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师父让你回去照顾你外婆,你怎么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处于危险中呢?是招惹了谁或是什么麻烦吗?跟师父说,师父想办法帮你。”
季老先生关切的声音传进纪瑜安的耳畔里,令她不由得心里暖洋洋的。只要师父在,关于壁画的所有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师父,我没事的,你别听滢姐在那夸张。我先试试师父您的方法,再与您汇报。”
季老先生轻声叹了口气,还是叮嘱着纪瑜安。
“凡事别逞能,有师父在呢。公司谁敢欺负你,你就跟师父说。”
“知道了师父,您先休息吧。”
纪瑜安挂断电话后,身后经过的阿刘才冷嘲热讽了起来。
“怎么?遇到了麻烦就找你师父哭鼻子?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拉倒呗,在这里硬赖着干什么?就是因为有你,所以项目里麻烦事接二连三的。我不管你们的那些爱恨情仇,但我就是看不得壁画被遭到这样的对待。这些都是因你而起,你还不滚出项目组吗?”
纪瑜安越过阿刘,看见不远处的蒋瑜也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见她看过去还佯装成委屈的受害者,可蒋瑜眼底闪过的精光被她清楚地捕捉到。
过去的她总以为蒋瑜或许是眼底的表情比较丰富,如此看来都是真的,那些表情都是蒋瑜真实的反应,亦如现在的蒋瑜幸灾乐祸。
“我滚不滚出去,也不是你说得算的。我会把这里修复好,你不用操心。”
纪瑜安忽然也想明白了,人生苦短,为什么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和所谓的他人的目光来牵绊自己呢?如今她最想向世人隐瞒的家境和身世已经毫无保留地被人揭开,展露在他人的眼里,那她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所以她也懒得再维持表面上的平和,既然别人要来刺她,那她必定要回击。
壁画损坏不是只有阿刘一个人难受,她也同样难以忍受,可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把壁画修复好,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理会这些无谓的指责。
“我是你的组长,我说你可以滚就可以滚。哦也是,我说的有什么用,虽然你没爹妈,但你背后可是有金主的。我呀,可不敢惹哦!下班去咯。”
阿刘说着转头就走,片刻也不停留。
纪瑜安回过身,眼见许致恒推着谢靳言朝她走来,谢靳言的腿上还放着两个便当盒。
“纪师傅,我把他交给你了,我有事要赶紧走了。”
“好的,谢谢许工。”
纪瑜安回应着许致恒的挥手,提步走到谢靳言身边。
“今天是什么好吃的?”
纪瑜安赶工的这几天,谢靳言中午拿着盒饭过来,晚上又拿着便当盒等她,都是为了与她一起吃饭。晚上的便当盒自然是他找人订的,纪瑜安对此没什么异议,就是转回两千给了谢靳言。
谢靳言一开始不愿意收,被纪瑜安软磨硬泡后终于同意了。主要是纪瑜安拿把他打包送回秦家威胁他,他才不得不收了这笔转账。
事实上便当就是秦家随手做的两份,再派人送来,又能花几个钱呢?但纪瑜安的想法他也明白,无非就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确切的身份,她不能占便宜。
可什么时候会有确切的身份呢?
谢靳言也不敢问,问了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又瞬间崩塌了,万一人跑了,他腿还断着呢。
“不知道,我们拆一下盲盒就知道了。”
纪瑜安因谢靳言的回答莞尔一笑,过来推着谢靳言就走到一边的路灯下。那里放着前几日纪瑜安带来的小板凳,这几天她都坐在小板凳上吃饭。
“今天是糖醋里脊诶,外婆最喜欢做这个给我吃。”
纪瑜安接过谢靳言提前掀开的饭盒,惊喜地看着面前饭盒里的菜色。
“我外婆知道你爱吃,特意让人做的。”
纪瑜安一听谢靳言的说辞,就感到了突如其来的压力,就开始假装听不清地埋头吃饭。
谢靳言宠溺地盯着纪瑜安低头的模样,也开始吃起了自己的便当。糖醋里脊甜而不腻肉质嫩滑,但这些甜都仅仅是在味蕾上的,更多的是在他的心上。
“今天周五,我们今晚要不要早点回家?你早点休息。”
谢靳言知道纪瑜安想尽快修复好这一片壁画区域,但这种事也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必定会适得其反。纪瑜安现在也需要好好的休息,精神好了才能有办法解决问题。
纪瑜安闻言猛地抬起头看向谢靳言,有些难以置信地向谢靳言求证。
“你说今天星期几?”
“星期五。”
纪瑜安停下了筷子,在口袋里摸着自己的手机翻看着自己的微信。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谢靳屿果然给她发了几条微信。
【瑜安,这批艺术品刚刚都到了。】
【你看你今晚是有空过来吗?还是明天一早就来?】
谢靳言看纪瑜安很着急回微信的模样,伸出手将纪瑜安的便当盒扶了扶。
“怎么了?”
纪瑜安的眼睛丝毫不离开手机屏幕,嘴里随意地应着谢靳言的问题。
“嗯?我在回谢靳屿的微信,一会儿我去找他。”
谢靳言原本是扶着便当盒的手指瞬间改为抓紧了边缘,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去找他干嘛?”
纪瑜安却没仔细听谢靳言在说什么,一直盯着谢靳屿的界面回复着微信。
【抱歉谢师兄,我下午一直没有看手机。我等一下过去可以吗?】
那头谢靳屿几乎是秒回,他的回复瞬间出现在了纪瑜安的眼前。
【可以的。吃了吗?没吃的话我帮你点一份?】
纪瑜安想起谢靳言口中的秦奶奶知道她爱吃糖醋里脊,她的眼底不自觉地盈满笑意,又回复着谢靳屿。
【不用了,谢师兄,我吃过了。】
纪瑜安的笑落在谢靳言的眼里就多了几分让人误会的意味,他就会直观地认为纪瑜安因为和谢靳屿聊天,以及等一下要去见谢靳屿而欣喜万分。即使两人只是在微信上聊天,都会令纪瑜安嫣然一笑。
纪瑜安回复完微信后,抬起头准备吃饭,才发现谢靳言正紧紧捏着她的便当盒。她顺着谢靳言手指视线上移到谢靳言的脸,发现面前的这个男人脸色铁青,隐忍着自己情绪。
谢靳言见纪瑜安盯着他x看,他松开了抓着纪瑜安便当盒的手指,低头闷声吃着饭。
“你在生气吗?”纪瑜安偏头去观察谢靳言的反应,顿时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想跟谢靳言说明情况时,谢靳言狠狠地拿筷子戳了戳自己碗里的白米饭。
“我没生气。”
纪瑜安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上勾了勾,眼见着谢靳言吃醋的可爱模样。她佯装疑惑,用无辜的语气又继续问道。
“那你的脸那么臭做什么?”
谢靳言停下了戳自己碗里白米饭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脸臭,反正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纪瑜安这下耐着性子,轻声与谢靳言解释。
“我跟谢靳屿有工作上的需要你是知道的,你生气什么呀?我一会儿还要过去,你——”
“我知道,我自己回家。我没生气,我就是看你跟他聊微信那么开心,而跟我不是这个样子。”
谢靳言委屈巴巴的样子落在纪瑜安的眼里,她心里的感叹谢靳言可爱的同时,又在想如果高中时的那些暗恋谢靳言的女孩知道二十七岁的谢靳言会是这样的,她们会怎么样?
“你跟我一起去,休想让我一个人加班。”纪瑜安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到谢靳言的眼眸明显对了几分亮光。“还有,我刚刚笑是因为想起了你说外婆知道我喜欢吃糖醋里脊,特意让人给我做的。我拒绝了谢靳屿为我点的东西,这样的解释够清楚吗?请问谢靳言大少爷还在吃醋吗?”
谢靳言不自然地摇着头,嘴里嘟囔着:“可没有人吃醋啊...”
“高中都没发现你长大后是个别扭醋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纪瑜安。”
谢靳言忽然叫着纪瑜安的名字,在她愣神的空隙里悄悄伸手去牵纪瑜安的手。
“你愿意主动跟我解释,你说我是别扭醋王我也心甘情愿。”
第178章 见不得你赢不了
纪瑜安推着谢靳言来安白画廊时,在场的工作人员惊了惊。她们之前与纪瑜安见过一面,经谢靳屿的介绍有了个照面,大家都对纪瑜安推来的男人无比好奇。
谢靳屿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正巧就看见了纪瑜安推着谢靳言走进安白画廊这一幕。他惊诧地疾步走来,对着轮椅上坐着的谢靳言就是一阵惊呼。
“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呀?”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老板的哥哥。
坐在轮椅上的谢靳言笑了笑,摇着头。
“没事,就是一点小意外,多亏了她照顾我。”
谢靳言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纪瑜安,表达着他们之间的亲昵。
众人一下子就看明白了,来的人是老板的哥哥,而纪瑜安是老板哥哥的女朋友,那不就是老板的嫂子嘛!难怪老板对纪瑜安这么好,原来都是自家人才会这样的。纪瑜安在艺术圈没有名气,导致众人一直以为纪瑜安是老板的女朋友,老板才会让纪瑜安来参与工作,这下可就破案了。
谢靳屿的目光落在纪瑜安身上,纪瑜安的视线正停在谢靳言眼里,他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似是没反应过来谢靳言的言外之意。但他很快恢复如常,把纪瑜安和谢靳言请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又对着前台吩咐着他们的喜好。
“给纪小姐还是准备白桃果汁吧。哥,你喝什么?”谢靳屿偏头又问了问谢靳言。
谢靳言的眸底充斥着戏谑,嘴角的一抹讥笑若有若无。
“白桃果汁,我跟她口味一致。”
前台点着头,关上了谢靳屿办公室的门。
“哥,你这个意外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会把腿弄骨折了?”
谢靳言却无所谓地摇着头,纪瑜安则开口替谢靳言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又是英雄救美。
“那瑜安你有受伤吗?”
“我没有的,谢谢你的关心。”
纪瑜安的回答的体地让谢靳屿感觉到来自她身上的疏离感,这是无论在国外还是现在,都在纪瑜安身上散发着的,是无人能够真正走进她的世界的距离感。
可他刚刚眼见谢靳言与纪瑜安的对视里,有着他从未见过的默契感。他们所在之处,就如同一幅画,安静的只看得见彼此的场景。
而其他人都只是局外人,与他们两个人是无法相融的。
谢靳屿的关切令谢靳言心里的无名火蹭的一下子就升了上去,他又不好直截了当地发脾气,只能冷着脸在心里憋着。
“哥,你刚刚说多亏了瑜安照顾你,她这两天工作会比较忙呢,可能不能照顾你了。因为新展的展品刚到,周末两天她都需要在这里跟我一起整理展品和布展。你要不要回谢家,或者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让人来照顾你。”
谢靳言对谢靳屿的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这让谢靳屿摸不着头脑这个挑眉的意思。
“没关系的,阿屿。我可以等纪瑜安,然后一起回家的。”
谢靳言的语气极其轻描淡写,仿佛稀疏平常到在谈论着今天的天气。
“一起回家?你们是住在同一个小区吗?”
“不是哦。”谢靳言因谢靳屿说的话,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呢。”
“谢靳言的腿是救我才会骨折的,我不可能不管他。这样也方便一起上下班,还能照顾他。”
谢靳屿因瞬间明白过来了什么,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感到若隐若现的痛楚。
那天的他分明还在跟纪瑜安谈论着,谢靳言与她之间的八年,可为什么仅仅只是过去了不到一周的时间,纪瑜安和谢靳言竟然住在了一起?
这与他一开始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不明白这中间是哪里出了差错,他的循序渐进竟让谢靳言捷足先登。同为男人,他很清楚谢靳言此举就是在利用苦肉计博取纪瑜安的同情,与她一起住再趁机与她培养感情。
“原来是这样呀。”谢靳屿看向纪瑜安时,冷峻的目光硬是挤出了几分温柔。“没想到瑜安你会因为这样而照顾我哥,我刚刚还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谢靳言刚刚还勾着的唇角立即垮了下去,盈满笑意的脸瞬间冷了下去。
谢靳屿的意思分明是在嘲讽他是利用救了纪瑜安,让纪瑜安不得不来照顾他,话里话外全都是对他的试探。
回答在一起了,纪瑜安肯定会生气,因为她没有答应这相当于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可如果回答没有在一起,不就是摆明了给谢靳屿机会说明纪瑜安还单身吗?即使是住在了一起,但依旧不能与纪瑜安有正式的关系确认,谢靳屿的眼神里满是这个意思,就差开口对他说这些话了。
谢靳言心里郁结得要死,还没找到合适的措辞去反驳谢靳屿时,却听见纪瑜安缓缓开了口。
“谢师兄,我想是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谢靳言救了我才去照顾他的,我是自愿的。”
谢靳屿知道纪瑜安根本就不明白他的意思,这场较量是他与谢靳言才懂的。
“瑜安,我明白你肯定是自愿的,只是毕竟没有在一起的话,说出去也不好听——”
谢靳屿的后半句被纪瑜安堵了回去,她发现自己迈出了勇气的第一步后,就感觉谢靳屿很多时候像是在没事找事,故意刷着存在感的样子。
“谢师兄,我每一次来你都要扯其他的,我是来工作的。如果你不想跟我探讨工作,我想回去休息了。以谢师兄的能力自己保护展品和布展都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我听说涂先生的女儿原本与你就有关于展览的联系,她或许比我更合适。”
涂先生的女儿涂雯一直与谢靳屿接洽展览的事情,是她无意间在安白画廊上洗手间时听到前台与设计师的对话。
“那个纪小姐什么来头呀?老板非要用她,好像都没怎么听过她的名号诶?”
“不知道,我感觉老板好像很清楚对方的喜好。我其实觉得涂先生的女儿可能更合适,毕竟谁会有女儿更了解自己父亲的作品呢?由涂雯来协助保护展品和策展,总觉得效果会更好。”
“小道消息说这位纪小姐是这个古城什么壁画修复组的,艺术跟壁画修复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如果不是老板的女朋友我还真不信,老板会踢走涂小姐选她呢。”
“哎算了,老板的事情我们哪里说得准,到时候不就知道这位纪小姐的能耐啦!”
纪瑜安等到声音完全消退后,她才从厕所的隔间里走出来。她对涂雯有印象的,因为涂雯不仅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从事艺术行业,她自己更是争气,以独到的艺术视角挖掘出了全新的感官,成为了现在艺术圈里炙手可热的艺术家和策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