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烟:“不是。”
见她对这个话题没有什么欲望,社长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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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分钟,林听晚就过来了,热情的和她身边的社长打着招呼,转头开始像个豌豆射手一样巴拉巴拉地跟林落烟说话。
社长也插不进去她们的对话,甚至有的对话超出了他的认知。站旁边看了会儿,他觉得自己当下的位置挺尴尬的,干脆还是保持以往的距离,借口离开了。
等他走了,林落烟才叉了一块小蛋糕塞进林听晚的嘴里。
“你话怎么这么多?”
林落烟蹙眉的表情中嫌弃显而易见。
猝不及防塞了一嘴,林听晚愣了下,继而发现这小蛋糕还挺好吃的。
丝毫不在意姐姐的嫌弃,她捏着小叉子,自己又叉了一块:“我这不是好几天没见你,想你了嘛。”
林落烟看她一眼:“我们之间至于有这么深的羁绊?”
想念这种事,并不适用于她们,她们的关系尺度达不到这种程度。
林听晚当然知道姐姐话里的意思,没放在心上,也没打算解释什么,随口说了句蛋糕真好吃。
再抬头时,目光倏然顿住。
收起相机,林落烟给刚才离开的社长发消息说照片晚点发给他,便被林听晚抓住了胳膊。
紧接着,猛烈地摇晃了起来。
“姐姐姐姐,那个那个。”
哪个?
眉间轻拧,林落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宽阔的道路两边是早已经凋谢殆尽、但笔直挺拔的桂花树,清冷的寒风中,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阔步穿过小广场,步子很稳,步调不疾不徐,手腕的表是劳力士的最新款。
棱角分明的脸和季淮颂有几分相似。
林听晚不认识,但林落烟见过,在新闻上。
是季家那位不苟言笑的大少爷。
季琛。
“好帅啊。”
林听晚眼巴巴地看着,脖子跟着男人往另一边转动,“你们学校还有这么帅的校友啊,我以为姐夫已经是极品了。”
林落烟微微挑眉:“想考庆大了?”
“算了吧,学死我,我都考不上,我放过我自己。”林听晚撇了下嘴角,眼珠子跟黏在季琛身上一样,没移开过,直到男人走到路边一辆迈巴赫跟前停下。
早已是树叶凋零所剩无几的季节,她的视线没有被遮挡,一眼看到了路边那辆迈巴赫,以及迈巴赫跟前的另外两个男生。
“诶?那不是姐夫吗?”
林听晚喃喃道。
林落烟闻言抬眸,微愕。
因为校庆,学校里里外外的路边几乎停满了车,有些水泄不通,其中不乏各种各样的豪车。
她没有注意到这辆迈巴赫,上次在芦海,季淮颂接她的时候也是这一辆车,车牌号一样。
林听晚咂咂嘴感慨:“果然,帅哥的旁边还是帅哥。”
林落烟失笑:“不是对三次元的男人没有兴趣吗?”
林听晚:“还是可以看看脸的嘛。”
不知道那边的三个人说了什么,突然纷纷看过来,林落烟不偏不倚撞上季淮颂的视线。
发现对面看过来的视线,林听晚立马扬起笑脸,朝季淮颂挥舞着双臂,像个雨刮器一样打着招呼。
林落烟瞥她一眼:“别当显眼包。”
林听晚哎呀一声:“对姐夫热情点嘛。”
下一秒,深吸一口气,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压着声线的语气充满了雀跃,“那个帅男人看我了。”
林落烟:“……” 收心了没
第34章 东方晨光
下一刻, 季琛收回视线,进了那辆迈巴赫的驾驶座。
黑色迈巴赫行云流水的从路边堆积的车阵中开出来,从她们身前驶过, 没有丝毫停留。
林听晚盯着车屁股消失在视线内, 转身又吃了一小块蛋糕:“这个男人是谁啊?”
林落烟没答, 转而问她:“外公呢?”
“我在电话里就说了啊,外公在和你们学校的校领导聊天,好像是老朋友吧, 聊的挺热火朝天的。”林听晚的手和嘴就没停过, “这个蛋糕好好吃, 谁做的啊, 太牛了吧。”
看她没有节制, 林落烟忍不住提醒她,上个月是谁吵着要减肥, 结果林听晚立马换了一套说辞, 说自己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消耗的太快了,需要补充热量。
林落烟懒得跟她扯这些。
帮忙拍照的事差不多了, 反正还有社长那边,再不济需要的时候她再过去。不出意外的话,晚上的晚会她应该是会被拉去务工的。
这么想着,她低头给季淮颂发消息。
【林落烟:怎么不过来?】
【季淮颂:你妹妹的眼神, 像要把我吃了】
【林落烟:小少爷还怕这些?】
【林落烟:这不是你习以为常的事吗】
【季淮颂:习以为常?】
【季淮颂:我怎么不知道】
弯唇笑了下, 林落烟收起手机, 把手里的塑料小叉子扔进桌角的垃圾桶里, 提步要朝那边走去。
林听晚连忙叫住她:“你去哪?”
“如你所愿。”林落烟扬了扬下巴,“约会。”
不情不愿的“啊”了一声, 拐了七八个音调,林听晚咬着叉子:“就把我扔这儿了啊?”
林落烟指了指向砚南:“你有兴趣和那个男人玩会儿吗?”
林听晚看了眼,神情寡淡:“没兴趣。”
她扔掉塑料叉,拿纸巾擦了擦手,“我找个地方抽卡吧。”
至此,林落烟没再说什么,穿过桂花大道走到季淮颂面前。
向砚南在她朝这边走的时候,就十分识趣地离开了。
“下周南苑那边有个宴会,你陪我去。”
季淮颂收起手机,抄进兜里抬头。
林落烟:“我陪你?”
季淮颂轻挑眉尾,这个问句有点意思。
“不然?”他好整以暇看着她,“放着自己女朋友不带,我找别人?”
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林落烟认可他的说法:“都行啊,你那么多暧昧对象,指不定还有谁在我后面拿着爱的号码牌呢。”
话落,似有风拂过。
季淮颂眉眼促狭几分,俯身凝视她。
视线同她持平,目不转睛。
林落烟迎上他的视线:“干嘛?”
装模作样的轻轻嗅了嗅,季淮颂勾唇:“闻闻是不是有股醋味儿。”
“……”
林落烟咬了咬舌尖。
说实话,她刚才都有那么一瞬间,打心底觉得自己那句话有点儿发酸,酸得她牙疼。
手机在指间转了半圈,季淮颂递到她眼前,轻轻抬了抬:“自己看。”
还能看什么,当然是情侣之间的查手机项目。
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club那晚,她谎称感冒,结果被他逮了个正着,然后他主动把手机交了出来。
其实当时她很清楚,他那样坦然,是因为知道她并不会真的看他的手机。
他们那时候对彼此心知肚明。
手机里见不得光的东西太多了,哪一条拿出来,都是极有可能被诟病的程度。
而现在么……
林落烟垂眼盯着已经解锁的手机,猛地一顿。
——他的桌面壁纸是kiki。
竟然是kiki,还是她完全没有见过的一张kiki的照片。
应该是她不在家,他陪kiki的时候拍的。
林落烟的心情忽而变得很复杂。
这种复杂不亚于他把她的照片设成锁屏和桌面壁纸,当然她知道他不会,不然这就是个鬼故事了。
而这些复杂的源头可能是因为……
不信。
不信他会做这些事,不信他会在乎到这个地步。
或许是她出了问题,是她的身体里开始有了明显的动摇,所以会放大、会发散。而事物的本质,可能跟她想的并不一样,是她加了滤镜。
于是,她拔掉和她有关的成分,问道:“你这么喜欢kiki?”
季淮颂扫了眼自己的手机壁纸:“因为它是你外公的狗,也是你的狗。而且,它很喜欢你。”
林落烟的脑子里突然有些冒白烟的感觉。
他不会是在具体阐述“爱屋及乌”这个词吧。
她抿了下唇:“难道不是因为kiki很喜欢你吗?”
“它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它?”季淮颂不紧不慢的说,“它应该是我们当下唯一都有关联的。”
因为是唯一有关联的,所以成为了特别的。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起风了,风声刮着树枝枯干,声音太大。
林落烟觉得自己的胸腔里,心脏轰鸣,耳膜被震得发疼。
大脑恍然间变得迟缓了些,肢体驱使她抬手,摁灭了季淮颂的手机屏幕。
“我不看。”她说。
季淮颂歪头看她:“怕我看你手机?”
林落烟十分坦然的嗯了一声。
季淮颂嗤笑道:“你那些追求者给你发消息,就算你一次聊十个,我也不至于生气。”
原来他不在意,是她想多了。
林落烟松了一口气,这口气却又没有松彻底,悬在那儿的那份,是她自己的。
好在他还是一开始那样,只是一时兴起,只是兴趣尚在。
不好在她不是一开始那样了,她动摇了。
真心在她这里是珍宝,是最稀有的粉钻。可在他、在像他这样的人那里,只不过是公园里不小心踩到的小草、是杯底没有喝完而随手倒掉的最后一捧水、是抹掉的灰尘,而已。
不能被苏浅说中,真要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
面上风平浪静,林落烟的心里已经拐了十几个弯。
情绪压了又压,她举起相机随便拍了拍路边的志愿者,语气随意,略微上扬:“我看你的手机,又不给你看我的手机,我良心会过不去的。”
季淮颂跟上她,散漫恣意,含混着笑意:“你哪儿来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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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只是因为这场校庆临时回来的,没有来得及看晚上的晚会,便在下午离开了庆岭。
林落烟在校门口送他上车,脸上的表情是明晃晃的不开心,嘴巴噘得老高。林听晚在一旁看着,不得不感慨她姐这看人下菜碟的流动性人设。
要不是外公,她姐这种表情她这辈子应该都看不到。
“圆圆怎么不说话啊,见到外公这么不开心啊。”
外公坐在后座,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看着车边的林落烟。
林落烟撇嘴:“我不说了,怕您嫌我年纪轻轻就唠叨。”
外公:“什么话啊,外公怎么可能嫌圆圆唠叨呢?”
“我想说什么您也知道。”林落烟说,“翻来覆去就是那些,我说累了,您这个小老头也不听话。”
“听听听。”外公哄道,“谁的话我都不听,圆圆的话我一定是要听的。”
视线来回看着这爷孙俩一来一回,林听晚忍不住了:“你们再演会儿舐犊情深就要误机了,北美那边不是还有人在等外公开会吗?”
外公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让他们等等怎么了?”
林听晚:“……”
绷着嘴角面露无语,她随意转头,恰巧和季淮颂四目相对。
眼珠一转,她看向外公,“外公,您有什么话要跟您外孙女婿说的吗?人都在这儿站半天了。”
几分钟前她给姐姐打电话说外公要走之后,这两个人就一起过来了。
然而姐夫全程就像个哑巴新郎一样,除了最开始的问候,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像现在这样,拿着姐姐的相机,给她当相机支架。
只不过换个人可能会像在罚站,他姿态随意,并不端正,那股浓烈的散漫劲儿扑面而来。
外公这才看了眼季淮颂:“没什么要说的,我又不是迂腐的老头子,我思想超前得很。你们年轻人谈情说爱,搞那么多枷锁干什么。开心就好,开心是最重要的。”
林听晚默默伸出拇指给外公点赞。
说的太好了,就该让小姨和她爸妈来听听,别整天想着包办婚姻。什么年代了,还搞家族联姻那一套,得亏她姐给自己挑了个有脸有身份的小少爷。
等外公走了,林听晚就率先折回学校里面,她刚才那个游戏还没有玩完呢。
这个学校的校庆活动也太有意思了,比她们高中的文化艺术节有意思多了。
外公这趟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但林落烟看他这样子,身体好得七七八八了,还挺硬朗,放心很多。
“圆圆。”
闻声,林落烟顿了下,偏头看向季淮颂。
他声音很轻,呢喃般,带着几分不确定。沙哑又沉闷,含混着几不可察的笑意。
林落烟莫名被他这声唤得心神荡漾。
除了外公,的确没有人这么叫她。她的小名和本名,都是外公取的。
“哪个圆?”
季淮颂问。
林落烟:“你猜?”
季淮颂无奈失笑:“没完了是吧。”
“圆圈的圆。”
说完,林落烟明显看到季淮颂眼底盛着笑,那双满含深情的桃花眼下,精巧漂亮的卧蚕显露无遗。她眉间轻蹙,微露不满,“怎么,觉得土?”
季淮颂笑着摇摇头:“不土,挺可爱。”
这是实话。纸醉金迷的上流圈,“媛”这个字用的比较多,看起来也更合称她的气质。但“圆圆”,太可爱了。有点反差,却也很合适。
“为什么取这个小名?”他好奇的是这件事。
林落烟笑眼盈盈:“不告诉你。”
“是你说了解你的唯一途径是你自己,又什么都不告诉我。”季淮颂低醇的声音伴随着风萦绕在她耳边,“宝贝,你这样我很难办啊。”
他也并不想费劲寻求不可靠的二手消息,而她什么都不说,他的确有些难办。
尤其是在处理她周围荆棘的时候。
换作以前,他压根不会管旁人任何事,乱花丛里的暧昧对象不值得他付出什么。而现在,他怕他做的事超出她预期的范围,怕她不开心。
她名字的寓意和她的身世还挺有关系,她那个乱七八糟的家族,坊间流传的版本五花八门,没有一个是真实的。
把这些告诉他,也就意味着主动把最内核的东西剖析给他,像小动物一样,把最柔软的肚皮露给他。
她的确担心破窗效应,即便他不是一个会捅刀子的人。
不是他多善良,只是他不屑而已。
但转念一想,林落烟闭了闭眼,有些后知后觉的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