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祈拧着眉心看着闯进来的叶长榆,压抑着心底的盛怒质问道:“叶大人,你这是何故?若没个解释,你吓着了孤的人,孤可不会轻易放过。”
若进来的不是他有几分欣赏的叶长榆,萧宴祈早直接下令将人拖下去杖责了。
可叶长榆神色怪异,并未理会他的质问。
叶长榆此刻激动又忐忑,早已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紧紧盯着太子怀中的小姑娘,颤抖着声音问:“妹妹,是你吗?”
作者有话说:
啊,我们蓁蓁要社死了......捂脸.jpg.
第94章
◎兄妹相见◎
屋内气氛沉寂, 众人神色各异。
檀木翘头案上刻漏的细微声响清晰可闻。
那跪地求饶的小吏和战战兢兢的荣安此刻都为眼神赤裸裸盯着太子怀中之人的叶长榆暗自捏着一把汗。
尤其是荣安最为叶长榆担忧。
平日里,太子连他这个太监都忌惮着的,更遑论叶长榆如今这般眼神火热地盯着阿蓁。
只是据他们所知, 这叶大人不是早就与顾家小姐定了亲,且相传两人十分情投意合吗?
可今日见了阿蓁,到底为何这般失态?
两人朝他看去的目光担忧中又带了些深究。
萧宴祈也已然注意到了叶长榆的目光所在, 他面色冷若寒霜,目光变得犀利。
似察觉到有人觊觎他的所有物般,将怀中的小姑娘搂紧了一些,朝叶长榆看去的凤眸暗含警告。
叶长榆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太子怀中的小姑娘身上,专注得连太子警告的眼神都没注意到,更别说身后两人的心中所想了。
方才他随着那小吏一路走出衙署时都在对比着那姑娘与记忆中的妹妹的相似之处, 越对比,越觉得那就是妹妹的样子。
妹妹阿蓁在战乱中走丢的那年不过十岁左右,如今四五年过去, 若是还活着, 也该是如那姑娘一般年岁的明媚小娘子了。
想了想,还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他上马车前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了一嘴那小吏可知那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那小吏倒是个好心的,为着他好,将那姑娘的来历同他透露了一些。
知道那姑娘原来就是太子养在身边的那位小美人后, 叶长榆已经是不怎么抱希望了的。
他听顾月澜说过一些太子那位宠姬的事,那宠姬原来只是司膳司一个小宫女,机缘巧合去了东宫伺候,最后入了太子的眼, 不是妹妹。
既然都问到这了, 好奇心驱使, 他还是在掀了帘子准备坐进轿子前随意问了一句那姑娘的芳名。
可没想到却听到那小吏说,他们见了都尊称一声阿蓁姑娘,他又心头一震。
若说长得与幼时的妹妹有七八分相似是巧合,可若连名字也是一样,这世间又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是以,他听到后立即扭头,几乎是用跑的进了衙署,不顾身后小吏的阻拦,直接闯进了太子的公廨。
这一路上,他又不禁想起几月前,他上街去接顾月澜那日,那日他也是觉得太子身边那姑娘的背影甚为熟悉。
如今多种巧合都证明,那位阿蓁姑娘真的很有可能就是当年他弄丢的妹妹。
虽还是觉得妹妹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小宫女,可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见一见才能死心。
冒着太子动怒闯进来的那瞬间,他终于看清了那姑娘的正脸。
那姑娘受了惊,慌张躲了过去,他虽只来得以及看了一眼,但心中还是更加笃定了几分,只是他又有些忐忑,怕只是空欢喜一场。
这四五年来,他们从没有一日是停止派人四处去寻妹妹的,母亲与父亲重修于好后,父亲更是动用身份,搜遍了大晋各州府的户籍记档。
期间也有不少人来冒充妹妹,他们这些年不知空欢喜了多少回了。
母亲那样要强的人,每回希望落空,夜里都会偷偷哭上许久,从没得见过妹妹的父亲也常常暗自神伤。
但好在这回就算是空欢喜一场也只有他一人承受,阿爹阿娘还并不知晓。
如此想着,叶长榆稍稍鼓起些勇气,踟蹰上前两步,因为太过紧张而声音颤抖,“妹妹,是你吗?”
阿蓁听到这熟悉,却又许久都没听到过的声音,身子僵了僵,随后她反应过来后,惊得从太子怀中转过身来,朝那说话的人望去。
待看清几步之遥那一身绯红色公服男子的长相后,阿蓁似有些不敢相信般,仍旧坐在太子的膝上不动,呆呆地盯着那男子瞧。
叶长榆看到小姑娘转过脸来的瞬间,心头一震,激动得久久不能言语,这回没有空欢喜,真的是妹妹。
小姑娘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原本就精致漂亮的眉眼彻底长开了,小丫头变成了大姑娘。
他看着呆愣茫然的妹妹,胆怯又激动道:“小妹,是阿兄,你不记得阿兄了吗?”
闻言,阿蓁鼻头一酸,才终于确定眼前的男子的是兄长。
她踉跄地挣脱了太子扶着她腰身的双手,下地奔上前,似儿时撒娇那般扑到兄长身上,声音哽咽道:“阿兄,呜呜呜......你真的是阿兄吗?”
叶长榆抱着妹妹声音沙哑,痛心道:“是阿兄,妹妹,阿兄终于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阿兄和阿爹阿娘这些年有多想你......”
荣安和那小吏看着眼前与他们设想的不一样的情形,嘴巴张大,能塞下一个鸭蛋呆愣在原地。
原来,阿蓁姑娘竟是叶大人的妹妹?
萧宴祈也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派人四处给阿蓁找家人,没想到阿蓁的家人居然就在上京。
不过素来临危不乱的他此刻脸上还是很治镇定的,他扫了一眼那小吏和荣安,示意他们出去。
方才还以为这人是情敌,现在突然间变成了大舅子,萧宴祈神色有些不自然,且想起方才还被这大舅子撞断了两人的亲昵,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可看着小姑娘被别的男子这般抱着,他占有欲横生,心里是不喜的,哪怕是亲兄长也不行。
萧宴祈端好神色,走到还拥在一处的兄妹身旁,清了清嗓子,提醒到:“好了,这是欢喜的事,有什么话先坐下来好好说吧,下人都看着呢。”
意识到妹妹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叶长榆回过神来,很快松了手,后退了两步。
只是突然才意识到身旁说这话的人是太子后,让沉浸在与妹妹相认的喜悦中的叶长榆瞬间变了脸色。
他想起了方才闯进来时见到的情形,又想到这些日子他听人说过的太子宠姬,现在这些与他的妹妹通通联系上,他心中怒火滔天。
若不是因着眼前人是手腕狠辣,位高权重的太子,他怕累及家人,他真恨不得将眼前人打死才能出气。
太子居然这样糟蹋他的妹妹,让妹妹做宠姬!这些年妹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叶长榆拉着妹妹的手腕,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对太子咬着后槽牙道:
“如殿下所见,阿蓁是我们定南侯府寻了多年的嫡女,也是我叶长榆的嫡亲妹妹,现在微臣要带她回家了。”
说罢,叶长榆便拉着阿蓁的手要走。
萧宴祈听叶长榆一开口便是要带人走,面上浮现不快,他立即拉住阿蓁的另一只手,不给人走。
“叶大人,蓁蓁是你的妹妹,可现在也是孤的人,孤岂能让你说带走就带走?”
阿蓁不知两人为何才说两句话就这般剑拔弩张的了,她站在中间无措地看着两人:“殿下,阿兄,别这样,先好好说......”
叶长榆看着妹妹这无措的样子便以为妹妹是害怕太子,他用力把人拉过来到身后护着,同太子不客气道:
“此话殿下往后还是慎言!我虽不知我妹妹当初遇到了何难事要委身于你,可如今我们侯府找到她了,她便是我们侯府的千金。
我叶某谢过殿下对我妹妹的照顾,但此前的种种还请殿下忘了,放我妹妹随我回家!”
“不可能,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听着叶长榆口口声声说要带人走,萧宴祈也失去了理智,这也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事。
“难不成你还想继续糟蹋我妹妹,让堂堂侯府千金给你做宠姬不成?即便你是太子,我们侯府也不答应!”
叶长榆听太子的口气,气得也失去了理智,直接上前揪住了太子的领子,抬臂作势就要打下去。
阿蓁听着兄长说她是什么侯府嫡女有些不解,呆呆愣愣,茫然地琢磨着兄长话里的意思。
直到看苗头不对,她下意识钻上前护住了太子,急急同兄长解释道:“阿兄,你先冷静,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阿蓁一会儿同你解释!”
“我没法冷静!”叶长榆想到这些年妹妹没有家人在身边不知吃了多少苦,他痛心道:
“都是阿兄没用,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这些年颠沛流离,不知吃了多少苦,现下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还......”
后面的话,叶长榆不忍再说下去,她只对着阿蓁哽咽道:“阿兄今日无论如何都会带你回家的,你放心,回家后,阿爹和兄长都会替你撑腰,别怕,往后谁也不敢欺负你。”
阿蓁被兄长一席话说得热泪盈眶,她扯了扯兄长的袖子,安慰道:
“阿兄,你不必自责的,阿蓁这些年过得也很好,没有受过委屈,遇到的都是很好的人,只是很想你们而已,殿下也对阿蓁很好的。”
萧宴祈听着叶长榆失态的自责,理智回笼,大抵能明白他现在的心情,做低姿态解释道:“长榆兄,你误会了,我对蓁蓁是认真的,并非是你想的那般不堪。”
“我与蓁蓁两情相悦,我将她视为此生挚爱,在她身份未明前便是存了求娶的心的,只因朝堂局势未定,才暂时这样委屈她在身侧,这也是我的不是。
你是蓁蓁的兄长,往后便也是孤的舅兄,你替她委屈,我可任打任骂,但只有一点,你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带走,这我绝不能答应!”
太子从来孤傲骄矜,如今一番话这般做小伏低,终于能让叶长榆心中的怒火消减了些,找回了几分理智。
“太子说的可是真的?”叶长榆似有疑虑,镇定下来,低头同妹妹确认道。
听到太子在兄长面前如此坚定地表明心意,话语直白又热烈,阿蓁双颊飘过两朵红云,羞得不敢看兄长的眼睛,低头小声道:“唔,是、是真的......”
叶长榆看着妹妹含羞带怯的模样,便知这是真的了。
他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想到太子素来是洁身自好的,这么多年唯一传出的一段风流韵事还是和自家妹妹。
之前顾月澜也总说太子千年铁树开花,有多喜欢妹妹,想通这些,他心中对太子的成见才算是消散得差不多。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酸涩,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妹妹,没想到却早已经被人骗走了。
叶长榆有些无奈道:“就算是如此,小妹也应该先同兄长回家,阿爹阿娘可是一直念着你。”
萧宴祈急得赶在阿蓁前头道:“不如孤随你们一同回去!正好向二老解释!”
叶长榆朝太子瞪去,“不可!事关我妹妹名声,殿下怎可如此莽撞,难道殿下想以此来逼迫我家就范吗?”
“长榆兄莫生气,孤绝无此意,是孤一时情急莽撞了。”
萧宴祈也是一时情急,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他实在是做不到就这样放小姑娘走,太突然了,看着叶长榆这护犊子的样子,若是放了小姑娘回侯府,他想再见一面怕是难。
听太子这般说,叶长榆稍稍气顺,对着阿蓁又道:“妹妹与人私定终身这样的大事,兄长不生气,可不代表阿娘不会生气。
阿娘的脾性你是知道的,你最好乖乖先随兄长回家同阿娘好好解释,阿娘那关阿兄可帮不了你!你得好好求得阿娘的同意!”
后面这句,叶长榆是特意说给太子听的。
阿蓁急得脱口而出:“阿蓁自是要回家的!”
先不说突然冒出来的爹,她可想阿娘了,如今找到家人了,哪有不回家的道理。
可如今东宫也是她的家,看见一旁的太子变得有些不高兴,她若是突然就这样走了也不太好。
阿蓁咬着下唇想了想,又同兄长商量道:“只是阿兄可否先出去外头等等?”
想到方才被兄长撞见的事,她心虚解释道:“我、我先同殿下交代一下......”
“今日无论如何人我是要带走的!定南侯府的千金绝不能这般不清不楚地待在太子身边,殿下若真如方才所说,待我妹妹是真心的,便知道该怎么做!”
叶长榆朝太子冷哼一声,拂袖出了屋外。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要准备开始异地恋咯,我们祈祈开始踏上漫漫的求娶之路。
又是生死时速的一天,趴菜咕要肝不动了,累狗吐舌头.jpg
第95章
◎许是后爹◎
看着兄长出门后, 阿蓁拉着一脸不高兴的太子到圆桌旁坐下。
她调皮地挠了挠太子的手心,觑眼问道:“殿下难道不为阿蓁找到家人高兴吗?”
“蓁蓁找到了家人,我自是高兴的, 只是你兄长要将你从我身边说带走就带走,我有些舍不得。”
萧宴祈反手握住小姑娘捣乱的小手。
小姑娘使出杀手锏,挪动圆凳凑近一些, 抱着太子的手臂蹭着,声音软软撒娇。
“可阿蓁如今找到家人了自是要回家的呀,殿下让阿蓁先随兄长回家好不好呀?”
“东宫就不是你的家了吗?”萧宴祈语气幽怨。
他抬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接着又气又无奈道:“方才居然想抛下我就直接走了,小没良心的!”
阿蓁挠挠头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嘿嘿,现在阿蓁这不是和殿下在好好道别着了嘛。”
萧宴祈有些傲娇地从鼻间冷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随即, 想到小姑娘竟然是侯府的千金,他又纳闷道:“从前蓁蓁只说家里有兄长和阿娘,如今怎么多了个做定南侯的爹爹?”
萧宴祈少时便听说过这位定南侯的丰功伟绩。
定南侯当年以三千精骑取下南蛮首领的项上人头, 让南越成为了大晋的附属国, 此后大晋年年都有丰厚的岁贡。
只是他从北境回来后,这位定南侯已经不在朝堂了。
听闻是不耻成泰帝越来越偏信佞臣, 听信谗言,只领了个虚散闲职,闲赋在家, 倒是儿子进士及第后在朝中颇有建树。
是以他对那位定南侯所知的也只有这么多,如今实在是纳闷小姑娘怎么会是定南侯的女儿。
阿蓁茫然地摇了摇头,“唔,阿蓁也不知道呢, 阿蓁从小就是没有爹爹的, 方才阿兄说的云里雾里的, 那侯爷许是我阿娘给我找的后爹吧,我并非是什么侯府千金。”
“也不知那侯爷是否是个好相与的后爹。”阿蓁黛眉蹙着,想了想后小声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