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政瞳孔漆黑，静得像是一滩死水，“我只是不想你变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其他的你好自为之。”
他走时如夷还在哭。
眼泪来得快，瞬间消失得也快。
裴慎回来时如夷侧躺着睡下了，他没有打扰，拿走了床头的手机，轻声关上门。
走到走廊，窗口细密的风吹进来，凉凉地打在裴慎脸上。
他望着夜景，眼神暗淡，指尖在屏幕上敲打了几下，几分钟后，还是决定打开手机，播放了刚才录下的那条录音。
第31章 坐牢
得知如夷醒来，江云渡等在外。
裴慎走出来顺手带上了门，面无表情地向他摇头，“如夷不见。”
“南竹的事呢？”
如夷一醒来就报了警，江南竹以杀人未遂被逮捕拘留，江丰舍不下那张老脸，指派了江云渡来当说客，他却连如夷的面都没见到。
“没得商量。”裴慎斩钉截铁，神态肃冷。
跟曾经的裴政有那么几分相似。
江云渡心下冷了冷，这次江南竹算是真的闯下了大祸，“不管怎么说，总要让我见如夷一面，起码要她亲口告诉我。”
裴慎：“江先生，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夷不见。”
“……”
“江先生？”
双方僵持着，江云渡先是不由笑了下，“裴慎，好歹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不然呢？”
小时候的裴慎是蓬勃有朝气的，在圈子里人缘又好，不管对谁都是一派和气，如今站在面前这个裴慎阴恻恻的，让江云渡畏惧。
“你这两年都去哪儿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不过是关心一下，裴慎却挂上了冷笑，“我想我没有义务要告诉你。”
“裴慎，再怎么我们也是朋友，我……”
“什么朋友？”裴慎眼底僵冷一片，“我一走就想方设法娶如夷的那种朋友吗？”
就这么被拆穿，江云渡不免尴尬，“那时候你逃婚，如夷身边都是闲言碎语，我只是好心……”
裴慎：“是好心还是私心？”
“就算不是我，最后如夷不还是嫁给裴政了？”
裴政成了江云渡反击的由头，“在我看来，如夷喜欢裴政要比喜欢你喜欢得多呢，不过也是，裴政以前比赛，如夷每场都去，那时候我就奇怪，后来裴政又救了她……”
背后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如夷头上缠着一圈纱布，憔悴柔弱，没了明艳的那一面，更像是一株随风飘荡的蒲公英，随时随地都会散架，病号服宽大，愈显得她瘦弱。
她扶着门框，略带敌意看向江云渡，他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悻悻道：“如夷……”
“你是为你妹妹来的？”
如夷很虚弱，裴慎轻轻揽住她，“不是不让你下床吗？”
她咬着唇摇摇头，强撑着。
“转告江叔叔，除非他亲自来，不然江南竹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
赶走了江云渡，如夷躺下时顺手抓住了裴慎的手，像是很担忧与不安。
裴慎弯了下嘴角，“怎么了，要喝水吗？”
还是那么温柔的腔调，可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如夷抽了抽鼻息，拿出了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子，“你介意我跟裴政哥哥结过婚的事吗？”
对付男人如夷是有一套的，对裴慎更是。
从小两人就有婚约，裴慎是如夷的跟屁虫，她给一个笑脸他就高兴大半天，就算两年不见，如夷对他还是有十足把握的。
果不其然，裴慎还是像没脾气那样。
“怎么会介意，逃婚是我的不对，表哥是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才娶了你，你也是不得已。”裴慎眼里几分哀愁，“应该是我担心你肯不肯原谅我才对。”
如夷动了动手臂，主动抱住了裴慎，下巴在他肩上蹭了蹭，语气娇嗔，“怎么会呢，你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们拥抱着，却看不见对方的脸，更看不到彼此面上降温的神色。
裴慎走后如夷给很久没联系的董缕打了个电话。
上次闹了别扭，如夷有事相求，自然要主动道歉。
董缕一接电话便阴阳怪气道：“看看这是谁啊，还知道给我打电话了？”
“你怎么还生气啊？”如夷软和了声音，“我都受伤了，你怎么不来看看我？”
“不是你让我少管你的闲事吗？”
如夷拿出了求人的态度，“现在我求你管，顺便再求你帮我个忙，行吗？”
*
猜到了江家会威胁当天在场的所有人作伪证。
如夷通过董缕先将那些人约了出来，轮流见上一面，住院半个月还是没被允许出院，如夷悄悄溜了出去赴约。
那群人她是知道的。
各个欺软怕硬，都是墙头草。
如夷稍微用点手段，便能将对方吓到。
同在一家餐厅，崔净从洗手间出来，路过了如夷所在的位置，远远看见了她，走近两步，听见她似是恐吓的语气。
“我只是让你实话实说，你爸爸毕竟是杭北大学的名誉校长，万一江南竹真的被定性为杀人未遂了，你也不想跟这种人牵扯上，毁了你爸爸的声誉吧？”
“……”
“如夷，真的不是我，是南竹喊我们过去看好戏，我没动手。”
“我知道，所以我才跟你好声好气地商量嘛。”
崔净多看了两眼，如夷对面的女人脸色惨白，明显是被吓到了。
回了包间，裴政一人坐在角落，崔净左右看了看，“陈总走了吗？”
“走了。”裴政按灭抽到一半的烟，“我们也该走了。”
“等下。”
崔净没走，反而过去坐下，她对上裴政不解的眼眸，“我刚在外面看到了程小姐，她约了个小姑娘吃饭，要不等等，可以顺便送她？”
裴政：“什么样的小姑娘？”
“看上去年纪很小，我还听见程小姐说什么名誉校长，杀人未遂的……”崔净说得模糊，却让裴政更为生疑。
他眸光凝重了下，“我去一下。”
“我跟你一起吧。”崔净说着跟了上去，走时不忘拿上了裴政的外衣。
到如夷的座位旁时她刚聊完，起身正要走，一抬眸迎上裴政不太和善的面色，跟如夷同桌的女人看到裴政走来，大惊失色，埋着头忙顾着开溜。
如夷却没什么好怕的，她腰背笔直，头上还贴着一块白色纱布，藏在黑发中，气色好了很多，但还是病态的。
换了别的男人是舍不得凶她的，裴政却不一样。
大概是猜到了如夷的目的，裴政开口的质问冷厉无温度，“你不在医院，在这里干什么？”
如夷以同样的话术反问他。
“怎么，就准你跟女人在这里吃饭，我就不可以在这里吗？”她眯眼一笑，歪头看着崔净，“是吧，崔小姐？”
第32章 上司
一道走出了餐厅，如夷转身要走，裴政叫住了她。
“上车，我送你回去。”说完又补了一句，“正好我有别的事情要跟你聊。”
崔净站在他旁边，“是啊，程小姐上车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看着崔净伪善的面孔，如夷皱皱眉，接着像是想通了似的，耸了耸肩，“好啊。”
崔净回了一笑，打开了副驾的门，如夷正要去坐，她却先一步弯腰坐了进去，侧身要系安全带时又恍然大悟地看向如夷。
“……程小姐，你要坐副驾驶吗？”
她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忙下车，“抱歉，我习惯了所以，那你坐吧我坐后排就好……”
裴政打开了车门，全然没注意到这场短暂的风波。
如夷用肩膀撞开崔净，大大方方坐了进去，要是换作以前，她一定好好教训这种一肚子宫心计的女人，可现在她没兴趣了。
“我先送崔净回去。”裴政没在意太多，“她离得近一些。”
如夷呵了一声，“你对自己女下属家很了解吗？看来没少送。”
不等裴政吭声，她又补了句。
“别误会，我只是感慨一下，裴总真是个贴心的好上司呢。”
崔净在后接道：“裴总是出了名的体贴下属。”
连对这些人都可以做到体贴入微，却对如夷这个曾经的妻子不止一次恶语相向，她干笑了笑，目光离开了裴政，直直看着挡风玻璃，睁大眼睛，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崔净家住在市中心最昂贵的那栋楼，这里地理位置好，很快到达。
她一走，裴政突然启动车子，速度加快了不少，丝毫不在意如夷这个还未康复的病人会不会不舒服。
“你不在医院，不声不响跑出来就为了让江南竹坐牢？”
如夷拽着袖口的线头，“裴政，我跟你什么关系，你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哥哥。”裴政再次强调，“裴慎回来了，你们如果在一起了，我也是你的哥哥，你要是做了错事影响到了裴慎，我总要管一管的。”
是为了裴慎。
为了他的好弟弟。
车子在往医院开，如夷肩膀陷进了座椅里，神态松弛，“我只是让那些人实话实说，算哪门子的错事？就算裴慎知道了也会支持我的，毕竟他不像你，永远只会怀疑我，质疑我。”
“明知道江南竹要害你还要过去，让她弄伤你，接着告她。”裴政语速很慢，像是在揣测，“你是想拿江南竹威胁江丰，再从他口中撬出程绮的死因？”
“是又怎么样？”如夷用左手掐着右手，“我不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对，你也少高高在上的指责我。”
“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再白费心思了。”
车子快开到了医院。
车厢中安静了下来，再停下时，如夷解开了安全带，目光瞥见了置物格里的口红，正是离婚前，裴政买了送给崔净的。
一阵恶寒翻涌。
如夷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祝福裴政，“既然有了新欢，就别再管我的事情，她恶心，我也恶心。”
裴政没懂她的意思，她开门下车，正要关门，却看到了正对面站着的裴慎，他表情有一瞬的低沉，转瞬即逝，又成了茫然。
走来时带着关切与惶恐。
“去哪儿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护士跟我说你不见了，我们都急坏了。”
背后裴政下了车，与裴慎对视了一眼，“表哥，你送如夷回来的？”
裴政点了下头，“你看好她，别再让她偷偷跑出去了。”
*
又做了一遍检查，确保没问题了裴慎才放心。
他坐在如夷身边，像是看着什么易碎的物件，有些愠怒，又不敢真的发脾气，“不管去哪里，告诉我一声不好吗？我找了一下午你知道吗？”
如夷很累，却还要跟他扮演柔情蜜意，“一点小事，我自己可以处理的，就没有告诉你。”
“你可以处理，结果跟裴政一起回来？”
裴慎语气是平静的，眼神却发紧，让如夷不由想要退开些距离，“只是凑巧而已，我累了，想早点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不行。”
裴慎神色突然变了变，话一出口又急忙收回，“不是……我只是太紧张了，那你早点休息，有事情就叫护士。”
裴慎走了出去，如夷松了口气。
这次跟他重逢相处，他浑身都是不对劲的，性格大变，脾性古怪，眼睛里也没有以往的赤诚单纯了，要不是需要一个踏板，如夷是会早早跟他撇清关系的。
毕竟当初他逃婚，如夷站在风口浪尖上，没少被诟病，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对这个年少的未婚夫恋人就没感情了。
得知他没死还好好活着，也没太大波动。
临睡前如夷想起了跟程绮最后一次见面时她送的那只包，那是姐姐最后的礼物，也是证据，她必须要拿回来。
翻找出许久没打开过的会话框，她给裴政发了条微信：【我姐姐之前送我的包，是不是被你带回去了？】
裴政：【是。】
如夷：【明早帮我送过来。】
上一秒还在咒骂他，下一秒又像没事人似的。
裴政无可奈何：【明早要开会，晚一些送去。】
这事裴政没忘，大清早让保姆找出来放进了车里，早会超了时，一整天的行程都被挤满了，裴政没空去送，只好派秘书去送。
崔净走出办公室便看见蒋成急急忙忙的。
“蒋秘书，出什么事了吗？”
“裴总让我去医院送只包给程小姐，可是睿信的负责人还在等我……”
“裴总是忘了睿信负责人吗？他这几天的确挺忙的，这点小事还是别去打扰他了。”敏锐捕捉到了如夷的名字，崔净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正好我这会儿没事，我去替你送，你去见负责人怎么样？”
蒋成有些犹豫，“可是……”
“送只包而已。”崔净摊开手掌，“车钥匙给我，我保证安全送到。”
权衡利弊下蒋成还是给了钥匙，毕竟这段时间裴政是很信任崔净的，“那就麻烦你了。”
崔净握住钥匙，在停车处找到了裴政的车子，那只包就放在后座，装在精致的包装盒中。
崔净将包拿出来，指腹摩挲着包身，另只手拿出了藏在身上的美工刀，缓缓在包底划开了一道口子。
第33章 动机
按照蒋成给的地址找到了如夷的房间。
崔净拎着包，捧着一束鲜花，敲响了房门，开门的却是陌生男人，眉宇中有几分与裴政相似，只是气质更沉郁，少了裴政的一丝儒雅老成。
“你好，请问程小姐是住在这里吗？”
裴慎对靠近如夷的人都有极高的警惕性，“是，你哪位？”
“是裴总让我来的，给程小姐送一只包。”
如夷这会儿去检查头上的伤了，不在房间，裴慎挡在门口，“裴政吗？那交给我吧，我转交给如夷。”
崔净半试探道：“这恐怕不太好，我还是亲自交给程小姐……”
裴慎不耐烦了，“我是她未婚夫，裴政是我哥哥。”
未婚夫这个身份让崔净诧异万分，更加难以置信的是裴政是他哥哥，崔净是呆愣了片刻，“可是程小姐不是裴总的……”
“你究竟是来跑腿的还是来打听上司的家事的？”
不等崔净吭声，裴慎嗤了声，“我哥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你这样的人也可以在他身边工作了？”
崔净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这人说话未免过直白厉害，让她颜面无存。
“好了，拿来。”裴慎摊开手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