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颂:【我到家了。】
闫嗔看了眼时间,距离他走才过去四十分钟。
闫嗔:【你路上超速了?】
很快,岑颂给她发了一个定位,还有一段四秒的语音。
点开,因为没有将手机贴在耳边,他的声音顿时被放大在静谧的房间。
岑颂:【还要留着命见你呢,哪能超速,怎么还没睡?】
闫嗔抿了抿唇,想着是要给他回语音过去还是打字过去,犹豫间,又有一条三秒的语音发过来,这次,闫嗔把手机贴到了耳边,混着笑意的声音略为低沉地传进她耳里。
岑颂:【在等我的晚安还是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有些怕?】
他总能轻而易举戳中她的心思,即便他人不在面前,闫嗔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下。
总觉得回语音过去有些别扭,闫嗔便选择了打字:【是被你吵醒了。】
或许是为了配合她,又或许是怕扰了她的睡意,几秒后,岑颂也回了一条文字信息。
岑颂:【继续睡吧,晚安。】
以为他会继续‘纠缠’,却没想,他就这么中断了还可以继续聊下去的念头。
闫嗔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屏幕,最后把唇一抿,将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如絮月色飘荡在窗外,闫嗔将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思绪萦乱,有开头却没有终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窗外。
下半夜,薄云隐月。
再醒来,外头变了天。
阴沉沉的天,憋了一个上午,终于在午后的时候落了一场雨。
以为很快会雨过天晴,结果一直到暮色降临,细如针尖的雨幕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肚子这会儿才咕咕地叫了几声,想起昨天岑颂在超市买了一些速食,闫嗔嘴角弯了一下。
打开冰箱,这才发现冷藏室里摆了很多方形的透明保鲜盒。
有青提,也有紫葡萄,都被他用剪刀从茎上剪了下来,圆圆的一颗颗,都带着能保鲜的‘小尾巴’。
闫嗔每一样水果都拿了一盒出来,最后从里面各捡了一些装在了玻璃碗中,红红绿绿的,颜色很是漂亮。
最后她又拿了两个水蜜桃,剥掉皮,用刀切成了小块,刚想把这些东西都拿到客厅里,落在岛台上的手机响了。
早上起床后,她也不知怎么的,把手机从震动模式调成了声音。
是从昨晚那句晚安后一直没有音信的人打来的电话。
闫嗔清了清嗓子才滑了接通。
刚想问一句干嘛,就被电话那头的人抢了先:“今天都吃了什么,跟我汇报一下。”
这人还真是会带入身份。
闫嗔撇了撇嘴角:“每天跟你汇报的人还少吗?”
她说的是公事上的汇报,听在岑颂耳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换做别的女人,你觉得我会听吗?”
闫嗔愣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他误会了。
“我不是那意思。”
岑颂却沉寂在他领会到的愉悦里,说的每个字都裹含笑意:“今天有没有出门?”
“没有,”闫嗔抬头看向半面墙之宽的落地窗:“下雨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像随着一声‘雨’突然清淡了下来,“我知道。”他说。
雨天,总是会让人心生几缕惆怅。
闫嗔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出差去的是哪个城市,想问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今天很忙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有点,”本来想说等下还有一个视频会议,话到嘴边,岑颂也改了口:“不然怎么会到现在才给你打电话?”
闫嗔抿了抿唇:“那你吃饭了吗?”
“没有,不知道吃什么,所以就问问你。”
“问我做什么......”她声音渐低。
“想和你吃一样的,”他笑:“所以你晚上吃了什么?”
闫嗔看着面前的一盘子水果:“不太饿,就想吃一点水果。”
“只吃水果?”他又笑:“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语气就想是念叨小孩子似的,听得闫嗔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有多不会照顾自己似的。
电话那头传来淡淡一声叹气:“等着,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过去。”
没等闫嗔说不用,电话就被他一句“先挂了”给挂断。
等闫嗔再打过去,电话那边传来了正在通话的提示音。
不过很快,岑颂的电话再次打来,依旧是一声喂都没有就直接进入主题:“海鲜炒饭配一份例汤,要吃完,不许剩。”
这人总是这么霸道。
闫嗔刚想问他等下要吃什么,一道男声从话筒里传了过来。
“岑总,会议准备好了。”
闫嗔这才知道原来他公事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你先去忙吧。”
电话那边沉默了短瞬,“明天要上课,今晚早点睡。”
“嗯。”
“晚安。”
“...晚安。”
本就易显温柔的字音,经她轻软的调子说出来,异常的缱绻缠人。
就在闫嗔要把手机拿离耳边的时候,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临睡前,再跟我说一遍。”
闫嗔当然知道他是想‘听’,可就是因为知道,她才一直纠结到洗完澡躺上床都还没有下定决心。
和他的关系不知怎的就有了变化,还是化学反应下才会有的质变,可闫嗔也知道这种质变不是突然发生。
可和他认识不过短短时间,怎么就从量变到质变了呢?
手机被她握在手里,贴在小腹上,闫嗔闭上眼,长长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后,她点开手机,给那个要听“晚安”的人发了一条文字短信过去。
岑颂看见那条短信的时候,收敛着的表情突然一松,他笑出一声气音。
对面屏幕里的男人哑然一瞬:“岑总是对我刚刚提的――”
岑颂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而后他按住说话键。
“晚安。”简单两字,三分无奈,七分宠溺。
*
昨晚闫嗔睡的不算早,收到岑颂发来的那条语音晚安后,她没有再回,以为还会像昨晚一样失眠,却没想到没过多久,眼皮就被睡意席卷了。
只是没想到,再一睁眼,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就已经有了一条消息。
是他发来的早安,时间是六点整。
如果说睡前的晚安能让人心安,那醒后的早安大概就是一天好心情的开始了。
闫嗔站在入户门口的台阶上,边习惯性地做着身体拉伸,边目光连返在视线所及的庭院。
这个别墅的围墙不像叔叔那里是金属镂空,隔着院墙,几乎看不见院子里的任何动静。
有很强的封闭感,但也会让人心生一种安全,特别是对于一个人住在这偌大房子里的闫嗔,这种安心很重要。
就是这院子里,有生机的除了绿色再无第二种颜色。
做完拉伸,闫嗔去了楼上。
雨后的空气清新入肺,闫嗔将二楼和三楼的房子都开了窗通风。再回楼下,她从冰箱里拿出昨晚没有吃完的海鲜炒饭当做早饭,而后又榨了一杯橙汁。
虽然也不是自己的房子,不过却让她有一种比在叔叔那里住着更加惬意的感觉。
就是这房子的餐厅让她有一种空落落的不舒适感。
餐厅在大横厅的西侧,是个十人位的圆形餐桌。
抬头是镀银的双层吊灯,低头是十人位的石材桌面,麝皮桉木餐椅,旁边还有一套高至天花板的组合餐边柜。
颜色很温馨,但是也透着浓浓的商务气息。
闫嗔端着加热好的炒饭又回到了岛台。
一场雨冲刷了盛夏里的燥意,虽然空气清新,却也更加炎热。
从悦玺墅到学校,步行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闫嗔出门带了一把太阳伞,是那天岑颂在超市给她买的,也是唯一一件闫嗔说不要的东西。
不过反对无效,岑颂说:白胳膊白腿的,晒黑了怎么办?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怕她晒黑,还是说他喜欢小姑娘白。
悦玺墅的外围墙一边栽种着一种不知名的花儿,昨天落了雨,今天颜色格外艳丽。
闫嗔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近照发到了朋友圈,没有像和于思凡看电影那天那样屏蔽了学校的老师,所以照片发出去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很多的点赞和评论。
不过,闫嗔发完就收起了手机,没有看见那十几条的评论里有那么两条的意味深长。
直到中午在食堂吃饭,于思凡提醒了她:“下次尽量不要在朋友圈发自己的日常。”
闫嗔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怎么了?”
“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闫嗔皱眉,想起早上自己发的那条朋友圈,她拿出手机,这才发现评论区里竟然那么热闹。
【哇,这不是悦玺墅门口的飞燕草吗,好漂亮!】
【呜呜,闫老师好悠闲,不像我们一大早被堵在早高峰里 。】
【闫老师是住在悦玺墅吗?实名羡慕!】
【听说悦玺墅里还没什么人住,闫老师住在里面怕不怕啊?】
......
六十多条的评论,句句不离‘悦玺墅’三个字,看似一片和谐,却又能从字里行间里品出些意味深长。
闫嗔大致地看完那些评论后,无奈地笑了笑。
于思凡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的不介意,不由得好奇:“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闫嗔看她:“她们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但是她们的语气很酸你没看出来吗?”
闫嗔抿嘴偷笑:“如果让她们知道我只是租的房子,估计就不会酸了!”
于思凡并不这么觉得:“那你错了,如果让她们知道那不是你自己的房子,指不定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闫嗔愣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几个可能,但又觉得好笑:“不至于吧,一个别墅而已!”
于思凡却叹了口气:“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别墅,但对她们来说,凡是她们伸手够不到的,都会成为你歪门邪道的借口!”
当时闫嗔只是笑笑没放在心上。
吃完饭,两人回办公室,刚走到门口,虚掩着的门缝里就传出了没怎么压着声的议论声。
――“她家应该挺有钱的吧?”
――“再有钱能买得起悦玺墅的房子?”
――“我也是听说那里的房子没个大几千万拿不下来!
――“就是,她家如果真那么有钱,怎么会连辆车都没有!”
――“难怪她之前不愿搭理田老师呢!”
――“不会吧,我上午还听说她上周坐了田老师的顺风车呢!”
――“田老师什么人你还不知――”
随着办公室门发出轻微的一声响,里面的议论声戛然而止,闫嗔手握门把,冷若冰霜地睨了眼围在吴蜜办公桌前的两个女老师。
随即,吴蜜岔开了话题:“我就说她家的鞋质量不怎么样,你们还不信!”
其中一个女老师立马接上:“哎呀我不是想说款式看着还不错嘛......”
闫嗔淡淡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回到自己办公桌前。
“那个,吴老师,我们就先回去了!”
吴蜜表情也别扭着,忙从椅子上起身:“我正好也要去超市买点东西!”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耳边消失,闫嗔在心里轻吐一口气。
于思凡从抽屉里拿出几包蜜桃乌龙茶放到她桌上:“尝尝,味道很不错的!”
闫嗔嘴角挤出笑:“我没事。”
于思凡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有些人长了张嘴巴就会议人是非,不要理就好了!”
没听到那些闲言碎语的时候,闫嗔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毕竟她没做什么亏心事。
可谁又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呢。
一个下午,闫嗔都没露出过笑脸,好在下午她没课,在办公室一直坐到三点,她思前想后,然后将上午那条朋友圈删了。
删了没一会儿,岑颂的电话打来。电话一接通,他开口就问怎么了?
闫嗔被他问的不知所云,语气里带着茫然:“什么怎么了?”
上午闫嗔发的那条朋友圈,岑颂是十点的时候看到的,后来一直在忙,就忙过了午饭时间,这会儿才有时间闲上一会儿了,结果再翻她的朋友圈,没了。
“上午不是发了条朋友圈吗,”岑颂问:“怎么又删了?”
他从早上那天早安后,一直没有消息,闫嗔就以为他一直在忙。
原来‘忙’着的人也会抽空看一眼朋友圈......
闫嗔心里闪过一瞬难言的情绪:“我以为你没看见。”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笑:“看来微信缺一个访客记录,”他又问了一遍:“拍的不是挺好看的吗,为什么删?”
中午的那股子气性经过几个小时一磨,都成了委屈,如今被他用带着关切的声音问起,闫嗔心里顿时涌出了几分酸涩。
“都说为人师表,可这个学校里的一些老师却很喜欢在背后议人是非!”
隔着手机,闫嗔看不见岑颂一秒深拧的眉心:“议论你什么了?”
闫嗔都不好意思将那些原话说出来:“反正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听得出她不想说,岑颂便没有追问:“今天下午没课?”
她长睫敛着,低低“嗯”了一声。
岑颂知道她没课可以不用在学校待着:“那就去逛街,买点衣服买点好吃的。”
闫嗔当时也是随口:“一个人有什么好逛的。”
岑颂想起上次和她看电影的那个女孩,“在学校没结识什么朋友吗?”
闫嗔当时也想到了于思凡,但是又觉得和于思凡的关系还不到‘朋友’,准确点来说,是介于同事和朋友之间。
见她不说话,岑颂又把话题岔开:“那等我回去,我陪你逛,行不行?”
闫嗔被他略有无奈的语气逗笑:“谁要你陪了!”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开心,但总归是听见了她的笑,岑颂看了眼时间,沉默了短瞬,突然说:“想吃泡芙了。”
说到泡芙,闫嗔忍不住数落他了:“上次买的泡芙,也没见你吃。”
“上次不是被烧鹅腻住了吗?”他声音里混着笑:“反正你现在也没事,不如去买点?”
“现在?”闫嗔皱眉:“你又不在京市,我买了你也吃不到啊!”
“吃不到你让我看看总行吧?”
闫嗔笑出声:“有个词叫望梅止渴,你这是想望泡芙解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