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哥。”体委佝偻着背,一副谄媚表情,“笔,签这儿。”
体委越过闻声把报名单递到李延时的桌子上,点了点签名的位置。
温九儒从前桌转过来,盯着李延时的眼神有些匪夷所思:“你报项目了?”
学校活动八百年不参加一回,恨不得期末考试都翘了的人,报运动会??
“报了。”体委笑嘻嘻地抢着回答,“时哥报了俩,1500和3000。”
温九儒:.........
这下温九儒更疑惑了,抬眼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看李延时。
还没来得及说话——
“我傻逼。”李延时直接堵住他。
温九儒:.........
一旁的闻声:.........
没见过骂自己骂这么顺口的。
体委接过李延时填好的报名单,心满意足地弹了弹那张纸。
周佳恒看了半天戏,也压着椅子凑过来:“项目都报齐了吗?”
体委核对了一下名单:“跳高还差一个人。”
“跳高?”路过的王启胜听到,搭腔,“找李延时啊。”
刚打完球,王启胜用袖子抹了把头上的汗,示意了一下李延时:“我听曹林说你初三那年运动会还破了校运会的记录?”
“可以啊!时哥。”周佳恒眼睛都亮了。
后桌的文童也举着大拇指把头杵过来:“牛逼了哥哥,那些女生真的没白往咱们班递情书,没想到您还会跳高!”
李延时扬手抄了个东西砸王启胜怀里:“闭上你的嘴。”
手刚落回来,垂眸,又看到不动声色,悄悄往他桌子上推报名单的闻声。
女生抿唇:“要不......”
李延时:.........
他抬手压住闻声推到一半的报名单,死死盯住她:“你想得美。”
第15章
两个项目一共4500米,已经能跑死他了。
再去跳高,不把人当人?
闻声也觉得自己有点无耻。
被李延时拒绝后,没再说什么,把被男生压在手下的报名单抽走了。
“不然问问我哥?”文童手托腮,琢磨着。
文越刚被王建国叫去办公室,现在不在。
体委眉头一展:“文越也行?”
周佳恒回忆了一下文越那个斯文样子,劝:“不行也不用硬报,我回头再动员动员那几个平常爱打篮球的......”
话没说完,被文童隔着一排敲了一棍子:“我哥怎么不行?!”
李延时被两人闹得烦,扣扣桌面:“要打出去打。”
“就是,”周佳恒趾高气扬,指指文童,“坐下!”
文童捞了扫把对着周佳恒又挥了挥,满脸警告:“我哥以前运动会也参加过跳高,成绩很好行不行!”
说话间,文越正好从办公室回来。
从前门进来往座位走的路上被王启胜撞了下肩膀。
王启胜拎着衣领扇风:“你运动会还参加过跳高?”
文越冷不丁被问得一愣,点了下头,顺手把闻声的笔放在她的桌子上:“落班头办公室了。”
按动的黑色水笔,透明杆。
闻声常用的那种。
文童在后面看到,拍拍闻声的椅子,感叹:“没见你用过别种样式的笔。”
“透明笔杆,透明书夹,白色磨砂文具盒。”文童又托腮,“总觉得配不上你这大美女的气质。”
李延时看了眼文童那堆花花绿绿的文具,轻嗤:“不然用什么?搞一堆你这样花花绿绿红配紫的款式?”
文童一噎,想想也对。
闻声用这么花的得多吓人。
文越从体委身后绕过来,拉开椅子,坐下。
体委屁颠屁颠地往右两步,从闻声那排移到文越桌子边。
“报个跳高?”他像个勤奋的推销员,把报名单又举到了文越的眼前。
“跳高?”文越把手里的书放下。
暑期的竞赛集训持续了二十几天,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闻声都和文越在一起。
她突然想起,半个多月前,文越的腿受过伤,好像还缠了纱布。
闻声转过去,看到文越要往报名单上签名字的动作时,阻止了一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你的腿才伤过,可以报名吗?”
一边的李延时一听这话,扬手抽了体委手里自己的那两张报名单,往闻声怀里一扔:“你怎么不怕我跑出来毛病?”
闻声转过来,上下扫了他一眼,表情古怪:“你腿又没毛病......”
李延时冷笑,脚踢了踢自己那高出别人一截的桌子。
转回去时,胡诌了一句:“我心脏搭过支架。”
闻声:.........
一圈人:.........
王启胜右胳膊还夹着球,左手绕过去,用手背贴了下李延时的额头。
黑乎乎的手不仅有灰还有汗,李延时嫌他恶心,几乎在王启胜手背刚挨上自己皮肤时就一巴掌把他拍开了。
“你干什么?”李延时正不爽。
王启胜贱兮兮一笑:“我怕你不是心脏有毛病,是脑子有毛病。”
“傻逼。”李延时骂他。
骂完又想起来前一天晚上王启胜给自己洗脑,说闻声喜欢他闹的那场乌龙。
李延时腿从桌子的横杠下伸出去,踢了王启胜一脚:“滚,哪凉快呆哪儿去。”
王启胜脸上横肉堆起,笑得更贱了点。
文越的腿没什么大毛病,更何况离运动会还有一个多月,到时候肯定修养好了。
体委眉开眼笑地接过文越签过的报名表,又把闻声怀里李延时的那两张抽走。
弯腰,对着两人各举一躬。
“谢谢越哥!”
“谢谢时哥!”
周佳恒推着体委:“快走吧,别等会儿他俩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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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最后第一节 体育,正好赶上闻声的生理期。
闻声请了假,体育课没上完,早十分钟回了教室。
文童没事,送了她一趟。
回了教室,坐进位置里,文童拿了闻声的杯子帮她出去接水。
生理期第二天,闻声小腹疼,浑身都没劲。
“水给你接好了。”文童端着杯子进来,走到闻声旁边,“要不要陪你一会儿?”
闻声头发没扎,披在脑后,身上的白色连帽衫衬得她脸更白了点。
她摇摇头:“不用了。”
“你回去上课吧。”闻声把水杯接过来,“谢谢你。”
文童大大咧咧摆手:“这有什么可谢的。”
刚从烧水房接的热水,塑料杯子的底座很烫。
文童抽了张纸巾,帮闻声垫在杯子下面:“那我先下去上课,我书包里有布洛芬,你疼的厉害了吃一片。”
闻声点点头:“嗯。”
文童看她真的不需要什么,便叮嘱了两句转身出了教室。
闻声抱着杯子喝了两口水,伸手从抽屉里掏练习册,想抽这会儿空写点作业。
“你好,我们......是一班的。”前门两个女生叩了门,往教室里张望。
闻声抬头。
两个女生身上都是校服,一个扎了低马尾,一个麻花辫。
闻声按着桌子打算起来:“什么事?”
“嗯......”麻花辫的女生神情有些犹豫。
低马尾的女孩子看起来比她要开朗得多,撞了下她的肩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那女生受到鼓舞,握了握拳朝闻声走过来。
她走到离闻声一步远的地方,无意识地揪上自己的麻花辫,声音细若蚊蝇:“我想请你帮我......”
马尾女生实在看不过去了,跟闻声解释:“她想问你知不知道李延时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马尾女生话没说完,被麻花辫女生拍了下,打断。
她脸颊有些红,看起来像是害羞。
因为腹痛,闻声脚下虚浮,站在桌前,身体有一半的重量是靠撑着桌子的手。
她想了想,诚实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你们可以问问温九儒,他的发小。”
马尾女生摆摆手:“算了,李延时那个发小还没他爱搭理人。”
“你不知道也没事,”麻花辫女生上前半步,期盼地看着闻声,“能帮我问问他吗?问问李延时,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
闻声皱皱眉,不知道怎么帮这个忙。
一方面,她跟李延时不熟,不知道怎么问,另一方面,这种问题,就算问了,李延时也不一定会好好回答。
闻声琢磨了一下,打算开口拒绝,喊她们问周佳恒。
然那麻花辫女生抢在闻声开口之前,又拽上她的衣角:“我舅舅是教竞赛的金牌老师,家里有好多他手写的孤本,我把那些送你好不好?”
闻声:!!!
竞赛习题孤本!
闻声的表情有一丝松动。
马尾女生趁热打铁:“拐弯抹角,随便问问就行,不喜欢她这样的就让她死心。”
“问问就行。”麻花辫女生晃晃闻声的衣摆,“我明天把那五六本竞赛题都给你带过来。”
这次,闻声没再一丝犹豫。
郑重点头:“好。”
第16章
接到这个“任务”后的两天, 闻声都没有找到好的机会。
不是李延时不在学校,就是她没想好怎么问,要么就是刚张嘴就被打断了。
“你不看书看我干什么?”李延时瞥闻声一眼。
一周五天早自习, 一三五语文, 二四英语。
耳边充斥着“乌拉乌拉”的背书声。
有早上没睡醒闭着眼睛没背书的,还有嘴里支支吾吾随便念叨点什么滥竽充数的。
闻声转回去,右手把书压平, 摇摇头:“没事。”
李延时也不在意,转着的笔杆敲在摊开的笔记上, 往后翻了一页。
王建国隔着窗框伸进来手, 一巴掌拍在李延时后脑上。
“语文早读, ”王建国叉着腰,“你的语文课本呢!!”
李延时“啪”一下把笔记合上:“忘家里了。”
王建国又吼起来:“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忘家里!!”
李延时答得挺顺嘴:“我把自己忘家里我现在就不坐这儿了。”
闻声:.........
真逻辑鬼才。
“你没书你读什么?!”王建国扬了手上的书,拍着窗台。
“我看她的。”李延时伸手把闻声的课本往自己这侧拉了点,“都是同桌,不能借个书?”
闻声抬眼看他。
李延时顺带把闻声的椅子也拽过来, “滋啦”一声,金属凳腿儿划在地砖上的声音。
闻声被拽得上身一晃,扶住桌框稳住身体。
“不愿意?”李延时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
下一秒, 闻声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意愿。
她左手抽着椅子, 右手拖着自己的课本,往右半米, 移了回去。
“.........”
王建国扬声:“你能不能不欺负闻声?”
“我欺负她?”李延时慢腾腾地翻着手里的书页, “她不气死我都算好的了。”
男生语调懒散, 带点痞劲儿, 飘飘扬扬地掉在清晨的风里。
闻声沉默地望了李延时一眼,莫名其妙, 不明白自己怎么气他了。
李延时声音不高,王建国没听见,这话题也就算结束了。
接着,王建国转脸又想起来另一件事。
他背着手,瞪了瞪眼睛,对李延时:“刘老师说又有高一小姑娘往咱们班转,你们可别有人给我谈恋爱。”
“谈个屁。”李延时压着椅子,笔转了转,敲在面前的课本上,“我不喜欢女的。”
??
一旁的闻声听得心里一惊。
不喜欢女的?
那她的孤本怎么办??
闻声下意识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换来身边男生狐疑的目光。
李延时望向她,挑了下眉:?
闻声搓搓手指,欲言又止,不知道从何说起。
王建国没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手上的卷子卷成纸筒,从温九儒点到李延时,再点到文越,强调。
“特别是你们仨。”
高二分完班,整个年级都在传三班是“男模”班。
一班三十多个男生,一米八几的占了一半,甚至全年级长得最好看的几个也都分到了这儿。
温九儒、李延时狂妄和文越,一人一个类型也就算了,偏偏位置还挨一起。
每到他们这两列换到窗边的这个星期,课间去烧水房接水的女生都比平时多了两倍。
温九儒没吭声,李延时胡乱点了下头,三个人里就文越笑了笑,挺认真地对王建国保证了一句:“不会的,老师。”
王建国满意的点点头,又扬手警告般地点点李延时。
至于李延时,全当没看见。
王建国临走嘱咐闻声,说让她看着李延时点,他要是有什么早恋的苗头让她及时打报告。
闻声面上答应,心里却在打鼓。
她抠着书页想,她现在不仅没看着李延时不让他早恋,甚至手里还接了个活儿。
早自习距离第一节 课的课间只有五分钟。
上个厕所接个水的功夫就没了。
第一节 语文,课上了一半老师让同桌讨论。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学校的语文老师都有两大特点,第一喜欢“讲故事”,第二喜欢让讨论。
基本一节课,课文没讲五分钟,就开始延伸“背后的故事”,再让讨论讨论就该打下课铃了。
闻声心里挂念着自己的孤本,一到让同桌讨论,思想便开始开小车。
“想什么呢?”李延时叩了下她的桌子,皱眉,“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闻声回过来神:“什么话?”
魂不守舍的样子明显在想事情。
李延时刚跟她说了两遍书要掉了她都没听见。
男生眉还拧着,坐直了些,问她:“你这两天怎么回事?”
总一副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李延时这么一问,闻声又想到自己的孤本,想到孤本又琢磨怎么问李延时那个问题,能让李延时不插科打诨,好好回答。
这么一来,她视线飘出去,又开始跑神。
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在翻自己的课本,没往下看。
周围嗡嗡声一片,在议论刚老师布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