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马上退出涂先生这个项目,第一她已经答应了谢靳屿,就没有半途反悔的道理。第二她也确实需要接活赚钱,给纪外婆治疗。
现在看起来是完全没必要的。
谢靳屿从上一x次见面开始,就对她与谢靳言的事情非常好奇,好奇到就差直接窥探她们的二人世界了。话里话外看似是为了她好,实际上都让她感受到了强烈的目的性。
他应该是喜欢她,亦或者说为了跟谢靳言争什么东西,这两个可能性她都有想过,但她都有感觉也不确定谢靳屿真正的目的。
谢靳屿的暗讽,纪瑜安听得清清楚楚。她看出了谢靳言眸底的纠结,也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反复和犹豫,让谢靳言不敢直接对着他人表达他对自己的情感。
“瑜安,你是在说气话吗?”
谢靳屿被纪瑜安突然的拒绝弄得错愕万分,一时间只想上前来拉住纪瑜安,却顾忌纪瑜安身边的谢靳言。
纪瑜安摇了摇头,手放在谢靳言的轮椅上,竟让她感到一丝平静和心安。
“谢师兄,是我为了接活快要忘记我的初衷了。我该好好坚持文物修复的,这才是我真正的心之所向。我想过了,如果我这次接了展览,以后还会有其它展览会分散我对壁画修复的注意力。你现在找涂小姐还来得及的,抱歉了谢师兄。”
纪瑜安抓着谢靳言轮椅把手的手指一下子紧了起来,没等谢靳屿反应过来,就把谢靳言推出了谢靳屿的办公室。
她算准了谢靳屿不会追出来,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好面子的人,办公室外都是他的员工,以他趋利避害且目的性极强的个性,他甚至不会向他人解释为什么她中途退出。
谢靳屿忽然感觉自己并不是真正了解纪瑜安,至少在他的认知里,纪瑜安根本就不会作出现在这样的举动,除非是跟着谢靳言学的。
安白画廊的外的树枝随风摇曳着,寒风刺骨地朝纪瑜安吹来。
“为什么又决定不接了?真是因为那些原因吗?”
谢靳言的声音从纪瑜安的面前下方徐徐传了上来。
“嗯,是呀。但也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谢靳言不能回头去看纪瑜安的表情,只能用心地用耳朵听着纪瑜安随风飘荡而来的声音。
“见不得你赢不了。”
第179章 大伯母
周末的纪瑜安睡到了自然醒,一起床就发现谢靳言点好了早餐在等她吃早餐。
谢靳言依旧是在沙发旁边读书,也不催促纪瑜安起床。
纪瑜安洗漱完,走过去把谢靳言推到了餐桌前。
“你怎么不自己先吃呢?我一般周末都不调闹钟的,所以睡到几点都是命。”
谢靳言一一打开了那几个餐盒,推到了纪瑜安的面前。
“没关系,周末本来我也没多早起来的。我想跟你一起吃早餐,每一天都是。”
纪瑜安垂着眸喝着小米粥,脸却绯红一片红至耳根处。
昨晚的她说出那句‘见不得你赢不了’时,谢靳言惊愕的表情映在了她的眼里。
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起初的她是有点想硬着头皮接下谢靳屿的项目,即使是在厕所听到安白画廊的人这样谈论。但很快出了壁画被墨汁泼坏的事情后,她猝然间发现自己的重心放错了。她是该赚钱给外婆治病,但不该是毫无方向的什么活都去接。看起来是专业相关,实际上是有极大的区别的。
她不能保证自己以后接了谢靳屿的展览后,能够全心全意对待壁画修复或是书画修复,亦或者关于文物修复的工作,她也许都会分心。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不专也不精,这不是一个修复人该犯的错误。
但她已经答应了谢靳屿,她便不好意思再去拒绝。可当她发现谢靳屿话里话外对谢靳言的暗讽,以及所有为她好的言论,都让她觉得谢靳屿对她的干涉实在是太过了,她忍受不了。她与谢靳言住在一起,或者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同居也罢,归根结底也是她们之间的事情,与任何人无关。
既然谢靳屿不是没了她就无法工作,也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那这破工作她不干了!
纪瑜安意外地发现原来迈出勇敢的一步,以及主动与人沟通是一件前所未有令人愉悦的事情。
谢靳言该是战无不胜的,而不是因为她的意愿而畏手畏脚的。
昨晚的谢靳言整张脸都盈满了笑意,晚上两人洗完澡看电视的时候,还偷偷牵起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手指。
“做什么?”
谢靳言似乎想起了什么轻笑出声,摩挲她手指的力道逐渐变得更为柔和。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想听什么我养你的这种废话,我也不想说这些。我要对你说的是,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可能输。”
纪瑜安很感激谢靳言没有强迫她非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所有的行为都在告诉着她,他可以等,等到来年春天共赏绿意盎然,等到盛夏金榜题名,或是等到一叶知秋,再到又一年冬至。
谢靳言把打开盖子的豆浆推到纪瑜安面前,自己也埋头吃着小米粥。
纪瑜安的目光落在谢靳言的头顶,又看了看他递过来的豆浆碗,就拿起来喝了几口。豆浆的醇厚流窜在她的唇舌间,温热的感觉令她的心也瞬间温暖了起来。
早餐后是纪瑜安收拾的桌子,她把谢靳言推到了客厅的地方。谢靳言的双眼就没有离开过纪瑜安,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纪瑜安。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我一会儿要出去,陈圳川会来接我有点事。你要去元山古城吗?还是在家休息一下?”
纪瑜安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上午十点。
“我去一下元山古城吧,时间还早。师父昨天教了我新的方法,我过去试试。”
谢靳言闻言点了点头,低下头找着手机,一面找一面回答着纪瑜安。
“那我让他顺便送你一起去吧?这天怪冷的,就不挤地铁了吧?”
纪瑜安眼见谢靳言小心试探的神情,心里霎时间浮现了一个荒谬的想法,并脱口而出。
“谢靳言,我怀疑你以后会怕老婆。”
谢靳言因纪瑜安突如其来的想法愣了愣,却极快地反应过来后,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怕不怕老婆我不知道,但我怕你。”
纪瑜安好奇地凑近了几分,缓缓开口问着谢靳言。
“你怕我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
“自然是——”
谢靳言故意停顿了片刻,吊足了纪瑜安的好奇心后才给出了答案。
“怕你不高兴,也怕你不要我。”
“我该去干活了,谢工。现在还是白天,禁止煽情。”
纪瑜安说这话的时候,莫名让谢靳言觉得这是纪瑜安在告诫他禁止白日宣淫一般。他顿时闭上了嘴,乖乖坐着等待纪瑜安。
“不着急,让陈圳川等一等也可以。”
纪瑜安恶狠狠地瞪了谢靳言一眼,就转身回到房间换衣服去了。
谢靳言低头看着自己手机上给他发微信问他的陈圳川,没有一丝被催促的不耐,反而乐在其中。
【纪瑜安什么时候把你推下来?下午还去不去了?】
陈圳川这样的孤家寡人,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的单身狗是不会懂他这种等待的心情的。
【催什么催,就快好了。我不跟你计较,你这种孤家寡人懂个屁。】
陈圳川很快回了个问号,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谢靳言你嘚瑟什么?你不也是孤家寡人?人答应跟你在一起了吗就自作多情。】
谢靳言的笑意顿时停在嘴角,果然论插刀最数陈圳川。他索性就不回复陈圳川了,让他在楼下等着吧。
谢靳言刚刚放下手机,纪瑜安就准备就绪走了出来。她与陈圳川不熟且她还是温时慢的朋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对方等太久,否则两边都不妥当。
陈圳川果然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眼见纪瑜安终于推着谢靳言下楼才收回自己如冰的目光。
“陈律师,麻烦你送我去元山古城了。”
“不麻烦,只是麻烦你照顾谢靳言了。”
陈圳川一边开着车,一边与纪瑜安寒暄着。
“我晚上不回来吃了,陈圳川会把我送回家的。”
谢靳言从副驾驶回过身,对着后排的纪瑜安念叨着。
“纪小姐放心,谢靳言一定安全送回家。”
纪瑜安敷衍地嗯了一声,只想快点到元山古城离开这两个男人。
等终于到了元山古城,纪瑜安下车与谢靳言和陈圳川挥手说再见时,谢靳言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回家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纪瑜安从口袋一把摸出一颗糖,撕开糖纸就把糖往谢靳言的嘴里塞去。
“陈律师,慢走。”
陈圳川对纪瑜安点了点头,就一脚油门离开了元山古城。
“你瞧你絮叨的样子,简直比外婆还唠叨,人家都烦你。”
谢靳言嘴里嚼着纪瑜安刚刚强行塞进他嘴里的糖,暗叹着陈圳川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你懂个屁,你有人喂吗你?少在这儿酸了。”
这边的纪瑜安检查好了自己的工具包和脚手架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开始了修复工作。她尝试用师父x教她的方法,先应用在小片区域试试。
师父的方法确实比她之前尝试的方法要好一些,但具体能不能彻底修复还要看下午的成色效果。
纪瑜安手上的动作完全没有丝毫的停歇,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将这一片区域修复好。
待纪瑜安感觉到腰酸背痛需要抬眸休息时,她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一点了。她想了想,还是跳下了脚手架,准备去马路对面的汤粉店随便吃一碗汤碗。
她脱下了白大褂走回集装箱内放好工具包后,径直向着元山古城的大门走去。在她快要走到大门时,看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的目光紧紧锁在了纪瑜安的身上。
那样压迫性直勾勾的目光,令她只觉得一阵不舒服。她下意识地只想远离这样的人,就想靠着边走出大门,不想有靠近那个男人的机会。
岂料那个男人直接走向了纪瑜安,还拦下了她。
“请跟我走一趟,我家夫人有事找你。”
“你家夫人?”
那个男人似乎是机械性地点着头,回答着纪瑜安:“谢夫人。”
纪瑜安微微愣住,直觉与谢靳言有关。她如果拒绝跟着去见他口中的谢夫人,面前这个男人估计会直接把她扛过去。
她没有挣扎地跟在了这个男人身后,看他为她打开了那辆轿车的门,示意她坐进去。
纪瑜安坐了进去,车后座她的右侧坐着一个雍容华贵且严厉的女人。
此刻这个女人毫不客气地对她打量了一番,才徐徐开口。
“纪小姐,你好。我是谢靳言的大伯母。”
第180章 尊重他的决定
纪瑜安坐在私人包间里,而对面坐着的就是谢家夫人,还是谢靳言的大伯母张园园。
张园园的面相极为端正严肃,即使不说话也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纪小姐,喜欢吃什么就点吧。”
纪瑜安摇着头,乖巧地让张园园点就好。
张园园见纪瑜安一副乖乖的文静模样,眸子里的精光毫不掩饰地展露给纪瑜安。
“你应该能猜到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吃这顿饭吧。”
纪瑜安在心里想着自己怎么可能知道,还是就像电视剧里那样,接下来谢靳言的大伯母要拿出支票甩在她的脸上,痛骂她是私生女,然后让她拿着支票就快点滚,不要再靠近谢靳言。
但这些纪瑜安是不会说出来的,所以她面上不显,只是摇着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放轻松,我今天来不是叫你离开谢靳言的。”
张园园的话令纪瑜安微微愣住,有些错愕地看向对方。
“靳言那孩子,从小就不服管教,只有他奶奶能镇得住他。他奶奶走了以后,我们也管不住他了。他有跟你说过这些吗?”
“说过。”
张园园讶异着纪瑜安的淡定,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欣赏。
“我不是他们谢家的老古董,懂得年轻人的爱情,但爱情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不会强行拆散你们,但你如果按照我说的去做,未来的路会好走很多。”
纪瑜安隐隐感觉到张园园要进入正题了,藏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外套,等待着张园园揭晓今天找她的目的。
“我和他大伯只有一个女儿,这些年一直努力也没有拼出个儿子。谢家需要男人来继承家业,我没有儿子,只能放在别的男孩身上。谢靳言是谢家的长孙,本身就有义务继承谢家,将谢氏集团好好传承下去。但谢靳言始终是老二家的孩子,继承的话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这些年我和他大伯都希望,靳言可以过继到我们夫妻的户口本上,这样我们能有儿子为我们养老,谢家也有了继承人。”
纪瑜安表面上沉着冷静,但心里早就翻天覆地地滚了好几转。现实社会居然还有这样离奇且传统的家族,竟然还利用过继儿子来达到养老和传承的目的。
难怪谢靳言这样排斥谢家,谢家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待,而是一个工具,谢家随时随地可以无限操纵的工具人。
“我需要你做的就是,让谢靳言回到谢家来,别再去做那个无聊的没出息的古建筑修缮了。虽然现在在大学当教授,但古代这些都是统称为穷书生的,将家族事业发扬光大才是正事。还有就是让他同意过继到我和他大伯这里来,反正老二家还有一个儿子,又不愁没人养老的,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纪瑜安想起谢靳言,拳头就不自觉地握紧。她忽然想起来张园园所提到的她有一个女儿,就问了起来。
“那您的女儿呢?”
“女儿?”张园园嗤笑出声。“女儿是赔钱的玩意儿,更何况怎么可能让女儿来继承家业呢?迟早都是要嫁的,总不能便宜了外人吧?只有儿子才是能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不仅能给我们养老,还能继承谢氏集团,这是双赢。靳言是个好孩子,虽然离经叛道,但有自己的是非观和原则,还有一股倔强的狠劲,这也是他大伯看重他的原因。”
纪瑜安因张园园的话开始有些同情她的女儿,同为女性却能义正言辞地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完美继承了大清的律法。
“纪小姐,如果你能同意这两点,我会马上回去跟老爷子说,让他同意解除靳言和叶以柠的婚约,跟你结婚。你虽然是叶家独生女,但毕竟还是改名了,现在也算是清白人家,只要你能劝得动靳言,我也会马上履行我对你的诺言。”
纪瑜安的双眼一直盯着张园园,她不知道是张园园如此还是谢家人都如此,每一个人都带着精明的算计,以及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