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象着这里都坐满人的那一幕，涌上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舞台，她曾以为自己永远和舞台无缘了，却没想到通过这样的方式再次圆梦。
虽然离正式演出只有两天，但苏安依旧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在想什么？”谈桐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在想……”苏安叹了口气，“我好像突然就放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还有一更~
第63章 【正文完】
首演日, 剧院后台。
化妆师在为苏安做头发，她自己拿着粉扑在脸上拍匀粉底。因为化妆师不够用，舞台剧很多时候都是演员自己化妆。
苏安涂了一层粉底, 画好眉毛。化妆师看了一眼说：“再厚一点，眉毛也要再深一点。要看上去比较夸张，舞台上看才是正常的。”
“我来吧。”谈桐不知从哪冒出来, 接过了苏安的眉笔, 大刀阔斧地把眉毛画粗了整整一圈。
苏安本来不怎么紧张, 但谈桐一出现, 她却心里暗暗发慌。她紧紧抿着嘴唇, 手指搓着体服的缝边，脚尖一下下点着化妆桌的桌脚。
“不用紧张, ”谈桐一边扶着她的脸给她画眼妆，一边说, “失误也没事，反正大家都在看男主, 注意不到你。你就是失误三次，也没有他吃一次螺丝影响大。”
“我谢谢你啊。”苏安被谈桐的毒鸡汤成功安慰到了。
“外面的花篮都看到了吗？”
“刚才去看了。”苏安答。
每场演出, 剧院大厅中总会摆满了各种花篮。
今天是苏安的首场演出, 外面有她的三个花篮, 一个是制作方祝她首演顺利的, 一个是谈桐和段柏章的, 还有一个是湛钧送的。
“湛钧还没来？”她看似无意地说道。
谈桐没好气地说：“我哪知道啊，你自己男朋友你问我？”
“哦。”苏安怏怏地应了一声, 低头看了看微信, 正看到湛钧的消息。
【我这边一个会耽搁了, 开场前肯定到。】
湛钧这两天出差了, 想要赶上看首场，时间安排上很紧张。
苏安并不在意这些，湛钧看与不看，看哪场，她都觉得无所谓。
但湛钧却好像有什么执念，说这十场他必须看全，一场都不能落下。
苏安当时就笑了，他们这部戏票卖的很好，第一轮演出开票后几分钟就抢光了，二轮只会更火。而十场演出同时开票，一张张选座付款还得花好几分钟，他怎么可能都买到。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开票那天，湛钧竟然给总裁办的十几号人放了一上午的假，这一上午他们不用工作，只要盯着票务软件抢票就好。
在堪比上市冲刺强度的严密规划统筹下，最终十张演出的票全部落袋为安。
由于有的员工抢票时太着急，就抢多了一些，湛钧也大方地都报销了，请有余票的员工去看演出。
不知怎么就想到这了，苏安回神时，妆已经化完了，开场十五分钟的提示铃正响起。
“去吧，加油。”谈桐拍了拍她的后背。
苏安走到了侧台，用一系列的小动作缓解着紧张，调整足尖鞋的带子，紧一紧发卡，用手比划着顺动作，和其他演员闲聊两句。
“倒计时――观众席熄灯――舞台熄灯――演员上台――”
苏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上舞台，演出正式开始了。
射灯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打来，在苏安的脚边围成一道光圈，她站在其中，有汗水自鬓角滑落。
从她上台的第一刻，她就处于一种心流的放空状态。她已经不再想动作，那些早已变成了肌肉记忆。她也不再想是否能演好，那些是上场前该紧张的内容。
她的心里只有眼前的演出，这十场演出是他给自己的交待，也是她和自己的和解。
她今天的状态很好，好到不能更好，像是打了兴奋剂，甚至连身体都比平时更轻盈。
最后的挥鞭转，她的足尖像是生了根一样，稳稳地钉在地面，即便是趋于疯狂的转速，脚下的位移也可以忽略不计。
最后，一声枪响――她扑倒在地，以天鹅之死的姿态。
一场演出结束，仿佛是跑了一场马拉松。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汗水在地上滴落成一滩，拖着酸胀的腿从地上站起来。
观众席的灯光亮起，铺天盖地的掌声传来。
其他演员也纷纷从后台跑了上来，大家站成一排，手拉手跑向台前。
这下，苏安看到了湛钧，他坐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和其他人一样在鼓掌，不同的是，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安。
苏安朝他笑了笑，却又引发观众的一阵欢呼。
彭奇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悄悄问身边的苏安：“这是怎么了？”
苏安比他还懵：“不知道啊。”
他们一说悄悄话，观众又是一阵欢呼。
这时，彭奇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开始逐一介绍演员。
“哑女的演员，苏安！苏安是本轮加入我们的新演员，请大家多给她一点鼓励。”
介绍到苏安时，观众的欢呼几乎盖过了彭奇的声音，他恍然大悟了：“我懂了，原来你们是都喜欢看美女啊？”
苏安没见过这种场面，羞涩地笑了，连带着耳朵都烧了起来。
台下的湛钧表情很是精彩，他身边的姑娘大声喊了句“美女贴贴”，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难得一见的吃瘪。
下台后，苏安在后台换了衣服，湛钧给她发消息说在演员出口等她，她收拾好东西就往外走。
“不卸妆了？”有同组问她。
“没事，回家再卸。”
“你让她走吧，”彭奇说道，“有人等着接呢。”
苏安跑得更快了：“明天见！”
她小跑着出了SD（演员通道），一出门就被剧场外围着的人群吓了一跳。
剧场门口至少有几十人，都垫着脚往里看。苏安刚一出来，她们便一股脑地围了上来。
“彭导还在卸妆，”苏安说，“你们可能得再等两分钟。”
“姐姐，你给我们签个名呗？”“我们等你的！”
蹲惯了SD的观众，一个比一个嘴甜，不一会儿就把苏安捧上了天。她都还没反应过来时，手里就被塞了一根金色的签字笔，紧接着一张又一张的票就递了过来。
而苏安还不敢相信：“真的是找我签啊？”
“当然啊！”“姐姐签完能合影吗？”
苏安没法拒绝观众的热情，只能一张张票根签了过去，如果遇到合影的，她也微笑配合。
签了几个人，她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站到台阶上往远处望着。果然，在人群外围他看到了正安静等她的湛钧。
湛钧的身上不见一丝着急，更没有催促。他静静地等在那，分明什么都没有说，却让苏安觉得心安。
她朝湛钧挥了挥手，怕他看不到，又蹦蹦跳跳地朝他喊道：“给我拿瓶水。”
湛钧点点头，从车里拿了水后，穿过人群走到了苏安身边，将拧开瓶盖的水递给他。
她朝湛钧笑了笑：“谢谢。”
因为着急出来，苏安甚至没来得及喝水，接过瓶子就大口喝了起来。
她正喝着水，突然听到一个女生问：“姐姐，是你上次和谈桐一起上热搜吗？你们真的是情侣吗？”
“噗――”苏安喝的一口水结结实实喷了出来，还好她喷之前控制了一下，只是喷了湛钧一身，没有殃及到无辜群众。
湛钧今天穿了一件灰衬衫，如今前襟湿了一大片非常显眼。
“你――”苏安一开口就笑倒在湛钧身上，直到湛钧已经没脾气了，她才捂着肚子直起腰来。
“刚才谁问的？”苏安牵着湛钧的手对她说，“这是我男朋友。”
说着她还补上一句：“你这一句话，生生拆散了两个家庭。”
在SD待了半个小时，等彭奇他们陆续出来后，苏安才得以溜走。
一上车，她就迫不及待地仰起头来和湛钧接吻，湛钧回应着他的吻，又反客为主。他扣着苏安的后颈，渐渐加深这个吻。
他们吻得难舍难分，知道苏安力不能支，挣扎着推开湛钧，她才意识到前面还坐着司机。
司机正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默默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隔板，好似一座雕像。
“今天怎么司机开车？”苏安欲盖弥彰地捋了捋头发。
湛钧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今天我可能没办法安心开车。”
“你发什么疯，”苏安红了脸，“还有人在呢。”
“你知道世界上什么人嘴最严吗？”湛钧问。
“什么人？”
这时，前面传来一道卑微的声音：“我明白，董事长。”
*
第一周的五场演出顺利结束，苏安一上车就瘫倒了。
“累死我了，”她哀嚎着，“我总算知道谈桐为什么那么瘦了，原来演戏才是终极有氧运动。”
一场两个小时的戏，她有三件同样的戏服换着穿，一件衣服刚穿上没几分钟就湿透了。
这一周里，她整整瘦了四斤，要知道她工作后再忙再累体重的波动都不曾超过三斤。
周日的场次是下午场，演完之后正赶上晚饭时间，湛钧定了餐厅要带她去吃饭。
苏安以为只是普通吃一顿饭，却没想到湛钧带她来了一家很难订位的法餐。
这家店每周只开三天，每天接待三桌，据说现在的排位已经等到了几个月之后。
苏安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你确定我不用先回去换一下衣服，再化个妆？”
她穿着一身休闲服，而且刚在后台卸了妆，现在素面朝天，跟这个场合格格不入。
“不用，那些都是画蛇添足。”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拉起苏安的手腕，带着她向内走去。
这一刻，苏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一个晃神，在台阶上绊了一下。湛钧眼疾手快扶住她：“这么累吗？腿都抬不起来了。”
“没有，不小心绊的。”
店里环境不大，三个座位彼此距离很远且之间有纱帘阻挡。尽管看不真切，但苏安还是能看出隔壁两桌约会的人都华冠丽服，甚至能闻到空气中的暗香涌动。
而湛钧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被那样的衣服束缚着，还能认真享受食物吗？”
“确实。”这点上，苏安和他不谋而合。她参加过不少餐会，无论是穿着职业套装或是礼服，在用餐时总是要小心翼翼，既不能让汤汁污染了衣物，又不能吃得太多而小腹突出。
于是苏安也不再纠结，只是专心地享受起这家米其林最高标准的法餐来。
之前请她吃西餐的人不少，苏安觉得花上几个小时吃一顿饭简直是对时间的极大浪费。
但如今和湛钧面对面坐着，她却觉得时间其实就应该被用来浪费。
好像世间所有的标准都是定给不喜欢的人的，所有的不对劲也都是人的不对。
她的原则，她的坚持，唯一的作用就是将不对的人拦在门外。至于能推开那道门的人，在他面前就只有盲目。
就像爱和理智永远不能共存。
最后上的是甜点，苏安叉起一块蛋糕放到嘴里，湛钧却突然说道：“慢点吃，不着急。”
“嗯？”苏安那股始终没有消散的不祥预感再次涌现，她狐疑地盯着湛钧，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痕迹。
她在吃下一块蛋糕之前，先用叉子轻轻地戳了戳蛋糕中间，确认没有什么异物。
这期间，她一直悬着心，害怕湛钧真的会在蛋糕中间藏了戒指。
她一边担心一边还在想，要是湛钧真的想出这么烂俗的套路，她怕是会当众拒绝也说不定。
苏安的小动作却没有一丝被湛钧错过，他不知看她看了多久，嘴角挂着一丝浅笑。
“你故意的！”苏安又气又急，脸都红了起来。
湛钧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说：“这样多来几次，你是不是就会放松警惕了。”
“你还真是……你不至于把商场谈判的技巧也用到我身上吧。”
“开玩笑的，”湛钧说，“我真的只是想带你吃顿饭。”
而苏安沉吟了片刻，突然探身向前。伸出修长纤细的食指，指尖轻点在湛钧的鼻尖上。
“你答应我，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在我素颜的场合求婚。”
湛钧没想到她摆足了架势却只是要说这个。
他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像是在哄小孩子：“好，我答应你。”
*
次日，苏安照常去上班。
何雨璐偷偷蹭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你那个剧，还有票吗？”
“什么剧？”苏安装糊涂，“不懂你说什么。”
何雨璐看看周围没人，神秘兮兮地说：“我都知道了，你请假不就是去演话剧了吗？”
怕苏安不承认，她还翻出了照片给她看：“你看，这不就是你吗？”
照片中是观众拍的谢幕照片，应该是相机拍的，非常清晰，苏安甚至没法用看不清脸的理由否认。
“所以呢？”苏安瞥了她一眼，“那你报警吧。”
何雨璐吃了瘪，却毫不气馁：“亲爱滴，能不能给我两张票，我实在买不到票了。”
“我哪有票？”苏安推开她，“我也不是票贩子。”
何雨璐委屈巴巴：“你干嘛啊！你怎么对别人又温柔又耐心，对我就一点好脸色没有呢！”
苏安停下手中的动作，用一种“简直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她：“你是指望我把你当嫂子吗？”
眼看讲道理不好使了，何雨璐开始使用软磨硬泡的技能。她抱着苏安腻歪：“苏苏，好同事，好姐妹，就帮我弄两张票吧，求你了~”
苏安被她烦的没办法，只能给她指路：“你去超话蹲一蹲出票吧，你今天就是给我跪下我也没有票。”
总算打发走了何雨璐，苏安又被乔胜叫了进去，依旧是为了湛钧项目的事情。
苏安委婉地拒绝了他，乔胜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到底没多说什么。
然而，下午庄鹏举就把她叫了过去。
由于黑湖员工众多，苏安级别又不高，两人没什么直接交流的机会。因此这次庄鹏举直接找她，也让苏安很是诧异。
坐在会客沙发上，苏安看着庄鹏举用成套的精致茶具亲手泡茶。
“黄山毛尖，尝尝。”庄鹏举递给苏安一盏茶。
苏安接过茶杯道了谢，轻啜了一口，敷衍地夸了两句后，便等着庄鹏举开口说话。
但庄鹏举也不着急，两个人沉默着喝了半壶茶，他才开口说道：“马上月底了，你来黑湖也大半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