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次急匆匆地飞过来，现在又晚了，莫郁安担心她没地方落脚。
果然，杨媛苦着脸说：“我一听你分班的事，就急着飞过来了，哪儿有时间找什么酒店。”
“没事，”莫伟杰喝了酒，大大咧咧地，什么话都往外说，“莫莫肯定不愿意跟你一起住，你可以到我们那边。”
反正那么大一栋房子，多的是房间。
就是刘舒雅的表情不太好看。
莫郁安注意到刘舒雅的异样。
她跟杨媛相处不来是一回事，但自家老妈要受刘舒雅的脸色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到这儿，她定好了主意：“妈，那你跟我上去，那里有空余房间。”
“诶，好好，”杨媛见卖惨有效果，面露喜色，“就知道乖女儿还是疼我的。”
***
郑末途说的，明天还有事找你，说的就是雪饼的归宿问题。
自从它上次被人虐待，郑末途就觉得不能让它再陷入没人管的境地。
他在本地网站上挂了收养信息，这几天刚好遇见合适的。
他要把雪饼送到人家那边，想着莫郁安算是它的救命恩人，就把她一起叫上了。
两个人约的是早上九点，在她家小区楼下碰面。
本来莫郁安还想去学校，但郑末途说让司机直接到她家接她，她也就懒得麻烦了。
昨晚上杨媛好不容易逮到跟女儿说话的机会，拉着莫郁安一顿诉苦，说自己一个人在随远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女儿的学习，说自己吃不饱睡不着。
让她暑假一定要回随远陪自己。
深夜强行加固了一下母女情，于是莫郁安第二天就起迟了。
八点五十，莫郁安急匆匆地起床洗漱，给郑末途打电话，抱歉地说：“诶，我马上下来，你再等一会会儿。”
电话那头的郑末途带着轻微笑意：“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
“但既然你还没下来，就直接开门迎接吧。”
她脸都还没擦干，疑惑地去开门。
门一开，见郑末途玉树临风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猫笼子。
！！
莫郁安顾不得惊讶，赶紧关门出来，把他往外推。
杨媛就在里面呢。
要让她看见一大早有个男生来找她，非被她掘地三尺问个清楚
一开门人就往自己身上扑。
郑末途还以为她把昨天的话听进去了，嬉笑着说：“你急什么，我也没不让你抱。”
莫郁安不懂他的脑回路怎么转的：“抱什么抱，我是怕被我妈妈看见。”
“你妈妈住这儿？”
郑末途想起昨天包间的座位，她爸旁边确实坐着两位女士。
当时他还奇怪，原来是前妻和现任。
“嗯，也是因为重点班的事过来的，临时住一个晚上。”
郑末途看她做贼心虚的样子，打趣道：“怎么还怕你妈妈看见？”
“我们关系挺清白的啊。”
莫郁安把他往没人的楼梯间里推：“我妈眼里没清白的关系，看谁都有猫腻。”
她问：“不是去见雪饼的新主人，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对啊，它新主人就在这儿。”
莫郁安误会了他的意思，拒绝道：“你不会要把它送给我吧？我一天到晚在学校，哪里有空照顾它。”
“不是，”郑末途解释，“是你的邻居，就在楼上。”
他挑选主人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住得离莫郁安特别近，其他条件也合适，还方便她探望，于是就选了这户人家。
“这么巧，”莫郁安也挺高兴，“那我以后还能上去看看雪饼。”
“那直接走上去吧，”郑末途提了提猫笼子，往上指，“就在十一楼。”
莫郁安家在七楼。
除非是十几层的那种程度，不然郑末途都是走楼梯。
“等等，我得先进去换个衣服。”
莫郁安心虚地扯了下领口。
“你这件挺好的。”
郑末途看她穿的浅色短袖，青春活泼。
他多余地问了一句：“你见我也会特意换衣服吗？”
“这不是去见雪饼的主人嘛……”
“果然是人不如猫。”
架不住他阴阳怪气的架势，莫郁安羞愤地低吼了一句：“我要穿的是里面的衣服。”
夏季在家，当然一切以轻便为主。
噢，这样。
郑末途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衣服，压下要扬起的嘴角，看都不敢往她身上看了:“那你进去吧。”
没穿内衣能见他，但见其他人是挺不合适的。
第70章 爱情故事
十分钟，莫郁安换好了衣服，偷偷溜了出来，没让杨媛知道。
要是以前，她习惯了被杨媛问东问西。不用她说，自己都会下意识交代去向。
但自从做出这离家出走的举动后，她越来越明白，自由和独立是要自己争取的。
莫郁安选了条奶蓝色的及膝连衣裙，小腿雪白修长，一条浅紫色的蝴蝶结腰带点缀腰间，温柔清新的配色，是夏日清晨的一抹亮色。
郑末途被晃了心神，勉强移走目光。
收养雪饼的这户人家，是一对刚退休的夫妻。
他们的女儿在国外工作，怕父母寂寞孤单，又恰好看到有流浪猫在找主人，于是联系了郑末途。
奶奶叫吴胜兰，爷爷叫薛青山，一个是护士，一个是医生。
照顾宠物，也算是半个专业对口。
而且已经退休，平日里有大把时间。
只能说，郑末途找这个主人确实费了番心思。
他们从楼梯往楼上去，按下门铃大概一分钟后，就有人过来打开了门。
是个头发花白，但精神高昂的奶奶。
郑末途不擅长跟长辈打交道，但今天带着任务来，主动叫了一声：“吴奶奶好。”
“诶，同学是来送猫的吧？”女儿跟自己说了收养猫的事，吴胜兰也挺高兴的，“赶紧进来吧。”
家里被收拾得很干净整洁，就是有股淡淡的中草药味道。
客厅里，薛爷爷戴着黑框眼镜，专注地翻看着报纸。
“老头子，”吴奶奶叫了一声，“囡囡给我们找的猫，人家送过来啦。”
“这么早就到了？”薛爷爷赶紧放下报纸，热情地招呼，“快快，到沙发上来坐。”
两个人坐到沙发上，糖果饼干之类的零食摆满了茶几。
吴奶奶看到郑末途膝盖上的猫笼子，和蔼地笑着：“这就是雪饼吧？快把它抱出来吧，一直关着太闷了。”
郑末途依言把雪饼抱出来，但它对陌生的环境还没熟悉，只敢小心翼翼地缩在他的怀里。
上次医院之后，莫郁安就再没见过它。
现在看来雪饼恢复得很好，毛发油亮顺滑，肉眼测算体重也增加了不少，三角形的耳朵微微上翘，憨态可掬得不行。
莫x郁安试探地朝它伸出手掌，小声地叫着：“雪饼，雪饼，到姐姐这里。”
没想到，它好像还认得到她，慢慢犹豫着把爪子递到她掌心。
脚一蹬，竟然跳到她腿上了。
“诶，它也认识你？”吴奶奶惊奇地叫了一声。
她还以为这个小姑娘只是跟着郑末途一起过来的。
没想到，跟小猫也这么熟稔。
“奶奶，雪饼是他在实验中学认识的，”莫郁安乖巧地跟奶奶说话，“我也在那里读书，所以跟雪饼也玩过一两次。”
“实验中学的猫呀，”薛爷爷爽朗地笑着，“那还是我们两个的校友呢。”
“这么巧？！”
“对呀，”吴奶奶笑着说，“我跟老头子还是在学校认识，然后才谈恋爱的。”
“你看，”她往电视机下方的桌子一指，“那边摆着我们的毕业照，结婚照，还有跟我们囡囡拍的全家福。”
莫郁安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放着的三张照片。
经历恋爱、结婚、成家三个阶段，人的衣着跟相貌都有所变化，但不变的是流露出的浓浓幸福感。
这就是传说中的绝美爱情吗？
莫郁安似乎看到电影中的完美爱情就发生在自己面前。
薛爷爷当医生当了一辈子，收养流浪猫当然也谨慎，拉着郑末途一直问雪饼的情况。
“吴奶奶，”郑末途礼貌地喊了一声，“你能让莫莫带着雪饼在家里四处逛逛吗？熟悉下环境，我怕它待会儿不肯留下来。”
“诶，好，”吴奶奶招呼，“妹妹，你抱着猫跟我走。让他们聊。”
“老头子，问得差不多就行了。”
“等下人都被你问烦了。”
吴奶奶逛了一圈回来，雪饼都愿意让自己抱了。
但看到老头子还在问，她不高兴地说：“反正不管怎么样，雪饼我肯定得养。”
“养，当然让你养，”薛爷爷无奈，“我这不是问清情况，才更好照顾嘛。”
他半是抱怨半是心疼地对郑末途说：“你不知道她，在医院待了大半辈子，看到人生病受苦，还是会掉眼泪。”
“雪饼要是养得不好，她不知道会多难过。”
“奶奶，”莫郁安看出来了，帮着说话，“爷爷是有责任感，怕猫不好，更怕你伤心。”
“对啊，”薛爷爷有人撑腰，又趁机秀恩爱，“我都是为你好。”
***
七层的楼梯间里，莫郁安和郑末途坐在阶梯上，一边吃着吴奶奶送的冰棒，一边聊天。
莫郁安咬了口碎碎冰，还对爷爷奶奶的绝美爱情意犹未尽：“郑末途，你说，吴奶奶和薛爷爷这样的，是不是很难得啊？”
“嗯，可遇不可求，”郑末途认同，“堪称奇迹。”
“从校服到婚纱，从黑发到白头，”莫郁安点头称赞，“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来真的可以成真。”
“你羡慕吗？”她问。
没想到，他竟然摇了摇头。
“为什么？”
“别人的爱情对我来说只是故事。”
郑末途不喜欢当看客。
“啊，我还挺羡慕的，”莫郁安垂眸，“感觉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父母离异，还是让她潜意识里质疑爱情的持久性。
“怎么会，”郑末途盯着女生被冰棒冻红的嘴唇，半真半假地说着，“乖乖女，你应该小心点。”
“如果有人喜欢上你，不会眼瞎放走你的。”
“可是你之前还说……”
莫郁安想说他嘲笑过没人跟自己表白的事，抬头却见他如墨的眸子紧盯着自己，侵略性极强，仿佛猎食的某种猛兽。
“莫莫，莫莫，你人呢？”
是杨媛的声音。
“我妈妈在找我，”莫郁安慌里慌张地起身，“我得走了。”
留在原地的郑末途哑然失笑。
真的不经看，看一会儿都会脸红。
第60章 判决
实验中学还算人性化，给了学生充足的时间考虑。
直到期末考试结束，成绩公布，学校才让高一学生做最后决定。
简明瑶期末的物理成绩勉强够到了及格线，但也动摇不了她理科薄弱的局面。
选科一确定，班主任就在班级群里公布了名单。她的期末文科考得不错，分到了文科重点班。
读理科的人更多，一共有十五个班，一班二班是重点班；文科人少，只有五个班，一班是重点班。
看完自己班的名单，简明瑶又去跟班主任要了全年级的名单——不想显得目的太明确，她都没敢直接问高一一班的。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她看到莫郁安和郑末途的名字一起出现理科一班的名单里，心脏还是重重漏了一拍。
宝贝女儿考完试放假还进了重点班，但心情好像比上学的时候还不好。
简爸简妈还正奇怪，就去问她郑末途分到了哪个班。
结果，宝贝女儿听到郑末途的名字更生气，把房间门重重地甩上，说要一个人静静。
女儿一天到晚闷在房间里也不是办法，简爸简妈想着带女儿去欧洲玩一圈，当是散散心。
他们以为是跟郑末途闹矛盾了，就把人叫到家里。
简明瑶被爸妈哄着出了房间门，一到客厅，就看到郑末途坐在沙发上。
她转身想走，他叫了她一句“简明瑶。”
连名带姓，总是给人一份额外的压迫感。
简明瑶缓慢转过身，低着头，像垂头丧气的小狗：“你有什么要说的。”
“你爸妈说你最近不开心。”
“我为什么不开心，你不是最清楚。”
“……”郑末途对这件事没可辩驳的余地，只能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简明瑶根本不想听到他的道歉：“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就不会出尔反尔。”
看到他完全不想在这件事上退步，她像泄了口气似的，痛苦地说道：
“郑末途，你都让我开始怨恨青梅竹马这个成语了。”
“别人总拿这个词来说我们，说得太多，说到连我都相信了。”
但到最后，她发现入戏的，好像只有自己。
“青梅竹马，”郑末途自嘲地勾了下嘴角，“这么美好干净的词，应该用不到我身上。”
他的童年结束得太早，层层叠叠的防备早已经刻入心底。
他刚被郑载道接回家里，周围小孩子都觉得他是疯子女人生出来的怪物，只有简明瑶愿意靠近他。
刚开始对她好是趋利避害的招数和一点感激，而后来完全是习惯使然。
但他从来没把这种照顾混淆到情感的那个维度上。
他是艰难存活下来的困兽，哪里有这些温情脉脉的情感。
“你记得我去年跟你说过的话吗？”郑末途问。
去年夏天，中考结束，洛城那群年龄相仿的富家子弟聚在一起庆祝。
酒吧的气氛太过肆意，绚丽的霓虹灯下，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
简明瑶和郑末途又是这群人当中最打眼的一对，不知道是玩了什么游戏之后，众人突然开始起哄，“在一起”的喊叫一声高过一声。
简明瑶喝了点酒精饮料，脸蛋红彤彤的，突然壮着胆子，拉着郑末途到卡座中间，说要当众表白。
她向来是恣意的性子，能在全校人面前调侃校长，当然也能当着一圈朋友跟他表白。
但郑末途没等她开口说话，就把她拉到洗手间门口。
后面人起哄得更厉害了。
她被别人闹得也期待起来。谁知道，郑末途一转身，神情很严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