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是先帝元后的内侄女。却不知何年何月嫁入帝王家。
没打算去御书房,但朱慎尧还是一路送元岫回宫。
知道今日元岫受了委屈,朱慎尧只道:“太后那有孝道压着。但说到底你才是这后宫之主。有些话说了便罢了,若有不痛快的,只管打发了,莫要跟自己置气。”
元岫按了按因月信闷痛的小腹:“若这点闲气都受不得,也就不该嫁进这不见人的地儿了。”
这话叫朱慎尧更不是滋味,他对元岫本有亏欠,若不能在这宫里享福,岂不是他的过错。
“往后你别单独见太后了,总要朕陪着。”
元岫没接下去:“这话倒远了。皇帝不急吗?”
元岫目光清澈的看着朱慎尧,却像一只手攥了下年轻帝王的心脏。
他何尝不想要。让能感知到元岫对自己的那点在意,这种甜蜜,跟对青梅竹马的怀疑杂糅在一起,就像个酸掉的甜品噎在嗓子里。
他也曾有一闪而过的想法,觉得有了一儿半女,元岫收了心也就罢了。可他实在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
“朕信天命。若朕命里无子,那便罢了吧。若因这个娶十个八个的女人在后宫里闹着。用皇后的话说,也实在耽搁了好姑娘。”
他此生,欠元岫一人便够了。
想想又道:“这话还是太早。这大婚不过三月,你我日子总还长着。放宽心吧。”
元岫独自一人回宫,一时无言。
晚秋见没了外人,才底底说道:“其实,太医的坐胎药总是保守,外头倒也有奇人异士,开的药很是灵验……”
元岫一个眼神过去,便闭了嘴。元岫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只是糊涂事情干不得:“江湖传说岂可当真。这原是天注定,岂能因此胡乱吃东西?”
晚秋连连认错。
难得见晚秋这样不稳重,新雨也怕她真的受罚。眼波流转,便转开话题道:“那日我见那个什么欧阳芸儿还是个妥帖的。今儿看实在是个色厉内燃的草包,当真半点眼力都没有。以后还不知闯出什么祸事来。”
元岫冷笑:“她分明是七王多出来的一根舌头。侧妃入府前,就有教引嬷嬷先教一个月,入宫前更是百般教导。若非七王属意,就算她是个没头脑的蠢笨之人,怎的连一天一时都装不得?七王有那个野心,偏偏府里的一正一侧都是再温婉不过的人,也该有个‘心直口快’的了。”
新雨不想这也有这么多的说法,不觉打了个寒战。
晚秋取笑道:“是了,也该有个心直口快的去冲锋了。”
新雨还帮着说有理,随即反应过来:“好啊,我帮了你反取笑我。站住!我撕烂你的嘴!”
两婢女闹了一番,元岫也不理会,只是休息了片刻,着人叫来了周昌。
“朝堂上有个高文远高侯爷,你去打探一下他的出行规律,此时并不急,但要准确,你去吧。”
周昌领命出去,元岫就正经八百的筹备着迎接小王子们入府陪太后赏玩。
太后本是给元岫上眼药,不过是想找两个品行乖觉的小皇孙来陪着。却不想元岫一番运作下,先帝诸皇子无一幸免,尽数被招进宫里。一时间慈宁宫比启蒙学院还要热闹,王子们有大有小,大的十多岁,小的尚在襁褓。
成日里这个哭那个闹的,这慈宁宫打建成那日起就没这么热闹过。
不出两日太后就烦了,却不好自打嘴巴。就叫元岫过来跟前伺候,要闹一块跟着闹去。
元岫都是进退有度,安排的井井有条。
“皇侄们到底还小,虽然能在太后跟前是他们的福气,可小孩子家家的到底圈不住,宫里头这么大,四处转转也使得。只是难免多派遣些宫人看紧了,若是哪个有一时的不妥,怕是前朝的弟兄们就要多心了。”
太后只觉得嗓子眼儿噎了个好大的馒头。热闹从慈宁宫扩散到了满宫上下。
太后肉眼可见的气色都变差了好些,再喜欢皇孙们,也架不住那些尚不明事理的孩子们没日没夜的哭。便是如此,也要嘴硬说这是天伦之乐。
“亏着有你安排的妥帖,不然这样多的孩子也够闹的。倒也看出皇后最是懂管教孩子的。这就不怕皇帝真有这么一帮孩子的时候乱了。”
元岫从不会被人挑出错来:“太后说的是。妾身倒是忘记今儿还没吃坐胎药。晚秋,你去把坐胎药取了来。怪到太后心急,哪有当祖母的不喜欢孙儿的呢?妾身定不会辜负太后的期望,争取早日太后能有这么些嫡亲的孙儿。想来太后喜欢,也定是一刻都舍不得撒手的。”
元岫就当着太后的面喝了坐胎药,太后怎么看都是再给她上眼药。可元岫喝了药起身便走。一边吃着新雨带来的陈皮梅片压压嘴里的苦涩,一边去御花园逛逛。
梅片糖酸甜生津,这打发时间时吃着甚妙。
眼瞧着元岫一片一片的吃,新雨边打扇边道:“到底是要换着花样来吃才新鲜。去年在家时贪嘴买多了,娘娘连吃了半个月,只说这辈子不想瞧见了,眼下又爱不释手了。谁?”
元岫一片刚放进嘴里,转头看过去,只瞧见了假山后头一个扎在头顶的冲天辫儿,畏畏缩缩的,倒也可爱。
晚秋穿过一片花丛,伸手将人拉住,竟是个两三岁出头的小娃娃,便是一道入宫的小王子之一了。
“小王子莫怕,这是皇后娘娘。”
小娃娃被吓得双目莹莹,被拉出来也只死死的躲在晚秋的身后头。
元岫只想起来家中最小的那个小庶妹。因为元岫常年陪在祖父身边,那年刚懂事的小庶妹还不认得他,就这样怯生生好奇又可怜的看过来,实在可爱。
“好孩子,你叫什么?”
孩子目光躲闪,只糯糯的回了句:“允……回……娘娘,我叫允岐。”
元岫微愣,晚秋压低了声音道:“好像是七王爷的。”
想想那朱慎舟的人品,这三儿子却实在乖觉。
“我是你皇婶母,别怕啊,看你的嬷嬷们呢?你哥哥们呢?”
小允岐回头看了个方向,还未开口,便听见了风声带来了一阵稚嫩却十分狂妄的声音。
“你们怕什么?我就不怕!皇上没孩子,早晚都是我的。既然是我的,有什么碰不得的?”
作者有话说:
顶着黑眼圈的太后:就天伦之乐,打到天边上去也是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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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什么奇怪文学?
◎哎嘿◎
七皇子的世子,朱允岱年七岁。
于御花园中冲撞了皇后娘娘,被罚在石子路上跪两个时辰。
消息传遍了后宫,不知道多少人都在说,贤惠了好些天的皇后终于装不下去了,又说她生性狠毒,连个七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元岫回宫后传令下去,太后若来叫,只说她受了气身子不适,恐传了病气。一切事宜等明日再谈。且派了晚秋过去,亲自看着那朱允岱跪足两个时辰,少一刻都不成。
据闻朱允岱跪的双膝青紫,路都走不了了。太后连夜将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叫近宫里为其诊治,一时间此事从后宫传到了朝堂。
这些元岫皆不管。次日清晨,梳妆打扮隆重的元岫带人直奔慈宁宫。此时慈宁宫恭敬严肃,好像一夜之间回到了王子们入宫的前夕。
院子里竟然还站着几个熬了一个大夜的太医,瞧他们眼下青灰,形容疲倦,再看元岫,眼下都有些惧意。
“参见皇后娘娘!”
“怎么一个个这般没精神。这样又岂能伺候好小世子?回去吧,再换一批精神的过来轮流看诊,切莫有半点松弛。”
吩咐完了才往里去。几个太医领旨后面面相窥,等出了宫门才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是小小的淤青,怎么比之前圣上风寒还要大的阵仗。难不成……传言当真,这小世子已经被选中成了……”
“莫要多言,皇家的事情,又哪里是咱们该说的。”
太后熬了一宿没睡,元岫倒是精神抖擞的站在哪儿,福身请安,却半晌不见太后让起来。
“元氏,你当真这般容不下人?那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你何苦这般!”
太后的声音有些哑,不似装的。闹了这几日,好人也折腾的没力气了。
元岫面不改色的道:“妾身不明,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一拍桌子:“我当你是明白人!却不知哀家的岱儿做了什么事,叫你这般不施恩的要废了他双腿!”
“太后何不问问岱儿自己?亦或是当时伺候的宫人?太后降罪,妾身不恼,只是此时涉及江山社稷,妾身万死不敢担此恶名。”
直到今日,宫里头穿的也是朱允岱冲撞了皇后,到底怎么冲撞了没人去问。至少在太后看来,不管怎么冲撞,身为皇婶娘礼让一二也是应当的。
婆婆找儿媳的麻烦,又哪里需要叛官司一样搞个是非黑白。
“江山社稷都搬出来了,当真好一番诡辩!”说话的不是太后,而是太后身后的哪位才十六七的小太妃。
“太贵人何不问明了岱儿说了什么,再来细追究妾身的不是?还是说,竟是妾身会错了意,这皆是太后与太贵人的意思?”
“你大胆!”
太后抬手,拦住了小太妃跟皇后的争执,一时竟生了几分不太好的感觉。看着元岫眼观鼻鼻观心,面对质问没有丝毫心虚之态,再想想上次选秀时候的事情。
不由对身边道:“把昨儿伺候的那几人叫来!我倒是要听听有什么能叫皇后生气如此!”
转眼一群人跪在堂下,却一个个瑟瑟发抖,无人敢开口。
太后只觉难堪,怒道:“有什么话只管说,死活都是小世子一人的事情,还怕哀家迁怒不成?”
众人身子压得更低,几乎匍匐在地上。这时,才有个五六十岁的老嬷嬷膝行上前:
“老奴承蒙娘娘恩德多年,想来老奴说话,太后是信得。”
“你说!”太后脸上瞧不出什么来,但元岫分明瞧见了她额角细密的汗。
“老奴不敢撒谎。昨儿奴婢几人带着七王爷的三位小王子游玩。三王子一时不见了。小世子便要踩倒了牡丹花丛去寻。那些花是太后太妃们的挚爱之物。老奴等权利阻拦,却听小世子说……”
“说什么?”太后声音高了几分。
老嬷嬷将身子压得更低:“小世子年幼无知,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他说皇上无子,今后皇宫都是他的,何况是一些花草。此时正巧被皇后娘娘听见。娘娘念及年幼无知,并未治罪,只是罚跪两个时辰,以惩小儿口无遮拦。”
此话一出,太后只觉得血凉了一半。
这样的话何止是罚跪,当即打死了,那七王爷也不会说出什么来。
可太后却因此折腾了半个太医院的人来为其诊治,还对皇后问罪。岂不是叫有心人觉得那朱允岱所言,都是她这个太后授意的?
太后帕子不留痕迹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见元岫还在福身。
“妾身知错了主意,不敢辩驳,太后责罚,妾身无不从命。”
此话无疑是将太后架在火上来烤。
偏偏祸不单行,皇帝圣旨传来,在殿外宣读了圣旨。
“皇上有旨!近日弟兄多有奏折,以王子入宫一事,以为朕有他心而请罪。朕深表寒心,却理解为人父母之情。故凡宫中诸王子逐一送回,另送赏赐随其家中,以示安慰,钦此!”
太监宣读完了圣旨后,又在殿外对太后磕了个头:“回禀太后娘娘!皇帝今日因此事政务繁忙,未经太后应允下旨实乃无奈之举。下午若能有一时半刻喘息的机会,自当前来亲自向太后请罪。”
太后出神:“什么?此时当真……”
这一连串的事情砸下去,不仅元岫看了个热闹,弹幕上吃瓜也吃的爽。
【傻了吧老妖婆!你不问罪吗?继续问啊!】
【我头一次听说婆婆跟儿戏斗法抓其他孙子们的,我算是开眼了。】
【叫你上眼药,这眼药够大吧!眼睛瞎没瞎?】
【狗皇帝助攻可太秒了!哈哈哈哈哈……】
【还有没有,多来点我爱看!】
【爱看+1】
…………
又听太监来传,新换上来的太医到了。那太医院医正理了理身上的褂子,严肃正色道:“望太后安心,我等定竭尽所能,力保小世子无隅!”
这小世子怎么听着都像是小太子。
太后下意识看向身后,却只有一个不经事的先帝贵人。
不觉恼羞道:“打出去!不过是点淤伤,倒是叫他们来显摆医术高明来了!送走,统统送走。叫老七亲自把他孩子们领回去好好管教,再不加约束,都反了天了!”
再去看看似低眉顺眼,实则一身反骨的皇后,哪怕再不顺眼,也要压下脾气,尴尬笑道。
“哀家糊涂了……可怜见的,快起来吧,原是哀家误会了你。”
元岫腿酸的厉害,几乎站不稳,被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朱慎尧能过来添一把火是意料之外。就算没有,今天太后也不好这样轻飘飘的过去。
元岫抬眼瞧见的是太后将指甲都握断了的手指,接过来太后身边掌事姑姑递过来的茶。
“太后慈爱,自有自己一番道理。就算有错,便是儿媳担下来吧。再有下次,自当先秉名了太后再定夺,也全了咱们婆媳之间的情分。”
若凡是都要过问太后,那还要皇后来做什么? 可元岫说话没有一字不包含着谦卑。
太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那太贵人却冷笑着道:“既知道,就该早提。闹着误会一番,大家也没脸的。”
元岫淡笑:“是了,尽是我的错处。”
太后眸子冷了下去:“好没规矩,这慈宁宫竟是你当家了!”
这话是对着太贵人说的。太贵人当时跪下身去,不明白为何会被骂。
“娘娘息怒!”
太后也不听解释:“回你屋子好好思过,就别再出来碍眼了!”
人下去了,见元岫只自顾自的吃茶,太后也退了其余无关紧要的人。这才开口问讯:
“此事……当真影响深远?”
只这一句,就让元岫明白了,其实太后心有不足之处太多。许多事元岫这般新入宫的都想到了,太后却顾不得其他。
还是说原想到了,不过是想着能一股脑推元岫身上,反抓元岫的错儿,所以任凭发展了?
可惜事态发展这么快便失了控。
“妾身又哪里明白朝堂的事情。不过,若是我父亲办个学堂,把族中伯伯叔叔们的孩子带进府里,还不叫他们探视,也免不了多心的。想来是妾身的不是,肚子没动静,倒叫小辈们都有了不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