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侍卫嘴里一空,马上张嘴要喊。
齐子蛰甩剑拍了拍他□□之物,喝道:“敢喊,我就敢切。”
田侍卫硬生生吞了那一声喊。
李丹青蹲下身,看着田侍卫道:“你是我父亲身边的人,我其实不想难为你。”
她叹了口气,“我是逼于无奈才行此下策。”
“我问你几句话,你老实回答。”
田侍卫见李丹青提起萧宇墨,寻思自己或者还有活路,便道:“你问!”
李丹青问道:“父亲适才准备去哪儿?”
这个好像不是秘密。
田侍卫爽快答道:“去佛香阁。”
佛香阁是宫中专门用来供佛香的阁楼,有时也用来做法事。
“父亲去佛香阁做什么?”
李丹青紧紧盯着田侍卫的眼睛。
田侍卫答道:“过去见一个人,至于见谁,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时刻要见的人,定然十分关键。
是见谁呢?
李丹青问道:“是有人跟他禀了话,他才决定去佛香阁的,还是度着时辰,就抬步要去佛香阁?”
前者,是突发情况,后者,是早有预谋。
若是后者,说不定佛香阁那儿,已布下一个局。
田侍卫答道:“是度着时辰,抬步去佛香阁的。”
李丹青想一想,又问道:“他今早见过谁?”
田侍卫道:“今早进宫赴宴,见过的人太多了。”
李丹青想起寿春宫情况。
九弦以为叶嬷嬷是晋王的人,结果叶嬷嬷是秦王的人。
上一轮中,秦王成了大事,晋王失败。
晋王重点指望的人中,除了要指证萧宇墨有罪的孔大人外,还有一个据说准备反水指出丽嫔胎儿有异的宋御医。
孔大人早间跪禀被喝退,他确实是晋王的人。
还有一个宋御医……
李丹青沉吟一下,问道:“别的人不论,父亲今早可见过宋御医?”
田侍卫回忆了一下道:“大人今日很早到了宫中,见过娘娘后,出来时在廊下站了站,当时宋御医背着药箱经过,但没有上前拜见。”
李丹青“呵”了一声道:“宋御医平素见着父亲,是不是都忙忙上前行礼?”
田侍卫答道:“是的。”
李丹青抬头朝齐子蛰道:“宋御医有古怪。”
齐子蛰脸色变了。
戚大郎设着法子送了美人到宋御医身边,还以为美人计得逞,宋御医会反水……
看来戚家太天真。
李丹青又问道:“今早圣人出了御花园后,去了哪儿?”
田侍卫闭紧嘴不答。
齐子蛰剑尖一下捅进他大腿根处,向上挑了挑。
田侍卫吃痛,惊惧了一下,若剑尖继续上挑,根儿不保。
他闷声答道:“去了丽嫔娘娘的棠梨宫。”
李丹青站了起来,念叨道:“圣人去见丽嫔娘娘,萧宇墨去佛香阁,宋御医会去哪儿?”
“这个时候,晋王殿下急于见圣人,而圣人正要去见丽嫔娘娘……”
她甩甩头,试图把这几个人的行动串在一起,一边朝齐子蛰道:“可以打昏他了。”
齐子蛰闻言,当即挥拳砸向菜筐中的田侍卫。
田侍卫口鼻出血,昏了过去。
齐子蛰拿布塞住他的嘴,拍手道:“若还有话要问,再戳醒他。”
李丹青这时候已假设出秦王之局。
她朝齐子蛰道:“若秦王布局,让晋王殿下先圣人一步见到丽嫔娘娘,圣人后一步撞见他们……”
“这时候宋御医出现,给受惊的丽嫔娘娘诊脉,说丽嫔娘娘之胎不止三个月大……”
“圣人服了丹药,本来恍惚,当会疑心丽嫔之胎是晋王殿下的,于是气得昏倒。”
“秦王殿下这时候带着方宰相诸人出现,缚了晋王和丽嫔,说他们气死了圣人。”
“趁着时机,早就埋伏好的弓箭手在御花园诸处射杀异己。”
“天黑,该死的死了,余者臣服,秦王大事成。”
齐子蛰眼睛亮亮看着李丹青,提醒道:“哪萧宇墨呢?他去佛香阁做何事?他派了什么用场?”
李丹青托下巴道:“是哦,漏了他。”
“那么,设局的地点是佛香阁?”
“如此说,也说得通。”
齐子蛰张嘴要说话,突然又闭上了。
李丹青也马上止了话。
两人齐齐蹲到面粉旁边。
外间有脚步声经过,渐渐远去。
齐子蛰捏李丹青手心,示意先不要动。
果然,脚步声很快又出现在门外,严江离的声音道:“他们跑不远的,再搜搜。”
又候片刻,外间没了声音。
李丹青贴到齐子蛰耳边道:“我们回那间柴房去。他们定然不会想到我们又跑回那儿。”
齐子蛰点头,也贴耳道:“丹娘,你这般聪慧,我以后娶了你,是不是半点坏心思不能动?”
李丹青无声笑了笑,用肩膀撞他一下,“说不定是我娶你呢。”
齐子蛰不由也笑了。
他笑毕,站了起来,伸手去菜筐内给田侍卫松缚,接着扒他的衣裳。
李丹青会意,这是要扮成田侍卫的模样,挂着他的腰牌,待会儿出去探探路。
齐子蛰很快和田侍卫对换了外衣,再在腰间挂上田侍卫的腰牌和剑,稍稍收拾,如果不是打个照面,只是远远看着,便会以为他是田侍卫。
齐子蛰把自己外衣扔在田侍卫身上,重新缚好他手足,抬头看向李丹青时,眨了一下眼睛。
李丹青会意,田侍卫已醒了,装昏不敢动呢。
她揉一下手腕道:“哎,幸亏朱峰手下留情,给你缚的绳结有个活口,要不然,我都咬不开绳结。”
齐子蛰道:“他不是说已淡忘你姨母了么,怎的还肯帮我们?”
李丹青道:“你是男人,还不懂这个么?那些负恩负义的汉子,反而最喜欢扮演痴心人,提起亡妻总是泪流满面,但该继娶还是继娶,该纳妾还是纳妾。”
“你瞧瞧朱峰,八年了,依然没有娶妻。他嘴里说淡忘,实则怎么也忘不了。要不然,早娶妻了。”
“还有严江离,缚我时,也留了情的。你猜他是看在我是萧宇墨女儿份上,还是看在是我朱峰姨甥女份上?”
齐子蛰话锋一转道:“论起来,他们两人虽能干,但无奈秦王殿下身边能干的人太多,若秦王大事成,他们最多晋一级,得个五品官。五品应该就是头了。”
“若他们肯跟晋王殿下,晋王殿下成了事,给他们一个三品四品都是少的,说不定会给二品将军。”
李丹青小小声道:“他们今日手下留情,说不定就是想到这一层,秦王殿下上位,他们能得到的太有限了。若晋王殿下上位,则大大不同。”
“我是姨甥女,定要试着为他们牵线的。”
两人说着话,互视一眼,溜出面粉房,迅速回到原先关扣他们的柴房内。
柴房没有锁,只掩着门。
两人蹲到柴禾后,商量接下来该如何。
这会子,严江离和朱峰在周围搜了一遍,不见齐子蛰和李丹青的踪影,脸色都有些不好。
缚了那两人手足,塞了齐子蛰的嘴巴,锁了门,令侍卫守着,他们竟还能逃脱!
朱峰此时想起石龙镇之事,郁声道:“在石龙镇时,我们也被他们摆了一道,还死了几个下属。”
严江离看他一眼道:“他们逃脱了,我以为你会暗暗高兴,说到底,其中一个是琴娘的姨甥女。”
朱峰没有作声,他和严江离多年并肩作战,有些事儿,瞒不过对方。
严江离道:“现下要发愁的,是如何跟贵妃娘娘解释。”
朱峰道:“照实说就是,若她要疑我,怎么做都会疑。”
严江离沉默一下方道:“以你之能,待大事成,必会得一个重要职位的,若因此事毁了前程,有些可惜。”
朱峰摇了摇头,突然止步道:“再回头搜一遍他们待过的柴房,看看多了什么少了什么,或者有线索。”
第76章
李丹青坐在柴禾上, 和齐子蛰商量了几句,一时抱膝复盘今日所有之事。
她复盘着复盘着,突然愣怔了一下, 抬起头朝齐子蛰道:“子蛰,你有没有觉得, 在轮回里,我急切间编的故事, 基本都是事实?”
齐子蛰一愣, 想了片刻道:“在石龙镇时,你编过你父亲是大将军的故事,成了事实。你编了我之所以被追杀的因由,也是事实。”
李丹青道:“我今日情急之下,编了杨琴娘有孕被下药小产这件事, 看萧宇墨恼羞成怒的表情, 可能也是事实。”
她有点困惑,“轮回中编出来的故事成了真, 到底是巧合,还是?”
“我编的时候, 也并不是胡乱编, 是推论一番,再拣一点事实碎片, 拼凑拼凑编出来的。”
她想了想,“所以,想让编的故事成真,至少要有一点事实依据?”
现在还没天黑, 他们两人还在轮回里。
她现在若编故事,能成真吗?
齐子蛰正待接话, 突然站起,看向门外。
柴门被推开,严江离和朱峰走了进来。
严江离“呵”一声道:“好奸滑,竟又藏到这儿了。”
朱峰不说话,只“铮”一声,抽出了刀。
齐子蛰举剑,低声朝李丹青道:“待会我拦住他们两人,你跑出去。你现在是萧宇墨女儿,当能保得一命。”
李丹青站起身,低声道:“我有话说。”
她当即扬声朝朱峰道:“朱副兵马,秦王殿下当年下药迷了你妻子,把你妻子送给萧宇墨享用,致使你妻子小产,过后郁郁而亡,你竟一点不介意,还要为秦王殿下卖命么?”
朱峰眉峰一蹙,冷冷道:“当年的事,我都不知道,你从何得知?”
李丹青叹口气道:“姨母当年身边有一个丫鬟,她知道姨母所有的事,姨母去世后,她离开你们李家,独自在外生活。前几天,她找到我,告诉了我当年的事。”
朱峰眉峰又一蹙,淡淡道:“你说的丫鬟是抱琴么?”
李丹青正要应是,话到嘴边,马上吞了回去。 这人的话没准是陷阱,不能顺着他的话去答。
李丹青略一停顿道:“她说她叫抱桃,不知道是不是改了名字。”
反正呢,如果丫鬟名字不对,就是她改名字了……
朱峰闻言,沉默了一下。
杨琴娘当年身边确实有一个叫抱桃的丫鬟。
杨琴娘去世后,抱桃便离开了李家,他多年未见。
李丹青见朱峰没有反驳她的话,心下一松,很好,姨母身边还真有一个丫鬟离开李家了。
她接着道:“抱桃告诉我,说姨母当年被秦王下药,送进萧宇墨房中,待回到家,小腹隐隐作疼,便知道不对了。”
“姨母瞒着这些事,皆因想保着你。”
“姨母说若告诉了你,你怒而去找秦王殿下和萧宇墨理论,是自寻死路。”
“姨母父母亲人已亡,自己去地下和他们会合便好,你还有母亲要奉养,不能死。”
朱峰听到这里,摆手道:“一切不过你一面之词。”
李丹青叹了口气,不再分辩,只轻轻喊道:“姨父!”
朱峰握刀的手僵了一僵。
严江离见状,上前一步道:“阿峰,你为妻子守了八年,若有什么亏欠之处,早还清了。如今大事将成,半生所求将如愿,不能毁于一旦。”
他扬声,“你若不忍心下手,便由我来罢。”
齐子蛰也踏前一步。
朱峰不出手,只对付严江离一人,还是有一点胜算的。
李丹青喊道:“等等!”
九次沉塘过后,她见着水池便会全身颤抖。
出门前常会先问问那地方有没有水池。
有一回,齐子蛰跟她讨论京城各府的荷花池,说除了皇宫外,各府荷花池的荷花开得最好的,要数秦王府。
但三年前,秦王府的荷花池溺死了人,府中的荷花池便排不上名了。
齐子蛰顺嘴还提了一句,说溺死在秦王府荷花池的,是严江离的妹妹严五娘。
李丹青迅速整合编辑。
看向严江离道:“严兵马,你竟不知道,你妹妹严五娘三年前在秦王府荷花池溺亡,是事出有因么?”
严江离一怔,不忙抽刀,看向李丹青道:“你莫不是要说,我妹妹之死,也跟秦王殿下有关?”
李丹青冷笑道:“看来你自己也知道了。可笑可叹,为了荣华富贵,连胞妹之死也不追究了。”
严江离喝斥道:“一派胡言。”
李丹青“呵”一声道:“三年前,你不过秦王身边一个侍卫,你妹妹得以借光进秦王府赴宴,自是战战兢兢,哪敢乱跑?可她为什么会单独跑到荷花池去,还溺亡了呢?” “严兵马,你仔细想想,当时秦王殿下是不是薄醉,是不是离席好一会?他离开期间,是不是严五娘也不在席上了?”
李丹青回想当日被萧贵妃召进宫,出宫时碰着秦王的情景。
秦王面对女子时,明显有些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