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她垂下眼,神色愈渐失落,他心脏一紧,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该不会是......”
见她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
岑颂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嘴上,“怪我!”
闫嗔着实没想到他会打自己,条件反射就抓住了他还没来及放下去的手腕。
“你干嘛呀!”
她眼睫还是湿的,眼底也红着,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语调虽扬,却又能听出浓浓的鼻音。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手。
岑颂的目光从她脸上缓缓移到她的手,被她掌心握住的那一圈,有点烫。
闫嗔刚刚也是下意识,如今顺着他定睛的视线,看过去一眼。
心脏倏地一紧,她慌忙松开他手腕。
岑颂还盯着自己的手腕看,周遭安静,尴尬又暧昧的气氛缓缓攀升在两人之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传来细细的一声――
“你还吃不吃了?”
声音闷闷的,却又能听出几分嗔恼,岑颂这才恍然抽回神识。
见他不说话,闫嗔余光睨他一眼。
岑颂依旧保持着给她抽纸巾时单膝抵地的姿势。
乍一眼,像求婚似的。
闫嗔心里别扭着,干脆从椅子上站起来。
岑颂来不及多想,慌忙抓住了她的手:“你干嘛去?”
闫嗔的反应和刚刚岑颂简直如出一辙,先是一愣,目光缓缓落到他手上,不同的是,她眼睫轻颤几下后,就把手腕从他手里挣开了。
手背在身后,揪着后腰处的衣服布料,一脸无措之余,又夹着几分羞。
岑颂仰头看她,眼见她左耳红了一圈,他右侧眉骨微微一动。
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岑颂是低着头的,这要是抬头,怕是就要被闫嗔看见他右腮深陷的酒窝了。
岑颂若无其事地绕过桌子,坐到刚刚的椅子上,好像刚刚一切都没发生似的,打开一个油皮纸包。
“尝尝这个,豆馅烧饼。”
......
第7章 先把人哄到碗里来
那顿早饭很丰富,可闫嗔却没吃饱,很多都尝了一口,但也都只是一口。
可她越是“挑”,越中岑颂的下怀。
趁着闫嗔去楼上的功夫,岑颂给物业打了电话。
这会儿,保洁在餐厅清理收拾,岑颂坐在沙发里等着。
没一会儿的功夫,闫嗔从楼上.下来。
岑颂坐的位置,抬头就能看见楼梯处的动静。
她换了一件布料飘逸且柔软的杏白花色连衣裙,灯笼式长袖微透,朦胧引遐想,裙子虽宽松,却又因为腰部抽绳的设计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截腰身不过盈盈一握。
岑颂视线追在她身上的同时,缓缓起身。
闫嗔踩到平阶,“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岑颂这才看见她手里还有一把小伞。
他皱眉:“我车里有伞。”
“你那是雨伞。”其实她没有出门打伞的习惯,只是昨天被他举着伞遮阳,今天若是不带,会让她有一种还想让他帮她撑伞的嫌疑。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结果岑颂把腰一弯,将她手里的那把小伞抽到了手里。
闫嗔下意识就去抢,结果手刚伸过去,岑颂把身子一转,她手捞了个空,下一秒,那把黑蓝相间的伞布被撑开。
岑颂看着那伞布材料,气笑一声:“你这难道不是雨伞?”
闫嗔:“......”
岑颂回头看她一眼,拖腔带调的:“连给你打个伞的机会都不给,你让我接你叔叔的电话要怎么说?”
同样一个理由,能被他说出各种花样。
闫嗔恼他一句:“你就这么想照顾人吗?”
这话说的。
“你以为谁都被我照顾?”岑颂‘冷’眼睨她,将她从头睨到脚:“你是不是不照镜子?”
闫嗔表情懵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
然后就听旁边那人说――
“但凡你照两眼镜子,都说不出刚刚那话。”
这话,被闫嗔在心里琢磨了一路。
红灯,车在斑马线前停下。
岑颂扭头看她,见她还一副沉思的小表情,他低低笑了声。
闫嗔扭头看他,眉心拧巴着:“你笑什么?”
他嘴角弧度瞬间收了回去,转过脸来,一本正经地无辜:“我什么时候笑了?”
闫嗔:“......”
两人出门时时间还早,车开到悦玺墅门口的时候,才九点半。
小区门口有道闸杆,因为没检测到车牌登记记录,门口的保安人员走过来:“你好,不是本小区业主,要把行驶证留下。”
岑颂很配合地将行驶证递出去,然后扭头跟闫嗔说:“看见了吧,安全,是你们女孩子在选择房子时首先要考虑的!”
他话说的没错,可闫嗔还是忍不住回他一句:“是应该在自己能承受的经济范围内选择最适合自己的。”
“你没钱吗?”道闸杆放行,岑颂将车开了进去,“你可是身价十二个亿。”
这人说着说着又开始没个正形了。
闫嗔偏头看向窗外,不想理他。
车子绕过昨天经过的魔纹花园后,反方向地往南开,经过几排水杉做隔断的绿荫,又绕过一处野山石堆积的石景,最后,车子停在了一栋紫铜色大门的别墅前。
大门两侧不仅有汉白玉抱古石,还有黄铜色宫灯,门头上还有底棕色的匾额,上面是隶书题的二字:露居。
光是从占地面积看,就比昨天看的那栋别墅大了不止一倍。
门口除了岑颂的车,还停了两辆,一黑一白,不过岑颂没去在意车牌号。
就在岑颂打开车门的时候,闫嗔按住了他的臂弯。
“我还是不要看了。”她眼里有浓浓的排斥。
岑颂收回扣在门把上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看看再说,有任何的不满意,咱们走就是了。”
闫嗔按在他臂弯的手没有收:“昨天那套你说要五千万,那今天这套岂不是要上亿?”
小姑娘猜的还挺准。
岑颂轻笑一声:“哪儿有那么离谱!”
见她眉心褶得厉害,岑颂好言哄着:“你管它多贵呢,它就是十个亿,人家房东就只对外出租一间,你怕什么?”
这么一想,闫嗔缓缓收回手。
岑颂歪头看她:“要不要给你开车门?”
他这样一说,闫嗔立马就自己开门下车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别墅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岑颂面色一沉,眼底闪过一瞬的诧异与慌色。
李旭站在门里侧,和岑颂目光一撞,他也瞬间懵住。
昨天岑颂在电话里说今天上午十点会有一个女孩子来租房,让他找两个人来冒充中介和房主,还特别强调让他不要露面,虽然他心里也疑惑,但不好细问,只能岑颂说什么,他做什么。
至于为什么会来,主要是不放心他‘找’来的那个房主,于是就跟过来着重交代了一些房子的细节。
这会儿,他是交代完了准备走的!
谁知道还是撞上了。
不过也因为撞上,才有幸看见这位被岑总如此用心良苦“照顾”的女孩到底长什么样。
还真如那天在车里,岑总描述的那般:长发、白。
当时听着像敷衍,如今见到真人,那就太具像了。
闫嗔见两人对视却不说话,心里不免生了些好奇和狐疑。视线在岑颂微绷的侧脸上定格两秒后,闫嗔又看向对面的男人。
似乎有一些忌惮,又有一些......
闫嗔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你好,请问你是......”闫嗔开口打破沉静。
反应迅速是作为一名秘书的基本职业技能。
李旭快速收拾好面部表情,目光从岑颂脸上偏离的下一秒,他朝闫嗔礼貌颔首,一脸镇定:“您好,我是岑总的秘书。”
闫嗔表情怔愣,扭头看向旁边人:“你秘书?”
本来岑颂心里是慌的,但是他从李旭脸上的从容隐约猜到了他应对的心思。
不过他不想有任何万一。
他没有回答闫嗔的话,而是朝她使了个眼色:“你先进去,我问他点情况。”
见闫嗔站着不动,岑颂伸手,掌心轻压在她后背:“先进去等我。”
闫嗔迟疑了几秒,歪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后,抬脚跨进门槛。
眼看闫嗔走到三米远的金玉满堂树下,岑颂的眼神就变了:“我昨晚怎么跟你说的?”
他在外面很少会将情绪摆在脸上,这会儿,眉眼下压,刻意压低的嗓音能听出浓浓的不愠。
李旭先是说了一声抱歉:“因为中介是第一次来,我怕他说话会有不慎,便过来交代他几句,实在没想到岑总您也会过来,我刚刚是准备走的。”
岑颂低出一声冷笑:“这下,我看你还怎么走!”
李旭小心翼翼看了眼他的表情:“岑总放心,就算刚刚的女孩子看见我也没关系,您是房主这件事,里面的人不知道。”
岑颂看了眼不远处的那条花色背影,他声音带出警告:“那最好!”
说完,岑颂进了院子,走到闫嗔身后,他在她左肩拍了下,又一步跨到她右侧。
闫嗔侧身,目光落了空,再转过身来,朝岑颂投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你幼不幼稚?”
两人在树下说着话,李旭悄无声息地越过大理石铺设的长廊,再出来,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闫嗔忙拽了拽岑颂的袖子,岑颂扭头看过去。
女人目光落在闫嗔的脸上:“你好,你是过来看房子的吧?”
闫嗔迎向女人几步:“对。”
女人并没有对她多做打量,笑容温和:“我听中介说,你是一个人住?”
闫嗔点了点头。
“哎哟那正好,我就想找个女孩子,之前来看房子的,都是拖家带口,我不喜欢。”
闫嗔:“听说您只对外出租一间,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女人也没有隐瞒:“我这个房子目的不是对外出租,是想找个人能帮我开开窗通通风什么的,”说着,女人朝她招手:“咱们先进去看看。”
一旁的中介俨然成了摆设,亦步亦趋跟在两个女人身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李旭。
穿过绿坪镶嵌的长廊,到了入户装甲门前。
在英国生活那么久,闫嗔一眼就认出面前这扇门是英国高定品牌Turnstyle Designs,他们家的特点主打手工,纯铜的门把手,还有GIRA智能门锁,处处是细节。
进门后,本该一眼望穿的客厅被一扇镂空屏风半隐半藏于屏后。
绕过屏风一侧的伫立边柜,这才看见面宽十多米,整个面积过百平的大横厅。
自称房东的女人没有多做介绍,任由闫嗔自己眼看和体验。
头顶是三米五的无主灯设计天花板,脚下是巨型格纹羊绒地毯。
正对全景落地窗的应该是中心合围的会客区,一面大到至简的浅色端景墙。与之呼应的是对列组合的意大利品牌Henge的双L型麂皮沙发。
除了会客区,还有休闲区,绿绒布扶手椅,以及大理石悬浮茶几,光是线条,就能让识货的人一眼分辨出是意大利品牌Molteni&C。
而在地毯的最东面,还有一处舒适区,四张混搭对坐的单椅,不分主次地围绕一张落地的圆墩茶几。
其中一张椅子,让闫嗔生出熟悉感,那是柏秋纳弗洛Poltrona Frau 1919的雪茄椅,她在英国的家里也有。
旁边是一张Baxter扶手椅。
不知怎的,闫嗔脑海里浮现出岑颂和叔叔,他俩的性格真的很像这两把椅子,一个随意洒脱,一个正襟严谨。
相对这两张特属于男人的座椅,对面的两张Moroso的单人衍缝沙发像是特意为女人准备的。
一张墨绿色,一张火红色,反差的配色,不显突兀,反倒融合的刚刚好。
想起她自己卧室里的那张白色,闫嗔垂眸笑了笑。
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栋陌生的别墅里感受到熟悉。
见她视线已经梭巡一圈,自称房东的女人开口问:“要不要带你去二楼看看?”
闫嗔朝她笑笑:“阿姨,我想先问问您这边的房租是多少?”
女人轻叹一口气:“不瞒你说,我长居国外,鲜少会回来一次,就像我刚刚说的,我的目的是想找个人帮我看房子,你知道,一个房子空太久了,会没了人气,所以......”她略有停顿:“如果你能跟我签一个长期的合同,房租我可以不收你的。”
闫嗔怔在原地,反应过来,她扭头看向岑颂。
接到她‘求救’的眼神,岑颂走过来:“不知您口中的长期是要多久?”
女人说:“起码三年起步。”
闻言,岑颂看向闫嗔,见她眉心微蹙,眼波流转,岑颂又问:“如果在那期间提前搬走呢?”
女人说:“那咱们就按合同办事,在约定期限里提前搬离,按市场价收取30%的违约金。”
岑颂看向旁边的中介:“这个房子的市场租金是多少?”
中介说:“年租金在八十万左右。”
闫嗔倒吸一口气:“八十万?”
中介解释:“这是整栋别墅的租金价格,您只租一间,自然用不了这么多,不过柳女士说了,客厅、中西厨房,以及负一层的影音室、舞蹈间、健身房,还有负二层的地下车库都可以使用。”
竟然还有舞蹈间......
那一瞬,闫嗔的心动达到峰值。
这时,岑颂将闫嗔轻揽到一边:“你这趟回来是常住吗?”
他的话让闫嗔心里的冲动一点点回落,她抿了抿唇:“我签证只有半年。”
岑颂眼底划过失落:“那学校那边知道这事吗?”
“知道,两年前,从我脚受伤不能再比赛后,他们就断断续续联系我了,这次回国,主要也是因为他们同意我的半年一签,我才下定决心回来的。”
岑颂心脏揪紧:“所以半年以后你就要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岑颂:那我怎么办??
第8章 “会为了他留下来吗?”
其实闫嗔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回国到底会待多久。
两年前她脚受伤后,就再也没办法重回舞台,复建半年,她也消沉了半年,而那段最灰暗的日子,是母亲一直陪伴着她,谁料世事无常,一年前,母亲被查出癌症,手术后又化疗,最终也不过维持半年光景。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身边有了新人,闫嗔不会生出回国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