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自然有人提出了异议,天下男子尚且不是人人都有书可读。若女子去念书,家中活计有谁来做?学堂要开几家?开学堂的钱又从哪里来?收费多少,又从哪里寻得那么多的女先生?
如此种种,不是一个想法就能成的。
元岫听这他们各种反驳的缘由也不急着说话。
好在,也不全都是反对声音。
“微臣以为,值得一试。常言道,娶妻不贤毁三代,虽然人不可以一而定十,但识文认字的妇人于夫于子都是大大不同的。女子人资,回纺织刺绣的手艺,便有了活计,自然不用在为仨瓜俩枣争执不休。小了说宜室宜家,大了说,举国上下万万女子若个个认字,个个有事可做,便是万民万事之福!”
这正是元岫希望看见的。
弹幕上说过,未来失节不论贫富还是男女,都有资格读书认字,都能去做试图经济学问。
元岫难以想象那会是怎样的画卷,但她愿意以自己为开始。
开始有人为此事说话,元岫又道:“平心而论,反对者所言有理。只是若因银子问题,便抛弃去尝试,那自古至今也就不会有慢慢变好的局面。一切都是试出来的。何不以一两处为试点,聘请老师,招募学生。一年之后便可出见分晓。若行之有效,再逐一实施。一年半载的拿不出银子,可若循序渐进总会越办越好。”
又有人提到了学费一事。民间男子学堂多需要束脩,所以读书认字才成了极少数人掌握的。
可女子学堂的画,男子尚且没钱读书,女子就更少了,高门大户的女子自有请进家中教导的先生。
若是不收束脩,那支出可就大了去了。
这一点元岫还真想到了。
“进来鸿胪寺广大人才,尤其培养会他国语言之人,而与边境他国的往来也日渐频繁。大夏以丝绸、刺绣、瓷器和茶叶为首,畅销列国,供不应求。这便是大把大把的银子。民间寻常书院收的是总学费。女子学堂,大可按科收费。若是织布女红大可分文不取,学成后可以去接相关的生意来做。只要与他国往来的足够,做多少都是不愁卖的。如此国库有了银子,女子有了生计,岂不多处有意?”
元岫说完,就看见弹幕上飘过一些字。
【666666!这不是技校吗?】
【技校学成包分配!直接进场上流水线哈哈哈哈哈哈!女鹅真的,我哭死!】
【其实不止这些,写字画画也能赚银子,还可以多开一些班,比如陶艺炒茶一类的。重点培养职业人才内卷起来。不然只靠着父一辈子一辈的私密传承,就是再有一千年也很难有进一步发展。】
【确实,先学再发展。仅限于几人代代相传的东西几千年才会出一个人才。可一万个学过相同东西的人里,肯定会有天才,代代都有天才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有质的改变。】
……
越往后,元岫就越看不懂了,但也看出来了自己做了一件十分正确且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也就这样定下来了。
兴建学堂,元岫亲自当山长。选址、修建、招师,一系列下来都要亲自过手。
朝堂之上尚且众口难调,传到民间自然也众说纷纭。
多数人都觉得女子在外上学有失体面,穷人家又不能少一个干活的,所以报名的人十分有限。
倒是一些受过元岫恩惠的,回派族中女儿过来报名,不叫元岫落了面子。
元岫为此并不急。
报名入学的人少,但想要小姑娘可就太简单了。元岫联系了京中的善堂。
善堂全国各地都有。一般是当地商会或是有能之士集结行善的地方。一般会做收敛无主尸骨或是接济苦难之人,其中最不可忽视的便是育婴堂,广纳弃婴。其中女孩多如牛毛。
育婴堂不可能养人一辈子,一般可以照顾自己了,就会寻人家或是送出或是嫁人,只是临时收纳的地方。
元岫就挑七八岁以上的女孩带走入学,其中也包括有所残疾的孩子。这些学生当然没钱教学费,那就只教她们认字和女红。
让这群被人抛弃的孤儿有生存的手段。
如此算下来,连大带小的学生也有四五十的学生了。不多,一个小书院是够用的。
后宫的老太妃们听说了此事,热尔闹闹的讨论一番后挣着要入股。
元岫听了都觉得好笑,这又不是做生意,今后都是朝廷接管的。
“母妃们有此心自是极好的,只是眼下也用不得那些银子。女子上外头办的学校,算起来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只怕女孩儿们那马进了学堂,也总会有旁的心思杂了心性。依儿臣看,母妃们既有此心,何不准备些赏赐给学得好的女孩儿?她们能得太妃们的恩典,面上有光不说,外头的人也再不敢轻贱了去。”
金太贵人拍手笑道:“这个好!不过是从出摊子的东西里扯出来一两样就是了。太金贵的东西,对他们现在耳眼也不好……再有,若有学得好的,咱们大可请来帮忙做东西。哀家身边的人算是用尽了,再不能多出来一件了!”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也正对上了元岫的思路。
太后一遍觉得荒诞,一遍又觉得皇后身上的荒诞就没少过。
也没拦着,就瞧着一屋子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往里头添加自己的构思。
那慕容家失事后,归家小夫人也成了京中笑柄。别人归家那事理所应当。娘家不疼闺女,也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可谁都能归家,偏偏那小夫人写过《女德之书》这种书,身为作者都不以身作则,如何服众?
是以那之后,京中不少拜读此作的人都烧了书籍,生怕再有牵扯。
不久后女子学堂兴起,这一前一后的差距,可谓天差地别。
女子学堂开业当天。元岫身着官服亲自到场。
有人叫她娘娘,有人叫她大人。
元岫立于院子中央掷地有声:“这里是学堂,自然学堂之外的一切,都与这里无干。本官是这里的山长。学生们唤我一声山长便好。今后我会定期过来,也会亲自考试大家的学习成果。女子上学不易,还请大家珍惜机会,不负天下女子的翘首以盼。”
这一群人的成绩,注定要影响到天下无数女子们的命运。
元岫也不管这些人是否听懂了,一一见过了在这里任职的老师,看着他们上了开学后的第一堂课。
学科自选,但同一时间不会开两门课。而年级稍长的和较小的区分开来,分了个大小班。
第一次上学的女孩们又新鲜又激动。第一场认字课下来,效果相当不错。
元岫看着这群人穿着统一的衣服,虽然那头上的发饰还能分出来出身门第,但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却是大同小异。
这是个好的开始。
之后元岫就像许诺的那样,亲自去看学院定期送来的学生作业。亲眼看着他们的字迹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到逐渐一笔一划。
偶尔瞧见进步快的,元岫都会用来挤兑下新雨:“你瞧,再给她写时日,都要超过你了。”
气的新雨直跺脚,之后的几天都泡在字帖里,生怕被学院的“后生”赶超了。
也是再这份热闹中,第一批土豆收获了。
元岫让所有的土豆用篮子装好码在院子里。元岫从头至尾的看过去,这些土豆打的大小得到,灰不溜秋的,看着其貌不扬。
可之前作为种子的土豆是有数的,这粗略一看,播种的和收货的比利十倍不止!
元岫想到了弹幕上写过的食谱,吩咐了下去。
“今晚我要吃栗子炖鸡。将此物洗干净去皮切块,代替栗子炖鸡来煮。叫小厨房尽管作去,好吃与否都不在他们。放手去做。”
元岫念着此物也半年多了,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滋味。
等小厨房做好了送来,夜里元岫于朱慎尧二人一同用餐。元岫先夹了一块土豆吹凉了喂给朱慎尧。
“如何?”元岫满眼期盼的问。
朱慎尧知道试管民生,并不急着作答,一边品味,一边细思。
“若天下人顿顿都能吃上这个,朕也当安心了。”
不似谷物粗加工时的粗劣,也与豆子大相径庭。但很好吃,也不腻人。
虽然跟肉同煮接了味道,普通人家肯定是不常吃到的。
但口感清香是骗不得人的。
回过神来,朱慎尧见元岫没吃,调侃笑道:“朕已为阿岫是过毒了,还不享用吗?”
元岫失笑,自己也夹了一块,咬上一小口,香甜软糯,却是人间极品。
是啊,若普罗大众人人都能吃上,这般产量高还美味之物,却是担得起救国之用。
二人用过了一些后,又分给了身边伺候的丫头们都吃个新鲜。大家吃过后都十分喜欢,觉得就是添加进平日吃的食谱里头都使得,
这些吃惯了好东西的都爱不释手,就能预想到今后普及出去回事怎样了。
次日元岫就宣召了吕素月。
“庄子上还有好些没播种的吧。你把这个拿回去,放在阴凉的地方几日。若发芽了,就将这些切了,确保每一块都有芽,再种进土里。这些足够种上几亩地了,三四月就能收货,到时候给我一些,剩下的继续种。”
元岫自己都没舍得多吃,全都留种等下一批了。
如此今年入冬前,应该就能收货小半个京城都能种的种子了。
一出十,十出百,用不了多久的。
这边也安排妥当后,元岫是忙的一点闲暇也没了的,后宫要打理,就算大部分都交权给了晚秋,一些大事上也要亲自过问。
每日上朝,朝堂之上的事情要参与进去,倒是给出了不少推陈出新的法子,与那些文官来往争论各执己见,日子过的倒也充实。
又一些日子过去,元嫱传进来的好消息,已经有了身孕。元岫要当姨妈了,亲自准备了一批贺礼送上门。只是月份尚欠不好折腾。元岫虽然想妹妹,一时也是瞧不见的。
倒是元臻过去看了两回,带回来元嫱孕中少动,绣的两方帕子。
元岫的伯阳也日渐大了。两条小腿渐渐有力,扶着腰身都能站一会儿了。还会模仿大人说话,就是咿咿呀呀的说不清楚。
元岫忙里偷闲的时候会去教孩子叫娘,小伯阳歪着脑袋“呐呐”了半天,可爱的叫人忍不住亲一口。
真的是肉眼可见的一日塞一日的大了。
眼瞅着要周岁了,老太妃们张罗着要亲自给准备抓周用的东西。
元岫也实在忙不过来,就交由太后和老太妃们操办了。
抓周的五品列了个单子给元岫,元岫一眼望过去,都是女孩子抓周常见的。织布的瓦、绣绷一类的玩意。
元岫同时还在看书院送来的作业。
书院学科里,由一个必修的,就是强身健体的武。
强身健体是一方面,再有便是自保。外头流氓何其多,会一些拳脚功夫,往往能预防许多悲剧。
是啊,既然女子在外危险比男人多,舞刀弄枪又因何成了男人的事?
是以元岫将略加思索,就将男子抓周的几样东西也添了进去。
太妃们倒是一个都没有反对的。
直到小公主周岁前后,土豆第二次收获了。
也是为了赶上小公主寿辰,一些涨势好的被提前挖出来了。
元岫也需要这场寿辰宴造势。当日的家宴也成了变相的土豆宴,没个宴席都有一个土豆做的食物,都是大厨们紧锣密鼓现琢磨出来的菜肴。
而寿辰当日,元岫头簪土豆花,小公主头发不长,那帽子上也绣了几朵土豆花,很是精致可爱。
宴席前,小公主被放在又厚又大的地毯上。礼官说了一长串的助词,将周围每种用具都用吉祥话说出来。
小公主再毯子上歪着头四处看看,也不怕生。先是抓起了跟她脖子上项圈差不多的绣绷。
礼官当即就要唱,却又见小公主放下了。
紧接着又去拿了印章。偏偏娘亲身为皇后又在朝为官,瞧见伯阳动作,众人目光都有了许多深意。
但小公主拿起来印章后又不满意,转过身又啪嗒啪嗒的爬到了宝剑前,一把拿起那把小巧精致的小宝剑,咯咯的笑出了声。
元岫也被这小家伙闹得提心吊胆的。叫奶母抱起来,元岫接到自己怀里。
一岁的丫头已经好重了,元岫两只胳膊要用力小家伙才不会掉下来。
太后无奈道:“咱们家小伯阳以后要当女将军呢。”
元岫并不觉得抓住了什么以后就要做什么,但很喜欢她抓了宝剑以后的气氛。只道:“女将军有什么不好的?□□皇帝打江山,平安公主还练了一只娘子军随行呢。咱们家的女儿,可不是个好欺负的。”
朱慎尧从伯阳手里将小宝剑哄了过去,又递过去个小元宝:“她自己喜欢那些也就罢了,只是她若当真上阵杀敌,不信阿岫你舍得。有为父在,自然要保的伯阳一生荣华。”
元岫没说话,而是将孩子交还给奶母,松了松发酸的胳膊。
这小家伙是越来越重了。
紧接着宴席歌舞升平。小伯阳现在连抱都不大情愿了,被奶母扶着吧嗒吧嗒的走几步,仰着头死出去看。
可爱极了。
元岫夹了一小块土豆,逗弄小伯阳过来,张嘴一口吃了下去。
参加家宴的是少不了蕙质兰心的,元岫刚坐正,便恭维道:“难怪娘娘都要给伯阳公主吃呢,实在是好吃的。可惜嫔妾见识短浅,竟不知这时何等珍馐,想来也就是在这儿能吃上了。”
元岫给了她一个欣赏的笑容。
“若不是好东西,又怎得担得起公主周岁宴?这时鸿胪寺使臣从外国带回来的,宫里头少种了些吃个新鲜。不想此物不挑地皮也不挑天气,涨势也好。哪日本宫与皇上吃了一回,就巴巴念叨了好些日子呢。”
太后含笑:“你们这俩小蹄子,倒是会关起门来自己吃体己了。哀家都是今日才吃到的。”
“太后这话,儿媳可就罪该万死了。只是太后孙女儿的周岁宴想得这么个彩头,皇祖母也也要挑理了?”
婆媳俩相视一笑。
太后道:“哀家说你不过,你忙别的去吧!伯阳,到祖母这来。”
小公主笑容灿烂的被奶母抱过去,在太后太妃们跟前又笑又闹。
元岫又叫人呈上了一盘子的鲜花,都是新鲜摘的土豆花。
“这是此物的花卉,虽不如牡丹大气雍容,却也精巧压制,平日簪花也是极好。今儿主位都吃了土豆,再簪上豆花也是一件美事。”
之后继续的管弦丝竹,歌舞升平。
伯阳累了就早早带下去睡了,大人们指间的聚会,主角其实很少是小孩子。
伯阳笑闹了半晌赚足了眼球,元岫这个做母亲的目的也达到了。
临走时,元岫给每家都准备了一小袋洗干净的土豆,写明了烹饪和播种的方式,叫他们回去自己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