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担心,反正就是觉得他这个人看着不像叔叔那么沉敛,好像谁要惹了他,他上去就能把人家揍一顿似的。
“反正我就跟你提个醒,听不听随便你。”
岑颂转脚走到她面前,因为身高差,小姑娘要是不抬脸,他还真看不全她的面部表情,所以他干脆俯下身。
“要是我真进去了,你会不会去看我?”话不正经,但他语气很认真。
闫嗔回答的也很认真,认真到一字一顿:“不会!”
就在岑颂嘴角衔出一抹苦涩,直起腰的时候,又听她说――
“你要真进去了,我们就连朋友都不是了。”
岑颂被她这一声“朋友”逗笑。
他重新把腰弯下。
阳光从他头顶打下来,将他的脸笼在一片阴影里,漆黑的一双眼盯着她,目光深深。
“我可从来不和女人做朋友!”
他的话很容易让人曲解其中的意思,可闫嗔却当即想到了曲添雅。
心里突然生了几分莫名的小情绪,闫嗔看着他,目光试探又审视:“那曲添雅是你的什么人?”
“曲添雅?”这个名字,让岑颂的笑声里带了几分意外:“她可从来都不是我的朋友。”
岑颂把兄弟拉来垫背。
“中午吃饭的时候你不也看见了?”他嘴角上扬,勾出一缕坏笑:“她和你叔叔挨那么近坐着!”
他还好意思说人家。
闫嗔忍不住咕哝:“人家挨的再近,能有你近吗?”
可惜她声音太小,岑颂没听清,“嘀咕什么呢?”他把脸凑过去。
闫嗔却把脸一偏:“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就回家了!”
‘家’这个字,让岑颂眉眼笑意渐浓。
两人去了路边,刚好一辆出租车开过来,闫嗔刚伸手要拦,岑颂攥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了身后。
“我让李旭来接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辆黑色越野在两人身边停了下来。
岑颂给她开了后座的车门,随她一块坐了进去。
路上,在李旭结束一通电话后,岑颂看向后视镜:“别等周一了,明天上午就过去。”
李旭:“好的岑总。”
感觉到旁边的眼神,岑颂扭头看她,视线一对上,闫嗔就别开了视线。
岑颂倾过身去追她的眼神:“怎么了?”
闫嗔眼眸飘了两下,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岑颂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带着想确认的心态,他低声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怕她想都不想就拒绝,他便找出明天是周日的理由。
可小姑娘还是摇头,可下句却是问他:“你要去哪?”
“不远,”他弯唇,蛊惑似的,用他不多见的温柔腔说:“坐飞机也就两个小时不到。”
以为她会犹豫一下的,却又见她摇头:“你去忙正事,我跟去干嘛?”
若事情不急,岑颂还真就再找两个理由把她哄去了。不过这趟差,他少说也要在那边逗留四五日,他可不想把她带去后,又把她一个人晾在那。
岑颂抬手揉了揉她发顶:“那就等我回来,”说完,他又坠上一句:“乖乖的。”
后面三个字被他说出了一种让人遐想的暧昧。
闫嗔抿了抿唇,视线不由瞟了眼后视镜,刚好对上李旭看过来的眼神,闫嗔只觉得脸一热,慌忙别开视线。
那天下午,岑颂带她去超市买了很多东西,车子是他推的,车里的每一样东西也都是他拿的,全都是一些生活必备,但却被她忽略没买的东西。
闫嗔跟在他身侧,看着他每拿一样东西都会翻来覆去看好几遍,那种为她挑选东西的认真劲儿......
让闫嗔第一次感受到了他迷人的一面。
无关他身家背景,也无关他容貌气质,而是他当下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与她有牵扯。
是一种被在乎的感动。
从超市出来也不过四点多,四大袋子的东西,岑颂和李旭各拎两袋。
岑颂左手拎着的那袋有生鲜蔬菜,买的时候闫嗔没多问,这会儿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她就没忍住。
“你是要回去做饭吗?”
“不然呢?”岑颂扭头看她,又笑出了他一贯的痞相:“也没给你做几顿饭,怎么就把你这小嘴养的这么刁了?”
闫嗔刚撇一下嘴,又听他说:“想吃什么,叔叔给你做!”
闫嗔当即恼了他一眼:“谁要喊你叔叔!”
“我和你叔叔一般大,你都能喊他叔,怎么就不能喊我了?”
“你想得美!”说完,闫嗔快他两步走到了前面。
那天下午,岑颂如愿在他的新家开了火。
本来闫嗔是待在客厅里的,但是被岑颂喊了去。
“干嘛?”
岑颂指着已经被他洗好切好的西蓝花:“把这个洗了。”
闫嗔看了眼不锈钢盆里的两块牛排,还有台面上的迷迭香和红酒,“你现在腌牛排吗?”
“怎么?”
闫嗔扁了扁嘴:“都快五点了,你现在才腌,那得什么能吃?”
“饿了?”岑颂睨了她一眼:“中午就吃那么几口,不饿你饿谁!”
闫嗔:“......”
岑颂朝搁在一旁,从茶楼里打包回来的甜点抬了抬下巴:“先吃几口垫垫肚子。”
闫嗔低低“哦”了声,刚想去对面,又想起来:“我先把这个洗了。”
岑颂按住她手:“我洗过了。”
闫嗔表情一呆,随即皱起眉:“那你还让我洗!”
“谁让你把我一人晾在这?”
他声音扬着,几分怨气,几分委屈,让闫嗔一时说不出话来。
凝眸对视间,闫嗔突然感觉到手背上有一股温热的力道覆住,她低头,这才发现是他的掌心。
她忙将手抽回背到身后,眸光飘转间,声音也跟着虚了:“我又不会做饭,来这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岑颂当然不需要她的帮忙,但他想一抬眼就能看见她。
所以他朝对面睇了个眼神:“去把蛋糕拿出来。”
中午那顿饭,闫嗔知道他也没吃几口,所以蛋糕拿出来后,她朝岑颂伸手:“给我一个盘子。”
岑颂知道她是想给他切一点儿,可那蛋糕就丁点儿大。
他摇了摇头,一脸嫌弃:“你自己吃吧,我不爱吃甜。”
闫嗔看了他一会儿:“真不吃?”
岑颂没应她,一边将购物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一边开始叮嘱。
“早上如果时间来得及就榨点果汁带着,榨汁机在冰箱旁边的柜子里,我给你洗好了,你插电就能用。”
“水蜜桃都是软的,正好给你买了八个,你一天吃两个,四天正好吃完,还有葡萄,我给你洗好分装在保鲜盒里,你去学校的时候别忘了带。”
“晚上睡觉前把门窗关好,别贪凉把空调调的太低,二十七度就行了。”
“另外,”他语气开始严肃了:“放了学就自己回来,别随便坐别人的车,”他撩起眼皮看了对面一眼:“听见没有?”
闫嗔从他叮嘱的第二句开始,手里的金属小勺就停在了嘴里,在他最后一句略有凶气的声音里,闫嗔眨了眨眼。
她表情茫然着:“你这趟差要去很久吗?”听着像是要十天半个月似的。
岑颂双臂分开,掌心压着台面,半俯下腰身:“我给你买了几个水蜜桃?”
闫嗔又是一愣,眼眸转了转:“八个?”
“让你一天吃几个?”
闫嗔脑海里翻腾着他刚刚说过的话:“......两个?”
还能答上来,说明刚刚有在听,岑颂这才收回眼神,站直身体:“吃完我就回来了。”
所以他这趟出差要四天才能回来。
四天......
那就是下周三。
可到底是第四天回来还是四天过完才回来呢?
闫嗔失神地想着,也不知想了多久,只觉得旁边有一条人影,没等她抽回神识,手里的小勺突然一沉。
骤然放大的侧脸涌入她视线。
闫嗔先是一愣,目光定在他凹陷的右腮,然后看见他伸出了一点舌尖掠走了唇上的一点咖色巧克力。
闫嗔这才反应慢半拍地看向手里的小勺。
他刚刚是含住了她手里的小勺吗?
可她刚刚挑起的那块蛋糕已经被她吃掉了呀!
所以......
“吧啦”一声,小勺从她手里脱落,和岩板台面碰撞出清脆的一声响。
岑颂低头看了眼,伸手捡起来后,他叉了一块蛋糕到嘴里。
“味道还不错。”说话声因为他舌尖吮裹的动作,低沉而浑厚,可又能听出几分轻慢。
闫嗔眼睫颤了两下,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又像是被什么卡住了。
正无措着,一勺咖啡色涌入她视线里。
岑颂半个身子压在岛台上,那勺三分甜七分苦的巧克力就抵在她唇缝处。
只要她稍稍一张嘴,就能含住。
可那是被他含过的。
要张嘴吗?
理智就快要被心头的一点贪欲压制,却又不知怎么,冲破牢笼。
闫嗔忽地往后一避。
那柄小勺瞬间离她的唇远出了十万八千里一般。
耳尖迅速漫出一袭滚烫,闫嗔抿了抿唇,涩然开口:“我吃饱了。”
岑颂并没有因为她的躲避而心生失落,相反,他嘴角弧度微微上扬:“这才几口就吃饱了?”他往旁边偏了偏脸:“我牛排还没煎呢!”
闫嗔很想从高脚椅上起身,可他倾着身子离她太近了,她没敢轻举妄动。
目光落到他肩膀。
被黑色衬衫裹住的宽肩,光是看着就很有力量感。不敢想,若是她这时候躲开让他一时不高兴,会不会一把将她按住......
偌大的房子里,就只有她和他两个人,他要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估计她连半分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是不是她吃下他手里的那块蛋糕,他就会起身了?
胡思乱想间,闫嗔又瞧了他一眼,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她心下一横,张嘴就将勺子含在了嘴里。
岑颂被她突然的动作弄懵了一瞬,看着银色的金属小勺被她从微抿的唇缝间一点点退出来,他突然失笑出声。
闫嗔被他笑的脸上更窘了,刚想低头,脸就被抬了起来。
岑颂用手掌半托着她脸,拇指指腹在她沾了一点树莓酱的唇上蹭了蹭。
“刚刚是谁说吃饱了的?”
被他手指碰到的地方,烫烫的。
闫嗔瞄了他一眼,本来不想说话的,又没忍住:“谁让你一直举着...”
周围缠绕着的暧昧氛围似乎也因为说话声渐渐稀薄。
岑颂只在她身旁待了一会儿就回到了流理台前,闫嗔本来是想着回客厅里待着的,却不知怎的,看着他有条不紊地一样一样处理着食材,她忽然觉得,那样似动非静的的画面远比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客厅更有意思。
但也让她发现一件事,这个流理台的高度似乎比一般的要高,不过却刚好衬他的身量。
视线顺着她心里所想,落到台沿边,那儿刚好是他腰际的位置。
脑海里突然闪过几幅不算正经的画面,敲打在她理智与感性的分界点,让闫嗔脸一红,倏地别开视线。
虽然岑颂一直没有和她有语言上的交流,但余光里一直都盛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在她别开脸的那一瞬,他嘴角隐隐滑出翘痕。
不算刻意地看了眼腕上的时间,二十分钟。
从他回到岛台到现在已经二十分钟了,这么久了才意识到自己目光的失神?
岑颂切着小番茄的动作放慢,目光落到对面,只见小姑娘正低着头抠着手指甲。
心里突然生了几分期待,平时那样嘴硬的一个人,说起情话来会是什么样的,如果不好意思说,而又被他逼着,是羞还是恼呢?
作者有话说:
闫嗔:你猜。
岑颂:我有点不敢猜。
第28章 唇覆在她发顶
那晚是闫嗔来到京市后的第一个不眠夜。
不知是因为别墅太大还是周围太空旷, 她心里虚虚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她开了床头那盏形如戒指的水晶台灯。
如钻石般切割的水晶棱角, 在枕头上投了一圈虽璀璨却不刺眼的斑驳光影。
闫嗔失神看着, 脑海里循环出现岑颂走时的画面。
当时他站在门口,灯光打在他侧脸,将他那张处处精致的脸分割成半明半暗的两边,他垂着眼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说了句“我走了”,结果却半天没转身。
直到闫嗔伸手朝他挥了挥,叮嘱他注意安全, 他才后退了一小步, 然后笑着问她,能不能换一句。
可她哪里知道他想听什么, 无措地站在那儿, 唇几度抿合却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便笑了,退的一小步又重新迈回来, 双臂朝她展开, 试探着问她能不能抱一下。
相比西方的贴面礼, 抱一下其实也不算什么,可闫嗔深知当下的那种拥抱不仅仅只是礼貌。
她站着没动,余光里, 他展开的两臂缓缓下落, 那一瞬,闫嗔从他眼底看见了浓浓的失落。
她想着, 抱一下就抱一下吧, 结果没等她做出动作, 就见面前的人突然又朝她走近。
在没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不由分说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那不是浅浅一个拥抱,他一手压在她后背,一手掌在她脑后,身高差让他轻轻一个低头,唇就印在了她发顶。
她闻见了独属于他的味道,那是一种能迷人心智的清香,盘成了一张绵密的网,将她牢牢罩在其中,将她的理智抽丝剥茧,让她动弹不得。
就那样乖乖地任他抱了好一会儿。
直到听见他说: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
然后呢,他是要说什么做什么吗?
从那两束车灯在她视线里消失后,闫嗔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心里隐隐能猜到些什么,偏偏又因为那份不确定而心绪不宁。
不是说一份好的感情会让人身心愉悦吗?
可她怎么就只尝到了心烦意乱呢?
她想不出所以然来,爱情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她擅长的区域,如今心里被缠成了乱麻,她更是越来越烦躁。
刚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翻了个身,耳边传来了手机振动声。
侧立的肩膀顿时又偏了过来,上一秒还紧拧的眉心随着看见屏幕上的短信而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