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杯热茶递到桑遥手中,高随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手下单薄的触感让他心生怜惜,“抱歉,刚刚没注意开了窗。”
“咳!没、没事。”桑遥接过水喝了两口缓了缓呼吸,眼角带着几滴泪珠,高随风从怀中拿出手帕轻轻给她擦了擦。
“谢谢。”桑遥脸上露出微笑。
此情此景如同与妻相处,高随风按捺不住内心的真实想法,突然说道:“遥遥,嫁给我吧。”
“什..什么?”桑遥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高随风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呆愣了一瞬,神色又恢复如常,他缓缓露出笑容,轻抚桑遥的头发,声音温柔,“嫁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桑遥听得清楚,表情很震惊,“你...”
高随风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他竟然和自己的哥哥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桑遥怔愣了好一会,眼神迷茫地看着他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时冲动后快速冷静下来,高随风想起自己一开始接近她的目的,随后又想到桑遥的身体。
桑遥的病一直瞧不好,高随风连宫里的御医也找了依旧查不出桑遥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可是他看的出来桑遥一天比一天虚弱。
桑遥曾说那六道子佛珠或许对她有帮助,可高随风翻遍了京城却一串也没有买到。
从最初相遇时见到的模样,到现在一脸的一脸病容,高随风感觉自己的心似被揪住一般泛起了疼痛与不知名的恐慌,不如将人留在自己身边,日后他可以寻遍名医给她治病。
不可否认,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桑遥在他心里已经占据了一定的地位,想到日后桑遥能每天陪伴他,高随风便觉得这一场他赢得很彻底。
他坐到桑遥身边握着她冰凉的手,表情很认真,“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知道我比不了大哥的优秀,但我会尽力给你一个幸福的未来。”
桑遥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她哪还有什么幸福的未来。
“嘭!”地一声房门被人狠狠踹开,本该在前厅招呼客人的高随云怒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桑遥面露惊慌之色,高随风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慰,高随云目光登时变得冰冷,大步上前一把将桑遥拽下软塌,语气阴森,“我竟不知道你有如此手段,哄得我们兄弟俩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桑遥一脸痛色,“你干什么!放手!”
“还说自己没有别的心思,我看你心思比谁都重!”
高随云快要气疯了,适才听见有人禀报说桑遥进了玉竹轩,他直觉二人有事,没想到一来就听见自己弟弟对着曾经差点成为嫂子的人在真情表白。
“你这一招迂回战术玩的妙啊,若是无人发现真相,你就成了世子夫人,若是被真相爆出来你就勾引王府二公子,你厉害啊!”
这么多年只哉在桑遥一人身上,高随云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竟被她骗的团团转。
手腕已经被捏的青紫,剧痛让她红了眼眶,高随风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愣了一下,见到高随云被气成这样,他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大哥,你来我这里闹什么?今日可是你与丞相千金的定亲宴,你该去前院招待客人了。”高随风用力掰开他的手,挡在桑遥面前,冷着脸道:“既然大哥听见了,遥遥日后会是你的弟妹,还请大哥注意自己的言行!”
一番话说的高随云脸色发青,他狠狠瞪着自己弟弟,突然抬起手一拳砸在他脸上,“唔!”猝不及防,高随风一个趔趄撞在旁边的花架上,上面的粉彩瓷瓶落在地上砸了个稀烂。
“随风!”桑遥惊叫一声赶紧扶起高随风,紧张地查看着他的脸颊,“受伤没有?”
随风?
听到桑遥这样亲密地称呼自己弟弟,一股怒火夹杂着嫉妒与酸楚冲上头顶,他疾步向前拉开桑遥要打高随风。
“让开!”高随云拽着桑遥想要将她拉开,桑遥大声道:“高随云你疯了不成!他是你弟弟!”
“你还知道他是我弟弟!”高随云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双拳攥的咯吱作响,“你对得起我吗?你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吗?你不是说无论什么情况都会在我身边吗?”
一连串的质问砸向桑遥,高随云心痛难忍紧紧抓着桑遥的双肩。
“够了!”桑遥颤抖着声音,红着眼眶看他,“我对得起你,我已经把命都给你了!”
高随云浑身一僵,桑遥挣开他的手,从脖颈处拽出一根红绳取了下来,她握住那块由上等檀木制成的木牌,木牌一面雕刻观音像一面雕刻生辰八字与一个‘云’字。
桑遥双眼含泪,举起手中的木牌,“你不是一直质疑我帮你治腿的动机吗?”高随云看着有些眼熟的东西,伸手接过,看清后神色顿变,“这个怎么在你手里?”这块木牌是他母亲送给他的护身符,在寺庙里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
护身符早在十年前就遗失了,为何会在桑遥手中?
桑遥见他震惊的模样,将多年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世子想必早就忘记了,十年前的冬日,你在街上买了一个绣娘所有的绣品,这个木牌当时就遗落在那里。”
高随云越来越疑惑,记忆中并没有出现在桑遥所说的事情,一旁的高随风却脸色一变,上前一把夺过大哥手中的木牌。
桑遥继续道:“那年,我爹因馋酒偷喝了酒楼里一坛十分名贵的酒,被发现后家里无力偿还,店老板扬言若是月余不还清,就要把我卖到青楼偿还,我娘借遍了亲戚朋友,又日夜赶工做绣品。”
那天她娘带她去街上卖绣品,眼看天就要黑了,却还有一小半没有卖出去,她十分害怕自己被卖掉,站在路边一直哭。
“你哭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小桑遥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见到一个吃着糖葫芦的锦衣少年站在她面前。
她抬着小手指着母亲的摊位,“娘的绣品卖不掉,没有银子我要被卖掉了,呜呜呜!”
寒冬腊月,小桑遥冻得脸色青白,眼泪一滴滴地掉在地上可怜兮兮的,说话的声音都在哽咽。
少年温暖的手摸了摸小桑遥的头顶,“别哭,我全都买了!”
少年牵着她走到摊前,将荷包里的碎银子全都倒了出来,买走了她母亲所有的绣品。
“快回家吧。”少年微笑着离开了。
桑遥红着眼看向满眼疑惑迷茫的高随云,“你救了我,现在我已经全都还你了,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她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过于激动的情绪冲击的脑袋微微眩晕,桑遥后退两步扶住茶几尽力平稳自己的情绪。
无人说话,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高随云怔愣地看着桑遥,好半晌语气迷茫地道:“我、我不记得有这件事。”
桑遥声音低低地道:“不管你记不记得,这件事也已经过去了。”
高随风捏着手里的木牌,用力到手指泛白,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致,眼神逡巡在二人身上,感觉很荒谬。
他声音喑哑地开口,“大哥当然不记得这件事,因为那天买下那些绣品的人是我。”
“什么!”此话一出,二人全都震惊地看着他,高随风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看着桑遥说道:“那日父王与母亲恰好出门,大哥去了朋友家,我想出门去玩又担心被母亲知道责罚于我,便偷偷换上了大哥的衣服。”
后来回家后才发现弄丢了大哥的木牌,担心被父母责罚便将此事隐瞒下来,高随云一直以为是自己弄丢了木牌还自责了很久。
桑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张了张口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高随风说得话犹如晴天霹雳,炸的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高随云感觉很不安,看了看桑遥目光落在表情古怪的弟弟脸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高随风看着桑遥,眉眼温柔地道:“你一直记着这件事?”
桑遥点点头,“嗯。”这么多年她未有一天忘记,若是没有他,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高随风心里顿时觉得似喝了蜜一般甜,这件事他早已遗忘,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然有一个女孩一直将自己放在心上。
他转头看向高随云,见他面色阴沉难看到了极致,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怜悯,“大哥,看来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遥遥记挂了十年的人是我,她想报恩的对象也是我。”
高随云身体僵硬的宛如一尊木雕,高随风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大哥这件事实在太有趣了,哈哈哈!”
是啊,怎么不让人发笑呢,原来他一直竞争的在最开始就是属于自己的,是大哥沾了自己的光才会认识桑遥。
太可笑了,高随云的双腿竟然是因自己才有机会痊愈的。
桑遥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面色惨白目光空洞,口里喃喃道:“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高随风就在桑遥身边,听得很清楚,他问道:“遥遥,你说什么?谁骗了你?”
桑遥精神一下子萎靡下去,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了,看向高随风的眼神很悲伤,看的高随风心里涌起不好的感觉。
这时,屋外响起了说话声,三四个小厮找了过来问世子在不在这里。
高随风看向他,“大哥,你该去招待客人了,不要失了礼数。”
高随云空洞的眼神看了眼桑遥,唇瓣紧抿一个字也没说,转身离开了玉竹轩。
不同于大哥的失落痛苦,高随风现在觉得今天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今天发生的事既让他震惊又让他惊喜。
高随风握着桑遥的双手,眼神热烈,心中的欢喜再也压抑不住,紧紧拥抱住桑遥,声音激动的微微有些颤抖,“遥遥,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今天是我这么多年来最高兴的一天。”
桑遥被他整个人紧紧抱在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可桑遥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冷很冷,似乎连自己的心都快要冻住了。
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高随风抬手摸了摸桑遥的头发,语气有些心疼,“都怪我,我不知道你在找我,害得你伺候了大哥那么长时间,委屈你了。”
没有什么比发现喜欢的人一直都喜欢自己更让人激动高兴的事了,这一刻,高随风甚至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咚咚!”
“二公子,王爷叫您去前厅,荣安小郡王过来了。”是林子的声音。
“知道了,马上就来!”
高随风应了一声,放开桑遥,声音轻快地道:“遥遥,你在这里坐坐,一会我让婢女给你送吃的过来。”
桑遥脸色很不好,她看着高随风没有说话,高随风以为她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还没有完全接受,捏了捏她的手说道:“你在这里歇息,要是累了可以去床上休息,我先去,忙完了就来陪你。”
他的声音无比温柔,似掺了蜜一般透着甜,桑遥轻轻点头,高随风依依不舍地往门口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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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
◎工具人表小姐 完结◎
翌日。
昨日发生的事情让桑遥耗费了极大的精力,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屋子里很暖和,炭火还在燃烧,显然是有人半夜进来添过银碳, 桑遥坐起身有些迷茫地看着陌生的环境, 好一会才想起来她在玉竹轩。
穿好衣裳下床,桑遥推开窗户, 雪已经停了,金黄耀眼的阳光悬挂半空, 将屋顶的积雪晒化了, 雪水从瓦片上滴滴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姑娘,你醒了。”守在门口的绿袄婢女见桑遥开窗,笑着招呼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伺候着桑遥洗漱后又端来了一份清淡营养的早膳。
“二公子呢?”桑遥问。
婢女道:“二公子昨日喝多了,眼下还未起。”
“哦。”桑遥点点头。
吃过早饭,桑遥提出要在府里逛一逛, 婢女不敢阻拦,昨日高随风已经交代过了,桑遥要做什么都不得阻拦。
穿上厚厚的夹袄, 又披上了高随风为她准备的狐狸毛披风, 桑遥走出了院子。
路上的积雪已经融化,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都已经被清理干净,连一点水都没有, 树枝上的雪不时哗啦啦掉落在地,花园里的花匠正在清理着被积雪压弯的花朵。
在南明王府住了小半年,桑遥对府内比较熟悉,她快步走着往南明王妃的院子而去。
门口守着两个小丫鬟, 见到桑遥柔柔行礼, “表姑娘。”她们是见过桑遥的。
桑遥点点头, 说道:“我来给姑母请安,姑母在院里吗?”
小丫头道:“王妃在里面和世子爷说话。”
桑遥“嗯”了一声,“我进去等一下。”说完,径直跨过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没有人,方才桑遥过来的时候见到一路上都有人在清雪,因而无人通报主子桑遥过来了。
从木廊穿过,桑遥往王妃主卧走了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桑遥隐约听见似乎有争吵的声音。
“母亲,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屋内,高随云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脸色很难看地问。
“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雍容华贵的南明王妃坐在榻上,对儿子的愤怒丝毫没有感觉,“当初我让你纳她为妾你严词拒绝,怎么如今为了这点小事就来质问你的母亲?”
高随云情绪有些激动,“您当时对我说桑遥是为了银子才来的!”
屋外的桑遥浑身一震,瞪大了双眼盯着门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明明是王妃她找的自己,说桑遥拿去铺子里询问的木牌是属于他儿子高随云的,桑遥解释说不是自己偷的,她愿意将木牌物归原主。
可王妃的来意并非如此,她让自己进入王府照顾高随云,并言明,只有她在高随云身边,他才能从黑暗的泥沼中重新站起。
至于那个道士也都是王妃安排的,桑遥只是听从安排罢了。
她没想到王妃竟然是这样告诉高随云的,桑遥想起一开始来到流云轩的时候,高随云对自己的态度,原来是因为王妃的话而对自己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王妃正了正身子看着高随云,“你不是真的爱上了那丫头吧?”这一点她决不允许。
那时候高随云说娶桑遥为正妻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事情可能要失控,便利用小儿子的手找到了冯道士,将预防此事的后招拿了出来。
这一招的确很有效,桑遥被赶出了王府。
高随风身体颤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母亲坚决地摇头,“没有,我只是很讨厌被欺骗隐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