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青盯了好一会,方才看清楚,他手中的绳结缚在里侧,她用嘴巴根本咬不着。
李丹青怔了怔,感觉一下自己手中的绳结,却是缚在外面的。
可齐子蛰嘴里塞着布,没法帮自己咬开呀。
李丹青看看齐子蛰,沙着声音道:“我先试试,看看能不能咬出你嘴里的布。”
她俯头过去,贴到齐子蛰唇边。
第74章
昭阳宫中。
萧贵妃听完杜嬷嬷的话, 脸色有些难看。
李丹青那日进宫,萧贵妃见她相貌和当年的杨蕊娘一模一样,当即着人去石龙镇调查她生母的消息, 很快查出来,她生母确实是杨蕊娘。
且李丹青出生的时日, 实叫人生了联想。
萧贵妃知道萧宇墨的品性,他对着杨蕊娘那样美貌的女子, 当不会只看不动。
李丹青极大可能是萧宇墨的亲生女儿。
现下杜嬷嬷又来禀, 说李丹青亲口说她生父是萧宇墨。
且说有手书为证。
今日儿子要做大事,不能出现一点点意外。
也不能让宇墨因为李丹青之事,行动出现偏差。
萧贵妃吩咐杜嬷嬷道:“你过去寿春宫告诉荣昌,让她堵了李丹娘的嘴,不必听她废话。另外, 切记, 今日不要让李丹娘见着宇墨,她说的话, 也不要让宇墨听到半句。”
杜嬷嬷应一声,退了下去。
杜嬷嬷才走片刻, 另有密卫求见。
萧贵妃传进密卫, 挥退身边的人。
密卫禀道:“贵妃娘娘,李丹青和齐子蛰从寿春宫逃出去, 在半路上遇见萧大人,李丹青大声嚷嚷,说她是萧大人亲生女儿。萧大人刚已命严兵马缚了李丹青和齐子蛰,押他们去柴房了。”
密卫稍稍一顿, “萧大人吩咐了严兵马,让他不要伤着李丹青。”
呵, 父女相认了,还让严江离不要伤着他宝贝女儿!
萧贵妃闻言冷笑出声,吩咐道:“你去请严江离来见!”
本来想暂时留着齐子蛰和李丹青的命,若武安侯和神武将军不愿臣服,便把他们的儿子和女儿缚出来,且看他们臣服不臣服。
若期间用不着齐子蛰和李丹青这两个人质,自把他们交给荣昌处置。
谁叫他们得罪荣昌呢!
可现下李丹青大声嚷嚷自己是萧宇墨亲生女儿,她这只棋子摆出来,还能威胁李大鼎么?
既不能威胁李大鼎,为防她动摇萧宇墨心思,还是早点杀掉为好。
待密卫领命下去,萧贵妃咬唇一笑,自语道:“杨蕊娘,当年人皆说你是京城第一美人,美名都传进宫了,圣人策封你为妃的圣旨都拟好了。”
“第二日就要传旨,那一晚,你却跟宇墨私奔……”
“这世间的事啊,真难以预料。”
“你女儿长得跟你一模一样,为防她像当年那样,迷惑圣心,总归要送她上路。”
严江离押着齐子蛰和李丹青到柴房,检看毕,便准备回去跟萧宇墨交代一声,才走一半,就有侍卫来寻,说萧贵妃要见他。
严江离很快进了昭阳宫。
萧贵妃遣开左右,揭帘道:“严兵马,你现下去杀了李丹青和齐子蛰。”
严江离有些为难,低声道:“娘娘,萧大人吩咐过,不得伤害李丹青,若我杀了李丹青,萧大人过后追究,将如何?”
萧贵妃扫视严江离一眼道:“一切有本宫担着。”
又道:“待大事了,你也得再挪挪职位了,五城兵马司之职,不过六品,有些委屈你。”
严江离马上拜谢。
待要走,想起另一事,犹豫一下,还是回身道:“禀娘娘,李丹青适才还提及杨琴娘,说杨琴娘之死跟秦王殿下有关。”
他复述了李丹青说的话。
萧贵妃一听,恼声道:“你们一堆人,就由得她一个小女子胡说八道?”
严江离道:“萧大人对她另眼相看,我们不好动手。”
萧贵妃抿抿唇,“本宫记得,杨琴娘的夫婿是朱峰,当时朱峰在侧,听到这些话,是何反应?”
严江离简略说了,又道:“朱峰不喜女色,且他说了,事隔八年,早已淡忘杨琴娘。”
萧贵妃冷声道:“他不喜女色么?本宫隐约听闻,他当年和杨琴娘颇恩爱的。杨琴娘亡了八年,他为何一直不续娶?真个淡忘了么?”
严江离一听,也有点疑惑。
朱峰不续娶,也不纳妾,每到青楼,也只饮酒,从妓子嘴里掏些消息……,久之久之,众人便以为他不喜女色。
可他当年和杨琴娘确然很恩爱,不像不喜女色的。
萧贵妃又道:“男子建功立业,为的是传子传孙,朱峰不娶妻不生子,他建功立业要传给谁?”
严江离躬身道:“娘娘有何吩咐?”
萧贵妃思忖一下道:“你去跟朱峰说,本宫命他去杀了齐子蛰和李丹青。他若毫不犹豫就去杀了,以后不必疑他。他若有犹豫,以后要防着他。”
严江离一听,不须自己动手杀齐子蛰和李丹青,心下暗松一口气,施礼道:“娘娘英明!”
萧贵妃道:“去罢!”
“是!”严江离应一声,退了下去。
严江离出了昭阳宫,很快找到朱峰。
他简略道:“贵妃娘娘有令,命你杀了齐子蛰和李丹青。”
朱峰负着手,淡淡道:“李丹青嚷嚷说琴娘之死跟秦王殿下有关,我就知道有人要疑心我了。”
“这些年,我所有的功劳,抵不过一句闲话。”
他看一眼严江离,“得我亲手去杀了琴娘的姨甥女,才能取信娘娘和殿下。”
“待我亲手杀了李丹娘,过后定又有人要说,朱峰这人为了功名富贵,连手无寸铁的姨甥女也杀,太严酷无情,信不得。”
严江离道:“待今日之事了,你娶妻罢!” 上位者更喜欢有妻有子的下属,因他们有牵绊,不会轻易背叛。
朱峰能干,但无妻无子,便一直只能是副手。
他若娶妻,早就升正职了。
柴房中。
严江离塞布的时候极有技巧,把布团成结实一团,且又圆溜溜没有边角。
李丹青贴着齐子蛰的唇,唇齿并用,试了试,碰到了布,却没能咬出来。
布被口水濡湿了,更紧的吸附在嘴内,还得用手指才能技巧掏出来,用唇齿不行。
李丹青喘一口气,看了看柴门,拿不准外面有没有人守着,便压低声音道:“我看看你足上的绳结。”
齐子蛰翻过身子,脚皮贴地,努力举起双足。
李丹青凑近看了看,低声道:“绳结在外,我试试能不能咬开。”
她移到绳结处,一下又移开了。
适才在寿春宫时,情况紧急,顾不上许多,张嘴就咬绳结。
待出了寿春宫,方觉一嘴的绳索烂臭味,且齿龈处隐隐发痛。
现下再对着绳结,嗅得绳索烂臭味,肠胃不由翻腾起来,很想呕。
冲着这破绳结的臭味,就不想再轮回,不想再轮回!
李丹青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
齐子蛰察觉李丹青没有动静,便又翻过身子。
李丹青又看看他嘴里的布,背转了身子,动了动手指。 齐子蛰会意,把头趴到她手腕处,调整姿势,让她的手指能碰到他嘴里的布。
李丹青手指在齐子蛰唇边移动,探到布面,用指甲刮了刮,刮出一点痕,手指再顺着痕抠进去。
抠了片刻,又继续用指甲刮。
又刮得片刻,终于刮出一条丝线来。
她手指捻着那条线,轻轻朝外扯。
扯出一点线头,心头才一喜,线“哒”一声断了。
李丹青又探手指,顺着线头的痕迹去抠,终于把布面抠出一个小凸起。
手指捏住小凸起,用力朝外扯,扯出一点点,又扯不动了。
李丹青移手指,点了点齐子蛰的唇,沙声道:“手指不好用力,扯不动了。我再试试用牙齿。”
齐子蛰会意,抬起头,稍移开一点。
李丹青转过身子,再次凑近齐子蛰唇边。
她的舌头抵了过去,努力用牙齿去够布面上的小凸起。
终于碰到了,一下咬住,狠狠一扯。
两人贴得太紧,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松开,先喘一口气,接着再咬,再扯。
布团有了一点小松动,齐子蛰也喘出一口气来。
他鼻息有点重。
李丹青之前被塞布团时,知道塞得太紧的话,舌头完全被压制住,有时呼吸困难,还失了嗅觉。
齐子蛰喘息有点异样,莫非呼吸困难了?
她抬头看了看他脸色。
这一看松了口气,脸色并不是青紫的。
再一看,发现他耳根全是红的,不由啼笑皆非,轻“啐”一口道“这当下还有心思害羞?且我是咬布团,又不是咬你。”
齐子蛰凝视李丹青,心头有千言万语。
他歪一歪头,额角蹭一下李丹青的额角。
李丹青顺势又贴上去,唇齿并用,咬住了布团一角,肩膀抵在齐子蛰肩膀上,奋力往外拨布团。
我拨,拨,拨……
“咚“一声,她向后栽倒。
齐子蛰发出一声闷喊,向前扑去,想去接住李丹青,这一扑才醒觉自己手足还被缚着。
李丹青后脑撞地,疼得眼冒金星,下一刻,却大喜。
她嘴里叼着布团啊!
她“呸”一声吐掉布团,低嚷道:“齐子蛰,不要压着我,快点咬开绳结。”
这么烂臭的绳结,就交给男人去咬了。
齐子蛰忙挪开身子,一时只觉舌下发痛,嘴里全是腥甜,知道舌根处出血了,却没有当着李丹青的面吐出来,只默默咽下去。
他调一下呼吸,一转头,见李丹青在地下扑腾了一下,没能翻过身来,便道:“你别动。”
说着挪身子过去,用头抵住李丹青的肩膀,只一拱,就把李丹青拱翻过去。
李丹青愣愣的,啊,这样也行!
特别像母猫拱小猫。
齐子蛰当下已俯头,凑近李丹青手腕处,张嘴去咬绳结。
他牙齿有力,片刻功夫就咬开了。
哑着声音道:“行了。”
李丹青感觉手腕一松,忙抖开绳索,一边道:“快转过身子,我先帮你解开。”
齐子蛰转过身。
李丹青忙忙帮他解开手中的绳索。
齐子蛰手中绳索一松,马上去解开双足,待见李丹青解得慢,正要说话,突然神色一凛。
柴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
李丹青看也不看柴门外,只扬声道:“我是萧宇墨亲生女儿又怎么了?”
齐子蛰手中的绳索一甩,套到李丹青脖子上,喝道:“既是萧宇墨女儿,便不能容你活着!”
第75章
田侍卫守在柴房外, 听得里面有动静,记着萧宇墨叮嘱过,不能让李丹青受伤, 因怕有什么情况,忙开锁, 推门而进。
一进门,见本来被缚了手足的两人松了缚, 先是一惊, 随即见齐子蛰拿绳子套在李丹青脖子上要勒杀她,当即大喝道:“放开她!”
他拨剑冲过去。
齐子蛰听得背后风声,微微一侧身,手一甩,本来套在李丹青脖子上的绳索, 瞬间套到田侍卫脖子上。
田侍卫手中的剑胡乱挥几下, “咣”一声掉到地下,伸手去扯绳索。 齐子蛰猛然一发力, 田侍卫一口气喘不过来,眼一翻, 昏了过去。
李丹青喊道:“先别弄死他。他是萧宇墨身边的侍卫, 定然知道一些情况,咱们得套问一番。”
齐子蛰点头, 拣起田侍卫的剑,左右一瞧道:“此处不能留,先换一个地方再审问他。”
李丹青往角落一瞧,过去拖出一只长条形菜筐道:“把他装进这儿拖出去。”
她话音一落, 突然怔了怔。
这只菜筐好生眼熟,不就是用来装了他们沉荷花池那一只么!
当时以为是猪笼, 却原来是一只菜筐。
她感叹道:“上一轮在猪笼内时,我还惊讶了一下,皇宫里连猪笼都够精致,编的密实多了,还带着一股菜味,原来是一只菜筐。”
齐子蛰迅速缚了田侍卫手足,在他嘴里塞了布,再把他装进菜筐内。
李丹青趁机跑到门边,朝外看了看,见外间没有人,便招招手道:“快出来!”
两人拖着菜筐出去,下一刻,进了不远处一间面粉间。
齐子蛰确认适才无人瞧见他们,这才小心掩好门,揭开菜筐盖,拿剑去戳田侍卫的脸。
田侍卫很快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手足被缚,嘴里被塞布,正躺在菜筐内,不由挣扎起来。
齐子蛰手里的剑一划,淡声道:“再乱动,就削了你鼻子。”
田侍卫不再动,只愤恨看着齐子蛰。
李丹青看一眼田侍卫,嗬,这个男人不愧是萧宇墨身边的侍卫,手足被缚,眼神还这般凶狠,一点不带怕的。
齐子蛰说要削他鼻子时,好像也不怕。
那么问题来了,男人怕什么呢?
李丹青抿唇一笑,伸手过去握住齐子蛰手腕,牵引着他的剑指向田侍卫□□,一边道:“我要问他几句话,他若不好好回答,你就切了他的根。”
轮回里,魏平诸人有几次扬言要切齐子蛰的根,记得齐子蛰每次都一凛。
她话音一落,果然见到田侍卫一凛,眼神透出一点惶然。
哈,男人好像不怕被切手切脚,就怕被切根。
齐子蛰一听,剑尖一戳,已戳进田侍卫□□内,轻轻挑了挑道:“切了再给他洒点面粉止血。”
李丹青已俯下去,伸手掏田侍卫嘴里的布。
齐子蛰只是随便一塞,她扯出来也并不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