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们也确实因此老实了一段时间,左右选秀已经进入了尾声,先帝皇子们选了一批、王孙贵族们选了一批。公侯贵胄也相互瞧了瞧。前后竟成就了二三十幢的美事。
作为皇后的元岫,也总算能稍稍舒了口气,将不那么太重要的事情转交给应淑,自己瞧瞧结果便是,一来二去的,跟应淑一块的时间比自己两个陪嫁还要长。
倒也瞧见了她稳妥聪慧,打理的十分称心。
刚算好了一批账目,元岫核对完抬眸瞧应淑一脸为难,似乎有话说。
“你何时也有这样吞吞吐吐的性子?这里没外人,有什么你说便是。”
应淑测了两步,直接跪在了元岫面前:“实在是奴婢贪心斗胆,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元岫挑眉,看了一眼这向来沉稳,今日却紧张的腰背僵直的姑姑。
“说吧。”倒也没轻易给出什么许诺。
应淑更加紧张,斟酌了一下说辞,方道:“奴婢……奴婢有一孽障,在宫中伺候,是个妥帖稳重的。却因学不来阿谀奉承那一套,一直未得重用。进来听闻皇上身边有了空缺……既是不起眼的小宫人,奴婢斗胆为儿争取,恳求娘娘向皇上提一嘴,成败与否,奴婢都感谢娘娘的大恩大德。”
元岫都是松了口气,她道是什么,亏着她这么紧张。
不过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元岫却也不想去参合朱慎尧宫里的事情。
本身她就在意弹幕里关于她半年后赶出宫去的预言,而朱慎尧对她的热络着实让她招架不住。
故此,她面对朱慎尧,依旧是那个贤良温柔的好皇后,内里也不是没想过旁的出路。这头一条,就是绝对不能引起朱慎尧任何的不满和猜忌。
介绍人这种事,是万万不行的。
“若当真是个好的,又何必去皇帝那边,伴君如伴虎。”
听闻此言,应淑一颤,眼圈都红了:“娘娘教训的是。”
可见她一副慈母心肠,元岫又道:“不过你既然心疼她,便来本宫这边伺候吧,先去干点粗活,若是好的,不愁没提拔的时候。”
应淑连连磕头谢恩,元岫方问出心中疑惑:“我记得,你是自幼入宫的,何时与人珠胎暗结的?”
这在宫中本是大忌,是死罪。元岫虽然没有为难你的心思,却也好奇怎么来的,那儿子还成了太监。
应淑生怕误会,连连道:“奴婢不敢!奴婢自幼伺候主子,又哪里有哪些龌龊事……哎,不过是深宫寂寞的慰藉,华儿原是个受人欺凌的可怜人,奴婢帮了他一次,他便跪下来叫我娘,连名字都改成了跟奴婢同姓,唤作应华。奴婢这一辈子伺候在宫里,本不会再有后,有这义子在奴婢膝下孝顺,是奴婢的福气。”
这也就难怪应淑这样一个洁身自好的人,冒险来元岫这里求情。
元岫听了也是唏嘘,只叫她自己安排去了。
这原不是什么大事,人叫来了,那应华给元岫磕了个头便下去做活了。
不过这应华当真是个有心思的人。叫他在宫里干些打水扫地的粗活,平日到有半日见不着他。
但院子里的事情向来应淑管着,元岫便没注意。却不想她抽空在鲤鱼池旁喂鱼休息,那应华悄悄而来,带着一脸的神秘兮兮。
新雨有些瞧不上这人,开口先问:“你又去哪儿逛了,院子里倒是瞧不见你人。”
应华抬眸看了新雨一眼,新雨更是嫌弃的厉害,只往晚秋身后躲了躲。
这应华二十出头,但看着不比应淑小太多。也未回答新雨的质问,只是道:“奴婢也是想着一些大事,耽搁了宫里杂务,还请娘娘赎罪。”
元岫用指甲挑着鱼食去喂鱼,也没回头看他:“你倒是说说,瞧见了什么样的大事?”
应华特意左右的瞧瞧,才带了几分献宝的说道:“奴婢也是想为娘娘做些事。进来听闻,皇上广纳铁匠于西山行秘密之时,具体为何却不知。可惜奴婢只是小小太监,过去也不过是呈娘娘的情聊上几句,若不然……”
“若不然,也学那糊涂的小宁子,把皇上的家私都散播出去,再去浣衣局服役?”
应华再蠢也知道了元岫的不悦,忙跪下身去。元岫也不给他解释,只道:“带下去打二十板子,向着乾清宫跪两个时辰。屁股挨了打,就懂得怎么管自己的耳朵。”
招募铁匠,原是前朝之事,后宫不得干政,连太后那边也是三缄其口。若不管教,早晚要给元岫引来大祸。
没去理会应华的恳求,元岫抬眸瞧见了不远处款款而来的皇帝仪仗。
“晚秋,你去告诉应淑,不必求情,近两日本宫也不想见她,叫她好好做分内之事,好好反省。”
说罢,朱慎尧也到了近前。
“皇后乐得清闲。”
元岫没理会,她忙了一整日不见他瞧见,不过忙里偷闲喂个鱼,到叫他抓住了。
见她不答,朱慎尧也不觉尴尬,接过鱼食抓了一把扔下去,顿时群鱼沸腾,溅起来的水花都嘣到了元岫的衣角。
元岫就这么静静看着捣乱的朱慎尧。耳听后头宫人低笑,朱慎尧面上不改,携手元岫道:“朕陪皇后回去更衣。”
“那倒要陪我这一身衣裳了。”
“皇后是天下之母,有什么不是你的,这倒小气起来了。”
话音落,便听见了悠扬的萧声,那萧声婉转悠长,微风拂过池塘湖面,那影绰绰的荷花伴着萧声摇曳,美不胜收。
“听惯了丝竹管乐,这干净的萧声道更显清雅。”
“过去瞧瞧。”
帝后携手,不用走两步,便在假山后头瞧见了一个身着碧衣,于石子路上旋转翩翩的少女。那姑娘襟飘带舞,长袖腾起仿佛小路上自如游荡的绿蝴蝶。手中一柄玉箫放在唇下,那萧声便是如此来了。
轻轻的笑声传来,竟有皂角泡泡腾起,被旋转的衣袖卷住,绕着那姑娘盘旋破裂。是相当有巧思的美。
元岫看个新鲜,对着姑娘倒是升起几分佩服。至少让她来,是做不到一边转圈一边吹箫的,她不头晕吗?
又觉腰上一热,竟被朱慎尧拉走了。
感知到她的怒气,元岫忍俊不禁到:“皇上急什么?左右明儿秀女们就要陆续离开了。这些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何不看个新鲜?”
“你可知那姑娘是谁?”
元岫挑眉:“是啊,会是谁呢?管理这群秀女的臣妾,倒不如皇上所知全面。”
朱慎尧被气笑了,又恍然发觉,这是不是在吃醋?
“那是大长公主的外侄孙女。”
元岫好像有了印象:“是那个……叫什么嫣儿的?”
“王嫣儿,驸马弟弟的孙女儿。王家子嗣凋零,拿得出手年龄又合适的姑娘就这么一个。大长公主就乐不得的塞给我。这两日她不是找我就是找太后,眼看着选秀结束,她是急了。”
元岫没回应,目光落在弹幕上,吃了一大口瓜。
【长公主应该做梦都想不到那其实是她驸马的私生女!】
【外侄孙女其实是外室女儿!哈哈哈哈哈哈,不行,我可太想看看长公主知道后的表情了。】
【忽然有点心疼王嫣儿,这要是被长公主知道了还不要命了?】
【前面可怜的,你是不是忘了王嫣儿还跟长公主儿子有私,还近宫来勾引狗皇帝,啧,这家人可太乱了。】
【卧槽,我听见了什么?】
【长公主儿子?这辈分不是叔侄吗?比隔壁爬灰还刺激呢我去!】
【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王嫣儿跟长公主儿子应该是亲兄妹啊!】
【这是什么有情人终成兄妹!】
【你们继续,我先笑会儿!】
【哈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
叔侄有私,私生女,亲兄妹。就是说那长公主驸马跟自己亲侄媳妇生下的王嫣儿。
这瓜又大又乱,为啥听起来还让人心潮澎湃的。
罪过罪过。
元岫不停的用扇子扇着脸,却不住掩住口唇笑的合不拢。
她可太想知道长公主发现一切的表情了。亏她这么不留余力的要给王嫣儿挣个好前程,结果是丈夫的私生女!
这要是成功了,岂不是以后长公主自己亲女儿以后见了私生女都要行跪拜大礼?
原本说话好好的,元岫忽然不说话,又突然傻笑起来。朱慎尧看的是一雾水,不得不感叹一句女人心海底针,这都叫他如何猜得?
等回了坤宁宫,元岫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外头日头毒晒化了脸上的妆,新雨给元岫补上,朱慎尧只在一旁看。
“我记得你从前说过,进贡来的那玉娇颜妆粉极好,细腻白润,还能维持一整天。今儿不过半日,怎得化了?”
新雨含笑道:“快别说了,就因为这玉娇颜来的只有那么一盒,娘娘也是宝贝的很,只怕要逢年过节才舍得用,这不过是宫里头普通的脂粉。”
“就你话多。”元岫拿过粉盒要在给自己用上。
朱慎尧却手快,打开梳妆台的匣子,从里面找到了汉白玉做的妆粉盒子,打开便嗅到了一股很好闻的异香。这香气很淡不熏人,却也能时时闻见。
“你若喜欢用便是,用完了,朕自该为你再寻了来。”
“岂不过于奢靡了。”元岫低眉,看着朱慎尧沾了一点妆粉落在她脸上涂抹开来。
她不知的是,旁人看这一盒妆粉,不过是粉白透亮的脂粉,朱慎尧却清晰明了的瞧见了这里头有什么,怎么做的,又是怎样的工序。
打那以后,元岫也就奢侈的一直用着了。
不过几日后,当最后一批秀女都走干净时,乾清宫惯例送来了些好东西,其中足足五盒玉娇颜。
色泽、香味儿,竟都一模一样。
元岫心底奇怪,这一年才进贡一盒,哪里来的这么多?
触碰的一瞬间忽然瞧见了弹幕。
【我的天!亲自做化妆片送过来这叫什么?】
【站狗男人三秒,这可太作弊了!】
作者有话说:
跟皇后姐姐一起啃一口大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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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应华作恶
◎哎嘿◎
元岫并不知道朱慎尧身上的怪异。选秀过后,自有别的事情要忙。
眼瞧着要到中秋,事无巨细都要皇后一一过目。元岫还忙里偷闲的去戏园子里听了几出戏,亲自挑了几出好的留着中秋当日看。
自打严宜萍刚入宫便被罚跪后,再没什么消息传出来,太后那边也免了元岫的请安。到叫元岫瞧不见庐山真面目。
中秋夜宴,忙碌了几日的元岫心心念念着为当日准备的羹汤和桂花酒,难得拉着朱慎尧早早入场。
诸位皇亲早已落座,元岫目光扫了一眼众人,就瞧见下排的大长公主朱长宁正拉着外侄孙女王嫣儿说着体己话。
承了众人的礼节纷纷落座,朱长宁等不急的道:“皇上新登基时日夜操劳,妾等瞧着也是心疼。近来倒是气色上佳,可见皇后娘娘是疼人的。”
太后含笑回了句:“是了,有了皇后,哀家也能安心颐养天年了。”
元岫侧目看去,有人给太后递茶,那人穿得与普通宫娥不同,抬眸迅速跟元岫对视了一眼,叫元岫瞧见了那跟严宜容五分像的脸。
便是真嫡女本尊了。
两姐妹虽像,但还是严宜容更娇丽精致些。这严宜萍精致不足,却更多几分恬静,打眼看着就是个再稳重不过的。
帝后都没理会朱长宁的话,她也不恼,而是继续道:“只是皇后到底辛苦了些,虽然想着先生嫡子为上,却也不耽搁有人替娘娘分忧不是?”
元岫见羹汤还没呈上来,只拿起桂花酒品一品:“姑姑说的是,只是阖家团圆之际,大家都等着热闹一番。姑姑再等不得,总要等着过了今日,再来找本宫仔细谈论采纳之礼。”
听见这样句话,朱长宁也不管元岫是不是托词,只当她是应了,便笑道:“如此就是嫣儿的福气了。”
元岫瞧了一眼朱慎尧,可巧目光碰在了一处。
“皇上可要再瞧瞧戏单子?”戏曲是元岫一手安排的,不过听戏的当场临时该看别的也无不可。
“我相信皇后的眼光,自然都是好戏。”
帝后谈话引来了太后的目光。
“都点了什么?”
元岫瞧着已经有序入场的戏子们,缓缓道:“大多是热闹戏,这第一出《穆桂英挂帅》,是太后前儿夸过的那位阮官儿唱的,再然后是《让徐州》,再后是老太妃们爱看的《苏三起解》,妾身怕年轻的孩子们不大通,又着梨园安排了一出他们新写的热闹戏。妾身光看戏本子就觉得有趣得紧,这里就当卖个关子了。太后再有别的想听,再点也使得。”
太后点点头,瞧着还算满意。
锣鼓声起,台上戏子们筹备良久,使出浑身解数不辜负这大好的机会。
一场戏一场戏过去,各自都领了赏钱。唱苏三的悲惨凄凉的唱腔逗哭了不少人,得来的赏钱自是最多。
太后连连叹息,转头对元岫道:“大过节的这么一出,惹得哀家心烦,该打。”
许是那女子凄惨戳到了老太后的软肋,这句该打,到叫元岫听出来几分慈爱。
“那就要瞧瞧下一出,能不能叫太后绕了儿媳了。”
前后两次提起整挑起太后的好奇。忙吩咐着上这最后一出戏。
随着再次想起的锣鼓声,元岫不觉看了一眼朱长宁。
给她准备的好戏,可要仔细着欣赏。
戏唱的是一家富户无子,女儿招婿。女主自认为夫妻和睦,对夫家也多有帮衬。一日夫家带来了侄孙入门疼爱有加,女主不仅没多疑,还劳心劳力的给夫家侄孙捐了个小官,某个好前程。
后来侄孙一路高升当了大官,女主见了都要行叩拜大礼。才得知那所谓侄孙,竟是丈夫跟侄媳龌龊之下生的私生子,可此时丈夫已经掌握家中一切,又有当官的私生子撑腰,一家早容不下她做主。
最后一家子鸠占鹊巢,女主带着一双儿女被私生子赶出家门,落得个流浪街头的下场。
这是元岫亲自谱写的结局。不过写戏本子的人念及是中秋夜宴,总要阖家团圆为上。顾再此添了一笔:
女主流落街头后偶遇了钦差大臣,钦差大臣得知后上报天子。最后丈夫和私生子被斩立决,女主与一双儿女回家,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元岫时不时看向朱长宁,眼看着这位从一开始的一脸新鲜,到戏落幕,脸黑如炭。
原不该多想,可是他丈夫频频出入兄弟那。今日对王嫣儿疼爱有加,又多番催促她给这侄孙女奔一个泼天富贵的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