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我那里都不去,我就要跟你在一起。”迟宴泽偏执的说。
想起他来找她之前,差点因为救援火灾没命了,她一直为他提心吊胆,惶惶不安,见到他平安无恙的出现在她面前,周柠琅真的于心不忍去赶他走。
*
于是周柠琅让男人跟着她,坐她的车回了上东阳光小区。姜棠去外地开演唱会了,人不在。
到了住所,周柠琅找出自己的oversize体恤,递给他,要他去洗澡,迟宴泽乖乖去了。
洗完出来,他缓解了疲劳,精神好了些,可是觑着周柠琅的眼神依然浓烈黏稠。
将周柠琅跟那个被人按在地上欺侮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以后,他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被他决定了此生都要万分疼爱跟深爱的女人,曾经在年少时居然有过那样苦痛的经历。
然而,带着那些苦痛的记忆,她却要先鼓起勇气去救赎当时只知道吃喝玩乐,放浪形骸的迟宴泽,然后再努力提升自己,勇敢奔向他。
沐浴后的周柠琅穿一件巧克力色的无袖莱卡背心裙,她身形瘦,手臂细,站在阳台上,举手起来晒衣服。
透过袖口,迟宴泽恰好瞧见了她雪白的两团白兔,他喉头滚动,上前去揽住她腰,将她抱住。
“周柠琅。”迟宴泽抱住在阳台上晒衣服的周柠琅,他洗澡的时候,她也去姜棠的卧室里冲了个凉,他闻到她身上有的睡莲的香气,让疲倦的他感到很安神。
眼看夏天快要结束了,然而彼此贴近之后,皮肤产生的热量还是依然噬人。
周柠琅以为周身热烫的男人想要,避嫌的说:“我表姐随时会回来。”
“不弄你。”岂料,迟宴泽轻轻的含吻她耳朵,声音发磁的告诉她,“只是想抱抱你。”
“抱抱我干嘛?”周柠琅面色疲倦,被男人抱着,她本来不觉得累,然而被他厚实的胸怀抱住,一下却觉得好累。
这些日子她要照顾严卉,又要重新调整节奏上班,更重要的是,她就算人回来了,心还在京北,还在他那里。
在京北他给她买了房子,要她留下来,陪他一起生活。
周柠琅走的时候,以为他不会再追来了,因为他不会再接受她又一次的转身离去。
可是。这一次,他更加疲于奔命,更加刻不容缓的奔向她。
“抱抱十六岁就给我写情书的人,抱抱十六岁就参与了我人生的人,抱抱迟宴泽决定要娶的人,就是周柠琅。”男人笃定的说。
“我妈反对,你家里人反对。”周柠琅还是犹豫,即使已经在众人的见证下收下了他的戒指。
“结婚是我们的事,不是他们的事。戒指都收了,周柠琅,没有回头路了。”
迟宴泽垫脚,帮周柠琅晒衣服,晒完抱她去她的小卧室里睡觉。
卧室温馨的小夜灯开着,他什么都不对她做,只牵着她的手,跟她一起安眠。
周柠琅倦意来袭的时候,她的身体无意识的主动往男人怀里缩去,想要贴他更近。
这一次,从京北回来,她发现她更想他了,她根本已经完全离不开他了。
今天上班时候,她偶尔停下来,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他的音容笑貌。
没想到,夜幕降临,他就真的为她奔来了。
迟宴泽将周柠琅柔软带着香气的身子抱紧,对着她耳朵轻喃:“我都想起来了。在欧阳老师家里,我们一起拉过巴赫的大提琴组曲;在理县的瘾酒吧,你被甘芊掀到我怀里;还有你被他们打的时候,我抱过你去看伤。”
“嗯……都是好久以前了……你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周柠琅轻轻应了几声,迷迷糊糊的,把脸贴在男人滚烫的胸膛上,寻求一份安稳。
她感到生命里所有经历的喜怒哀乐都不再显得孤单,因为迟宴泽终于想起来了,他们的起点是在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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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迟宴泽去医院看严卉,带了些水果跟补品,一个人出现,着装简约,面色沉稳。
严卉正在跟同病房的老太太兴高采烈的聊她女儿周柠琅,说她就在这个医院上班,年纪轻轻就在骨科当主治,很厉害的,从小就乖,读书考试成绩从来都是第一,从来没让她这个做妈妈的失望过。
老太太身边有一个陪床的中年女看护,在医院里呆久了,闲来无事,就喜欢关心医院里发生的新闻。
昨晚在急诊大楼下有人给一个上夜班的女主治下跪的事情,她也听说了,说是骨科的一个大美人医生,很年轻漂亮。
那个跟她下跪求婚的男人也是帅得不得了。两人郎才女貌,特别般配,男的当场给女的下跪,给她递戒指,女的接受了,一场求婚成功了,被医院里的人传为佳话。
女看护这时候听到严卉这么说,就上赶着问:“严阿姨的女儿是不是昨晚被人求婚了?严阿姨要升级当帅小伙子的丈母娘了?昨天急诊大楼里的好多人都看见了,说一个漂亮的骨科女医生被一个大帅哥下跪求婚。”
“啥?你说啥?”严卉填满笑意的脸忽地暗淡了下去。
军区总医院的骨科女医生屈指可数,周柠琅外形亮眼,年纪也轻,很契合这个女看护说的话。
而且严卉知道她昨晚就在急诊当班,下午临去上班的时候还来严卉病床前交代过,说有什么情况就让严卉及时给她打电话。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严卉不太高兴。严卉直觉上是京北那个人又不死心,紧紧追她到京南来了。
这些富家少爷,当自己在演电视剧呢,他可真痴情,可是这是过日子,痴情不顶用。
“是不是我家闺女还不知道呢。”严卉不期待是迟宴泽真的给周柠琅下跪结婚了。
严卉心里钟意的女婿是庄靖方。
“我闺女可不会答应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的求婚。”
这话刚说完,迟宴泽走了进来,来到严卉的病床边。“阿姨,听说您住院了,我特地来看看。”他态度很恭敬的称呼严卉。
他眼睛还是红的,眼底布满血丝,是前天去出任务的疲劳还没缓过来,还有发现周柠琅竟然偷偷喜欢了他十年之久,他整个人都被折服了。
一闭上眼睛,就彻夜难眠的想着这十年,周柠琅到底是怎么过的。
在真正瞧上她之前,他轻浮浪荡,到处留情,身边更迭无数花蝴蝶,周柠琅是怎么忍着见到他风花雪月,却还是坚信迟宴泽是可以让周柠琅的人生告别荒芜的。
他真的越想心里越愧疚。
“我是迟宴泽,柠柠从大学起交往到现在的男朋友。”迟宴泽自我介绍,“早就想来拜访您,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现在有机会了?”严卉冷冷问,冷酷眼神如同面对一个她瞧不起的顽劣学生,她对峙过他们。
每个班级都有些野痞桀骜的男生,要是加上家境好,他们就以为他们无所不能。
“昨晚在急诊大楼下你跟柠柠求婚了?”严卉急于求证。
“嗯。”迟宴泽点头。
“她答应了?”严卉气得嘴唇抖动。
“对。”迟宴泽轻应。
“你们不会结婚的。起码我这关就过不了,迟宴泽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周柠琅跟你搭伙过日子绝对讨不到半点好!”
严卉不顾隔壁床的老太太跟女看护还在看热闹,就厉声要把迟宴泽从病房里骂出去。
“阿姨,等您心情好了,我再来看您,无论如何,我跟柠柠真的要结婚了。您要是觉得哪些方面我做得不好,您可以说出来,我一定会改到您满意为止。但是今后照顾柠柠这件事,我坚决不会让任何人代替我去做。”
说完,迟宴泽给严卉鞠躬,放下手里带来的东西,识趣的走了。
“您好好养病,我会再来看您的。”
等帅气逼人的迟宴泽走了,隔壁床的老太太劝严卉:“多好一个小伙,怎么严老师不答应?”
“太轻浮了,太帅了,太有能力跟才华了,家境还太好了,跟我们普通百姓人家的姑娘不相配。”严卉无奈叹气。
嘴上说着反对,可是严卉却有股强烈的直觉,无论如何,他们会结婚的。
从迟宴泽适才那种浓郁又坚定的眼神,那股沉着又稳定的气魄,严卉就能得出结论。
周柠琅跟迟宴泽已经商量好了,彼此追逐跟拉扯那么久以后,他们真的要结婚了。
*
严卉出院这天,周柠琅跟同事调班,开车接她回扬城老家,周玉进在银行里上班,要负责几个贷款客户,走不开,出院的事就只有她们娘俩来处理。
周柠琅帮严卉安排出院的时候,帮她搬个人物品,发现严卉被人送了好多珍贵的补品。
当时去停车场的路上,周柠琅还问过,“妈,这些东西是谁送的?”
严卉回答:“一个教过的学生,知道我住院了,来看望我,他家里特别有钱,还有很多亲戚在当官。”
“哦,你还有这么厉害的学生?”周柠琅不知道迟宴泽去看过严卉了,这些都是迟宴泽送的。
“我站在讲台上那么多年,什么样的学生没教过。”严卉说。
现在,坐到车上,车走在高速路上,外面在下雨,城市要入秋了,锋面雨盘旋。
严卉主动发起话题,道:“我上个月遇到郁振芳了,她精神好了一些。不过人看起来还是很惆怅,唉,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儿,被人那样糟蹋。”
“妈妈,甘芊没有被糟蹋,那些照片都是合成的,有人想恶意整她,抹黑她。”周柠琅强调,虽然人不在了,但是周柠琅还是要坚持维持好朋友的声誉。
“肯定是邢樾的家里人吧?”严卉说,她教过邢樾,在理县代课的时候,邢樾就上的她的班级。严卉知道他家里人很冷血可怕,是典型的为富不仁。
“他们以为他们跟郁振芳还有郁振芳的女儿分属不同的阶级。他们永远高高在上,所以就觉得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造莫须有的事情来欺负甘芊,让郁振芳一个人过苦日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甘芊那时候才十九岁不到。唉……”
严卉万分心疼。为什么她如此反对迟宴泽跟周柠琅,就是因为有甘芊的例子摆在前。
“所以,我不赞成你跟迟宴泽结婚,你会受苦的,甘芊的教训你还没学到吗?当初你们分开,肯定也有他家里人的阻挠,柠柠,伤一次还不够吗?你去了美国前一年都在哭。”
“妈妈。”开车的周柠琅轻轻唤严卉,拨了一下雨刮片,刮走玻璃窗上的雨水,对严卉娓娓说起。
“你知道吗?迟宴泽跟他们不一样,在我去美国第一年一直哭的时候,他都一直守护着我,他一直不知道他家里为难我的事,分手是我先说的,他对我很好,我也想过要听你的话,去跟庄靖方相亲,可是,妈妈,我喜欢了他十年。”
周柠琅顿了顿,继续用难受的口吻说:“他是为了我才变成现在这样,你看过前两天他带队去化工厂救援的新闻吗?他真的跟刑樾他们不一样。他可以把有限的生命奉献给无限诚挚的理想。不要反对我们了好吗。我累了,我真的不想再从他身边逃开了,我试了很多次了,不管我逃多远,他都会一直奔向我。”
“柠柠……”严卉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侧眸惊见周柠琅握方向盘的手指,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白钻戒指。
那是迟宴泽给她的求婚戒指。
严卉幽深的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反对也不起作用了。
她用做手术的借口将周柠琅从京北叫回来,周柠琅回来尽孝了,然后迟宴泽也追着来了。
他们分不开了,他们注定要在一起。
“其实后备箱那么些补品是迟宴泽送的。”严卉终于坦白,“昨天他来看望过我,告诉我你们要结婚了。”
“是吗?”周柠琅不知道。她很惊讶。
“要是他家里又反对……”严卉欲言又止
“我们还是要结婚。”周柠琅很坚定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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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好严卉,周柠琅再开车回京南,是一个周三下午,姜棠没回来,她现在在自由歌手那个圈子里混出圈来了,这次做的是巡回表演,要出去好一阵。
周柠琅还以为上东阳光的公寓没人,结果进去了,有人在小屋里看电视,厨房的火开着,他在熬银耳莲子羹,挺闲适的。
沙发上堆了些他的衣服,体恤衬衫牛仔裤,很随性的搭着,甚至风筝也来了,蹲坐在他身边,睁着纯真的一双狗眼,聚精会神的跟他一起看电视。
一人一狗,看的是奥特曼。
周柠琅坠了,她送严卉回老家,一路上心理负担特别大,好不容易把严卉说服了,如释重负般回来京南。
怎么都没想到回来看撞见一人一狗惊现她的小租屋,一起悠闲看动画片的场面。
“迟宴泽,搞什么呢?”
“主动送上门来,让你金屋藏娇啊,爷以后就住这儿,不走了,直到咱俩把结婚证领完,我才搬走。”
“疯了吧你,等我表姐回来,看到了她怎么想?”
“都要结婚了。住一起不是很正常吗。”迟宴泽听到厨房的炖盅锅扑扑的开了,问,“周医生吃了吗?我给你炖银耳羹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周柠琅好奇。
“严老师说的,我们加上微信了。我把你十六岁时写的情书发给她看了。那天去医院探望她,她不高兴。后来想不过又打电话骂我。我就主动加了她微信,把你写给我的情书给她看了,她就知道咱俩是咋回事了。”迟宴泽说出他都是怎么征服严老师的。
“迟宴泽,你怎么能这样。你没事儿吧?”周柠琅窘迫难忍,“居然把我写的情书给我妈看。”
“你妈不是教语文的吗?我让她看看自己女儿写信的文采好不好。”迟宴泽赖皮的笑。
严卉为人古板老旧,周柠琅的教条主义都是她教导出来的。
迟宴泽不必多费唇舌跟严卉讲解他有多喜欢她,他只要把那封信纸都已经泛黄,还被水洗过的情书拍一张照片,发送清晰原图给严卉看。
严卉便会理解迟宴泽跟周柠琅的爱情是不结婚不一起白头到老就誓不罢休的追逐。
“还让她看看她女儿有多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