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琛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深沉的看着楚诗染,楚诗染尚在昏迷,脸色白得像纸似的。
回想起楚诗染小腹处流出来的血,一时间心口都疼到几乎窒息。
为什么恢复痛觉都不愿意跟他说……
医生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说道,“病人醒来之后也会行动不便,建议让护工或者娘家人过来。”
这男人看着长得帅,不差钱,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医生说完之后,没有等贺琛回应,就已经推着病床车离开抢救室门口。
贺琛迈着沉重的步子跟在后面,紧紧盯着那辆病床车。
楚诗染躺在病床上,脸上不见半点活人的气息,气若游丝。
回了病房,贺琛坐在病床边,一会摸摸手,一会掖了掖被子,然后看着楚诗染发呆,看了一会,鬼使神差的拿过口袋里的钻戒,想要给人戴上,结果戒指刚戴上就往下掉,无论是哪根手指都不合适,不是大了就是小了,似乎这枚戒指不属于这个主人一样,不,应该说,戒指的主人,不想要这枚戒指……
明明上几日还正好的戒指,怎么突然就不合适了?
贺琛想不通。
殊不知,戒指自打戴在楚诗染的指尖就是有点大的,只是之前的楚诗染不吭声罢了。
如今早已不是三年前。
楚诗染身心俱疲,早就已经没了以前的灵气,如今的她,满眼都是如死水一般的沉寂……
他坐在病床边许久,病床上的楚诗染才悠悠转醒。
贺琛见到她醒了,一时间欣喜若狂,但是一想到不久之前楚诗染看他的眼神,却又心沉到谷底,喉咙里发不出一个音,干涩不已。
楚诗染醒了之后就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始终不言语。
贺琛知道她的余光里有自己,纠结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你感觉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口,嗓子哑的厉害,像是一团火在烧一样。
楚诗染没有回应,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他一样。
贺琛唇瓣动了动,纠结着问道,“要不要喝点水?渴不渴?”
任由他说什么,都只是自己的独角戏,楚诗染对他的存在仿若未闻。
贺琛拿过桌上的水杯凑在楚诗染唇边,楚诗染不为所动,贺琛无奈,只好拿过桌上的棉签沾水之后擦拭着楚诗染干裂的唇瓣。
楚诗染像是被抽取了灵魂的玩偶,贺琛看着她,幽幽说道,“以后……以后我不让你跟我妈碰面,不勉强你了。”
任由他说什么,楚诗染都像是听不见一样,贺琛喂完水之后放下水杯,幽幽看着楚诗染。
楚诗染病态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虚弱,哪怕是高中几次因为营养不良晕倒的时候也不如现在这般狼狈。
心里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疼,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心脏捏在一起,痛到极致。
贺琛唇瓣动了动,犹豫着低下头,拉过楚诗染的手往自己脸上打,说道,“你还回来吧,我任由你打,你怎么出气怎么来,我一句话也不说。”
楚诗染的手没有半分力道,就算被他捏在手里也是轻飘飘的,任由他摆弄,贺琛就是有心拉着她的手腕让她甩自己耳光也无济于事,楚诗染的掌心就像是轻轻拂过他脸颊一样。
贺琛没有一刻这么无力过。
若知如此,说什么他也不会逼着楚诗染与家里交好。
第57章 去给我的孩子偿命吧
“楚诗染,除了离婚,其他的补偿你随便提,我一定答应你。”
话音落下,楚诗染那双死水一样的眸子缓缓有了波动。
楚诗染慢悠悠的转过头,就连眼睛都是空洞,无法聚焦的。
“那就……去给我的孩子偿命吧。”
话说出口,贺琛对上她那双冷冷戚戚的眼睛,不禁打了个寒颤,跌入冰窟以的冷。
他一时间有些烦闷,看着楚诗染,沉声道,“你是聪明人,与其在无法改变的事物上去浪费精力,不如将有利的资源放在所需要的事上,比如物质。”
他没想到一个孩子会对楚诗染而言如此重要。
话音落下,楚诗染惨淡的笑了笑,嘲弄道,“如果是你跟姜悦有了孩子,结果孩子被人恶意杀害,你还能像现在一样说出别在无法改变的事上浪费精力这句话吗?”
贺琛欲言又止,正要开口,猝不及防的对上了楚诗染漆黑的眼眸。
“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在乎,贺琛,你们为她偿命,就是对我的,对我女儿的补偿。”
贺琛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脸色变得复杂。
他道,“那也是我的女儿,看着她没了,我也一样不会好受。”
楚诗染看了他一会儿,缓缓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但是溢出唇齿间那声嘲讽的笑无疑泄露了心中的情绪。
贺琛一时哑口无言。
气氛僵持不下间,突然一道开门声响起,贺琛闻声看去,结果入眼的是黑沉着一张脸的牧瑾彦,贺琛不等起身,只见牧瑾彦一个箭步冲过来,狠狠一拳将贺琛掀翻在地,“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响起,这一下力道狠劲,速度迅猛,就是从小习武的贺琛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这一拳掀翻在地。
贺琛一时间大脑都变得空白,口腔里铁锈味弥漫,半边的牙齿都松动了。
贺琛吐出一口血吐沫,从地上爬起来,转头看着一边的牧瑾彦,一时间面色不善。
牧瑾彦一拳下去依旧没有解恨,抬手就想再打过去,力道半分不减,衬衫的袖子挽起来,可以看见结实的小臂,手臂上的肌肉紧绷,青筋暴起,狰狞的匍匐在手背上,暴虐的眉眼,无一不在诉说他的愤怒。
这样的牧瑾彦对于楚诗染来说无疑是陌生的,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牧瑾彦发怒,以往的牧瑾彦无论何时都是温润有礼的,可如今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狮子,骨子里的凶戾无处可藏。
被打一下是意料之外没有防备,贺琛身手不俗,不会再有挨第二下的道理,当即牧瑾彦再次挥舞拳头的时候贺琛就有所防备,当即化掌接住,随即长腿一伸,朝着牧瑾彦的腰腹踹过去。
一时间病房里“噼里啪啦”乱成一团,病房外有人看戏,两个男人打的凶狠,那不死不休的模样让人不敢上前。
牧瑾彦眼睛猩红,眼神里几乎带着杀意,“废物!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你他妈算什么男人!”
贺琛恶狠狠的瞪着他,眼神里的恨意不比牧瑾彦少半分,若是细看之下,不难看出其中夹杂着几分压抑至深的嫉妒。
贺琛勾唇一笑,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配上那不达眼底的笑意,怎么看怎么阴森。
“我若是不算男人,那她肚子里怎么会怀上我的种,而不是你牧瑾彦的!”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牧家虽然在圈子里也叫得出名号,但是牧家淡泊名利,与这些商业大亨来往并不深,牧瑾彦与贺琛仅仅也只是点头之交,未曾想过有一天会拳脚相向。
牧瑾彦身上那股狠劲,恨不得将面前的混账活活打死才甘心。
他们扭打成一团,楚诗染在病床上看见牧瑾彦的脸上挂了彩,不禁出声叫道,“别打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在这阵阵拳风的病房中不足以让人听得真切,但是楚诗染的声音一出,一直带着一股戾气的贺琛眼眸微动,停住了手,牧瑾彦直接一拳砸向他的面门,顿时贺琛眼前一黑,身子都往后倾了倾,鼻血顺着鼻子往下流,眼睛都红了。
牧瑾彦收回手,转身走向楚诗染。
见楚诗染那脸色苍白的模样,一时不禁红了眼眶。
楚诗染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憔悴不已,与记忆中的人儿相差甚远。
他曾发誓,以后结婚,绝不让楚诗染受半点委屈,必然会把人捧在心尖上,那时候的楚诗染已经不再受楚家为难,脸上也渐渐展露出点点笑意,笑着答应他,以后一定会嫁给他。
再后来回国,即便楚诗染的眉眼间萦绕着一丝哀愁,也不似现在这般狼狈。
上几日中秋节分别时,楚诗染笑得灿烂,眼里似有星河流转,然而再次见面,却是如今这般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似乎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被宽大的病号服罩x在其中。
牧瑾彦道,“是不是吓到你了?”
一时间怒气到了顶点,看到贺琛便不管不顾。
楚诗染摇摇头,担忧的看着他的伤,“疼不疼?去找护士处理一下,别伤到筋骨。”
贺琛下手阴,招招奔着要人命。
牧瑾彦摇摇头,说道,“没事。”
贺琛坐在一边的陪护床上,拿着一双阴狠的眼睛看他们。
随手抽过一边的纸巾擦鼻子,纸团不一会就被染红,胡乱的动作将血弄花了半张脸,与那些泛红泛紫的伤痕叠加在一起,看起来有几分好笑,还有些许可怜。
他坐在那里,静静的看两人嘘寒问暖,胸腔中的气息始终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他现在就像是眼巴巴蹲在熟食店门外的野狗,只能看,不敢碰。
大脑都有点发蒙,好久才缓过神,手颤抖的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看着两人,淡淡一笑,阴阳怪气的说道,“还真是情深意切,我这个正牌老公还在这里,没死透呢!”
最后几个字仿佛放在唇齿间嚼碎了,才恶狠狠的吐出来。
第58章 你们两个注定这辈子没可能
突然一开口,两人缓缓看向他。
贺琛将香烟的过滤嘴叼在嘴里用牙齿狠咬着,眼神里几乎淬了毒。
脸上模样狼狈,他脸上的伤远比牧瑾彦要多,青紫一片,嘴角都破了,即便如此,嘴边也依旧挂着森森笑意,让人胆寒。
嘴里松动的牙齿不停地外往渗血,香烟的白色烟管都被染得变了色,身上穿的衬衫也挂着鼻血,像是落水狗一样,但身上依旧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贺琛眼神不善的看着牧瑾彦,调侃道,“这就是牧家的家教?真是涨见识了,原来牧大少爷还不打算结婚,是因为喜欢别人怀里的,少妇比少女有意思?”
口中不逊的话语顿时将牧瑾彦惹怒,牧瑾彦站起身,怒目瞪着贺琛,声音都变得阴沉,“是你横刀夺爱,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贺琛,你若是不爱就腾出来这个位置!”
贺琛玩味的笑着,这一声笑牵动内伤,一时间牵扯着整个胸腔都在疼,喉咙翻涌的血腥气被尽数压下去,他脸上笑意未减半分,“我若是不腾出来呢?你这辈子都只能在角落里眼巴巴的看着。”
话音落下,成功的看到了牧瑾彦面色阴沉许多,贺琛将视线落在楚诗染身上,声音里夹杂了几分阴沉,“我还没死,你就别想离开贺家半步!”
楚诗染眼眸微眯,眼底带着翻腾的怒意和厌恶,“你迟早会遭报应!”
贺琛笑出了声,随意的点燃嘴里叼着的香烟,拿打火机点火的时候手都是在发抖的。
尼古丁冲刷了心里的烦躁,染了血的口腔抽烟也带着一股铁锈味,看着烟雾吐出,心里的烦闷似乎也随之带走。
他看着楚诗染脸上的厌恶,突然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报复感。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凉薄的笑,“我就算是死,你也依旧是贺家的少夫人,百年之后要跟我合葬,你就算到死,也轮不到他牧瑾彦的手!”
“你们两个,注定这辈子没可能!”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眼里带着狭促的笑意,看到牧瑾彦那愤怒至极的模样,心里痛快至极,就连刚才挨得拳脚都不疼了。
恨,可着劲的恨!他不想在做角落里做默默无闻的注视者!
有能耐就将他喝血吃肉,拆吃入腹,不然他必然纠缠楚诗染一辈子!
内心几乎扭曲病态,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那个孩子的死永远横在他们之间,永远无法抹去,他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下一个牧瑾彦,既然如此,那就别爱了,来恨他吧。
只要不是漠视,怎样都好!
心口撕裂的疼,夹着烟的手都在发颤。
楚诗染肩膀发抖,拿过一边的枕头朝着贺琛扔过去,浑身没力气,枕头也轻飘飘的,不等砸在贺琛的身上就已经落了地。
楚诗染的眼眸猩红,声音愤怒中又夹杂着哽咽,“滚!滚出去!我不要看见你!”
贺琛看着两人那相依偎的样,彻底激红了他的眼,他森森的笑了,站起身朝着楚诗染走去。
“让我滚?我滚出去之后把病房留给你跟他吗?让我看着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浓情蜜意?”
看到他逼近的脚步,牧瑾彦立马站起身,挡住了身后的楚诗染。
两人视线相对,硝烟一触即发,贺琛趁着牧瑾彦露出破绽的一瞬间抬脚狠狠揣向牧瑾彦的腰腹,牧瑾彦猝不及防的倒飞出去。
楚诗染一惊,连忙就要起身,“瑾彦!”
还不等爬下床,一边的贺琛立马一把按住她,随后将她按压在床上,伸手按着楚诗染的脑袋,掐着她的下颚逼着她张开嘴,最后恶狠狠的吻上去,几乎是粗暴的吸吮舔舐着。
楚诗染睁眼看着他,眼神中的抗拒毫不遮掩。
贺琛的手掐得楚诗染两腮生疼,无法闭合,任由唾液顺着嘴角滑下来,被肆意掠夺。
两人睁着眼,明明是亲密的动作,其中却夹杂着滔天的恨意。
楚诗染恨贺琛,贺琛又何尝不恨她?!
楚诗染拼命反抗,扬手就要将贺琛推下去,然而刚有所动作就被察觉,贺琛一把按住她的身子。
高大的男人欺压在身上,楚诗染挣扎不了半分,唯有口腔里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呜咽。
两人唇齿纠缠,一边牧瑾彦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肋骨断裂似的疼,牧瑾彦红着眼看贺琛。
忍着痛苦,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冲向贺琛,伸手将匍匐在楚诗染身上的贺琛拽下来。
牧瑾彦愤怒到无可遏制,怒骂道,“你他妈不得好死!”
贺琛破掉的嘴角在流血,阴冷的看着牧瑾彦,狞笑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牧瑾彦,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再敢惦记我的人,我绝对让你后悔回国这一趟!”
楚诗染缩在床上隐隐作呕,口腔里满是贺琛那夹杂着血腥气的吻,留下的味道让她恶心。
回想起贺琛刚才那可怕的眼眸,以及那恨不得将自己拆吃入腹的模样,一时间愤怒之中还夹杂着恐惧。
本就体虚,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如今甚至连爬起来都做不到,浑身被冷汗渗透,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眼看着两人即将扭打起来,她刚才隐隐听见牧瑾彦肋骨断了的声音,一时间心急如焚,想下床,结果体力不支,身子一晃,直接扑空从床上摔下来。
重物落地的声音让扭打在一起的两人顿住了,两人回眸看去,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楚诗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