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春燕愣怔了一会,转而疯魔似的笑了起来,“你是谁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只能在背后鬼祟,连堂堂正正当面跟我们对峙都不敢。”
堂堂正正?江笙不知道她怎么有脸叫别人跟他们这种龌龊卑鄙的人堂堂正正,他们这一干人有一个能跟这四个字沾边的?除了一个明目张胆靠着父母的纵容为非作歹行霸凌之恶行的安慕,哪一个不是在背后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使着各种阴司手段?
江笙就这样淡然地看着她发癫。
“你以为把我弄到这里我就怕了?有种你就弄死我,哈哈哈哈,很想我死是吧?可是偏偏你不能,除了这点不入流的手段你还能怎样?你以为会怕?哈哈哈哈哈。”
等她笑够了江笙才幽幽开口,“荆郁知道了当年你们合起伙来骗他的事。”
孙春燕终于敛了神色,再无一点疯癫模样,明显怕了却还要强撑,“那又怎样。”
啧,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就像你说的,这点不入流的手段连你都看不上眼,荆郁又怎么可能泄恨,所以就只能想想别的喽。”
“听说……你舅舅来的路上让车撞了。”江笙轻飘飘地讲述着一位可怜的老人为了不孝子女奔走的事迹,一副真是可惜的表情让隔着玻璃的孙春燕静了下来,死水幽魂一般的眼睛就那么盯着她。
“哎,腿断了又不舍得花钱去医院,前两天降温,你住牢房好歹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吧?可你那头发都花白了的舅舅这么冷的天就幕天席地的睡在法院门口,听说要省着钱给你请律师还妄图帮你减刑呢,真是可惜,他不知道,你这二审都审完了,哪还有机会啊!”
“住口!”孙春燕情绪终于崩溃了,站起身疯狂地拍着玻璃窗,跟王钊走到绝境处发癫发狂时一个模样。
“别激动,我会替你好好关照你舅舅的。”江笙将‘好好’二字咬得又重又慢,“既然你的罪自己都赎不完,你又看不上这些手段,那就找一个能看得上的人替你受喽。”
“啊啊!!我要杀了你!”
江笙低着头笑了起来,“还是你启发的我,本尊不够拉人来凑,我给你精挑细选的赎罪搭子,你应该谢我的啊。”
“江笙!不,席英,你不得好死!”
“啧啧啧,我怎么死你是注定看不到了,不过你啊你舅舅啊会以何种方式告别这个世界,这个谜底到是正在揭晓。”
被狱警按住的孙春燕叫嚷了半天终于没了力气,像滩烂泥般瘫坐着。
“算我求求你,你能放过他么。”
江笙状似思索了一会,孙春燕还以为她真的在考虑。
可是看她被吊起的一点点希冀层层累积,当堆叠到最高点时,江笙恶劣的笑着:“不能。”
这种无能为力又恨到极致却不能将对方怎样的心情很好受吧?
在孙春燕恨不得撕碎的目光中江笙缓缓站起身,“听说你舅舅是卖了房子和地奔赴千里来救你的,这下好了,救不成你房子也没了,不过也没事,那新盖的房子是你父母买下的准备给你弟弟结婚用,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哎,就是可怜了这么一个快六十的老人,年过半百,结果什么都不剩。”
江笙叹息着准备离开,而后突然又好像想起什么,“你说他现在这个模样身上揣了那么多钱,一旦遇上不怀好意的人,那可能怎办啊?如果他出了意外横死街头,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怜死了。”
孙春燕呲目欲裂,“席英!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江笙点点头,“看你这么多年活得好好的,被你害死的那两个冤魂也没能把你怎么样,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孙春燕浑身发抖双目充血,最后在江笙离去时终于耐不住跪了下来,重重磕着头祈求她能放过她舅舅。
可是江笙没有再回头,只留下隔音窗那头无声的哀嚎。
从全民瞩目的明星到万人唾弃的罪犯,这种落差对于同样生长环境一片狼藉的孙春燕来说并不是有多难忍,□□上的折磨虽然难受,但却无法触及她心里的那到防线。
诛心才是报复的上上之选。她知道孙春燕从此时此刻开始在这牢房里分分秒秒再也不能安宁。
监狱大门外一辆黑的崭亮的布加迪停在路边,江笙没有理会直接上了自己的车。
车子启动后她的手机也跟着震动起来,江笙瞥了一眼,看到屏幕上的那两个字,眼神冷了下来。
性能优越的布加迪一路慢腾腾地跟随着添越回到了闹市区。
江笙看了眼后视镜,又瞄了一眼前边距离十几米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倒计时,在进入实线前缓缓降下车速让其他变道的车加塞进来,她估算着时间,在下一个绿灯的时候猛打方向盘突然变换车道直接拐了出去,而后面的布加迪没有时间反应,被其他车辆远远隔绝在后边。
车开出去一段时江笙在后视镜中没有再看到那辆嚣张的车身,这才松了一口气。
最近荆郁可谓是无处不在总是跟在她身边,让她很多人都没法见很多事都没法办,从国外回来跟安慕的人她也没接上头,已经过去20天了陶晏的下落还没有查出来,就算她再能沉得住气也不敢再等下去。
江笙甩掉荆郁,来到一处徽式建筑的饭庄,被服务人员引进一处包厢,王俭已经落座,看样好像等了一会了。
开门便说:“还没恭喜江总。”
王俭还是一如从前笑得风流,江笙也不想跟他客套那些没用的话,让他开门见山。
王俭看了眼时间,让她再稍微等等,江笙不解,还有其他人?
“江总如今都已经是上市公司的总裁了,怎么,做事还这么心急?”
见她冷哼一声掉头就走,王俭迅速起身拉着她。
江笙皱眉用力甩开他的手,王俭才悻悻地说:“这人你应该不陌生,再等等,一定不会叫你失望。”
王俭一开始就觉得江笙不仅长得漂亮脾气也大,不似那些他见多了的扭扭捏捏整天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女人,头脑和野心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回国不到一年时间,就能搞定还是出了名难搞的荆家继承人,还能不声不响的拿下和颂,不管是靠男人也好还是靠自己也罢,总归是能力匹配上了她的那份野心。
这样的人很难不叫他萌动一些明知不该有却情难自抑的心思。
正想入非非,门被打开了。
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王俭立马起身,“这位是荆淮南,荆总。”
第104章
从饭庄出来, 江笙看到了从另一个门出来的蒋蓝烟,只见蒋蓝烟一马当先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小跑的李奇,一路上李奇甚是殷勤地跟她说着话, 上车前还特地快跑几步替她开门, 等她坐稳了他才小跑到另一头,圆滚滚的球身一头钻进了车里。
蒋中天因涉嫌违法经营已经被逮捕调查了,荆郁的速度够快的,蒋家现在算是分崩离析彻底塌了, 不过一切没有走到最后还都有变故的可能,她还是要盯紧才好, 这样看来渴望基金果然有问题。
可光是蒋中天栽了怎么能够呢。
其实她并没有将王俭和荆淮南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的心大的很,估计在他们眼中她应该被划作野心勃勃为了上位无所不用其极的那种人吧?恰好此时她又深得荆郁欢心他们觉得可以加以利用, 与他们目前筹谋的事正好合拍,可她不想跟他们掺和在一起, 战线太长不说风险还大,再说各自所求本就不同,等到事了,她是否还能安稳留在海市都不好说。
但回到住处看到等在楼下的荆郁时她又有些动摇了,如果迟迟不能找到陶晏, 她转头彻底加入到荆淮南阵营那也是叫荆郁逼的!
荆郁看见江笙从车上下来, 没有提今天下午她故意甩开他的事。只是关切地问着:“你去哪了?”
可这话听在江笙耳中却好像是他在打听自己的行踪, 心里很不爽。余光瞥见荆郁跟了上来, 她半真半假地说道:“有个认识的人最近失踪了,找人打听打听消息。”
至于那人是谁, 两人心里都清楚。
荆郁没有立即接话,等两人进入了电梯后他才缓缓开口:“你要找谁?看我能不能帮你。”
江笙顿住脚步, 转头看了看他,最后只说了一句“算了”。
“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
然后又自言自语似的嘟囔着:“他脑子不太好使,还是因为我受的伤,他要是有什么好歹,我这辈子都不用心安了。”
在荆郁要接话的时候,江笙突然转换了话题:“对了,你快过生日了吧。”
霎时荆郁双眼溢满了流光,平日里总挂着一副桀骜不驯清冷阴郁脸的荆大公子此时却欣喜地像个孩子,语气中带着一股抑制不住的雀跃,“你还记得?”
江笙认真端详了他一会,然后叹了口气,怅然道:“怎么会不记得。”
此话一出,荆郁心绪翻涌,酸涩和激动齐齐冲向闸口,喉结滚动,他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你有什么想要的么?我很少给人准备生日礼物,也不知道要送什么。” 而后又觉得这话好像不对,笑着摇摇头:“也不是没准备过。”
刚还无法抑制的喜悦被这句话硬生生卡住,那是给谁准备的?那个蠢人么?他也配?他又凭什么?
“只不过那时候我蠢,为了不值得的人费劲了心思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到头来居然送都没送回去,早知道就不买了,也好过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连个解决温饱治病的钱都没有。”
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烈火烹油般的喜悦瞬间所剩无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情绪似乎被她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把控着,她想让他笑他便会笑,她想让他难受他便会避无可避地难受,甚至有时难受得狠了,还会期盼着向她讨要止疼的良药,因为他的病他的疼除了她无人能医。
“对不起。”
江笙摇了摇头,“跟你无关,是我自作多情。”然后不管荆郁是不是跟在身后,直接将门咔哒一声毫不留情地合上,而此时的荆郁除了满心悔恨一点脾气都没有。
是他的错,是他的自负和愚蠢葬送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幸福人生,他应该为此负责,他也愿意用余生去求得她的原谅。
还好,他还有机会重来,还好她还在,她终归和他一样还念着以前。思及此,荆郁的心好像在尘封多年后终于开始复苏,可因为那些不可逆的过往,不过才暖了一会就转向了四月梅雨的季节,又变得酸酸潮潮地。
可也是庆幸愉悦地,她对自己和那个蠢货,对,那个人现在变成了真正的傻子,更不足为据了,她对他们两个终归是不同的,对自己旧情难忘,对那人不过是内疚感恩,她以前就不喜欢他,如今变成十足的傻子,就更不会喜欢了。
想到这里荆郁也像个傻子似的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他更不应该让她耿耿于怀,不能让其他东西在她心里占有一丝一毫的位置,不管是感恩或者其他,都不行!
她欠那傻子多少,他都会帮她还个干净,两清之后在无任何牵扯。
想通的荆郁没有回苏河湾,而是直接驾车出了城,也不知是太过愉悦还是大意上了头,警惕性奇高的人居然一路上都没发现后边有三辆变换的车型一路跟着他来到了一家度假酒店。
江笙看着窗外高耸的酒店不敢相信荆郁竟然敢将人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藏在这里。
进去不过半个钟,荆郁的布加迪换成了柯尼塞格轰啸而出。
可哪怕知道荆郁走了也明知道她想找的人就在这里,她却不敢轻举妄动,荆郁能嚣张地将人关在这,就证明他根本不惧任何突发状况,如果她报警或者用其他手段强行进去找人,很有可能会害了他。
不过,也快了,荆郁能来这里,想必跟她最近转变的态度有很大关系,当有些人事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时,就根本不屑再将他们放在心上,相交之下花心思处理它们更麻烦,就会选择更简单的处理方式。
二月初二这天荆郁老早就来到昭昭文娱楼下来接江笙,江笙也没推辞但却硬生生在楼上耗到了八点多才下楼,毕竟这是一个很好安他心的机会。
两人来到魅域,季鹤鸣等人早就在包厢等着了,荆郁一进门就被季鹤鸣和周行知等人架住。
“荆总真是大忙人啊,这几个月连影都抓不着,今天我们荆总做大寿一定得先灌两杯。”
周行知看着起哄的季鹤鸣笑着道:“你灌他?”
季鹤鸣刚要说点什么就看到荆郁身后的江笙,有些眼熟,仔细一瞅,“哎呦,这不是那个坚强勇敢小秘书么。”
周行知噗嗤一声喷了他一身酒液。
而荆郁听到这话不禁眉头微微皱起,他是最不想提从前的,不管是很久的以前还是近一点,他在她面前都没有留有什么正面的好印象,但是因为她在身侧又不好发脾气,“你闭嘴吧。”
只见荆郁回手一探,将人牢牢牵住,不顾众人惊愕的眼光泰然地穿过几人,找了一处比较隐蔽的角落坐了下来。
原本喧闹的包厢突然静了下来,他荆大公子什么时候牵过谁的手了?这么多年好像就那么一回,还是有些人传的,结果没过多久就不了了之,再也没有了,乍一听都以为谁传瞎话呢,哪怕后来几年他名声在外,牵扯了不少男男女女可也没见他这样去亲近过谁,真是大跌眼镜!
“啧,怎么回事?大寿星往犄角旮旯躲什么?”季鹤鸣一屁股坐在了荆郁边上,视线略过荆郁去看被他藏在里面的人。
“看什么看!”
“呦,还不高兴了,我是能把她看跑还是怎么着?”
荆郁骂了一嘴季鹤鸣,倾身问身边的人想喝什么,温声细语,看得周围几个能看得清的人眼珠子都快掉了。
周行知心里不太是滋味儿,蒋蓝烟现在落到这个地步,最后哪怕他伸手帮了可还是挽救不了和颂大厦将倾的局面。
谁都没想到蒋家不见丢了公司最后还吃上了刑事官司,如今蒋中天身陷囹圄,蒋蓝烟到处奔走,可这把他确实是真的爱莫能助了,能帮的都帮了,甚至连他那个最怕的公正严明冷脸亲哥他都找了,他哥叫他别掺和这事,说蒋家背后牵扯的事大了,不是他能过问的。
当时他还想如果是阿郁,他若是肯伸手一定能帮上一二,直到他哥叫他别犯傻,说这事可能就他一个还看不明白,真正想蒋中天死的可能还就是他们都寄予希望的人。
当时他还不懂,现在看来,好像有些懂了,可就因为之前网上的那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为了给这女的泄愤连打小长大的情谊都不顾了?
况且这打算也不是一时兴起就能成行的,傻子都知道要想让一家上市企业瞬间分崩离析必定是早早就做了准备的。
看着原先不苟言笑的人如今被季鹤鸣打趣两句也不生气,甚至还贴心地看过每样酒的成分才敢端到那人面前,她不喝他就一样一样的换,最后她挑了一杯低浓度鸡尾酒抿了几口,看她喝了那人居然笑了,吃的喝的样样细心周到,那股子殷勤劲儿竟然有些像蒋蓝烟身后最近紧跟不舍的李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