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他这残破之躯也不知何时才能修复，左右一条贱命，不如以此为少主扫清前路！
海洺忽然捏碎一个玉瓶，霎时金光大涨，七颗星辰似在夜色中闪烁，只短短一瞬，他的气息竟浑厚了数倍。
“大使者！你做什么！”
青川神色一变，想阻止，但为时已晚。
海洺化作金光，飞离邺都，直奔避玄宗而去，只留下一句话。
“少主，祝你一番赤诚终得偿所愿，愿十方海岛重见天光，子民安康，我去也。”
而此时，避玄宗里，谢玄坐在满天星辰下，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海腥味，眉间微挑，抚上佩剑。
本以为这海妖会苟活，没想到竟还敢出来。
也罢，省得他去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海啸
（谢谢救救）
宫千离开的第一天，宫羽汐就开始了为所欲为的生活。
大白天的，她拉着宋语桃在庭院里放烟花。
宋语桃神色疑惑:“……”
宫羽汐嘿嘿一笑:“老爷子出门了。”
宋语桃:“……所以？”
宫羽汐一幅得意神情:“所以我们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了，我带你去抓他养的鹅烤着吃，可香了。”
“鹅……”
宋语桃略一思索，嘴角微动:“那是天鹅吧？”
宫千作为避玄宗的宗主，有个众人皆知的爱好，就是在庭院里养天鹅，且那些天鹅都非凡品。
宫羽汐显然是个惯犯了，“没关系，大不了就说它偷偷跑了。我们再把羽毛扔到裴顾的院子里去……我以前都这么干的。”
宋语桃欲言又止:“……”
裴顾不喜欢某人的理由，似乎找到了。
两人开始去偷鹅。
宫羽汐带着宋语桃，轻车熟路地溜进了上清殿的后院，打开篱笆，挽起衣袖，在鹅毛乱飞中，一手逮住一只天鹅的脖颈。
“鹅鹅鹅……”
天鹅朝她翻了个白眼。
宋语桃心中默默:骂得挺难听的。
下一瞬，宫羽汐已经在她手里塞了一只天鹅，自己则是左右手各提了一只，轻巧地翻出篱笆，道:“撤！”
两个人提着鹅，偷偷撤退。
宋语桃有些担忧:“姐姐，我们不会被发现吧？”
宫羽汐十分自信:“不会！老爷子走了，这里没人！”
下一刻，两人在拐角处跟裴顾打了个照面。
“……”
裴顾倚靠着木柱，淡定地抱着剑，似乎在此等候已久，那无言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言而喻的审视。
宫羽汐:……有些尴尬但还能接受。
宋语桃:……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裴顾瞥了眼宋语桃:“……”
宋语桃恨不得扣个地洞钻进去，她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在做偷鹅这种丢人的事！
而且，还被发现了。
宋语桃局促地丢掉了手里的鹅。
宫羽汐素质很强，依旧没有松手，反而虚张声势，扬声道:“裴顾，你来这里做什么？”
裴顾呵呵一笑:“我还没问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宫羽汐面不改色:“我来跟天鹅散步。”
天鹅白眼翻得更厉害了:“鹅！”
“……”
裴顾挑了挑眉，从袖中拾出一根白色鹅毛，似笑非笑:“宫羽汐，你去年扔在我院子里的鹅毛，我还留着呢。你想故技重施，是当我傻？”
宫羽汐:“……”
完了，没法辩解了。
她试图分散裴顾的注意力好开溜，大叫道:“你看！那边有东西！”
谁知道，裴顾竟真的回头了。
不仅如此，就连宋语桃神色凝重，猛然抬起了头，紧紧盯着天际。
宫羽汐意识到了不对。
只见天地间忽然暗了下来，狂风卷起风沙草木，水雾席卷而来，林海间鸟兽四散，啼声惊厉，竟匆匆逃命去了。
避玄宗里钟声大响。
那是有大难时，才会震响的警钟！
宫羽汐望向天际，见海水如同帷幕般拉起，几乎遮去半边天，以摧拉枯朽之势，朝避玄宗袭击来。
海啸？！
这里离海不是有点距离吗？
海啸来势汹汹，宫千不在，几位长老匆匆开始护宗大阵，却只堪堪护得宗门根基不被冲损，那铺天盖地的海水，还是涌了进来。
海滔汹涌，水流湍急，冲到上清殿时，瞬间把宫羽汐三人冲散了。
裴顾和宋语桃下意识地都想去拉宫羽汐，但是宫羽汐两手还提着鹅，纷乱之中，没拉住他们伸来的手。
宋语桃:？
裴顾:！！
“鹅！”
天鹅挣扎几下，趁机也飞了。
漫天的海水涌过来，将避玄宗淹没，也将宫羽汐卷进了急流里。巨大的冲击力下，她呛了好几口水，危急之时捏了个法罩，才勉强浮了起来。
不过，筑基期的灵气有限，法罩坚持不了多久。
而宫羽汐……不会游泳。
“不会被淹死吧……”
宫羽汐在水面上漂浮，想象着自己淹死的画面，拿它跟入魔而死比较了一下，觉得好像……也还行？
哗啦——
海水冲过来，两只天鹅悠然自得地从她身边游过，还朝她甩了甩屁股。
宫羽汐被滋了一脸水。
“……”
他大爷，士可杀不可辱，何况侮辱她的还是一只鹅！
宫羽汐不想在鹅的鄙视中死掉，费劲地从在水里掏出空舟，然而水流卷起漩涡，一下将她甩到了大殿的柱子上。
“咳！”
宫羽汐手里的乾坤袋被甩飞了。
“我不会游泳啊！”
宫羽汐慌了，匆匆四处张望，最终，目光缓缓落在两只悠然自得浮水的天鹅上，越来越亮。
天鹅:？
宫羽汐一把掐住天鹅的脖子，翻身骑了上去。
……
长空中，谢玄御剑飞行。
他知道海妖冲自己而来，只是不曾想它竟想以水淹避玄宗的方式逼自己现身，且看这阵势，恐怕这场海啸还会卷土重来
谢玄打算主动出击，寻到海洺。
他御剑飞向渊山，途中俯瞰避玄宗，只见整个宗门已经被淹成了鱼塘。所幸护宗大阵启动，灵脉根基倒未冲毁，只是苦了避玄宗的弟子们，为了不被淹死，此刻正各显神通逃命。
有人御剑飞行，有人乘着空舟，有人在水中游泳，还有人……骑着一只鹅。
谢玄:“……”
宫羽汐正骑着鹅，就瞧见空中飞来一道熟悉的身影，顿时欣喜若狂:“谢谢！救救我，救救！”
谢玄眉梢微动，只能把宫羽汐捞了起来，连同她手里的鹅。
死里逃生，宫羽汐紧紧攥住谢玄的衣摆，感激不已:“谢谢你，谢谢！”
谢玄无言，垂眸看着她湿漉漉的眉眼，心中微动，不得不移开目光，缓缓望向那只鹅。
“呃……”
宫羽汐才不想承认自己骑鹅逃命，胡诌道:“我刚刚在和鹅比谁游得快。”
谁信。
天鹅气得啄了宫羽汐一下，飞走了。
宫羽汐捏了个净衣诀，见谢玄御剑的方向，似乎与避玄宗相背，好奇问:“谢谢，你去哪里呀？”
“除妖。”
“除妖？危险吗？”
“……”
谢玄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只因宫羽汐眼中流光熠熠，盛满了好奇，似乎对除妖颇感兴趣。
他瞥了眼衣摆上那只抓得死紧的手，深知这个小包袱恐怕难以甩掉。
谢玄眼眸一凝，压低声线:“自然，那海妖能引发海啸，法力必定通天，此行危险重重，十有八九是有去无返。”
宫羽汐越听越兴奋:“我也去我也去！”
有去无返？正合她意！
谢玄满脸不解:“？”
宫羽汐仰天长叹，满腔豪情:“我宫羽汐向来不是畏畏缩缩之辈，那妖怪毁我宗门，伤我同门，我岂能忍？就让我舍身成仁，将它斩杀！”
谢玄十分直白:“呵呵，凭你筑基后期的境界？”
那海洺，已经金丹期多年了。
宫羽汐:“？”
她小声嘟囔:“你多没礼貌呀。”
“……”
谢玄哪好再说什么，慰藉自己除妖在前，事不宜迟，只能带着宫羽汐一同前往渊山。
避玄宗的海水渐渐退去。
王道佑在广场清点人数:“各峰长老，除出游历练的，门下可有弟子失踪？”
“有，有一个……”
碧落院的护卫神色难看，嘴角嗫嚅，却半天没说出那个失踪弟子的名字。
王道佑不悦道:“是谁？你快说！”
正待此时，裴顾从人群中匆匆奔来，神色沉凝，问:“有没有看见宫羽汐？”
“小羽？”
王道佑皱了皱眉，不悦道:“小羽怎么可能有事，她不就在……”
然而，他一回头，根本就没见着宫羽汐的影子。
王道佑:“……完了！”
谁都知道，宫千把宫羽汐如珠似玉的护着，避玄宗这些年风风雨雨，宫羽汐可是连一根毫毛都没伤着。所以这次海啸，众人都以为宫羽汐无论如何也不会出事。
但是……
宫千他出门了啊！
凌云渡和萧竹声、姬野还有宋语桃也寻了一圈，匆匆赶回来，瞧见裴顾那难看的脸色，顿时明白了。
“小师妹……还是没找着？”
“……”
裴顾眼中晦暗，袖下的掌心被狠狠掐住一道道痕迹，他却连一丝疼痛都察觉不到，只有无尽的后悔占满心头。
如果当时，他能抓住她……
裴顾狠狠拂袖，御剑就要往渊山去。
海啸朝避玄宗来，落向渊山，宫羽汐很有可能被冲到那里去了。
“宫羽汐……”
长风猎猎，裴顾语气恍然:“你千万别死……”
“等等，我也去！”
王道佑也反应过来，留下其余长老镇守避玄宗，便带着执意要去的凌云渡三人以及宋语桃，匆匆前往渊山。
作者有话说：
谢玄:谁要管宫羽汐的死活啊
宫羽汐:谢谢，救救我！
谢玄:马上
第15章 救她
（你舔一口）
渊山里
临近傍晚，天色十分昏沉。海啸过后，雨哗啦啦地下，打湿了草木，整座渊山蒙上一层潮湿雾气，水汽弥漫。
谢玄御剑到了渊山后，便开始步行。
宫羽汐跟在谢玄身边，起初只是捏着他的衣袖，后来一颗水珠掉到脖间，吓得她惊魂未定，就十分自觉地抓住了谢玄的手。
谢玄不喜欢被人触碰，但宫羽汐抓得实在是太紧了。
他怎么甩都甩不开。
谢玄只能忍耐，潜心寻找海妖的气息。
他推测，那海妖调动海水，从临海畔冲到避玄宗，落向渊山中的深湖。再从山里调动湖水，反冲一遍，两遍下去，避玄宗未必能撑住。
雨雾蒙蒙，青蛙跳动，晃了水洼旁的草。
宫羽汐一把跳到谢玄身上，惊惶失措:“啊啊啊啊有鬼啊！”
“……”
谢玄额头青筋跳动，实在忍无可忍，一手拎起她的衣领，一手以长剑驱赶青蛙，语气极低:“你不是要给避玄宗报仇吗？”
宫羽汐也十分坦诚，扬起笑:“实不相瞒，我有些怕鬼，要不你还是自己去吧？”
谢玄气极反笑:“呵呵。”
他真是后悔，在避玄宗为什么没有把这个小包袱一脚踹下去。
“行吧。”
眼见走到了深湖边，谢玄心生一计，缓缓道:“只不过那海妖诡计多端，不会轻易现身，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戏演完了，剩下的便无需你操心了。”
“演戏？”
宫羽汐十分配合:“好啊好啊。”
她最会演戏了。
然而，下一刻，谢玄掏出一根捆仙索，在她腰上左三圈右三圈，打了个死结，然后袖手一挥，把她推下了小山崖。
“啊！”
宫羽汐被吊在半空，晃晃悠悠，身下是幽深的湖泊，而上头，谢玄握着捆仙索，正悠哉悠哉地坐在崖边。
看上去，谢玄好像在用她当诱饵钓鱼。
宫羽汐:“……”
她合理怀疑，谢谢在公报私仇！
宫羽汐望着深幽不见底的湖泊，心里打鼓，小心问道:“谢谢，这样真的能引来海妖吗？”
谢玄从容镇定，说话也不急不慢:“会的，它受了重伤，需要吃个人回复一下。”
宫羽汐松了一口气:“那就行……”
行个鬼！
那她不就要被吃掉了吗？
不过，要是被吃掉也不错，一瞬间的事，大抵是不疼的，说不定还能搏个舍身成仁的美名。
宫羽汐想了又想，坦然接受了，甚至开始留起遗言:“那也好……我有一笔积蓄，一共五万枚灵石，埋在后山第十七棵树下。我死后，劳烦你帮我取出来还给老爷子。”
“对了，我上个月在天香楼订了一盒点心，怕是吃不了了，你就帮我摆在我的墓前吧。”
“说到墓，我想埋在桃花树下，能看到邺都的地方……”
“啊，我突然想吃口邺都的糖葫芦，可以满足一下我吗？”
谢玄:“……”
他忽然很想松手。
宫羽汐又开始放声歌唱:“大海啊你全是水，这里是哪里啊我找不着北～谢谢你大发神威谢谢你无坚不摧诶诶诶诶诶？！谢谢你怎么松手了喂？！”
“哗啦！”
就在此时，湖泊水光迸发，潜藏许久的海洺终于忍无可忍，冲了出来:“吵死了！”
怎么会有人唱歌这么难听！
海洺气急败坏地盯着宫羽汐，说实话，他本来不想出来的，毕竟谢玄也就是逗一逗宫羽汐，作的陷阱假得不能再假了。
可是宫羽汐实在是太吵了！
吵得他气血翻腾，已经都压不住那七星液的副作用了。
而且他确实也有点想吃掉宫羽汐。
不知道为什么，宫羽汐身上有一股气息，让人忍不住接近，似乎靠近了，身上的伤就能不治而愈。
海洺一尾巴扫来:“去死！”
宫羽汐惊惶失措:“啊啊啊啊啊啊妖怪！”
谢玄早有防备，眼疾手快地将宫羽汐拉了回来，疾若雷电地拔剑冲了上去，与海洺战在一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