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在塔里的那几年,如果找不到和自己结合的向导,只能退而求其次,定期接受塔里公共向导的安抚,或者选择比向导更低一级的,精神力微弱,无法与哨兵结合的存在。
虽然拥有超越常人的金钱,却要一辈子生活在塔里,无法诞下后代。
叶行显然不在此列。
“时间宝贵,进去吧?”叶行嘴角微扬,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垂着头,看着眼前伸出来的手,洁白修长,骨肉匀称。
思考了好一会儿,她垂在身侧的手才缓慢地抬起来,似乎要往他掌心上放。
叶行看见她修成圆弧形的指甲,饱满的甲床上涂着莹润闪亮的粉色指甲油,几近透明,是非常淡的粉。
是水蜜桃尖尖的颜色。
她的指腹擦过叶行的掌心,他五指向上抬起,刚要抓住她,她的手却在半空中转了个方向,猛地收回。
叶行被她用手背推开,她从他身边匆匆走过,从他背后敞开的大门旁边,抓了个倚着门框昏昏欲睡的少年。
那少年一只手任由她牵着,另一只手揉着半睁开的眼睛,半躬着身子被她带到教室里,看见旁边的叶行,还没来得及和他打声招呼,就被小春拖着,脚步踉跄地进了隔间。
叶行抓了个空。
他的舌尖抵着后槽牙,想起刚才她的指腹擦过掌心时,转瞬即逝的那一点柔软的触感,两侧的大牙下落,咬住自己的舌肉。
舌侧尖尖的虎牙陷进肉里,口腔里泛起淡淡的腥气。
看着封闭的舱门,他手指收拢,好想知道,好想咬一口,她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她尝起来是像闻起来那样甜腻的莓果一样,还是饱满却清甜的水蜜桃。
小小的隔间内,被她突然拖进来的陌生少年和小春相对而坐。
阿原动了动被她握着的手,慢慢的说:“可以稍微放开一下吗?手有点麻了。”
他的手肘向下,整条手臂越过面前的金属方桌,手腕处的关节抵在她身前的桌沿上,她落座的时候,牵着他的手也一起下落,桌沿正好磕在阿原的哪条筋上。
撞得他手臂发麻。
“抱歉。”她松开手,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吓到你了吧。”
眼前的妹妹头美少年,略显白皙的肤色,两只微圆的眼睛,瞳仁是像蜂蜜一样的颜色,亮亮的,是阳光下装在玻璃瓶里透亮发光的一瓶蜜。
小春看见他衬衣领子上缀着一枚金色领徽。
他也是VP。
“没关系……?”明明是精致又富有生气的长相,说话却慢吞吞,懒洋洋的,整个人显得很懒散的样子。
他困倦的甩了甩手臂,麻痹感消失后,他把手放回桌上,他手腕上的镯子磕在桌面上,发出铛的一声轻响。
那是枚花纹繁复,镶嵌着数颗菱形宝石手镯,半个指节宽,镯子外面紧紧缠着三个小金环,下面缀着铃铛。
见她的目光在上面停顿,他抬起手在半空中晃了一下,铃铛并没有响:“这是抑制器,因为我的精神力比较活跃。”
和叶行还有尹光希不同,他看起来格外好说话。
“所以不能帮你完成这节实践课了。”
两人几乎同时抬头看向上方的计时器,还剩下三十五分钟,桌子中间的显示器上有三项待完成任务。
她盯着他,眉头微皱。
在这种目光的盯视下,阿原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妙:“阮卓马上就要到了,你脑子里那种危险的想法还是尽早打住。”
他平时喜欢在尹光希的办公室躲懒,尹光希忙的时候就会强制他帮忙干活,对于陶小春其人,实在是被迫了解了太多。
尤其是之前精神检测结束后,尹光希老是盯着手机,有些心不在焉的,她那份关于阮卓的申请书,还是他亲自交上去的。
他和阮卓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精神力格外活跃,不同的是阮卓从小如此,他则是分化后才出现的这种迹象。
这种目光阿原太熟悉了,有多少申请成为阮卓向导的人,就有多少人慕名来找过他。
身为外界传闻的阮卓的“低配版”,很多人在见阮卓前,为了多一些成功的把握,都想先拿阿原练手。
“你误会了。”她笑容亲切。
阿原眼神警惕,不是想拿自己练手,那她怎么知道他误会了。
“我没有系统性的进行过这种学习和训练,并没有拿你当试验品的意思。”她的手抚上他的手心:“就这样简单的练习一下,好吗?”
“毕竟关乎到基础学分。”
她的手从阿原的手心向前爬,沿着他的血管一直摸到小臂和大臂的交界处,温度最高的那里。
阿原迟钝的感受到从她掌心传来的凉意。
“是这样触碰吗?”
他被吓了一跳,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战,她的掌心几乎完全贴在他的血管交汇处,一阵又一阵的凉意迟缓的从被她触碰的那里涌过来,冲击着阿原的大脑。
他觉得冷,下意识的想把衬衣顶端散着的那粒扣子扣上,她的手顺势离开,。
她学着阿原的样子,上半身侧着倒在桌子上,一条手臂垫着半边脸。
一人占据一边桌子。
“太近了,你离我远一点。”他有些不习惯。
她没说什么,往外边挪了一点:“那我还能碰碰你吗?你能告诉我精神力活跃的人被这样碰触是什么感觉吗。”
她简直求知若渴,看起来也很好奇。
见不说话,她屈起手指飞快的碰了一下他的脸。
迄今为止她亲密接触过的哨兵就魏青好和安槐两个,她发现和他们两个比起来,面前的少年反应非常迟钝,一般的哨兵会在被她碰到之前就开始作出反应,因为会感觉到皮肤之间的温差。
但是他不一样,一直等到她的手收回去之后,他才开始给出反馈。
阿原眼睛睁大。
“精神力活跃反而会迟钝吗。”她喃喃自语。
阿原看出她真的很缺乏基础知识了。
他对外界的感知迟钝,只是佩戴抑制器带来的副作用而已,要是她认为阮卓也是这样,可是会没命的啊。
老好人阿原摘下手腕上的抑制器,仅靠个人的意志根本无法保持平稳的精神力开始乱冲,一直被刻意压制的五感顷刻间变得敏锐非常。
他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柑橘香气。
她擦了润唇膏,双唇亮晶晶的,他闻到她唇上缓缓释出的花果香。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块刚刚烧好的蜂蜜硬糖,少年的手不带任何□□意味,摸了一下她的唇角,带着黏糊糊唇膏的指腹又拂过她的眼角和耳垂。
在她怔忪的目光下,他脸颊微红,甚至快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他伸出双手和她掌心相对,然后手指交缠。
在他精神力的影响下,她的精神力也开始暴走,像一壶沸水泼到了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伴随着缭绕的白雾。
“是碰触与感知。”他说:“不是碰触、感知。”
“接下来试试简单的精神结合。”他松开手,摸着被汗水打湿的额发,看着她。
她并没有因为他活跃而混乱的精神力而感到不适,就连皱眉也没有。
作者有话说:
缓慢复健。
感觉还是没好透,大家千万做好防护别阳了,我现在精神力集中困难,明明知道写啥就是精神恍惚然后走神。
嗅觉和味觉也没有,从早咳到晚。
第58章 贵族学院玛丽苏
阿原将精神屏障打开。
精神结合……她在心里揣摩这四个字, 她的精神力虽然小心翼翼,但是没有收敛的直接闯了进去。
阿原哆嗦了一下。
“不是这样。”
他感受到在精神图景中游走的那股精神力,那是和面前之人纤细苍白的外表截然不同的。
暴力、横冲直撞, 充满破坏性。
这不是向导该有的样子, 向导应该是包容与接纳, 而不是征服与毁灭。
见他脸颊绯红,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她把精神力撤回, 关切的问道:“还好吗?”
“我能看看你的精神体吗?”他重新趴回桌子上,本来就十分懒散的人,现在更是没骨头一样。
她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好像刚才逛的不是别人的精神图景, 而是去哪里逛了个街。
小春心里犯难, 精神体这种她没有的东西,要怎么展示。
“精神结合什么的,精神体之间也要……?”她有些好奇。
阿原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用词不当, 急忙解释:“刚刚那个不算精神结合,只是简单的精神梳理。”
其实连精神梳理也算不上。
第一次见面就突然提起看精神体什么的, 对一位向导来说无异于x骚扰,他看着她微挑的眉尾, 说:“别在意, 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单纯有点好奇你的精神体会是什么动物。”
一般来说向导的精神体都是温顺的草食系小动物。
她的会是什么呢。
隔间上的计时器归零, 发出嘀的一声, 阿原回过神来, 他拿出手机打开ein:“留个联系方式吧, 下次实践课没有合适对象的话,可以叫我。”
“我叫原初。”
他把镯子重新扣在手腕上,才打开舱门。
在一年级的窃窃私语中打着哈欠走了。
已经下午三点三十了,她没理会一旁阴阳怪气的许瑶,也顾不上眼巴巴看着却不敢上前的安槐,想起刚才打开ein时看到的消息,她脚步匆匆。
-尹光希-下午15:01
[阮卓就在学校里,塔那边拒绝向你提供他的行踪,不会安排你和他的直接会面。]
[找到他才有进行下一步的可能。]
她没有阮卓的联系方式,尹光希就是他们之间的联络人,她的申请通过时,尹光希就说过碰面当天会把确切的时间和地址发给她。
克莱利斯占地近三十公顷,靠她自己在放学前找到阮卓,基本不可能。
除了教学楼,她没踏足过的地方还有跑马场,花园迷宫,学院里据说还有一个小型人造湖泊。
系统苍蝇搓手:“要不要给你开个男主定位,搞个导航系统啥的。”
“不是沉浸模式不能开挂?”小春脚步不停,她的步伐不急不缓,丝毫不见慌乱。
等她走到一片人迹罕至的小花园,系统看着她悠哉地坐在秋千上,长发随着秋千的晃动,在空中扬起细碎的弧度。
它这才注意到宿主刚才确实一副在寻找什么的样子,但不是在找人。
系统:“搞半天你不是出来找男主的啊……我开挂的理由都想好了违规报告都写好了,结果你告诉我这?”
“你不叛逆的样子让我有点害怕。”系统继续敲木鱼攒功德。
“不是你说我可能是男主的命定之人?”她脚尖点地,上半身倚在秋千的绳索上,看着满园的盛放的各种鲜花:“命定的哨兵和向导本来就有致命的吸引力。”
“费这么大劲去找他干什么。”她将落在肩上的不知名蓝色小花拈起来,笑着说:“既然有这种设定,难道不是命运会指引他来找我?”
她看着眼前这座美轮美奂的花园,克莱利斯的财力从这里可以窥见一斑,这座露天花园里没有季节之分。
各种颜色,不同大小的花在这里绽放,这里搭满了花架,繁茂华丽的紫色藤花像瀑布一样从上垂下。
粉白色的蔷薇和淡黄色的月季枝条缠绕,从弧形花架上垂下来,饱满的花苞压弯了枝条,这些枝枝蔓蔓垂到后面满月似的人工湖泊里,惊皱一汪春水。
整个克莱利斯都是恒温的,没有四季,这种外面的人难以见到的美丽景象,在这里却无人欣赏。
太阳的余晖将要散尽之时,阮卓终于找到了这座花园。
他循着那份心中无法忽视的,越来越强的那阵悸动,拂开扫在脸上的花朵,拨开垂落在肩上的花藤,在被落日余晖镀成淡金色的花园深处,看到了她。
她背对着他跪坐在地上,伏在秋千上,垂在地上的手被落在地上的花瓣盖住了半个指尖的高度,另一只手枕在脑袋下。
阮卓听见她轻柔的呼吸声。
她好像是睡着了。
所有的血液都向着大脑和心脏奔涌而来,有什么在耳边鼓噪着,不是风声,也不是花瓣掉落的声音。
明明他的屏障还完好无损,阮卓却觉得自己的五感被无限放大,外界的声音都离自己远去,他听到她睫毛轻颤,他感受到花瓣降落在她发间时带来的微小压力,就比尘埃重上一点。
随着他的靠近,她的身体轻颤,秋千的绳索也随之而动,牵动着四周的花藤发出簌簌的响声,她垂在地上的那只手抬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细小的花瓣被她的动作带起,像闪片一样在空中摇摇晃晃的漂着。
“唔。”她捂着脑袋站起来,看到站在身后,眼神茫然的被命运指引而来的人。
落满发间的紫藤花瓣从她的长发中滑下,阮卓看着她的眼睛,从她的这个回眸起,铅灰色的世界突然就有了颜色。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如影随形伴随着她的,如针刺般的疼痛,顷刻间全部消失。
“阮卓?”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瓣。
花架上是龙骨一样的一排排的形状相似的架子,上面垂着的高低错落的星星灯和月亮灯在太阳光彻底消散的时候亮起。
阮卓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长裤和羊腿袖衬衣,衬衣的半边衣角塞在裤子里,另外半边皱巴巴的垂在外面。
两边的袖扣都散着,露出一截手腕,腕子上缠着一串血红莹润的玉石珠子,绕了两圈后垂在他腕骨下方。
一截半个手指长的红色丝线缠的穗子缀在下面,随着他手的动作一齐摆动着。
他面上有些迟疑,身体确实迫不及待的作出动作,他朝她伸出一只手。
这只手骨肉匀停,五指纤长,除了大拇指,每一根手指上的根部都戴着窄戒,食指和中指的第二个骨节上,也卡着细细的银色指环。
她将手放进他的掌心。
体温刚刚好,没有偏高,也不会过低。
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在他身边时稍一偏头就能看到的他的脸,他的耳朵上也挂着两枚窄窄的环状耳环,耳廓边缘折起的软骨那里,是两个紧贴着的耳骨钉。
白发黑瞳,小春却没错过他瞳孔中时常闪过的红,黑色的眼睛像蒙着一层红光。
月光下他看起来妖异又靡艳。
小春差点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穿孔的爱好。
系统:“他身上那些都是抑制器,毕竟是本世界最强,在没有和向导结合之前,他的屏障常常失效。”
“他杀了很多向导,普通向导给他做精神梳理就是死路一条,因为那些人对他做的都不起作用,他不信任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