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恨不得每分钟都把鱼竿抬起来看看的动作，能钓到鱼才怪呢。
胡珍珍心里吐槽了一句，道：“钓鱼是最考验耐心的运动了，只有看起来安全是食物才能引到小鱼上钩，小徐博你的竿子总是抬起来，鱼也能察觉到危险呀。”
“那我不能动吗？”
“对，要等着鱼竿有被拽一下的感觉才能提起来看。”
胡珍珍本以为他是个没什么耐心的孩子，但意外的是，她说完，徐博还真的安安静静的坐在她旁边等了一个小时。
离开的时候，他们的收获成功增加到了两条小鱼。
第二条是江忱钓到的，比全时迁那条稍稍大了一点，有食指长短。
两条鱼在水桶里游动，总比一条鱼稍微好看一些。
“小忱准备把鱼带回去养吗？”
江忱抬头看她，“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不过带回去养的话我们要先做点准备，家里还没有鱼缸呢。”
全时迁在一边听得羡慕，“阿姨，我也想过带回去养。”
“好啊，阿姨也送你个鱼缸好不好？”
小男孩兴奋的点点头，凸显出了徐博表情的落寞。
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钓到鱼，自然也没有被赠送的鱼缸。
胡珍珍注意到了他表情，顿时头大。
幸好她只用养江忱一个，江忱这孩子又乖得很，再多两个，她可真顾不过来。
“小徐博跟阿姨一样都没钓到，想不想养一条漂亮的小金鱼啊，阿姨送给你好不好。”
徐博向来是三个孩子里最外向的那个，话也最多，这会却只是抿紧唇点了点头，“谢谢阿姨。”
钓完鱼，已经四点多了。
胡珍珍不好带着这两个孩子出小区玩，就先拜托管家先生把他们送回家去。
她和江忱则站在原地，等着司机来接，要去一趟花鸟市场。
趁着等车的时间，胡珍珍打开刚加了两天的家长监督群，发了条消息。
【二年三班代表胡珍珍：请大家联系各班的家长，希望孩子们暂停喝课间发放的纯奶。】
她的消息一发出去，立刻在群里引起了讨论。
【二年四班代表刘斌：纯奶有问题吗？】
【三年一班代表李爱华：什么情况？孩子每天都喝那个奶，现在出事了？】
【一年一班代表钱珠：消息确定吗？有没有什么证据？空口白话我们也没办法说服其他家长。】
……
消息在几分钟之内就刷了上百条，有不少人一直@胡珍珍，希望她立刻给个解释。
等群里彻底热闹起来，在线人数超过半数之后，胡珍珍才发过去一张牛奶检验的报告书。
【二年三班代表胡珍珍：画着红线的是国家禁止在牛奶中添加的丙二醇。】
只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每个孩子都是家长手心的宝。
若是他们自己喝了有添加剂的牛奶，骂上两句发发狠，许多人也就轻轻放过了。
可要是害到他们的孩子，就算是再懦弱的性格，也会竖起尖刺，展露出有攻击力的一面。
胡珍珍不必在强调要做什么，家长们骨子里有保护孩子的天性。
【二年三班代表胡珍珍：我明天已经预约了校长谈话，解决牛奶问题。】
群主直接把近日拒绝喝学校牛奶的事情放到了群简介里，还特意@所有人。
后面的聊天胡珍珍没多看。
刘安已经到了，开了辆低调的商务来接她。
“老板，是要去最近的花鸟市场还是最大的那个？”
胡珍珍其实也不太清楚，“你去过吗？哪边能买到更好点的鱼缸？还有那种置景用的水下植物。”
“这您可问对人了”，刘安嘿嘿一笑，“我家里养了一只鹦鹉，平时可没少去，要说鱼的话，还是更近的花鸟市场种类更加齐全。”
花鸟市场上专门卖花鸟鱼虫，胡珍珍要的东西，基本能在一家店全买齐。
不过江忱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小孩子都是好奇的，看他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胡珍珍就带着他多逛了几个店。
给另外两个小孩的鱼缸，胡珍珍选了小号。
她买下的是店老板平时做的成品，鱼缸只有一米长，里面的布景十分漂亮。
徐博那个是一排向上的石阶，全时迁那个更像是缩小版的小山。
至于自己家的。
胡珍珍蹲下来，道：“小忱，妈妈买点东西，我们回去自己做一个家给小鱼好不好？”
这当然好了！
江忱惊喜的抬头，短暂的笑了一下，“好！”
他自己挑了点喜欢的水草，又挑了几条喜欢的观赏鱼，还不忘把徐博的那条也挑了出来。
店里的老板在柜台后接电话，留他们在里面自行挑选。
胡珍珍才挑了一只全红孔雀鱼，就听见老板那边压低声音的怒吼。
“赌，你就知道赌，早晚把命都玩没了。”
“不卖能怎么办，你他妈还有钱还高利贷吗？别指望我在借给你。”
“我不可能再借给你了，你上有老下有小，难道我就没有儿子女儿要养吗？看在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我才帮方萍联系联系买家，养殖场除了那点牛羊值钱，还有别的能换钱的东西吗？”
他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疲惫，“醒醒吧，都40岁了，你心里清楚我是帮你还是害你。”
老板挂断了电话，抬起头面对要买鱼的胡珍珍，强行勾出一个笑容。
“顾客，有什么相中的吗？我给您介绍介绍？”
“我看这几条孔雀鱼挺漂亮”，胡珍珍开口，店主立刻笑着推销。
“您真有眼光，孔雀鱼好养，对环境的要求也没那么高，长的也漂亮，对新手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他利落的起身，捞出了那尾全红的，“您要这条是吗？”
胡珍珍接话，“对，请在帮我挑几只别的能养在一缸里的鱼，最好漂亮点的。”
店主显然没少听这种要求，直接从附近的另外几个个鱼种里给胡珍珍捞了十几条。
“您的缸是准备做造景吧，那这些鱼就足够了，再多就有些显得拥挤了。”
胡珍珍一看袋子中鱼的品种，就知道这老板是个老实人。
不少商人都是见人下菜碟的，客人的穿着打扮好一些，他们就尽力推销那些贵的鱼种，也不论客人究竟的需求是什么。
但这一位店主，给她捞出来的那些鱼，单价没一个高的，只是贴合着她要求的漂亮跟好养。
胡珍珍抬了下手，站在门口的刘安这才进来，十分自觉的接过老板打包好的鱼。
“老板，能跟你谈谈刚才电话里说到的牛跟羊吗？”
胡珍珍扫码付了鱼钱，张口问了一句，“还有，养牛羊需要草场吗？”
刚才一直很镇定的老板，听见胡珍珍这话，竟然一时没绷住情绪。
他露出个快要哭的表情，“让您见笑了，那是我发小的牛跟羊，那小子借了贷，还不上了，老婆孩子都要让他逼死了，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才让她们把牛羊都卖了。”
“我要提前跟您把事情交代清楚，毕竟这种人，一般的老板都不愿意沾上，就算是想买，一听说这情况，也都退缩了。”
胡珍珍摊开手，“没关系，比起卖家的人品，我更关心牛羊的状态。”
老板听出她有想买的意思，立刻摩挲一把脸，打起精神。
“您放心，家里的事情都是他老婆孩子在管，这一次卖牛羊也是他老婆跟您做生意，跟那个赌徒没关系，我替她们娘俩打个包票，她们都是值得相信的好人。”
他拿出手机，在相册里翻了好一会。
“您看，这就是家里的牛羊的样子，她们天天都打扫两遍，养的干净，绝对没有闹不了瘟。”
照片举到胡珍珍眼前，她放大了仔细看了一眼。
确实弄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精心在养的。
“您看看，要是有兴趣，我带您去现场挑一挑，绝对把最好的给您留下。”
老板小心的开口，俨然是真心再拉生意。
眼前这个女老板看起来就是个有钱的，看起来也痛快，若是能买上一半的牛羊，李华恩他老婆孩子也就算活了。
那小娃还叫他一句叔叔，他怎么也不忍心让她被逼的退了学。
他咬咬牙，开口给娘俩说好话，“牛羊的状态都是没得挑的，要不是家里有个败家爷们，她们估计也不会把家里的牲畜都卖了，您仔细考虑考虑，现在的价钱都好商量。”
老板话音刚落，门口挂着的铃铛一响。
“老辛，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再……呦，有客人啊。”
胡珍珍抬眼，来人佝偻着身子，一米八几的个子看起来比本来的身高矮了一头，眼神十分猥琐，往她身上扫。
“那什么，你先照顾客人”，他朝着店主挤眉弄眼，自以为小声的出招，“这妞一看就有钱，多坑点。”
第17章
刘安在第一时间挡在了胡珍珍面前，阻挡男人猥琐的视线。
“先生，请你放尊重点。”
男人见状，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有一种说不出的算计感，“都是我的错，我不看，我不看。”
他转过身，用眼睛偷瞄了一圈，又瞧见了趴在鱼缸上看鱼的江忱。
胡珍珍有个简单的爱好，就是喜欢漂亮。
跟江忱熟悉了之后，她就来了打扮小孩的兴趣，每次出门，江忱的衣着她都会好好挑挑。
今天也不例外，小小的白团子戴着棕色的遮阳帽，穿着mini版的蓝色背带裤，可爱的要命。
但男人显然看的不是可爱，而是江忱胸前的钻石胸针。
一般人不会在小孩身上放这种贵重的东西，就算瞧见了，也多半是假的。
可屋里这女的看起来就倍儿有钱，她带来的小孩，身上戴的肯定也不便宜。
听说有些富人家的小孩的玩具都要几万块呢。
男人咽了口口水，兜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催债公司的短信这两天就没停过，男人被催的已经受不了了，这一下下的震动就像是催眠的摆钟，他鬼迷心窍的四处看了看。
见没人注意，悄声靠近了江忱。
“你他妈想干嘛！”
还没来得及干什么，男人就被店主一拳打到了地上。
连刘安都慢了半步，见状，干脆把江忱抱了起来，送回老板身边。
“你干什么打我？”
男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啥都没干啊！”
啥都没干……
这句话店主听了太多次了，年少的情分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谎言中磨没了。
“你自己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他拽起男人的脖领，一张脸气的通红。
“你女儿要被逼的退学了，你老婆为了给你填窟窿连家里的房子都卖了，住在牛羊的圈里，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他实在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你光说会戒赌，光说不会再借高利贷了，结果呢，你全家都快被你逼死了！”
“别生气啊老辛，我确实是个烂人，但这回真知道错了。”
地上的男人甚至帮店主拍了拍背。
有那么一瞬间，店主几乎要相信了他的话。
可男人后面的话又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把那点微末的希望扇的粉碎。
“你先哄住你的富婆客人，别让她跑了，我看那小孩身上都戴着真钻，这女的比我想象的还有钱，多从她那坑点，你再借我点，也就不耽误你的生活了。”
他好似字字恳切，如果不听内容的话。
店主恍惚的看着他的眼睛。
贪婪、算计、兴奋……
什么都有，却没有对他这个朋友和对家庭的半点愧疚。
店主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凉了，一瞬间，他只有一个想法，把男人赶走，决不能让他搅黄能把牛羊卖出去的机会。
他又一巴掌打过去。
长期搬运水产的人力气大，他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下去，李华恩登时倒在地上，吐出一颗带着血沫子的牙。
店主指着门外，“滚，立刻给我滚，我没你这个朋友！我的客人也是你能算计的？”
“老辛，你…”男人还想挣扎一下，话还没说完，店长又是一巴掌挥过去，不过这次准度不够，落在了下颚骨上。
“滚，给我滚！”
男人被打的怕了，大半张脸高高肿起，灰溜溜的出去了，只是临走前眼神十分不甘，在门口骂了好几句。
“妈的，不就有两个臭钱，这就不认朋友了，什么人啊！”
店主听见了，佯装要追去打他，他立刻就吓跑了。
喘了两口粗气，店主几十秒过去才整理好表情，转身面对胡珍珍。
“让您见笑了，请放心，他老婆已经跟他离婚了，那些牛羊您可以放心买，绝对没问题。”
“离婚了？”
胡珍珍疑惑的问了一句，“那怎么卖的这么急，离婚前的那些债务才是她要承担的吧？”
“嗐”，店主叹了口气，“这人能躲，那些放贷的找不到他，就去找他老婆，去找他的孩子，这大人受得了，那孩子也受不了，她没办法了就签了份协议，跟收债的公司约定了帮李华恩，嗯，也就是刚才那男的还十万，让收债公司以后别在骚扰她们母女。”
“还闹到学校去了？”
胡珍珍一下子明白了女人为什么还要帮他还钱。
“那这些人到时候说话不算话怎么办？”
“这个您放心”，店主脸上多了两份笑意，不过怎么看都带着苦涩，“他前妻已经准备好给完钱就离开这里了。”
“毕竟学校里的学生都知道这件事，她女儿才上初中，闲言碎语和排挤一个小姑娘也受不了。”
胡珍珍沉默了。
好半晌，她开口道；“明天下午您有空吗？帮我联系一下这位女士吧。”
“一定”，辛老板兴奋的答应下来，“您留个电话给我，我明天去接您。”
“接就不用了，到时候你把地址发给我就好。”
胡珍珍低头问江忱，“小忱还有别的东西要买吗？”
江忱摇摇头。
“麻烦您把鱼缸和其余的东西帮我们装到车上”，她伸手拍了下刘安，“跟着他走就行。”
等到回了家，一直沉默的江忱才开口。
“妈妈，刚才那个人想抢走这个。”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胸针摘下来了，揣在兜里，等现在才小心的塞到胡珍珍的手心。
这小动作看的胡珍珍心软，“没事，妈妈不会让他抢走的。”
她把那枚胸针重新给他戴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