住侧腰跑走。
琳达还在原地尖叫:“拍摄怎么办,中午之前就要上交照片了!”
挑了挑眉,陆见淮抬起下颌说道:“那不是还站着一个更漂亮的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书杬,琳达原本还想让万灿灿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重拍,但眼下好像没多大希望了,她只得黑着脸同意。
书杬一秒就上岗,姿势和表情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摄影师很快就收工开始选图,关于万灿灿的只有一张勉强能看,但是书杬的照片基本都很漂亮。
察觉到背后有脚步声,他以为是什么工作人员,鼠标一点说道:“还是这个叫书杬的好看对吧,她站在画面里,好像给整片腐朽带来了生机一样。”
半晌后,陆见淮才“嗯”了一声。
摄影师快速转过头,有些尴尬到都忘记打招呼了,直到听见陆见淮还对他说“拷贝一份给我”时,才回过神来。
但是人已经走出了摄影棚。
书杬回到休息室里换自己的衣服,她的内心始终波澜不惊。
小助理递外套给她,还踮起脚尖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杬姐,我刚才仔细看了,陆总好像是故意把那杯咖啡泼到万灿灿的身上的,你说他会不会是对你……”
“别乱说。”书杬簇紧了眉头。
想到那个姓文的也有可能是陆见淮的杰作时,将嘴唇都咬得有些紧了,“这几天都没其他安排吧?那就休息好了。”
说完,书杬就拎着包离开。
一走出摄影棚,匿在阴影里的一道黑影就拉长了。
陆见淮靠着墙壁,眉眼间充斥着放荡不拘,“上我办公室里吃午饭去?”
“不要。”书杬大步走到电梯口,故作疏离地回答道:“万一被人看见了呢。”
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门将要打开时,书杬猛的两眼一黑,好像是脑袋上被严严实实得罩了一件外套。
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腾空了。
陆见淮单手将她扛到了肩膀上,大步走进电梯里,摁下关闭按钮后,才散漫地开口道:“就喜欢哥哥跟你用强的是吧?”
“你放开我!陆见淮,你有病吧!”
肩膀上的人动来动去,陆见淮打了她两下屁股,才慢慢老实下来。
他勾了勾唇角,戏谑道:“行,喜欢这样,那咱们以后就玩这一套。”
第6章 以后谁敢要你
书杬被丢到了软沙发上,不见得有多疼,她装模作样地揉着腰,大声朝茶几前的背影喊道:“我才不吃你的嗟来之食!”
将桌子上的菜盒盖子都打开,陆见淮宠辱不惊地说着:“吃完饭再发你的脾气,不然菜都要凉了。”
也就是给面子的瞥了一眼,不知道是哪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牛油果吐司和三文鱼班尼特都做的很诱人。
书杬抬着下巴,吊儿郎当地评价了一句:“哟,伙食还不错嘛。”
陆见淮已经坐下戴上手套了,拿起大虾剥着,闻言扯了扯嘴唇,低声说道:“跟个山匪头子似的。”
哪里有漂亮小姑娘的模样。
一抬眼,看到书杬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瞪他时,更觉得好笑,宠溺说道:“怎么跟我家圈圈一摸一样啊。”
想到那个叫“圈圈”的是个什么物种。
书杬眉头都簇紧在一起了,当即反驳道:“滚啊你!”
嘴巴一张开,猝不及防地就被塞进了一只虾肉。
咀嚼两下,味道很鲜美。
第二只白花花的虾肉来时,她努了努嘴说道:“我要蘸那边那个酱。”
陆见淮拎着虾尾在桌边那盒酱里均匀地滚了一圈,等书杬张嘴咬掉时,他才笑骂道:“大小姐,你可真难伺候。”
一个认真喂,还有一个偶尔刷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张嘴吃。
最后喂的那个再把剩余的食物残渣卷进肚子里。
午饭就这么过去了。
没过一会儿,前台敲门进来送快递。
陆见淮接下,瞥了眼物件信息,轻轻踢了踢沙发上坐没坐相,躺没躺相的书杬说道:“看看,是不是你买的东西?”
“我的?”书杬狐疑地起身。
暴力拆开快递盒子后,从里面拿出了两个手机壳,她对其中一个黑色的尤其爱不释手:“这过海关过了一个多月,我都差点儿忘了。”
陆见淮也瞥了一眼,看到书杬只拿黑色的那只手机壳时,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黑色的是他当时选的。
下一秒,一粉一黑两个手机壳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书杬笑着对他问道:“见见,你选一个呀?”
陆见淮毫不犹豫地指了黑色。
书杬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她又坐得离男人近了一些,语气愈发温柔:“不对,你重选。”
陆见淮:“……”
他选个屁。
他哪有选择的余地?
粉不拉几的手机壳被丢到怀里时,他还是挣扎了一下:“哪有大老爷们用这破粉红的?”
书杬已经套上了黑色的那只,一听这话,狠狠瞪了过去,凶巴巴地喊道:“那x你别用!”
要不是这个牌子必须两个起卖。
哪里轮得到他啊!
真是烦死了。
陆见淮舔了舔嘴唇,声音略低一些:“狗脾气,我看以后谁敢要你。”
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把那粉壳子套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多看几次还是挺顺眼的。
蓦地,书杬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见她犹豫几秒还是接起时,陆见淮收敛起了唇角上放浪的笑意。
听到她呜呜咽咽地答着“嗯”、“哦”之类的词汇,撩了撩眼皮子去看她时,果不其然一只手又绕起了耳边的碎发。
下嘴唇也咬得紧紧的。
这是她觉得不开心时的显著表现。
电话挂掉之后,陆见淮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了,你爸的电话?”
世上也就那位能一秒激怒这小姑娘心里所有不悦的情绪了。
书杬恹恹地“嗯”了一声,回答道:“又打电话催我去相亲,说我天天这么不着调的话,还不如早点嫁人算了。”
心猛的一掐紧。
陆见淮咽了咽口水,掩饰掉一股莫名其妙的紧张情绪后,他靠在沙发上反问:“那你不去吧?”
“当然不去了!”书杬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松了口气,陆见淮懒洋洋地应和着:“真乖,就不该见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
有些话他不好明说。
但耗子的眼光确实不可能认出什么好东西来。
再一摆弄怀里的手机时,他觉得这粉壳竟然还挺搭他的黑色手机。
书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哈气连天地伸了一个懒腰之后,转头说道:“我要回家睡一会儿了,你呢?”
“挣票子。”陆见淮也起身,他走向了办公桌:“不然怎么给你买好吃的啊。”
“那你加油。”书杬颇为礼貌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陆见淮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光靠眼光投资了几部有市场的电影,就让他一个人不靠家里一分钱成立了这家公司。
虽然原创的电影还一部都没拍出来。
拒绝了陆见淮要亲自送的意图,书杬自己在手机上打了车。
结果一到公司楼下,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时,她就有些烦躁了。
车牌号清一色的“8”,是她爸的车。
副驾驶上下来的是在书家工作了快有二十几年的管家,一见到她,弯腰恭敬地说道:“大小姐,是老爷派我来接您去相亲的,咖啡厅就约在这附近,请您上车吧。”
书杬直接就想走开,“麻烦您转达给他,我死都不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