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妇明儿去发个反誓,到时再正式为子蛰求娶殿下!”
她跪了下去,“殿下,今日晋王府之事,纯属误会,请殿下饶了王嘉若罢!”
李丹青平心静气道:“夫人,是子蛰一意想和我一起,期间有什么阻碍,该他去解决。他让我顺心顺意,便在一起,不让我顺心顺意,我便不与他一起。”
“至于夫人发不发反誓,是夫人的事,不必拿来我跟前说,我完全不在意这件事。”
“因发誓的人不是我,为着誓言要死要活的,也不是我。” 她说着,甚至还笑了起来。
“夫人太高估自己了,也高估子蛰在我心中的位置了。”
“我一个公主,有皇祖母和父皇护着,想要什么样的驸马不能得呢?”
“夫人想一想我这话,以后莫要以为我和子蛰共骑过,就非他不嫁了。”
李丹青说着,还很想“呸”一声,到底忍住了。
谢夫人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只觉屈辱异常,偏生无法反驳。
她又记着晋王的拜托,今日若不能保下王嘉若,过后王家定要埋怨晋王妃,也要埋怨戚家。 她忍辱道:“殿下训示得极是,是臣妇想左了。”
“殿下何等金尊玉贵,臣妇不及早去解了誓言,本就是臣妇的错。”
她认错毕,又忍气道:“臣妇求殿下看在子蛰当日护送殿下上京之功,饶过王嘉若一回!”
李丹青笑一笑道:“夫人,你求错人了。父皇在座,哪有我说话的余地?”
谢夫人马上跪到皇帝跟前,求皇帝饶过王嘉若。
皇帝淡淡道:“夫人稍安勿躁。”
他看向王嘉若,问道:“当时池边因何只有你和乐阳两人,其它人呢?”
王嘉若迅速斟酌,禀道:“臣爱慕乐阳公主,一心想要单独说几句话,奈何周围人多,不得机会,便借口有要紧事禀告,让公主遣开身边的人。”
“虽如此,当时公主身边两个宫女却在不远处,能遥望到臣和公主之动向。”
皇帝看向李丹青,“乐阳,他当时禀了什么话?”
李丹青便复述一遍王嘉若当时讲的话,再举手道:“父皇,王嘉若当时便是这样说的,儿臣若有一字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嘉若闻言,顿时面如死灰,他当时确实这样说,乐阳公主又发了毒誓,已是反驳不得。
谢夫人大吃一惊,一时暗悔不该进殿求情。
晋王一听,已知保不得王嘉若。
他当即看向戚书婉。
戚书婉脸色惨白,喝斥王嘉若道:“嘉若,你失心疯了不成,怎的胡言乱语?”
皇帝冷冷道:“晋王妃,殿前不得喧哗。”
说着又道:“若不是你纵容,王嘉若岂敢对乐阳说这些?”
他再看向晋王,“老三,你真以为皇位是你囊中之物了?”
晋王“砰”一声叩头,悲声道:“父皇,儿臣不敢!”
皇帝冷淡道:“这么说,不是你纵容的,是戚氏纵容的?”
晋王瞬间已转过许多念头,若今日因此事被贬,一切苦心将付流水。
他转向戚书婉,哑声道:“戚氏,你纵容表弟胡言乱语,还不认罪?”
只能先牺牲王妃了。
戚书婉颤抖了。
若不认下来,皇帝处罚了晋王,她这个王妃也一样没着落。
只有认下来,方能保着晋王。 过后,晋王看在儿女面上,自会捞她。
她一狠心,叩头道:“陛下,是臣媳言行无状,纵容了王嘉若。”
李丹青看着戚书婉,暗叹一声。
父皇正绞尽脑汁要削勋贵权柄,而京中最大的勋贵,便是戚家和武安侯府。
晋王妃啊晋王妃,你这是撞枪口上了。
父皇正好借着此事,压一下你们戚家的气焰。
也削去晋王一只手臂。
皇帝此时已开口道:“王嘉若言行无状,轻薄乐阳公主,有谋逆之心,来人,拉出去,当殿仗毙!”
王嘉若才呼一声“冤枉”,已被如狼如虎的殿前侍卫堵了嘴,拖出了养心殿。
诸人瑟瑟发抖。
戚书婉吓瘫在地下。
皇帝又开口道:“晋王妃戚氏纵容表弟王嘉若图谋不轨,革去王妃称号,贬为庶人,送去家庙面壁思过,没有旨意,不得回府。”
又道:“戚家教女不严,下旨,着戚公上罪己状,罚俸一年。”
戚书婉昏了过去。
皇帝又看向谢夫人道:“武安侯夫人,你用子蛰的婚事拿捏乐阳,不将皇家人放在眼里,知罪不知罪?”
谢夫人见着戚书婉的下场,本已心惊胆颤,当下吓得跪地叩头道:“臣妇知罪,求陛下看在侯爷面上,饶过臣妇一回!”
皇帝淡淡道:“饶不饶你,且看乐阳的意思,你去求乐阳罢!”
谢夫人马上爬到李丹青跟前,哀声道:“臣妇知错了,求殿下饶恕臣妇一回!”
李丹青暗爽,哟,俺可是皇帝女,岂是你能拿捏的?
她笑了,“夫人,你做错了什么呢?你这会定然在想,你就是生了一个好儿子,想为儿子择一门好亲事而已,有什么错呢?”
她“啧”了一声,“看在子蛰的面上,我也不难为你,你走罢!”
谢夫人忙谢恩。
待要站起,一时天旋地转,却是昏了过去。
李丹青看着她,哎,怎么这么不经吓呢?
第102章
晋王妃戚书婉被贬为庶民, 送去家庙面壁后,戚父的罪己状也呈到了御前。
与此同时,弹劾戚家的折子纷纷飞向御前。
戚家子弟众多, 这些年自有一些浪荡子在外欺男霸女,族中也有人收过贿赂, 做一些强买强卖之事。
戚书婉之父眼看大事不妙,若不设法, 只怕会步萧宇墨下场, 忙进宫请罪,自愿献上一半家产充入国库,自贬为居家翁,不再与晋王来往。
戚家这番举止,像是一个风向标, 京城原本围拢在晋王身边的勋贵, 纷纷自省,不再频密前往晋王府。
不到半个月功夫, 晋王府门庭便冷落了不少,甚至有传言, 说皇帝已不喜晋王, 或会在年幼的皇子中择一位立为太子。
总归一句话,晋王不一定能立为储君。
另一头, 乐阳公主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皇帝赐了一座公主府给李丹青,李丹青入宅这一天,京城权贵多数送了贺礼,更有许多想要拜见她的。
李丹青在公主府待了半天, 便又回宫中陪着郑太后。
现时局势未定,还是住在宫中比较安全。
十二月初, 宫中传出喜讯,丽嫔产下一位小皇子。
皇帝特别高兴,晋了丽嫔的位份,封她为丽妃,又给小皇子赐名天佑,十分宠爱。 一时之间另有猜测,说皇帝打算封小皇子天佑为太子。
晋王门前,越加冷清。
李丹青去探望了丽妃和小皇子。
从丽妃寝殿出来时,她沉默了许久。
小皇子相貌不像皇帝,也不像丽妃。
倒有点像秦王。
自然,也可以说,兄弟相像。
但是……
李丹青不敢表现出一点疑惑,此事关系太大,闹不好,丽妃会被灭九族。
不管了,反正是皇家血脉。
她回景阳宫时,内侍来禀,说齐子蛰回京了,刚到养心殿见过了皇帝,现在殿外求见她。
李丹青想起自己和谢夫人的矛盾,不由摇了摇头。
她和齐子蛰之间,似乎不会有后续了。
她换了衣裳,在正殿落座,方令人传召齐子蛰。
齐子蛰进殿时,风尘仆仆。
他躬身道:“给殿下请安!”
“免礼,坐罢!”李丹青令宫女给齐子蛰赐座。
差不多三个月没见,两人互相凝视打量。
李丹青先开口,“子蛰,你瘦了,黑了。”
齐子蛰则道:“殿下风采更胜往昔。”
他说着拱手,“臣有要事想单独禀上。”
李丹青点点头,遣开身边宫女。
齐子蛰走到李丹青跟前,屈膝蹲下,低低喊道:“丹娘!”
李丹青“嗯”一声,问道:“这趟顺利么?”
齐子蛰便说起出行经过,又道:“突厥果然和回纥打了起来。我适才跟陛下禀过,想趁着突厥生乱,领兵打过去,接回长公主殿下。陛下说此事须得召群臣商议。”
“现下近着年关,这番商议,估摸得商议到明年开了春才有结果。” 说毕正事,他又道:“回京途经石龙镇,已令严江离和朱峰杀了魏家那三人,另给洛兰主仆赎了身,带了她们进京。”
“明儿,再让人给她们安排一个营生,让她们在京城立足。”
李丹青道:“她们两个弱女子,又长得美貌,不管做什么营生,都怕有人骚扰。你到时让严江离和朱峰去警示一番,说她们主仆是他们罩着的人,护一护她们。”
齐子蛰应了。
两人又说几句,齐子蛰才叹道:“丹娘,回京路上,我归心如箭,想早点见到你。可回来了,却发现你对我越加冷淡。”
李丹青道:“这阵子京城发生了几件事,其中一件涉及戚家和你母亲。”
齐子蛰低声道:“今日回京,到得城门前,便见到我大哥了。你说的事,大哥已全数告诉我了。”
他捉住李丹青的手,“丹娘,我回了府,会再说服母亲,让她去发反誓。”
李丹青摇头,“不必,我不想招驸马了。”
齐子蛰抬头凝视她,“丹娘,我母亲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李丹青道:“子蛰,咱们确实是生死之交,情份不是别人可比,但也确实不适合在一起。”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皇帝一心要削勋贵权柄,如今只削了戚家一半,迟早要削到武安侯那里。
可武安侯手中有兵权,不是轻易能撼动的。
到时一动,必然要流血死人。
说不定,皇帝会杀了武安侯。
如此,就是她父亲杀了齐子蛰的父亲。
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齐子蛰闻言,站了起来,看定李丹青道:“纵我说服母亲破了誓,你也不肯择我为驸马了?”
李丹青轻声道:“子蛰,世事难料,咱们之间的事,过两年再论罢,若那时你我还有缘,自会在一起。”
齐子蛰突然笑了起来,“丹娘,这一刻,我真希望你不是陛下的女儿。”
说着转身朝殿门外走。
李丹青怔怔看他的背影,想起轮回那时相互扶持的情景,心头突然漫上一片悲伤,不由自主站起来喊道:“子蛰!”
齐子蛰止步,隔一会转过身,看向李丹青,语气伤感,“丹娘,我有时庆幸遇见你,有时又懊恼遇见你。”
他走回李丹青身前,伸手揽住了她。
李丹青把头伏在他胸前,渐渐红了眼眶。
在御前喝斥谢夫人,说不在意她发不发反誓那一刻,她与齐子蛰,就没可能了。
除非齐子蛰不认母,否则,怎么可能逆着谢夫人的意来当她的驸马呢?
这样勉强的婚事,哪会幸福?只会一地鸡毛,无边争端。
齐子蛰轻轻揉着李丹青的头,哑声道:“丹娘,我要怎么办呢?”
李丹青在他胸口蹭了蹭,轻声道:“尽快娶妻生子,和妻子恩恩爱爱,时日长了,自然忘了我。”
齐子蛰问道:“哪你呢?你会择别人当驸马么?”
李丹青摇头道:“应该不会。”
齐子蛰轻声道:“你不会择别人当驸马,我怎会娶别人为妻呢?”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婚姻是两族之事,从来不是两个人的私事。
能怎么办呢?
李丹青推开齐子蛰,凝视他的眼睛道:“你还是娶别人为妻吧。”
齐子蛰伸手捧起李丹青的脸,俯下头去。
李丹青由得他需索。
这番过后,两人或者会成为陌路。
齐子蛰越亲越伤感,怎么就得不到她呢?
他含着李丹青的唇瓣,呢喃道:“丹娘,我必得……”
后面的话,低不可闻。
过了片刻,李丹青到底是狠心推开齐子蛰。
齐子蛰摸一下李丹青的唇,凝视她一下,这才转身走了。
转眼过了年,皇帝给小皇子办满月宴,大宴群臣。
丽妃跟在皇帝身后,光彩照人。
她封了妃,又有子,且得宠,现时后宫嫔妃,便推她为尊了。
待皇帝走开,丽妃见李丹青过来,便屈膝行礼,笑道:“殿下!”
李丹青扶住她道:“你现时可是我庶母,不能行礼的。”
丽妃笑道:“天佑还小,要请殿下帮着照拂一二,我这礼,是替天佑行的。”
李丹青道:“有父皇呢,谁敢小看天佑?”
正说话,身后传来郑天奇的声音道:“见过丽妃娘娘,见过殿下!”
丽妃知道郑天奇是找李丹青的,便过去招呼娘家人。
郑天奇和李丹青走到僻静处。
他低声道:“殿下这阵怎么不出府?臣年前到公主府求见,一直未能见到殿下。”
李丹青道:“年前要处理宫务,事杂,未能出宫。待过段时间,把宫务移交给丽妃娘娘打理,便得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