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蔷薇——知兔者【完结】
时间:2023-07-27 14:36:23

  她敲了几下桌子,对上面前难掩慌张的童陇,红唇滚出两个字:“成交。”
  天色渐暗时,会客厅的对话才算中止,卿蔷敲定计划,又瞥了眼童陇。
  一下午了,这姑娘都是说什么应什么的状态。
  卿蔷是重利的商人,没有太多的悲悯心,她的方案利益最大化,但对于把自己交出来的童陇,伤害也不小。
  她脖颈有些泛酸,像后一靠,像是好友间寒暄:“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提。”
  童陇微怔,随即望向她,轻声说:“没有顾虑。”
  没有顾虑,才能不破不立。
  卿蔷挺欣赏她的,如果她没被童家那样对待,说不准能成为很好的合作对象。
  她支着侧脸,越看越觉得这姑娘不该是这副唯诺样儿,一语双关地提点:“童家让你蒙尘,但你不该轻贱自己。”
  童陇一愣。
  其实她知道的。
  她不会因为被迫的经历看不起自己,和别人相处时也称得上是有礼有节。
  可在卿蔷面前,她总会忍不住把自己放到尘埃里。
  这又和面对江今赴时禁不住的胆怯不同。卿蔷这种人,给她的是自惭形秽的感觉。
  童陇咽了口凉茶,难免想到谁才能配得上卿蔷,毕竟她看一眼都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江今赴。”卿蔷突然跟她说话。
  童陇茶呛了出来,剧烈咳嗽了阵儿,她边拿起一旁的巾帕擦拭,一边为自己的失态道歉。
  卿蔷没在意,等她平静下来,晃了下手机,细白手指轻点,童陇收到一处酒店地址:“我不见童邵,你要给童家交差,就去这个地方。”
  “人我约了。”卿蔷眯着眸,笑意流转,是童陇自见到她以来最情绪外露的表情。
  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月色皎洁,美人狡黠。
  “江二应该不会乱来,我会派人跟着你,”卿蔷说完,又似无意地补充,“事情结束前,你都可以住在那儿,不会有人打扰。”
  会客厅的暖光环绕,是没温度的,童陇却感觉她第一次被落日偏爱,感受到了些余温度。
  良久,她抬起头,郑重答道:“谢谢。”
  树影层叠,环廊悠长,名奢藏阴,古董布阵。
  江今赴是在跟老爷子下棋时收到卿蔷发来的房间号的。
  四起厮杀的棋盘瞬间索然无味,他落下一子,意兴阑珊。
  “心浮气躁。”老爷子不下了,沉着声。
  “您说得对,”江今赴面上不见情绪,起身,“不叨扰您了。”
  房里的下人屏气凝神。
  他们家二少跟老爷子见面在出国前是风平浪静,在出国后只能用刀剑相向形容,坐北朝南的古宅都透着股寒意。
  屋内气压愈发低,江今赴仿若未察,向外走。
  “我一直以为你不需要敲打,”老爷子年轻时也是杀伐果断的人物,嗓音沉淀着岁月的稳重,“现在看来,是我对你欠缺管教。”
  江今赴脚步一停,三年前落在他身上的缠龙棍摆在内间门侧,他哂笑声,倒是恭敬:“您敲打够了,也只是您的结果,至于其他——”
  他抬眸,狭长双眼望去,不曾显山露水,却改了措词:“我和她,您不用插手,我也不是奔着结果去的。”
  他说完,径直出了门。
  老爷子反倒不恼了,气定神闲地睨着残局。
  他自下自拆,过了会儿,四个字飘到被留下的应叔耳朵里:“年轻气盛。”
  作者有话说:
  江二:我不听。
第12章 chapter 12 就像彼此入骨的悖论,提起便是破戒的例外。
  酒店不远,同处上京中心。
  江今赴没急着去,路上跟任邹行打了通电话,让他在酒店组个局,挂断后,也到地方了。
  经理迎上来,却被江今赴挥手摆退。
  他开完会直接回的主宅,边往电梯走边脱西服,门开,外套已经挂在他手臂处了,另只手脉络蓬勃,将领带扯得松垮,紧绷了一瞬的衬衫刻出他身体线条,深邃、又带了几分放.浪。
  江今赴的眸光极为寡淡,却被几个动作平添上急不可耐的欲色。
  电梯门关,大厅有人讪讪地收回目光。
  童陇正在房间一脸平淡地对着亮起的手机屏幕。
  直到童家戛然停止对她的问询,她才有了那么一点儿坐立难安的感觉。
  童陇知道,她在跟童家说完江今赴今晚会见她时,童家就派了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现在不问了,只能说明江今赴真的来了。
  果然,有意虚掩的门很快被推开。
  江今赴一齐二整,瞧见是她并不奇怪,只是方才的急不可耐变成不耐,懒散垂着眼皮,双手插兜倚在门框:“她应你了?”
  童陇太过发怵,一时没给出回答。
  江今赴周身太过沉冷,生来上扬的眼型消减不了几分戾气,反而增添邪性,即使敛眸不看,也容易让人心悸。
  童陇被他的叩门声唤醒,连忙点头。
  江今赴没反应,又问道:“让你带话没?”
  童陇摇头。
  “发消息给她,说我来了。”
  童陇茫然地照做。
  片刻,她没收到回话,江今赴的手机却亮了。
  他耳廓别着耳机,垂眼点开语音——
  “二哥,好听话啊。”
  卿蔷尾调渐消,还带着上扬,有计谋得逞的意味,更多的是慵懒惑人,像雾霾天的乌云绕月,看似居高临下,实则内里缠绵。
  江今赴哼笑了声,散漫地收起手机,朝童陇颔首:“她让你在这儿踏实待着,你就踏实。”
  “要是问我的反应,你就说我面色铁青,”他顿了顿,往下编,“摔门而走开车撞树抢救无效永别人世,她听了会很高兴。”
  咒起自己来,他一点儿不心软。
  童陇觉得这对儿仇人真要命。
  就像彼此入骨的悖论,提起便是破戒的例外。
  上京风平浪静了几天,垃圾车里最多的是开败的花骨朵,死而不灭,永远矛盾。
  单语畅前几天去外省比赛,一回来就拉着卿蔷他们喝酒,直接上了二楼内间,任由重金属的鼓点敲击地板。
  “不是拿奖了?”卿蔷看她那副狂饮的样儿,没懂发生什么了。
  单语畅瞟了眼云落跟季姝,两人凑在一起看手机,她安心了,身子伏过去,跟卿蔷咬耳朵:“我赛后爱喝酒吗不是?结果这回任邹行非他.妈缠着我,第一天喝完,第二天我俩一张被子,他说没控制住。”
  “......”卿蔷眸光一冷。
  “但是我生龙活虎穿戴整齐,他后来也跟我说了他就是吓唬我。”单语畅大喘气完,砸吧了下嘴,“不过我信以为真几天,没敢再喝酒,这不好不容易摆脱他,放肆一把。”
  卿蔷挺无语:“单姐,麻烦您以后说话紧凑点儿。”
  单语畅没心没肺,撤开点儿,瞥见对面儿,又挨过去:“对了卿卿,小姝最近有点儿麻烦事,季家那些个旁支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议论她也算是个大小姐,还给你打工。”
  卿蔷本来被她这一来一往弄得无奈,听见话又顿住:“谁说的?”
  “没看清,”单语畅摸了俩把下巴,“就我回来小姝接我那天,正好撞见了,好像还有童家的人。”
  童家?
  卿蔷抿下口冰凉的酒水:“快没了。”
  单语畅没听懂:“什么?”
  “单姐捧奖杯就行,不用操心这些。”卿蔷笑着卖关子,“你就等着看吧。”
  单语畅云里雾里,倒也没再多问,主要卿蔷做事儿她一般也帮不上忙,就在后方摇旗呐喊。
  她踩着鼓点击打的地板晃了两下,对面儿云落和季姝不知道看见什么齐齐一僵,她刚想问,就见两人利索地摸过来,把手机摆在桌上。
  单语畅低下头,等看清上面的新闻,惊了:“我靠?”
  她见卿蔷没要看的意思,放下酒杯抓起手机,又来回翻阅,过了会儿,颇有些膛目结舌:“这这这......世凡就没了?”
  “本身就是没上市的公司,”卿蔷含笑,“一纸协议就能让他们输惨,只能怪他们不谨慎。”
  她的气定神闲谁也学不来,季姝坐到单语畅身边,温婉的声线几乎被炸耳音乐遮挡:“童家会不会在这件事儿上做文章?”
  “你们卿姐精着呢,”云落说,“明面上都是融星在动作,要找也找江二。”
  季姝眨眨眼:“怪不得卿卿会和融星合作。”
  单语畅脑子里突然出现在茶楼的谈话,瞥了眼卿蔷,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卿卿可是最称职的仇人。”
  她觉得自己没说错,毕竟没人会拿真心去算计。
  单语畅太了解卿蔷了,那天她的反应说明太多,陷进去过吗?有过吧,所以她对江今赴狠,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在他们之间,心动一丝都是原罪。
  “哎!”季姝不知道看到什么,眼里发光,“卿卿,港城发来拍卖会的邀请函,有3.7ct纯红钻、27ct粉钻,去不去?”
  “肯定去,”卿蔷还没应,云落先回话了,“她那点儿兴趣都挺要命,就买点消遣玩儿的玩意还算正常。”
  单语畅跟着打趣:“是,谁不知道上京珠宝的代名词——卿蔷。”
  卿蔷被他们一人一句说得但笑不语。
  她出生世家,名下不知道有多少私人展厅专门摆放好看又极具收藏价值的“石头”,是耳濡目染养出来的烧钱爱好。
  “说起来卿卿的厅我都没逛完,”季姝说,“哪天得空得接着转去,很长见识。”
  云落附议:“一起去,能多顺点是点儿。”
  单语畅故作高深,在手机上搜索,亮在两人面前滑动:“咱卿大小姐名下的东西可是与日俱增,怕是就没有能看完的时候。”
  她特意登的内网,比单纯百度出来的还要多。
  季姝捂着嘴笑,肩膀都抖。
  “你看看这些地址,海外的就不提了,光上京,就有堃——”单语畅翻得靠下了点儿,她眯着眼睛想念,等看清又卡壳,很快接上,“坤顶神农的很多家呢!”
  妈.的。
  堃区:空明山。
  这不是江家的地盘儿?
  单语畅一头冷汗,瞧着其余两人还在谈笑放下心,她暗戳戳觑了下卿蔷,就见她似无意在唇边靠下指,是“嘘”的意思。
  不是有意瞒着云落和季姝,而是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反正卿蔷跟江今赴说到底是刀剑相向的敌对关系。
  季姝不小心碰开氛围灯光模式,乱飙的彩色光线配上脚下震动让人一愣,云落回过神忍不住笑,单语畅趁乱回了个握拳敲左肩,示意卿蔷“她办事她放心”。
  酒过多巡,卿蔷接到了来自港城的电话,看提示是拍卖会打来的。
  她没想打扰单语畅几人的兴致,去了会所特意准备的接待室通电话。
  这屋稀奇得很,隔音设计做得很到位,偏偏地板用了单向玻璃,她睨了几眼,不甚在意。
  泛珠即将上市新品,卿蔷准备拿几个绝版款拍卖造势,这对于主办方来说是意外之喜,连忙答应,并提出愿意配合泛珠的新品调整时间。
  “不用,”卿蔷笑了笑,“本来也是去玩儿。”
  主办方:“哎呦,江少真是料事如神。”
  卿蔷笑意顿住。
  主办方看不到她的表情,还在说:“江少刚还说呢,您估计会有这个想法,让我们看着点儿时间,最后不知怎的,又变成了问您一声,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港城离上京远,但世家及旗下的企业高管都不至于分不清谁是一家谁是对家。
  主办方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江今赴给的暗示太足,活像两人已经相逢一笑泯恩仇了,他才赶紧来做第一个捧场的。
  “您糊涂了,”卿蔷声含寒意,打断道,“这话可别再传到我的耳朵里了。”
  主办方登时明白过她的意思,在心惊肉跳中连声道歉,却发现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断了。
  一出接待室,声音就变得嘈杂起来。
  “本事大了是好事儿。”
  一道淡翳、在漫不经意下冷冰冰的男声传来。
  卿蔷脚步一顿。
  她停在门的后几寸地,顺眸望去,果不其然。
  江今赴。
  门缝只敞了一道细缝,正好露出他整个人。
  他双腿交叠坐着,脖颈后靠,双手搭在身侧靠背,微阖的黑眸带出股松懒,薄唇吐出的字却凉浸浸的:“但有些生意,你有命做,没命享受。”
  桌上手机里的声音骤然尖细,连卿蔷都模糊捕捉到认错、求饶声。
  江今赴不为所动,大概是支得倦了,他活动了下横纵筋络的腕骨,声儿平淡,但就是让人心惊:“忠心还是等下辈子表吧。”
  他挂断电话,屋内鸦雀无声、气压极低。
  “东欧说会尽力保证留口气交给国内法院处理。”关望山温声说着。
  江今赴今天喝了挺多,没人敢惹,他手机一响,他们就把音乐灯光该停的都停了。
  任邹行见他只“嗯”了声就没说话的意思了,跟关望山挤眉弄眼,插科打诨地说:“接着玩儿接着玩儿,好不容易嗨一趟,哥几个憋几天了都。”
  卿蔷听见里面缭乱鼓点起,还以为能有什么灰色机密呢,觉得有点儿亏,她意兴阑珊,准备回屋。
  刚迈开步子,江今赴倏忽轻抬眼眸,漆黑的瞳孔还没褪下戾气,直撞向她。
  一瞬暗涩攀附。
  他今天缺了收敛的意味,不臣之心溢于言表,眼眸微眯,强制感就绷在弦上。
  卿蔷只在原处钉了一刻,就已经晚了,她还没走过,他推门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江二:要趁醉行凶。
第13章 chapter 13 他们在血腥气味里缠绵,用暴烈诠释吻。
  江今赴眉骨微压,手背脉络起伏,他关上门,才似随意地抬脚。
  自始至终,没再看她。
  卿蔷平淡地转而望向前方,但长廊不宽,余光不可避。
  江今赴身上的衣服是那会儿被人不小心溅上酒,任邹行硬让人送来换的。他向来秉承红花柳绿贵公子,挑了件儿洋红无袖,跟江今赴以往的非黑即白或灰大相径庭。
  突兀、惹眼还有抑不住的野性。
  像个有料的风流小开。
  江今赴身架如松,腰腹劲痩,再搭上被顶光打得深邃的眼窝,有种凌驾骨相的危险感。
  卿蔷烦得很。
  青藤山她落下风,前几天却奚落了江今赴的随叫随到。按理说是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但扯平不可能出现在他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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