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她给齐子蛰咬绳结时,叶嬷嬷迅速摸到梭针,钻出来拿梭针抵在她咽喉。
千算万算,怎么就忘记叶嬷嬷了呢?
该死!
听到叶嬷嬷喊声时,魏凌光和朱峰就齐齐停了动作,看了过来。
齐子蛰一边侧转身,一边抖开手中的绳索。
叶嬷嬷站在椅背后,手中的梭针抵紧李丹青咽喉,见齐子蛰转身,便道:“放开公主殿下,要不然,我先捅死她!”
下一瞬,齐子蛰手中的绳索已甩出,套在叶嬷嬷脖子上。
叶嬷嬷窒息,手中的梭针掉在地下,双手去回扯绳索。
齐子蛰甩绳索时,魏凌光和朱峰已齐齐飞掠过去。
朱峰速度更快,瞬间已至椅前,拨剑刺向齐子蛰,趁着齐子蛰闪身一避,缩了缩足,他已从齐子蛰脚下捞出荣昌公主。
顷刻间,朱峰把荣昌公主拖到一侧,忙忙拿药瓶出来,洒药粉在她伤口上,一边喊道:“殿下,殿下!”
齐子蛰这时绳索一紧,勒昏了叶嬷嬷。
同个时刻,形势再次逆转。
魏凌光站在椅后,持着匕首抵在李丹青脖颈上,朝齐子蛰喝道:“不要动,要不然,我就杀了她!”
不能功亏一篑!
李丹青“呜”一声哭了,边哭边道:“凌光,你说了不会负我的!可你不单要娶公主,还要杀我!”
魏凌光一愣,不由自主道:“是你先负我的。”
李丹青把头倚到他臂弯上,带泪道:“是婆母说的,说你高中状元要娶公主了,让我赶紧死,我被伤透了心……”
“这些日子,我夜夜不能睡,想着和你的种种……”
“也罢,死在你手上,好过死在别人手上。”
她不管不顾,一副死就死吧的模样,用含泪的眸子仰看魏凌光,眼中带着往日情意。
“凌光,你上京后,我身子不适,请了大夫诊断,那时就诊断出有……”
她复又哭了出来。
魏凌光对着她的眸子,听着这番哭诉,急声问道:“诊出什么了?”
“诊出有孕了!”
“但是婆母下药,我小产了!”
李丹青边说,边伸手握住魏凌光持匕首的手腕,用力向外推了推。
魏凌光听着她说起“诊出有孕且小产”这样的伤痛事,一下失神,手腕不由自主稍松,匕首一下就被她推离脖子。
“丹娘……”魏凌光轻喊一声,话未说完,手腕一痛,匕首飞了出去。
一抬头,却是齐子蛰飞足踹了过来。
齐子蛰一踹得手,同时一拳过去,挥向魏凌光鼻子。
结结实实砸中一拳。
下一秒,他双手一捞,抱起李丹青,飞一般往殿外跑。
李丹青伏在齐子蛰怀中,大口喘着气。
现在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秦王还没成功得手。
得想法破了他的计划。
两个时辰内他要上位,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弑君杀弟,再对外宣称,是晋王弑君谋逆,而他救驾迟了云云。
反正死无对证。
圣人和晋王既死,群臣无主,也只得奉秦王为帝了。
今日,只有杀秦王,才有生机。
秦王在哪儿呢?
齐子蛰跑了片刻,躲到一处宫殿旁边的月洞门稍稍喘口气。
一边告诉李丹青道:“我眼前一黑,再一睁眼,正和朱峰交手,虽知道他出什么招,避得快些,没有受重伤,但还是失手被擒了。”
李丹青急急问道:“上一轮我从御花园走后,是何情况?”
齐子蛰道:“你被杜嬷嬷带走后,有内官来召秦王和晋王,说圣人要见他们。一会儿,公主诸人也离席了。”
“我候了片刻,总觉事情不对劲,便找借口离席,往寿春宫这边过来。” “一路上,竟没见到巡宫的侍卫。”
“待近了寿春宫,遇到朱峰,两下里交手,便被擒住。”
两人迅速交换信息,喘了口气,又商量要往那儿走。
正商量,不远处高墙上响起一个声音道:“举起手来!”
两人看过去,严江离站在高墙上。
他手里拿着弓箭,正张弓。
第73章
齐子蛰一个跨步, 拦到李丹青跟前,一边举起了手,一边朝李丹青道:“丹娘, 你站着不要动!”
李丹青站定身子,突然崩溃大喊道:“怎么每次都能碰到朱峰和严江离?我不想看见他们了!”
适才轮回到寿春宫, 面对魏凌光和荣昌公主时,她一心一意想着如何脱困, 待齐子蛰抱着她跑出来, 交换了信息,还斗志昂扬,但这会子见着持弓的严江离,过往被沉塘,九轮逃亡的恐怖感又上来了。
她喊着, 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齐子蛰, 咱们不能一直被追杀,不能一直处于挨打的位置。”
“得反击!”
“必须先杀掉朱峰和严江离!”
齐子蛰全身绷紧, 视线定在严江离身上。
一边低声跟李丹青道:“好,杀严江离!”
李丹青喊了几句, 那股崩溃感稍减, 又忙安抚自己,一定有法子反击的, 一定有的。
她在齐子蛰身后探头看过去,见严江离跳下墙头,正往这边过来,心下思忖着齐子蛰跟他肉搏时, 打赢的可能性。
正思忖,另一侧传来朱峰的声音道:“皇宫就这么大, 齐三爷和李娘子想跑到哪儿呢?”
李丹青一听朱峰的声音,再度崩溃了。
一对一,齐子蛰还有希望打赢,一对二,只能束手就擒了。
朱峰和严江离瞬间近了他们身边。
李丹青大喊道:“齐子蛰,再轮回,第一时间想法杀了他们!”
齐子蛰还没答话,另一头传来萧宇墨的声音道:“丹娘,想好了么?”
李丹青转头看去,萧宇墨带着两位侍卫走了过来。
她脸上马上有了恼意,喊道:“萧宇墨,我是你亲生女儿!你就任由严江离和朱峰一直欺负我吗?”
她说着,见严江离和朱峰一愣,忙拉住齐子蛰,手指在他手心一捅。
我要认贼做父了,请配合!
萧宇墨听得李丹青的话,当即也是一愣。
他脸上惊疑一下,不忘吩咐朱峰和严江离道:“先缚了他们!”
朱峰从怀中掏出绳子,抢先去缚齐子蛰。
他缚了一个死结,且把绳结缚在手内侧。
这样子,没人能用嘴巴咬开。
严江离去缚李丹青,同样缚了一个结实。
李丹青挣扎着,一边道:“萧宇墨,你就不敢听我说几句话么?”
萧宇墨朝严江离和朱峰并两个侍卫挥手道:“你们退后几步!”
待众人退开,他便看着李丹青道:“要说什么?”
李丹青咬着唇道:“那日你从将军府离开后,我去翻了母亲遗物,在匣子夹层翻到一本手书,其中一页记载着一件事,说她半路被你抛弃时,已有孕。”
“母亲本来想死,又不舍得腹中胎儿,想来想去,才嫁了我父亲。”
萧宇墨脸上有片刻迷茫,脱口道:“我与她清清白白,怎么……”
李丹青闻言,心中一惊,啊,两人竟清清白白么?
这还要怎么编?
她只一顿,接着编道:“手书中记载,说有一天与你饮酒,酒醒生悔,可事已无法挽回,犹知两家不可能答应你们的事,便整理好衣裳,决定瞒下来。”
她放慢速度,一边说一边注意萧宇墨的神色。
萧宇墨拧着眉,喃喃道:“那次喝了酒……”
李丹青一听,暗松一口气。
很好,你们曾经一起喝过酒就行。
萧宇墨忆起往事,恍惚记得,有一次和杨蕊娘幽会,两人喝了酒,当时他有所求,杨蕊娘拒绝了。
后来醉得厉害,在榻上睡了过去。
醒来衣裳完好,本以为没事发生,岂料……
他极是悲痛,蕊娘,你已失身于我,何必瞒着呢?
若早知你有孕,拼死也要禀了父母,让父母玉成好事。
他回过神,嘴里犹要质疑道:“只凭你一面之词,也未可信。”
李丹青咬着唇道:“我还不想要你这样的父亲呢!”
她说着,声音一扬:“萧宇墨,你哄骗了我母亲杨蕊娘,却又抛弃她,那是她咎由自取。可你不该又去哄骗她妹妹杨琴娘!”
她说出“杨琴娘”三个字时,不须往朱峰那边瞧,也知道他必定竖耳听着。
她适才在寿春宫能从魏凌光匕首下逃脱,全靠编了一出“有孕小产”的戏码。
可知男人很在意这个。
她连腹稿也不须打,嘴里已编道:“杨琴娘本已嫁人有孕,你见她相貌像杨蕊娘,却设着法子偶遇,秦王殿下见你喜欢,就令人下药迷了杨琴娘,送到你房中……”
“回去后,她便小产了。”
“之后郁郁而终……”
“住口!”萧宇墨脸色大变,“胡言乱语!”
李丹青“哇”一声哭了起来,“你害了我母亲,害了我姨母杨琴娘,还害了我舅舅,你现在还想害我!”
“我可是你亲生女儿!”
“呜……”
萧宇墨脸色变幻,看着李丹青道:“我看你这模样,并不像是我女儿,反倒有几分像李大鼎。”
李丹青流泪道:“我也希望神武将军是我亲生父亲,可大夫提过,将军小时候练武伤了身,不能有后。”
“他娶了我母亲,母亲生下我后,再没动静。他娶了郭夫人,郭夫人这些年,也没动静。”
“他是真的伤了身……”
“好希望他是我亲生父亲啊!”
萧宇墨拧眉看着李丹青,见她边哭边说,一时恍惚,又觉得她身上有自己的影子。
他一伸手,劈在李丹青脖颈上,看着她软软昏过去,手臂伸过去揽住了。
见得这边动静,严江离和朱峰便上前。
朱峰道:“萧大人,秦王殿下有令,要扣押着李丹青和齐子蛰。”
萧宇墨听得朱峰的声音,这才想起,他是杨琴娘夫婿。
朱峰本在他麾下效力。
他无意间见到朱峰的新婚妻子竟是杨琴娘,一下燃起旧情,不能自拨。
他遇见杨琴娘时,杨琴娘十六岁,还未出嫁,宛若另一个杨蕊娘。
那时他元配亡了,正寂寞,见着杨琴娘,复又想起杨蕊娘,一时不能自制,百般设法接近杨琴娘。
杨琴娘并不知道杨蕊娘之事,渐渐对他动了心。
可他到底只是拿杨琴娘当替身,每回见着,总是忆起杨蕊娘,愧疚难受。
有一日,终是跟杨琴娘说,再不能见她了,让她自去嫁人。
此后一年,未见杨琴娘。
没料到,再见到面,她已是朱峰的新婚妻子。
她与朱峰,似乎极恩爱。
朱峰也待她极温柔。
见到她与朱峰在一起,他却无法忍受了,设尽法子想要见她。
他的心事,不知为何,就落在外甥秦王的眼里了。
秦王那时才十三岁,竟就设局,以萧老夫人的名义召杨琴娘进萧府,给杨琴娘下药,送进他的房中。
他见着杨琴娘那张肖似杨蕊娘的脸,真没法自制啊。
那一晚,做下了错事。
过后听闻杨琴娘小产。
不足一年,杨琴娘便病亡了。
他不想见到朱峰,可朱峰实在能干,又不忍弃之。
过了两年,他渐渐淡忘杨琴娘之事,正好朱峰立了功,就把他安排到秦王身边。
八年过去了,若不提杨琴娘,他也忘记朱峰本是杨琴娘夫婿这件事。
萧宇墨看向朱峰道:“李丹娘胡编,不要中计。”
朱峰硬朗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淡淡点头道:“无凭无据之话,怎么信她?且琴娘去世八年,我也早淡忘她了。目下要紧的,是秦王殿下的大事。”
萧宇墨伸手拍拍朱峰的肩膀道:“待大事成了,给你置一位名门闺秀为妻子。”
朱峰躬身道:“萧大人可不要忘记这句话,到时请帮属下挑一位美貌的。”
萧宇墨“哈哈”一笑道:“自然。”
他们说话时,严江离已拿着布塞住了齐子蛰的嘴巴。
萧宇墨吩咐两个侍卫道:“把他们押到御膳房那边去,先关在柴房中。待大事成,再放他们出来。”
又交代道:“别伤着李丹娘。”
到底是女儿,总要给她一条活路。
朱峰看一眼严江离,严江离道:“萧大人,齐三太狡猾,还是属下亲押着他们过去柴房比较妥当。”
萧宇墨点头道:“也可。”
稍迟,李丹青和齐子蛰被押到御膳房左侧的柴房中。
严江离让侍卫缚实了他们的手足,扔在柴草堆旁边,吩咐一位侍卫去复命,让另一位守在柴房外面。
他自己检看柴房外,见侍卫守着,且锁了门,窗子又窄小,便放心离去。 柴房昏暗,齐子蛰曾经瞎过,很快适应了光线。
他看向李丹青,见她还昏迷不醒,便挪向她,试图用缚着的手指去勾李丹青的绳结。
他勾了好一会,只能勾到李丹青手指,却勾不着绳结,只得作罢。
他想了想,转过身,用肩膀轻轻撞李丹青。
不忍撞太大力,只一下一下,轻轻撞击。
撞过去时,又轻轻研磨。
丹娘,丹娘,快醒醒!
他终于大力撞了一下。
李丹青幽幽睁开眼睛,对上了他的视线。
“这是哪儿?”李丹青沙着嗓音问道。
一开口,方才看清齐子蛰手足被缚,嘴巴被塞住了,无法说话。
齐子蛰看着李丹青。
李丹青点点头,示意他转过身子。
她准备用嘴去咬开他的绳结。
齐子蛰却摇了摇头。
他缓缓转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