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慕容忘了谢恩,只杵在那里发呆。他还是不明白。明明是来给他妻子争取贞节牌坊,准备对皇后发难的。
怎么被皇后一番说辞后,反叫他一撸到底成了庶民。
朱慎尧发落完这两个糊涂东西,又道:“既然你们也瞧不上关氏,朕便准许夫妻合离。关氏择日回母家,今后婚假再无干系。至于写《女子之德》的那位,她既然是停妻再娶,该算被骗婚,本可婚姻无效。但看她能书写这样的书还能流传开来,想来是再忠贞不过的人。便准许她以继室身份留在慕容家。”
给一整件事做了定性,朱慎尧急于向元岫邀功,便要了退潮。
当众人跪安,元岫与朱慎尧对面而立等着人群出去。
就听见外头传来小慕容怒不可遏的叫骂声:“少在那里得意!就算关氏滚回去又如何?她生的小畜生还在我手上!你们且盼着我心情好。不然就叫她去阎王那里要儿子吧!”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啊。
这小慕容还真不愧奸生子的身份,行事当真畜生。
元岫冷笑:“看来他的身世,也当快些揭开了。”
朱慎尧拉着元岫往后头去:“阿岫怎么不说刚刚我表现如何?”
“好好好,再没有你更贤德公正的帝王了。”
听出了画中的敷衍,朱慎尧也不恼,只是揽着元岫的官服:“如此一来,他们一群人也当老实些日子了。”
夫妻俩自有自己的一番体己话。
慕容家也自然有自己的一番混乱。
老慕容被降职,小慕容贬为庶民。一家子横遭变故,小关氏虽然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可被慕容家常年打压着,又生了儿子,早被折断了脊梁。哪怕直到皇帝恩准她合离,也想过就此认命。
不过一夜过后,她被人偷偷塞了信,信中只说她当下尽管家去,以后会让她儿子跟她一起走。
这信来的蹊跷,可小关氏就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痛快的哭了一场后,便收拾东西摆回门轿。
慕容老夫人得知小关氏准备回去,险些气昏了过去。原本她好一番折腾,就是为了打消小关氏折腾的可能,没想到皇后牵头,竟叫她死灰复燃了。
摩拳擦掌的证准备要过去敲打一番的时候,下人忽然送来了一封信。
老夫人拆开信件只扫了一眼,腿一软竟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断了腿。
即便如此,当天夜里,老夫人想尽办法退了旁人叫来心腹,拿了两千两银子偷偷从角门送出去。
原因无他,那是一封敲诈信,说的便是小慕容的身世之谜。不想老慕容直到这件事,就只能用银子打发。
这是她隐藏了二十多年,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这些年来,连知情的亲近的人都被解决了大半。
一遍用银子安抚住敲诈饭,暗地里老夫人也在查是谁要浑水摸鱼,或是谁透露了出去。
元岫这边从弹幕上一路吃瓜,眼看着老夫人将可疑的人一个个严查。
不疾不徐的叫周昌想法子将慕容府上的管家引走,最好离开京城。
周昌确实有几分本事,次日那管家就因老家母亲病重不得已请了探亲假回去。
他前脚走,第二封敲诈信就送上门了。
不仅如此,府里头一阵风不知从何处起。只说小慕容跟管家感情深厚。管家一走,小慕容茶饭都不思了。亏着二人长得像,就跟忘了年的兄弟似的。
要说父子,大家都讳莫如深。可若说兄弟,一具玩笑话,自然是谁都说得的。不知不觉就传到了老慕容的耳朵里。
这时候的老慕容还不放在心上。但不要紧,种子种下后面就好办了。
元岫继续弹幕持续吃瓜,不放过计划的任何一步。
【哈哈哈哈,狗咬狗预定了属于是!老夫人着人去杀管家了!】
【问题是这么隐蔽的事情老夫人也不好派遣别人,派的人跟管家是认识的!】
【我去!好惊险,多亏女鹅安排的人到的及时,差点被老夫人得手。】
【哈哈哈哈哈,你们看管家哭的跟孙子似的。】
【心态崩了,准备复仇了,复仇了!】
【战歌起!为所有很执着的痛……】
【前面的你够了!】
【是不是沾点草率,这么轻松就进老夫人院子了?】
【你以为他们当初是怎么偷情的,院子都是管家带人改的,进出肯定跟自家后花园似的。】
【哎嘿,老慕容也在来的路上了,好戏预警!】
【卧槽,这老管家是打算将人掐死吗?】
【当然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旧情人,没人查到他头上。而且不影响亲儿子继续当官家大少爷。】
【老夫人牛逼!腿都断了梦里被人卡脖子还能反击!还真是做了亏心事的人,再床下头藏剪刀】
【开始互爆猛料了!你们快看!老慕容再门外的脸都绿了!】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不算ntr呢,牛头人狂喜!】
【冷静冷静,虽然孩子不是你的,至少媳妇是你的啊,急什么,当然选择原谅他啊!】
第75章 女子学堂【未捉虫】
◎哎嘿◎
慕容家夜里一场混乱, 将老夫人和管家这一对奸夫□□捆了。
小慕容尚在梦中被迷迷糊糊的拉起来过来,迎面吃了老慕容两巴掌,才直到他亲爹竟然是伺候他多年的老管家。
望着这个从小被捧在掌心的唯一儿子, 老慕容老泪纵横。
当年越期待,越惊喜,当下就越恨得咬牙切齿。
可该怎样?把这个杂种跟管家一同乱棍打死?可说出去他老脸往哪儿割?且今天说了他生的儿子确实活不了, 明天族里就会送来个孩子继承他若大家业。
这孩子是个天大的绿帽子,却是他维持最后一点尊严的方式。何况,如珠似玉的养了二十多年,没有父子之实,却有实在的父子之情。
老慕容还在挣扎着,却听拆房里老夫人挣扎着吐出了口中的抹布。
“老畜生!你凭什么打我儿子!你自己糟心懒肺的遭了报应注定养不活儿子, 我这么做都是全你的脸面!你凭什么打他?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畜生,你活该绝后!你活该后嗣无人!”
千万端庄的老夫人没了最后的脸面,污言秽语骂的难听至极。
也击溃了老慕容最后一点慈父之心。
“绑了!一并关起来!这时欺我慕容家无人了!”
什么叫绝后?慕容氏族家大业大, 他就是现在国际十个来叫他爹也使得!那个个跟他都是骨肉血亲!怎的就比不过这么个奸生子!
“爹……爹不要!爹孩儿什么都不知道啊!”
完全清醒的小慕容挣扎着去抓老慕容的衣服, 可伴着老夫人的麻绳,老慕容瞧见的竟是那发妻张牙舞爪的样子, 当即一脚将人踢出去好远。
小慕容被捆了,连带着他的一众妻妾儿女都软禁了。老慕容原本觉得儿子一根独苗,所以这独苗婚后就牟足了劲纳妾生子, 现如今后院连男带女进二十个孩子,个个都是好管家给他留的好大孙。
老慕容恨不得一个个掐死过去,这时候忽然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封锁消息,此事传出去那里还有脸面见人?
只可惜, 元岫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安排这些, 又那里会给他保留颜面的机会。
奸情是夜里撞破的, 事情却在天不亮的时候就穿的满城风雨。连路边小孩子都能说出一连串的顺口溜来。说的一板一眼的。
等日上三竿,更是延伸出来好几个版本。一会儿说奸夫是管家,一会儿说奸夫不止一个,后院妾室们都有参与。
没人在意哪个是真的,只在意哪个说得更精彩。
像极了当日关氏的留言。没人在意她是否失贞,如何失贞,只在意那一版的故事更抓人眼睛,听的人欲罢不能。
老慕容连暗中处理的机会都没有,吏部和刑部的人已经派人过来打探消息。确定消息为真后,将老夫人、小慕容连带一众妻妾子女一并带走,浩浩荡荡好不壮观。
与人通奸,混淆朝廷命官血脉,当宫刑。
所谓宫刑便是破坏男女生育之能,只是老管家和老夫人都年过半百,早过了生育年龄。承受宫刑,也不过□□受苦罢了。元岫还贴心的送过去酒精消毒,免得发炎感染而死。
至于小慕容,子女从父,生身父亲是奴婢,自然小慕容也同入奴籍。连同一众妻妾子女皆要沦为奴籍。
元岫于后宫之中下旨,给了小慕容妻妾们一个恩典。若有去处,尽可合离离去,保全颜面的同时也免去了为奴为婢的可能。
妾室中也有好人家的姑娘嫁过去的,自然早早有人过去将女儿接回。至于本就是家生奴婢的,是否合离已经没有意义了。
最尴尬的莫过于小慕容现在的正室夫人。出身名门,父亲是二品大员,若要走,自可回去继续过着金奴银婢的千金小姐的生活。偏偏她之前写过的那本《女德之书》如同一座大山压过来。
更讽刺的时,书中有一“案例”写的就是丈夫一时失意,妻子便回家另嫁了。后来转眼丈夫高头大马高官厚禄,妻子被新丈夫殴打十数年悲惨死去。
全京城的人都在等好戏。
最后还是那小夫人的爹娘心疼女儿,去刑部大牢去接。
小夫人哭着拒绝两次,还撞墙明志,最后昏迷着被接回家。事情闹得大,刑部那边也没拦着人。不少人瞧见了小妇人被手忙脚乱抬出去的样子。
那额头莫说见血,都没个擦伤,就有点乌青还被不停的用帕子去遮。瞧见的人都要调侃一句,这多亏娘家人动作快,再不带回去,额头的伤都要好了。
那小夫人也顾不得如何了,回家后对外只称大病了一场,不见外人。一切合离等事由都是母家代办。
只是女儿能带回去,所生孩子到底随父,便跟着一处去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小慕容连同生父等家眷以家奴的身份回到了慕容府上,老慕容大病了一场,族中亲戚代为管家。
小慕容一行人回府连口水都没喝上又被人牙行领走,至此一去,一家老小各自发卖,就不是后头天南海北何处去了。
值此一事,不论朝堂还是民间,都在传元岫有天道护佑,凡是玉指作对的人总会有所倒霉。
这话其实有歧义再里头,但元岫也不在意。这一场大胜仗会带来好些后续影响,她可要抓紧了好机会。
“关家托人送了一份厚礼,只说是天气渐热,方便给娘娘纳凉的。”晚秋送过来一份礼单,元岫一眼扫过去,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既然是纳凉的就收了吧,难为关家有心。”元岫手里还写着东西。
晚秋在一旁写入库单子,新雨含笑道:“亏他们有心。听周昌说,昨天夜里关家将小关氏生的儿子买回去了,往后母子团聚。这一家二十几的孩子礼,这时唯一一个脱籍的。”
晚秋抬了下眸子:“那原正妻都没想着给子女脱籍?”
新雨嗤笑:“他们躲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碰这个晦气。而且当日表演的三贞五烈何等厉害,没个一年半载是不会有消息出来的。等她再有脸出来,儿女早不知被卖去哪里了。”
能写出那种书的人,未必是真的注重贞节的人,但必定是喜好名声的人。一架子从老到小,能叫小夫人回去,虽然自打嘴丢了人,但也好过家中女儿堕入奴籍。不然就算爹娘疼女儿,大族之家又岂会容许一家任性,更不会管外嫁女的死活。
何况本就血统有污的孩子。
关家虽然之前有错,至少眼前做了件人事。
晚秋顿一顿,略有所思道:“就不知后头又当如何了。幼子身份尴尬,若关姑娘再嫁,儿子的身份是必然尴尬的。”
平民百姓里头当娘的携子再嫁都少见,何况这样的高门大户。
新雨却一撇嘴:“要是说,都被糟践一回了,何苦再进那些老虎坑?有咱们娘娘开明,最是怜惜可怜的女子。便就此立了女户”
晚秋旁的话被压回了肚子里,半晌只存了一句:“但愿关家能有此心吧。”
他们也算疼女儿的人家,不还是叫女儿为人妾室这些年?可悲的是这样能将女儿接回去好好养着的,都算人群里的好人家了。
元岫静静听着,落笔又写了几处。
女子学堂。
次日上朝。朝堂上说了当初周冯两家的后续,周家儿子仗势行凶被抓等判,为父者停职查办,最近又查出来贪污腐败一事,已然抄家。
冯大人剽窃妻子所作,还意外害死了妻子。
朱慎尧以欺君之罪将其革职,三代不得科考。其亡妻家中得知此事,自然又是一番官司要打。
慕容家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自然不必多言。元岫再上朝后,原本对她口诛笔伐的一众人都老实了好多。
虽然背后暗地里嘴硬,说是妖后害人,是陷害有意为之。可那三人的家事个个证据确凿,大理寺刑部细查之下都说有罪,又岂是红口白牙说无辜就无辜的。
他们现在避嫌都来不及,生怕被拖累。
元岫上朝的氛围前所未有的好,朝政之事的发言也终于不再被人闭着眼睛否定。
“微臣有本启奏。”等旁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元岫手持笏板立于众臣中央。
“讲。”
元岫低眉看着笏板,挺直了腰身朗声道:“近几年事情良多,微臣有感而发。京中不乏有惊世才学的女子,却又因各种因由困于宅院。冯氏之妻一手妙笔丹青却被冯氏盗用,吕素月等,宫中作诗拔得头筹亦会因家眷小事所累,险些一生付之东流。这些还是京中贵女,千尊万贵且如此艰难,嫣不知天下有多少草草蹉跎一生之人。”
朱慎尧颔首,叹道:“唯女子方能切身体会之中不易。只是天下泱泱,只怕难以根除。”
元岫都爱:“悲剧见了多了,总会有起重工规律。就好像街边食不果腹的乞丐,其原因不过是没个吃饱饭的活计。给他个事情做,便没人乞讨了。女子困境亦是如此。多少姑娘的佳作以父兄、丈夫之名送出去,只怕只有盗用之人心里最有数。被盗用之人只怕还要感激,因为不这样,后院女儿家的戏作是见不得人的。既如此,便给一个合适的地方尽显才艺。”
立刻有了反对声,只说女子织布女红才是正经事,有了可以争相出名的渠道,不思正是只会耽搁相夫教子。如此下去影响深远。
元岫等的便是这句话。
“是了,男子弄璋,女子弄瓦。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男女之职。可普天之下,又有多少女子当真会的了织布刺绣呢?是以,微臣以为,可拨款兴建女子学堂,广招天下有志女子入学。所学科目分诗、书、乐、纺、绣、武六门,门下亦有细分。入学者选三五种学之,自有良师教导。女子学成,小可贴补家用,有个应声。若遇人不淑,无处可去,会上一门手艺也好过出门做睁眼的瞎子!”
元岫不可能逆天而行。但再固有规则下做出些演变却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