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不帅啊。”江惊岁赞同地点头,这位徐主任的眼光是真不太行,“相亲的话,还是朋友介绍的比较靠谱吧。”
最起码眼光不会差得太多。
“那我可以帮忙介绍啊。”汪子肖来了精神,“我们公司的单身帅哥可多了,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用很帅,帅哥我也拿捏不住,就长相干干净净的那种就行。”闻桐要求不高,“最好眼睛亮亮的,眼里有光的那种。”
“眼里有光?”汪子肖扒拉开眼皮,插科打诨一句,“我眼里也有光啊。”
连祈瞥他一眼,轻嗤:“你那是散光吧。”
“……”
汪子肖忍辱负重地深吸一口气。
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是他自己选的朋友,他就该担着,他活该。
平心而论,江惊岁倒是挺看好汪子肖和闻桐的,如果他俩能在一块,那就再好不过了。
都是多年的朋友了,也互相了解。
汪子肖虽然有时候表现得不太靠谱,但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但听连祈说,汪子肖好像在追人。
江惊岁特意向当事人打听了一下,汪子肖是个心里不藏事的人,听江惊岁一问,立刻倒豆子似的全抖了出来。
江惊岁很快就听明白了。
他在追她,她又在追另一个他。
总结:这是个三角恋的故事。
汪子肖越说越emo,最后以茶代酒地干掉了一杯菊花茶。
“挺好的。”连祈在剥小龙虾,不太走心地安慰他一句,“三角形具有稳定性,同理可得,三角恋也具有稳定性。”
“……”
汪子肖emo不下去了,杀气腾腾地瞪向连祈。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合着三角形的稳定性就是让你这样用的啊?
第81章 她不听81
除夕这天一早, 天边还悬着半轮月亮。
江惊岁就被连祈晃醒了,说要去商场买年货,去晚了人就太多了。
江惊岁眼皮都没睁一下, 全然当他的话是耳旁风, 迷迷瞪瞪地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继续蒙头睡自己的。
她早就知道连祈这毛病了。
连祈有点强迫症, 但凡是放上计划表的事,每次都会提前大半天就开始忙活。
去年除夕也是这样。
前一天说了要去买年货, 结果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过来敲门了。
江惊岁困得很,不想说话, 也不想理他, 背对着连祈继续睡。
头上的被子被人拽了下来。
“江惊岁,你还睡啊?十点了, 再不起商场都关门了。”
“……”
吹牛逼呢十点?
外头的天都还没亮,她只是困,又不是瞎。
睡衣下摆被掀了起来,一只手似有似无地捏了捏她腰侧的软肉, 有点痒,江惊岁终于被连祈闹醒了。
她磨了磨牙, 恨恨地睁开眼睛。
又来这一招!
明知道她最怕痒了。
江惊岁把连祈的手拽了出来,而后用力将他拉了过来,拖着困倦的软音问他:“你能不能也换点新鲜的招啊?”
“不能。”连祈顺势俯身下来,单手撑在床面上,垂眸看她,另只手又掐上她的脸, 懒洋洋地轻扯两下,“这招最有用。”
“现在几点了?”
“十点。”
“少来。”江惊岁没好气地推他一把, “你当我瞎啊?”
连祈笑了,终于正儿八经地回答:“差二十分钟,到——”
他顿了顿,拖长了尾音。
“到七点?”江惊岁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
“不是,到六点。”他说。
江惊岁:“……?”
江惊岁打哈欠的动作停住了,手动合上下巴,面无表情地瞪向连祈。
你就说你是不是有病!
是不是有病!
江惊岁以为怎么着也得过六点了,万万没想到,这才五点半。
江惊岁强忍着想把他蹬下床的心,颇为无语地问:“这个点,你要上哪买年货去?”
谁家商场,开门开这么早啊。
“早市。”连祈应答如流,“城西早市四点半就开张了。”
江惊岁:“……”
你看我像是喜欢逛早市的样子吗?
江惊岁被他这样一闹,困劲儿倒是消了,但还是懒,赖在床上不想起。
连祈拉她两下,没拉动:“起了,你不是想吃西市的小馄饨?起晚了可没得吃了。”
江惊岁在心里叹了口气,黏在床上不动如山:“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吃小馄饨了。”
连祈改口:“那就去买年货吧。”
江惊岁纳闷地瞧他一眼。
也不知道连祈怎么突然间就对年货起了这么大的热情,去年他俩去买年货,在商场逛了两圈就出来了。
他什么都没买,就她买了点给许芸的东西。
楼下的早餐铺子还开着,江惊岁懒得去西市,太远了,开车过去都得半个小时,连祈就去楼下买了小笼包和水煎饺。
吃完早饭,江惊岁先让连祈牵着金毛出去走了一圈,等遛完狗回来再出门。
下午他俩要去她外婆那里,没时间遛狗了。
八点半,两人出门去商场。
先去地下超市逛一逛,江惊岁特意推了辆购物车:“要买什么呀?”
连祈下巴点了点前面:“牛奶?”
冰箱里的牛奶昨天喝完了。
江惊岁跟着连祈过去,看他在冷藏柜里拿了两瓶鲜牛奶,是她常喝的那个牌子。
江惊岁一只手搭在购物车上,漫不经心地抬头往不远处扫了一眼,说:“再买点水果吧。”
连祈:“行。”
超市里人头攒动,男女老少摩肩接踵,尤其是蔬菜肉食区,顾客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江惊岁远远地看着,很自觉地没有往里面挤。
算了算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也没必要囤什么菜,菜市场初三就开门营业了。
冰箱里的食材还够吃的。
最后只拿了两盒草莓就出来了。
这边人多,连空气都在持续升温,江惊岁拉着连祈往另一个方向走。
说是出来买年货,其实也没什么要买的,他俩在超市里转了两圈,购物车里还是那些东西,唯独多了几盒安全套。
江惊岁到底脸皮没厚到连祈那种程度,顺手拿了两提抽纸把套遮住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他一句:“这就是你要买的年货?”
连祈很淡定地应声:“嗯。”
“……”
那你直接说出来买这个就完了呗,还说要买年货。
结完账,要出来超市的时候,连祈忽然顿住脚步,问了句:“礼品是不是还没买?”
江惊岁:“什么礼品?”
“你去你外婆和小姨那里,总不能空着手吧?”
老太太提前半个月就打来了电话,让江惊岁去那边过年,带着男朋友一块,说家里的亲戚都来。
许芸他们一家,许鸿他们一家,还有表妹和表妹夫什么的,都会过来。
江惊岁突发奇想:“要不我把那个炒菜机带过去吧?”
“……”连祈眉头一跳,直觉不太妙,表情微妙地问道,“哪个炒菜机?”
不会是他年会抽奖抽中的那个吧?
“还有哪个炒菜机?”江惊岁奇怪地说,“家里不就只有一个吗?”
“……”
还真是那个鸡肋的东西啊?
连祈沉默了下,然后委婉地建议:“这不太好吧?”
“这是给游皓的。”江惊岁说,“给我外婆小姨、舅舅他们的,路上再买吧,反正小区门口就是商店,直接就放车后备箱里了。”
啊,炒菜机是给游皓的啊。
那行。
连祈没有意见了。
买完年货,两人回到家。
连祈先把牛奶和水果放进了冰箱里,江惊岁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去拆甲方那边送来的新年礼盒了。
合作的漫画社,每年都会送。
沙发上还放着卷起来的窗花和春联,连祈把压在上面的双面胶挪开:“春联是要现在贴么?”
“初一吧。”江惊岁没抬头,撕开快递盒子上的胶带,“不过可以先贴上窗花。”
连祈拿起窗花剪纸来,抖开才发现这是个“囍”字,中间一颗大红心,囍字就在最中央。
这个,应该是结婚用的窗花吧?
一般过年贴的都是“福”字。
总觉得这东西贴上有点怪怪的,连祈顿了一下之后,还是先放下了窗花,又拿起了卷在一起的对联。
这对联一看就是江惊岁自己写的。
她的字迹很好认。
写的内容也很具有江惊岁的风格。
上联是年年都暴富。
下联是岁岁发大财。
横批是钱途无量。
说实话,这真写得挺不错的,尤其是“岁岁发大财”这一句,一语双关的效果。
唯一的缺点,就是——
“岁岁,你要不要换个颜色写春联?”连祈拎着那副春联问她。
红色的宣纸,江惊岁用的也是红色的颜料笔,笔迹干了之后,上面的字就不太明显了。
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来。
江惊岁抬头一看,春联上的字融在大红底图里,确实不好辨认。
她放下手头上拆快递的工作,单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换成什么颜色好呢?”
她当时是觉得红色大吉大利,也没想其他的。
“黑色,或者是金色吧?”连祈说。
“行。”江惊岁点头,往书房里走,“我去找找宣纸。”
这副对联她写很好几天了,写完她就把宣纸收了起来,也不知道塞到哪个角落里了,书房里的东西又多,边边角角地都得翻个遍。
翻了大半个小时,宣纸没翻到,倒是让江惊岁翻出来一本相册。
就夹在她用来放世界名著的那个书架格子里,左边是《百年孤独》,右边是《安娜•卡列尼娜》。
这个格子里的书塑封都没拆,是江惊岁买来填充书架的。
别说翻开看了,平时她连想都想不起来。
非常没有存在感的一摞书。
江惊岁把夹在中间的相册抽了出来,深褐色的牛皮封面,边缘露出破损的地方,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这应该不是她的东西。
她对这个相册很陌生,没什么印象,她收藏起来的东西,一般都能回想起来。
在哪买的,谁给的,什么时候。
门口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书房的门没关。
连祈端着杯水走了进来,金毛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看到江惊岁手里的东西,他也没惊讶,只把杯子放到了书桌上。
江惊岁歪过头来,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相册:“你的?”
连祈随口应了声“嗯”。
这是当时从家里带回来的,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放,就随手插在书柜里了。
“我能看吗?”江惊岁问。
“可以啊。”连祈答得很随意。
其实也不用问他,早就跟她说过了,他又没什么秘密,他的所有东西都能随便看。
打开相册,映入眼帘的第一张照片,就是张小孩子的百天照。
右下角写着日期。
——一九九六年五月份。
蓝色的钢笔字,字迹晕染开,有些模糊不清。
老照片,因为时代久远,照片边缘都泛着一层浅黄,透着明显的岁月痕迹。
江惊岁第一眼没认出来这是连祈。
她感觉小孩子都长得差不多,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再加上刚出生的小孩子,长相会变化很大。
江惊岁跟连祈认识的时候,她八岁,他九岁。
在零五年的那个夏天。
那个年龄他们已经是半大孩子了。
她对连祈的记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相册再往后面翻,看到连祈两三岁的样子,五官渐渐长开了些,江惊岁终于找到了点熟悉感。
其实连祈模样没怎么变过,跟小时候还是挺像的。
但性格变了很多。
照片上的小孩穿着件宽松的t恤,看向镜头时也不笑,冷淡地抬着眼皮。
黑漆漆的瞳仁里只有沉寂的冷。
相册翻到最后,江惊岁看到了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
女人长得很漂亮,眉眼和连祈有些相像。
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长发用发夹松松地挽起来,露出耳垂上的珍珠耳坠,端庄地侧坐在沙发上。
望向镜头的眼神温婉又柔软。
江惊岁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肯定是连祈的妈妈。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妈妈。
当年蔺絮去世之后,没有立碑,骨灰依着她的遗愿撒到了海里,跟连振成死生都不复相见。
连祈每逢清明都会在海边放一束花。
这还是小时候江惊岁听他外婆说的。
江惊岁心口莫名一跳,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连祈。
他低低地垂着眼帘,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照片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安静地看着。
所有情绪尽数收拢在浓密的睫毛之下。
书房安静片刻,江惊岁抿了抿唇,把手里的相册慢慢放下了:“你在想什么?”
感受到手背上覆过来的温度,连祈终于回过神来,散出去的思绪慢慢回笼,他很慢地转了下手腕,轻扣住江惊岁的指尖,这才低声说:“我是在想,她本来会有很好,很幸福的一生。”
如果没有跟连振成结婚的话。
蔺絮有自己的工作,有幸福的家庭,她可以选择不结婚生子,自己一个人独自生活。
或许她也会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
像这个世界上无数的普通女孩子一样,和爱人生个小孩,过着平凡温馨的生活。
而不是现在这种结局。
已经过这么多年了,连祈仍然会做梦。
无数次地梦到蔺絮。
梦到她总是对他道歉,说对不起,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他只是懵懵懂懂地摇头。
他还是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等他长大一些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连祈想,如果他能回到过去,一定要跟蔺絮说,不要跟爸爸结婚,也不要跟他道歉,因为他从来没后悔过当她的孩子。
但比起当她的孩子,连祈更希望她自己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