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桑遥用力甩开他的手,眼中满是怒火瞪着张淮。
被她瞪着,张淮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痴汉似的笑了起来,“桑姑娘的容貌就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桑遥气的眼圈发红,她孤身一身生活在这里,不敢真的惹怒了张淮,到时候吃亏受伤的还是自己,咬着唇从钱袋子里拿出三两银子,将东西往前一推,“慢走不送”
说完,转身往后面走去。
“桑姑娘!桑姑娘别走啊!”张淮跳下凳子往前追了两步,没敢再进去。
“唉,回家!”张淮叹了一声,招手让仆从拿了糕点离开了铺子。
听见二人离开的声音,桑遥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眼睛一酸再也忍不住掉起了眼泪,自从父母去世后,她过的每一天都胆战心惊,如张淮之流欺她家中无人便言语调戏的事情时有发生,好在她是街坊邻居从小看着长大的,怜惜她父母早亡,平日里多有照顾,那些人才不敢做什么。
越想越伤心,桑遥趴在桌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老旧的木板被踩踏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桑遥哭声一顿,意识到什么,抬起头,只见帘子被人拉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隔断处。
“袁、袁大哥。”桑遥叫了一声,赶紧将眼泪擦干净。
“你怎么下来了?晚饭还没做好。”桑遥道。
袁铮在房间里听见桑遥的哭声,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走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袁铮走进去眼睛一扫,发现这里摆着一张简陋的小床,和一张桌子,说是小床其实不过是用青砖靠墙垒起来后放了一块木板在上面,看小床上面的东西,袁铮这才知道桑遥竟睡在这里。
“没,没事。”桑遥擦干了眼泪,站起身道:“我去做饭。”
起身走进厨房,袁铮也跟了进来,“我帮你。”
桑遥连忙道:“不用了,你的伤还没好,还是休息吧。”
袁铮摇摇头,“已经没事了。”伤口虽然深,但桑遥给他用的金疮药效果很好,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伤口已经好了不少了。
见他这样,桑遥便点点头指了指灶下,“会生火吗?”袁铮点点头走了过去。
桑遥站在灶台前打了几个鸡蛋,看向灶下的袁铮愣了一下,说道:“袁大哥,不好意思,我忘记给你准备衣裳了。”
袁铮自己的衣服烂的很厉害,染上的血污清洗不掉,桑遥便一把火将其烧掉了,现在他身上穿的是桑遥救他那天临时在铺子买的,当时没有细想,买的并不合身。
袁铮嗯了一声,抬手将一截竹筒塞了进去。
将西红柿的皮剥掉,切成块,桑遥拿起油壶看了看,小心地到了一点点擦了擦锅底,将西红柿倒了进去,油水碰撞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翻炒几下后舀了一瓢水倒进去,桑遥准备做个西红柿鸡蛋汤。
趁着煮汤的功夫,桑遥拿了一颗大白菜清洗处理,“咚”地一声灶膛发出响动,桑遥道:“袁大哥,怎么了?”
“没事,竹子没干,烧炸开了。”
这很正常,桑遥也遇到过,点了点头继续手中的活。
晚上吃的很简单,西红柿鸡蛋汤和一大盘子蔬菜。
从碗橱中拿出碗筷盛好饭端到院子里,桑遥喊了一声让袁铮洗手吃饭。
“袁大哥,你的手怎么回事?”
袁铮伸手过来拿筷子的时候桑遥见他手掌红肿似乎还在渗血,不由惊叫道。
袁铮无所谓地道:“没事,破了点皮。”刚才竹子烧的炸开飞出来,他下意识用手抓了一下
桑遥放下碗筷拉过他的手,右手掌心似是被烧到了,一大块皮都没有了,露出猩红的肉,已经开始渗血了。
“这还叫没事!”桑遥道:“是刚才烧火弄得。”
袁铮道点点头,手掌伤成这样眉头却没皱一下,桑遥知道他没有痛感,却还是忍不住道:“袁大哥,受伤了一定要及时治疗知道吗?”
袁铮这样没有痛感虽然看起来很好,但也非常危险,因为身体的主人不在意,伤口恶化加重等都有可能致命。
起身走到屋内的小角落,搬开杂物,桑遥蹲下身从地里取出一个密封的小罐子。
“这是我前几天烧的金樱根水,专门治疗烧伤的。”桑遥取来一块干净的布帛用开水烫了一下抖了抖等它变凉。
“这是我爹以前教我的,生活上总免不了受些小伤,这些东西家里一年四季都要备上的。”
把布帛放在药液中浸湿了敷在袁铮手掌上,顿时一股冰凉的感觉传了过来。
袁铮盯着桑遥的脸,“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桑遥扫了一眼他的愧疚值:5点,嗯,很好,不愧是在战场上厮杀的男人,心就是硬。
桑遥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说道:“我救了你,应该对你负责任。”
袁铮道:“你对每个陌生人都这么好吗?如果我是坏人呢?”
抿了抿嘴,桑遥起身拿了一把勺子放在袁铮面前,“我不会见死不救,若你是坏人那我只能自认倒霉了。”
她苦笑一声,“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袁铮看她露出这样悲凉的表情,莫名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晚上休息的时候,袁铮让桑遥睡回自己的房间,他在下面打地铺就行。
桑遥道:“没事,袁大哥,你身上有伤,要好好休息,我睡在这里可以的。”
桑遥拒绝了,不由分说催促着袁铮回房间休息。
微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带起屋内淡淡的香气,今夜皓月当空,繁星满天,皎洁的月光洒进屋内点亮了如墨的黑夜,袁铮躺在床上甜淡的香气钻进鼻间,是他浑身放松下来很快陷入了沉睡。
次日。
早上买糕点的人不多,桑遥整理了一下,便叫了袁铮去买衣服。
“袁大哥,等一下。”正要出门,桑遥突然喊了一声。
袁铮转身看她,桑遥蹬蹬蹬跑上楼,不一会又一阵风似的跑了下来,手中拿着一个布袋。
“袁大哥,这是我救你那天你身上携带的东西,我不小心弄坏了几张纸,你看看严不严重。”桑遥把东西倒在柜台上说道。
见到虎符的那一刻,袁铮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微不可查地放松下来,伸手拿起看了看便又放下。
桑遥拿起被损坏的纸,“袁大哥,要不要紧?”袁铮接了过来,被损坏的东西不是什么普通的纸,而是他潜心研究分析的敌方的地势图与一些作战计划。
见袁铮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桑遥以为那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说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这是乱写乱画的纸,不小心弄坏了。”
桑遥嘀咕,“我不认识字,哪知道上面是什么东西,这不能怪我。”
袁铮的手顿了一下把东西收起来说道:“没事,不是什么严重的东西,这是我绘制的走镖线路图,还有我们走镖用的令牌和信物。”这套说辞现在他用起来无比顺口。
“那就好。”桑遥笑了笑说道:“咱们快走吧。”
袁铮的衣裳不好买,他的身材过于高大,裤子勉强能凑合,上衣都不合适,跑了三家才终于买到。
“一共是三两五钱银子。”店掌柜道。
桑遥从怀中掏出小荷包,数了四两银子递给店老板,心中感叹,没想到最便宜的衣服也要这么多钱,幸好只买了两套,要不然钱就不够了。
看着一下子就瘪下去的荷包,桑遥无奈地叹了口气。
站在他身后的袁铮拿着衣裳走到门口,眼睛无意一扫似是发现了什么,抬脚走了过去。
“哎?人呢?”付完钱,桑遥一回头却发现袁铮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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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
◎孽缘3◎
袁铮带军这些年在方圆百里都布下了可以联络军队的人。
“你把这个送去永安镇善和堂交给大夫何进。”袁铮方才无意中扫到一家铺子的门口摆着他们联络的暗号。
“小人一定日夜兼程将东西送到, 请大人放心。”勘验令牌无误后,店掌柜将其放进怀中,郑重保证。
偷袭之事尚未查清, 他还不宜露面, 先和手下人联络上了解情况后再做打算。
从铺子出来,见桑遥正在街上四下寻找自己, 袁铮赶紧走了过去。
“桑姑娘。”袁铮快步上前喊了一声。
“袁大哥,你到哪里去了?”桑遥转身道。
袁铮指了指不远处的铺子说道:“方才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人。”
“是认识的人吗?”
袁铮摇头, “认错了。”
桑遥点点头, 说道:“袁大哥,陪我去个地方吧。”
袁铮疑惑地跟着桑遥往前走,绕了两条巷子,来到一个很小的药铺中。
“王爷爷,您在吗?”铺中无人, 桑遥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后院一个老者应了一声,片刻后走了出来。
桑遥拉着袁铮的衣袖走了进去, 对老大夫道:“王爷爷, 这是我远房表哥, 我跟您说的那个病人就是他。”
王大夫年过花甲几年前关掉了原来的铺子,将家里改了一半做药铺, 平日里也就给街坊邻居看看病,桑遥的金疮药就是王大夫制出来的。
王大夫笑呵呵地坐在椅子上指着旁边的凳子道:“年轻人,坐下老夫给你瞧瞧。”
袁铮有些惊讶地看向桑遥,桑遥笑着道:“昨天我来找王爷爷跟他老人家说了你没有痛感的病, 王爷爷说他很感兴趣, 叫我把你带过来看看。”
袁铮道:“不用了。”说罢转身就要走, 他不喜欢被人做作主张。
“袁大哥,等一下。”
桑遥追了出来,见袁铮表情不虞,连忙道歉道:“袁大哥对不起。”
她想帮他找回痛觉,却没想到自己这样做别人会不会生气。
袁铮淡淡道:“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桑遥见他这样说,没有再劝,说道:“那我去和王爷爷说一声,咱们回家。”说着跑进了屋子。
次日。
早上天还没亮桑遥便起床开始做糕点。
袁铮是被楼下的声音吵醒的。
起身来到窗边,外面黑漆漆的,这里没有用来计时的水漏,袁铮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
这几天的夜晚他睡得都很好,前面十几年的作息都被打乱了,每天醒来都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袁大哥,你怎么起来了?”桑遥坐在灶膛下烧火蒸糕点,见袁铮走了进来惊讶道。
“有什么要帮忙的?”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断手断脚不能下床,总不能天天等着桑遥一个姑娘来伺候。
桑遥露出一个微笑说道:“那袁大哥帮我把院子里的水缸打满水吧。”
袁铮点点头走到院子里,顺着桑遥指的打水的地方挑着水桶走了过去。
看着袁铮离开的背影,桑遥对小八道:“小八,把袁铮的剧情给我看看。”通过这两天的相处,她发现袁铮是一个极为冷静不易动情的人,自己救了她又如此尽心照顾,加上自己容貌不俗,偏偏他的愧疚值是一点也不动,不用看她也知道,爱意值估计也是负数。
【好的,主人】小八应了一声,将袁铮的剧情穿到桑遥脑海中。
袁铮的父亲名叫袁德海,曾立下过赫赫战功是皇帝亲封的镇国将军,母亲是国公爷之女,嫁与袁德海做了正妻,在外人看来门当户对的美好姻缘却从成婚那日就已经开始腐烂。
袁铮的母亲李氏自幼爱慕袁德海,可袁德海对她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成年后李氏仗着家中是皇后亲戚便向皇帝求旨要嫁入袁家。
皇恩浩荡无人能拒,袁德海便在出征前与李氏完婚,第三天便跟随军队北下平乱。
这一去,便是五年,李氏一人如同守活寡般留在袁府。
袁德海不负皇恩,大捷归来,李氏激动欣喜迎接自己的夫君,没想到与袁德海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叫珠儿的女子。
半年前袁德海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对珠儿一见钟情,年少情烈只觉遇到了此生最想共度一生之人,却不曾想珠儿非但对他无意,反而因为他打搅了自己的平静生活而心生厌恶。
心高气傲的年轻将军哪能接受,便强行竟珠儿带回了京都。
本以为夫君归来自己二人便能夫妻恩爱,弥补分离五年之痛,没想到,自从珠儿进府,本就不喜她的袁德海,连她的房门都不曾踏入。
李氏本想借娘家之势给袁德海施压,可彼时的袁德海已经不是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年了,落魄的袁家在袁德海得胜归来掌权之时便如日中天,一跃成为朝廷新贵。
袁德海独宠珠儿,李氏慢慢变成了一个充满嫉妒与怨恨的女人,在多次针对珠儿后与袁德海彻底撕破了脸。
后来李氏为了保住自己的正妻之位,买通了袁德海身边的侍卫,给他下了药,这才有了袁铮。
父母交恶对一个孩子来说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有了孩子李氏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儿子身上,从小对袁铮就非常严格。
内心长期充满怨恨与不满,李氏的心理渐渐变得扭曲起来,只要听到或看到袁德海与珠儿,回去之后便会将愤恨倾泻在年幼的儿子身上。
夫君袁德海对这个儿子虽有关注却无关爱,因为袁铮是他被算计的耻辱,对于袁铮的遭遇,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袁铮上的严重了才会找大夫去看望。
而李氏却因为袁德海的举动对袁铮下手越发严重,袁铮患上的无痛症便是被李氏用开水烫到了背部所致。
那时候袁铮才只有五岁,差点死掉,伤好过后就失去了痛觉。
儿子差点死掉,却将责任全都推到了袁德海的头上,与之发生了剧烈的争吵,袁德海觉得李氏已经疯癫了,便将儿子放在身边日夜照顾。
那段时间让袁铮生不如死,小小的人心从此便冷硬似铁。
六岁时珠儿诞下一女,袁德海如获至宝,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全都送给珠儿,只为求美人一笑。
而李氏也变得越加疯狂,对袁铮的打骂如同家常便饭,因失去了痛觉,即使被李氏打的皮开肉绽也不哼一声,身上的伤触目惊心。
袁德海对珠儿越好,李氏就越发嫉恨,人也变得恍惚起来,经常将袁铮当成珠儿的女儿对其辱骂责打,清醒过来的时候又会抱着儿子痛苦大骂袁德海负心薄幸。
袁铮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在他九岁那年,李氏花重金雇了杀手,在珠儿带女儿去祈福的路上将二人杀害。
袁德海痛失心爱的女人和女儿,愤怒之下将李氏一剑刺死后自己也变得疯疯癫癫,偌大的将军府一夕之间落败,只余年幼的袁铮靠着外祖家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