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摆放花束的架子上，楚远一眼看到了红玫瑰。
真的很美，楚远定睛看了几秒，她想起了读书的时候，何懿买了一堆玫瑰的礼物哄自己开心的事，心里柔软的角落泛起涟漪。
一直以来，都是何懿在关照自己，哄自己开心，虽然何懿总说他喜欢这样做，不需要回报，但楚远也想送他点什么。
楚远拒绝了店员的询问，自己凭心情搭了一束花，让店员包起来。
加班的日子，楚远没让何懿来接，她好心情地回到家，打开家门，何懿正在玩游戏，楚远神神秘秘地把东西藏在身后。
“你回来啦。”何懿放下手柄拥抱她。
楚远将背后的花束捧到他面前，“送给你的，未婚夫。”
何懿好像呆住了，他看着花束，指指自己，又看向楚远，对方向他点点头。
何懿一手抱花，一手抱住楚远，异常认真，“谢谢你，未婚妻。”
楚远学着他哄自己时的样子哄着他，何懿也不肯撒手，过了很久，何懿去家里翻箱倒柜，找了好久也没找出他满意的花瓶，不是嫌这个不好看，就是嫌那个不搭，总之何懿非要拖着楚远去买花瓶。
开了几十里路一家一家地找，何懿终于选到勉强还算满意的，“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
“不用这么多吧。”
“我要换瓶子的。”
回家后，何懿兴致勃勃地给花瓶清洗和贴标签，“这个今天用，这个明天用。”简直是在给花瓶排班。
楚远仿佛看到何懿给自己买衣服的样子，她觉得十分好笑，“何懿，这些花这么重要吗。”
“当然，我要好好照料。”
“何懿，刚开始认识我的时候，你也是像迎接这些花一样，迎接我的心态吗。”
何懿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但是那时候可能让你伤心了，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你以为我要伤害你，现在想想，我说的有些话确实很气人，也难怪你听了会生气。”
楚远靠在赏花的何懿旁边，“后来你学会了，也不晚。”
“可能是爱情教会我的吧，我只是一个努力想要学会爱你的信徒，让你感受到我哪怕一丁点的爱意。”
“我也爱你。”
两人在一排花瓶旁深深拥吻，久久不愿分开。
楚远自从第一次独立做项目成功，得到新总监的肯定，小组领导一连给她派发了好几个任务。
一开始，楚远还只用专注做一个，后来楚远甚至要同时做好几个项目，她常常忙得脚不沾地，饭都没办法及时吃，深夜了还在加班，常常何懿撑不住早就睡下了，楚远还在书房敲着键盘。
这种高压的状态，楚远已经很久没经历过了，上一次还是楚远想要好好读书，逼着自己学习的时候，这一次楚远轻车熟路，她甚至比项目原计划的进度还要快，部门总监来关照各位同事的工作，看到楚远的完成进度，都记住了她，会议上进行集体汇报时，对于楚远的成果，总监连连点头。
楚远的工资终于稳定在一个很高的水平，远不是普通实习生刚进公司就能拿到的，她很喜欢这样，努力就能有所得。
等到楚远去学校，参加系里的论文开题，遇到系主任，系主任问她最近去实习工作的怎么样了。
“主任，您竟然还记得我是去实习了，我还怕太久没见到您，您会觉得我去偷懒了呢。”
“好孩子，系里同学的情况，学校都在关注呢，不会忘的。”
楚远就把自己最近做了些什么项目告诉系主任，说自己在大学闲了几年，去工作终于感受到被真实的社会捶打了。
“还是当学生好，尤其是当我们学校的学生好。”
系主任慈祥地笑，让她好好准备论文开题，“你的导师对你很有信心呢，说你的论文他是准备冲奖的。”
“我会好好做的。”
等到去导师办公室，楚远和导师说起自己论文的进度，还不忘闲聊。
“导师，您就直接在系主任面前说我的论文您打算冲奖的啊，您真是这个，”楚远竖了个大拇指，“我自己都没底，您就先给我画上饼了。”
“这孩子，你给我好好写，废话少说啊，虽然你去实习了，但我是会经常催你进度的。”
“导师，您知道我最近上班有多忙多累吗，我现在真是我们部门不可或缺的精英骨干，公司少了我就转不了，给的还是实习价，工资打折、但任务不打折的那种，您没看到我都瘦了吗，您忍心催我吗。”
“是瘦了，”导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少给我来这套，你不好好写，你都对不起我，我回趟老家，飞机转大巴都记得在颠簸的山路上给你写参考书目。”
“我谢谢您，真不愧是我亲自选中的导师。”
“互选，互选，你也是我选中的好苗子，所以你必须得给我好好写。”
“知道啦，师傅别念了，一定让你满意好吗。”
楚远分不出三头六臂，就向组长说明了情况，说自己有论文的事需要准备，之后这段时间可能就没时间去做太多的工作了。
组长表示了理解，又另外招聘人进来接手她的事，一连招了好几个，才把她的岗位缺口补齐，合计起来的工资也是她的好几倍。
好家伙，原来公司也好领导也好，分配任务的人、人事岗、财务岗，全都知道我一个人做着几个人的事呢，合着之前把我当冤大头啊。
楚远心里隐隐地不舒服，她第一次知道做得多了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之前工资是高了，但，那都是自己牺牲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换来的不是吗？现在一闲下来，立马工资打回原形。
也没必要因为一时的工资高而高兴了，楚远想，我对于公司，不过就是个马力稍微强了点、而且还只用支付打折工资就能运转的机器。
拿一万的时候我干一万的活，拿一千的时候我是不是就只干一千的活啊。
算了，不生气了，这破工作，一千块的实习工资，也不配我生这么复杂的气，楚远告诉自己，有句话叫作“这是另外的价格，得加钱！”
楚远一边安抚情绪，一边看参考文献写论文，他跟何懿抱怨公司没有人情味，委屈自己只能拿打折后的工资，委屈自己一闲下来没事做就拿钱这么少。
“想不想自己当老板？”何懿看着她的眼睛，“我投你。”
听起来有点荒谬，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行，“真的吗何老板。”
“当然。”
“不对啊，突然觉得有点亏，你之前不是说结婚之后财产都给我，以后给我打工，但是如果现在你投我的话，那岂不是我给你打工？”
“未婚妻真聪明，是这个道理没错。”何懿看着她，眼睛里闪闪发光。
“那我为什么要做亏本的事，想来想去，都是我给你当老板最好。”
第34章
说着说着，楚远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太不真实了，还是回归现实吧，现实就是我还是个苦哈哈的写论文毕业生，三天两头要应付导师的夺命连环59秒语音信息，算了，不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我是个学生，努力写好论文就够了。”
何懿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他一脸委屈，“未婚妻真难骗。”
“休想哄我上贼船！”楚远故作凶狠，“你要是把我累生病了，看谁陪你。”
楚远是闲下来了，她每天按时上下班，几乎没再加班过，论文也以很顺利的进度在进行着，只差最后的润色了。
现在处境对调，发59秒语音的是楚远对导师了。
“我导儿，您给我修改得怎么样了啊？什么，连文件都还没点开过？你怎么就这么没事业心！还想不想获奖了，哎呀，我真是恨不得亲自来盯你啊”。
“知道了，臭孩子好的不学。”
另一边，导师关上手机，面无表情坐在前往宁市的大巴上，这一路很颠簸，这条路线，从他几十年前读大学出来就开始坐了，这么多年都没变，村里很多事也没变，但他蛰伏了这么些年，应该去要个说法了。
楚远一边把导师的语音转文字，一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不巧，总监来办公室了，大家迟疑着看向总监，等他说完话再走。
一叠文件摔在没人的空闲工位上。
“做的什么工作！都留下来开会。”
什么啊，楚远在心里嘀咕，专挑下班的时候开会，真烦人，早干嘛去了。
我能走吗，有我什么事啊，最近的项目不都交接给别人了吗。
当然这些话也只敢在心里说说，楚远放下包，边走边给何懿发信息，“不知道领导抽的什么风，下班时间来办公室摔文件说现在开会，你等着，我开完会就来。”
等所有人进入办公室关上门，领导开始发脾气。
“最近几个从她手上接手的项目，是谁接过来做的？自己认领一下。”
几个人陆陆续续举手。
“你们看一下啊，做的什么玩意儿！这东西也敢给客户看？你们敢给，我都没脸说是我们部门出去的！小李，你是组长，你没审核的吗？”
“张总，我审核了，当时审核是没问题的呀，最近客户反馈不是还可以吗。”
“你自己看看可不可以！客户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说没一份合格的，甚至这一份，还是初始版本！你们的修改意见呢？进度推进呢？这些天就出的这么些玩意儿？”
“这……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他们几个接的呀，最开始是别人接的，可能交接没做好吧。”
“好，你说交接没做好，谁交接的，交接的时候你身为组长有没有在场，有没有签字审核通过，我上公司OA看了，是有你签字的，是吧？”
“是，我确实签字了，但……”
“好，你不用说了，既然你，作为组长，你分配任务，中途任务交接，一直到这里都没问题，那就是下游出问题了。
下游做好的给你审核，你审核通过，递交客户，在客户那里意见很大，这是不是该由你负责？
确实，说到底你也只是个组长，实际经手做事的并不是你，是由其他人来做，据我所知，接手这几个项目的这几人，是部门新招进来的吧？
敢由新人来接这种大型的任务，还全都是新人来接，你就这么放心吗？你放心得很，给客户交出这种方案来，告到董事长那里，董事长大发雷霆！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总监双手抱臂，盯着组长，组长甚至哭了起来。
“你现在哭！我刚刚被董事长一顿骂的时候，我才想哭！现在大客户甚至想提前解约，我看咱俩这工作都别做了。
我呢屁股还没坐热，干脆一箱子搬来，又一箱子搬走，你呢，也一样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吧！
这次捅的篓子大了，我是没这个本事擦屁股了，你说怎么收场吧。”
“张总，有办法的……”组长思考着，“这几个项目原本都是楚远独立负责的，当初也是其他几个同事从她手里接走的。”
“当初为什么都交给楚远？又为什么不经我同意让其他几个新人来做？”
“这……上次楚远接了个任务不是接得挺好的吗，之后就给她多分了几个，她没说她做不来，但是之后她有学校论文的事向我请假，所以我就把她的任务分出去了，当时我们组人不够，就招了几个新人。”
“哦，楚远有事请假做不了，你就宁可新招人来做是吧，组里其他几个人呢？老员工为什么不能做？”
“老员工自己手里都有项目在跟，据我所知任务也都饱和了。”
“你是说，公司给我们部门安排任务排多了是吧？你们都做不了是吧？那现在的意思就是要我这个总监自己亲自来接手呗！干脆我的事也不做了，我来跟你们做项目，是这个意思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总，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你现在赶紧给我个方案！然后跟我去董事长那里交待清楚。”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是从楚远手里接过来的，那就还是由她来做，但是她又说她有学校论文的事……”
总监把目光投到楚远这里，“楚远，你的意见呢？”
什么啊，开个会又揽一堆事，怎么这口锅甩来甩去，最后就成我的事，楚远心里天雷滚滚。
既然兜兜转转甩回自己这里，眼看着是甩不掉，那这次要掌握点主动权了。
“总监，我确实这段时间在忙我论文的事，工作上的事我之前就向公司申请交出去一些了，现在既然是这么个情况，我作为公司一员，公司需要我，那该我做的事，我肯定也会做。”
“但是总监，据我了解，现在手里独立有项目的，老员工手里基本也就是二到三个，这次您也看到了，我手里原本的三个，交出去的时候好好的，一组两个人，总共六个人，把事情搞砸了，现在客户很生气，董事长那边也很生气，您也压力大。”
“这几个任务，我当初接手的时候，就觉得很难，每天也忙得不可开交，按照公司成本核算，我实际是做了六个实习生任务的，对吧。”
“张总，我可以把任务接回来，但是我要求我要拿六个新进实习生的合计全部工资，当作补充绩效，而且我只有一个人，我没办法短时间内把这三个任务同时完成好，我希望公司给我安排出合理的优先级，我只能一个一个来。”
总监盯着楚远没说话，深吸一口气。
“可以，没问题，就这么办，”他扫视一圈，“本职工作做不好的，不管是前期培训没做好就匆忙上岗，还是干脆就能力不行，做不好的，对不起，实习考核不通过，我不管你当初是找谁的关系进来的，我这个部门不养庸才，更养不起闲人，我请你近期离职。”
“至于你们几个，该罚款的，也不要有脾气，”总监扫视了几个老员工一圈，“你别说这事跟你没关，我就不信新同事做不好项目的时候，你们就一无所知，怎么，知道新同事要出洋相了，你们也袖手旁观高高挂起？”
“当然，你们受罚，我也认领罚一份，我身为总监，捅这么大篓子，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们两个，现在跟我去董事长办公室开会，把事情交待清楚。”
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口，秘书让直接进去。
头发花白的老者签了几张文件，让他们几人说说是怎么回事。
张总简单介绍了情况，以及后续处理方案。
“你就是楚远，”董事长推了推老花镜，“这个方案，你有问题吗？”
“董事长，我没问题。”
“你呢？”
“董事长，我也没有。”
“好，都没有问题，那就按照方案来，我们公司向来赏罚分明，做得好的，有奖励，做得不好给公司带来不良影响的，应罚则罚。”
“是。”
“好的，你们去忙吧，客户那里，我亲自去解释。”
三人回到办公室，又开了个小会，楚远之后按照优先级一二三的顺序来，不用同时三开，倒也还好，没有之前那么大压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