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开钥匙，何懿将袋子放在地上，环顾一圈，好小的房子。
何懿自顾自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楚远看着他一副做客人的样子，皱着眉想，现在把他赶出去也不是那回事，大家曾经还是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的同学，他应该不会乱来吧。
自己在他家也待过，虽然有个小朋友在旁，但看他也是个知礼的人。
至于分寸……算了，也许他还没修到这门课来。
楚远从冰箱里拿来一罐可乐递给何懿，忍了忍没说出“你喝完就走”，有点太伤人了。
何懿却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喝了几口可乐，将空罐丢到垃圾桶，起身道“走了”。
到了门口又转过身来，“你有垃圾要带出去扔的吗？”
啊？
这是何懿能说出的话？
“没有，谢谢，今天辛苦了，你回去吧。”
“好，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你早上想吃什么啊。”
“跟你一样的，你做两份就好。”
“要给小珈带吗？”
“不用，他在家吃。”
说完这些何懿就走了，留下楚远还没反应过来，她想起什么似的，去到窗户边，何懿也仿佛觉察到什么望向窗户边的她，做了个口型“走了”。
楚远洗了个澡，洗完吹着头发，一边玩着手机。
何懿发了条朋友圈，“她站在楼上窗户边，让人想起罗密欧与朱丽叶。”
……
文学大师，脑补人才。
追星人真敢联想。
第19章
点开沈时的头像，上一条信息还是吵架的时候他发过来被拒的视频请求，再没有其他。
楚远叹了口气，躺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过去。
在梦里，沈时咆哮着问她“你为什么要让他来家里！这是我们的家！”
楚远嘟囔着“别闹，我没有。”
画面一转，梦里的自己站在小楼窗户边，大声朝楼下喊道“罗密欧！”前往流放之路的罗密欧变成何懿的样子，他听见声音回头望了自己一眼，不舍地离开。
楚远从梦里醒过来，按亮手机屏幕，给何懿发过去一条信息，“到家了吗？”
有视频通话请求，是何懿打过来的，想了想，她接起来。
“刚刚在睡觉？洗头发了，吹干了吗？不要湿着头发睡觉。”何懿皱着眉。
“何懿你是不是在学我皱眉。”楚远扑哧一笑，真的在何懿脸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嗯。”
“学人精！”楚远笑起来。
“你到家多久了，你们吃晚饭了吗？”
“姐姐！”画面外的声音传过来，小珈端着碗进来画面里，“哥哥把中午的饭菜热好了，我们吃的这个。”
楚远心疼地看着小珈碗里的剩菜，“你们就吃这些啊，怎么不吃点新鲜的。”
“我问了哥哥的！我说我想吃中午你做的，他也是。”
“没事。”一直盯着屏幕上楚远的何懿摇摇头。
“我明天中午再给你们做饭。”
视频挂断，手机里又进来一笔转账，何懿发来信息“明天中午饭钱。”
“哪有这么贵，”楚远嘟囔道，别说跟买菜的钱相比，比今天他们在商场买的所有东西加起来都要贵。
楚远点进自己的手机银行，数了一下账户余额，开心了起来。
有了这笔钱，自己大学四年哪怕不兼职，生活也不用发愁了。
但是不兼职是不可能的，别人上大学是为了给学历镀金，自己是为了早日步入社会。何懿给的钱是多，但又不可能一直当小珈的家教，顶多也就这个暑假，等自己去了北城，就安心在学校兼职吧。
说起来，自己还没问何懿报哪所大学呢，以前是自己不关心，现在熟一些了，也想八卦一中的第一名打算去哪。
楚远发信息问何懿，“喂，隔壁学校的，你报清北哪家啊。”
“不报清北。”
“出国？”
“不是，报你的学校。”
“……不是吧，你来真的啊，你们学校不管？”
“你们学校不也没管你。”
“哈哈哈哈，我们这俩母校的耻辱，太给学校丢脸了。”
“我是事出有因，为了去大学赚钱，你没必要吧。”
“有必要，我也看中你们学校对于学生的自由约束程度，我也要赚钱。”
“哇，求带赚钱。”
“好说。”
很不想承认，但楚远真的因为何懿的这两个字笑弯了眼睛。
不过何懿也跟自己一样这么缺钱吗？不对，还是说，越有钱的人越会赚钱？
不管了，反正大学之后自己要争取早日实现财富自由，然后找个养老的地方，开启自己富足自由的下半生，在此之前，努力吧！
楚远对未来生活充满斗志。
第二天早早起床，楚远想了想要给何懿和自己做早饭，于是她煮好了小馄饨，小心地装进两个打包盒里，没多久，就从窗户看到何懿的车来了，她拎着东西去到楼下，上了何懿的车，副驾驶座上是一个蛋糕盒子，包装上面的名字似乎是一家很贵的店，她没吃过，以前倒是听说过。
“给你买的。”何懿示意了一下，让她打开。
楚远其实有点不太舍得，因为……确实很好看。
“我可以带回自己家去吃吗？”楚远有点不好意思问到。
“嗯，可以。”
“那你等我一下！”楚远顺便把馄饨袋子递给他，“给你的早饭，我自己包的小馄饨。”
看着楚远兴高采烈跑上楼的样子，何懿的嘴角也微微弯了弯。
等到楚远将蛋糕放进冰箱再下楼来到车上，看见何懿还拎着馄饨，袋子没有打开，她说，“你怎么不吃啊？放凉就不好吃了。”
“我想等你一起吃。”
“那你不早说，你来我家一起吃啊。”楚远一边绑安全带一边顺嘴客气道。
“可以吗？”何懿解开安全带，“那好吧。”
“啊？”看着何懿打开车门，楚远有点呆住了，自己只是客气一下，他怎么还当真了呢？
“家教迟到不要紧吗？”楚远隔着驾驶座的窗户问他。
“不会迟到。”
“好吧。”家长都这么说了楚远也就没坚持，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和何懿一起上楼去了。
何懿将手上的两碗小馄饨打开，楚远将冰箱里何懿带给自己的蛋糕拿出来，用餐刀分成几份，给了两人一人一小盘。
何懿吃东西很快，没几分钟，十几个馄饨都吃完了，他专注地看着吃东西的楚远。
“你没吃饱吗？”楚远有点不好意思，以为自己给何懿煮少了，“要不我再去给你煮点吧。”
何懿摇摇头，用自己的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喂到楚远的嘴边，楚远一下子躲开了，甚至把自己的椅子搬开。
“何懿，不可以，”楚远严肃看着他，“过了。”
自己情不自禁，又吓到她了……
“对不起，”何懿起身，“我去车上等你。”
怎么又忘了呢，离她太近就会吓到她，有距离她反而会快乐。
看着何懿离开的背影，楚远想，何懿是不是不高兴了？但是不高兴也要这样说，因为何懿有时候确实不太有分寸，不过往好处想，他也在改。
回到车上，楚远看了看何懿的脸色，率先说出对不起。
还没等她解释下面的内容，何懿摇摇头，“不用跟我解释，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不要解释，一解释你就弱势了。”
“但是如果不解释的话不是容易造成误会吗？”
“有时候，人们对于你的看法并不在于你怎么解释，而是他们自己预先就设立了立场，决定要把你当作什么样的人，换句话说，你怎么做是一回事，别人怎么看待你是另一回事，想要误解你的人，你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我懂了何懿”，楚远很诚恳地点点头道。
“所以我是不会误解你的。”
“啊？”
“就算我不理解你，我也不会恶意解读你的。”
“谢谢你，蛋糕很好吃。”
但其实，楚远也想过，如果先遇到的是何懿，自己会不会和他在一起呢。
可能不会吧，刚开始的时候他的性格自己并不喜欢，而且说实话让刚从被霸凌的梦境中醒过来的自己很是害怕，就算先遇到他，也照样会抗拒他躲着他的，虽然后来自己渐渐习惯他的性格，他也在改了。
而且，何懿和自己的差距，也真的太大了。
其实要自己说的话，这两个人，她一个也不想接近，都不是自己能惹的人，她的初心只是想要自己不被同学讨厌，不要陷入被孤立霸凌的境地，但是也并不想接近这些自己惹不起的人。
沈时，现在应该连朋友都不能算了吧，他像一阵清澈的风进入自己的生活，又像一阵龙卷风一样消失不见。
何懿，像龙卷风一样进入自己的生活，又会像什么一样离开自己呢。
楚远不想去想这个问题，她只想缩进自己小小的身躯里，什么也不用管。
之后的许多个早晨，何懿都带着各种吃的过来，有时候是甜的，有时候是辣辣的街边小吃，楚远发现何懿自己并不吃，好像都是给自己带的，她也很不好意思，“你总是给我带这么些自己又不吃。”
看着楚远吃得很开心，又因为胃口小吃不了几口的样子，他没办法对楚远说，看你喜欢吃这么东西，自己就已经满足了。
一整个暑假，沈时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信息，沈时的房子要退租的时候，是做饭婆婆和沈时家里一个家政叔叔来帮忙收拾的，楚远听到楼下的动静还以为沈时回来了，看到房子里忙碌的婆婆问，“婆婆，沈时还没回来吗。”婆婆说没有，过了会儿就回沈家的老宅去了。
正式填志愿的时候，录取通知书的快递到达的时候，沈时也都没有回来，这栋小楼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住着了，楚远想，又只有自己了，又，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默默地泪流满面，别哭，楚远，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
可是丝毫没有用处，自己哭得越来越惨，甚至哭出声来。
“求你了楚远，”她出声哀求，不知道是哀求自己，还是哀求现实对自己好一点，“没事的，求你了别哭了，我求你了。”
她埋在枕头里泣不成声。
楚远哭了好久，不知道有多久，她哭得睡过去，然后又醒过来，看着无比安静的手机，又开始默默流眼泪。
不可以哭了，眼角都哭得痛了。
人要是能完全按自己的理智活着就好了，可惜不会，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再强大的理智，在感情的影响之下也甘拜下风。
感情……呵呵，感情，沈时，你的感情呢？为什么不回信息，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一言不发就消失不见！
“绝交吧。”下定决心，写写删删，楚远最终把这几个字发给沈时，依然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接着就把沈时的联系方式删除拉黑，在心里默默结束这段几年的友情。
再也不要贪恋那一点好了，再也不要依赖任何人了。
第20章
第二天罕见的，楚远没有起得来，醒来时候已是中午，她看了眼手机，上面只有广告信息，夹杂着何懿的一条“醒了吗？”
啊？完了……自己这次更是离谱，直接无故旷工了，前所未有的啊。
影响自己干正事，但是好像心里那口气一下子提不上来。
不想努力了，不想搞事业了。
楚远想要逃避，内心里所剩不多的敬业让她措辞了一会儿，发了条信息给何懿，“对不起啊，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想请个假可以吗？实在对不起，我可以退课时费或者多补几节课。”
何懿的电话拨过来，“喂，”接起电话之后，楚远的声音十分嘶哑。
“感冒了吗？家里有药吗？”
“没有感冒，何懿我想请假，对不起。”
“没事，请假可以，你开门，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不要你带我看医生，”楚远语带哭腔，“你也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一点都不好，大家都不喜欢我，你也别喜欢我了，反正喜欢我的人不多，而且最后都是要离开的。”
听筒里久久没了声音。
“喂，何懿，你还在吗，我挂断电话了。”
“我在你家楼下，你来窗户这里，我看你一眼了就走。”
楚远拿着手机去窗户边，两人都没有说话，隔窗对望，楚远红着眼睛对着电话说，“好了，你现在看到我了，你可以走了吧。”
“你把钥匙丢下来，我来你家看你一眼就走。”
“你别来，你好烦，”楚远说着又哭起来，“你怎么总是这样。”
“就看一眼。”
“不要，我好累，我睡觉去了。”
楚远挂断电话喝了口水，果真去睡觉了，睡到天快黑了才醒过来，她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朝窗户外望了眼，何懿的车竟然还停在那。
不是吧。
楚远拨通了何懿的电话，“你还在吗？”
电话那头没说话。
“对不起。”
“下来，”何懿开口，“带你吃饭，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楚远收拾了一下就下楼去了，车里的何懿似乎还是那个样子，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想去吃小吃街。”
“嗯。”
“要吃你之前给我带的烤土豆。”
“好。”
何懿开车到大学城，找到熟悉的烧烤摊，拎了碗土豆和一份糯米饭，还有一杯小饮料回车上，楚远抱着碗一声不吭地吃起来，吃了会儿将土豆放到旁边，抱着腿出神地望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喧闹的街道，很多年轻人在这里吃东西，有的是一个人，有的是结伴，她却觉得寂寞无比。
“想下车逛一会儿吗，”何懿问她。
“不了。”
于是何懿开车离开。
“何懿，”楚远望着窗外，“你说人和人之间总要分别的吗。”
何懿把车停在路边，越过中控台双手拥抱楚远，楚远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里，眼泪掉下来，“我只是把你当杨伊，只是把你当朋友，我不是说喜欢你的意思，对不起。”
何懿回答她，“那我现在就是你的朋友。”
楚远哭得越来越厉害，整个人都在发抖，何懿抱住她小小的背，给她支撑，而楚远也从这种来自朋友的拥抱里获得一点微弱的力量。
之后的日子里，楚远变得越来越沉默，不爱说话的样子和何懿也越来越像，她本来就不是个多爱说话的人，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对周围事物也失去兴趣，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不说话，不怎么笑，何懿问她的时候，她才开口说几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