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疯婆子发疯你们也跟着她发疯??!”王建国拉着衣领猛扇了两下,眼神扫视着办公桌前的一众人, “一个个都厉害, 竞赛名额都不要了是不是!!”
李延时脸上一丝悔改都没有:“是她先不仁......”
“你给我闭嘴!”王建国猛喘了两口气,“还不仁不义,写作文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语文这么好???”
王启胜换了条支着的腿:“女魔头知道我们是为了救吴封吗?”
“知道!”王建国没好气。
王启胜晃荡着腿, 撇撇嘴:“自己班的人打架不说,就会搞别的班的呗。”
“知道还给我立军令状??”王建国一指门口, “都给我滚出去!!”
“好的老师。”李延时答得乖, 侧身抵着闻声后腰往门口走。
大部队“哗啦哗啦”全部转身, 一个推一个往门外去。
王建国在后面举着保温杯点他们:“回去都给我好好学习,再让我看见谁上课睡觉,你看我不打死你们!!”
周一的早晨,风清日朗。
天井里三月底的樱花开得繁盛,就像此刻他们的心情。
几个人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 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先笑的第一声,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随后全部笑起来, 分不清谁的笑声更明朗,也说不明白是哪个人的笑里染的春意更盛。
青春里的酣畅淋漓, 大抵不过如此。
文童先抱着她哥嚷了两嗓子, 接着勾了周佳恒的脖子, 边往前走边求他晚上放学给自己补习。
早自习的下课铃刚打, 从临近的一班教室涌出来一波人,走廊上的安静不再, 陡然陷入吵闹之中。
闻声走在一行人的最后,抬手抓住李延时的衣服。
往前刚踏了一步的人脚下顿了下,回身看回来。
李延时瞥了眼身后已经走出去的几个,右手撑在闻声身侧的栏杆扶手上,垂头看她:“拽我衣服拽得挺顺手?”
闻声手松开,轻咳一声,偏开视线。
李延时往右半步,将身后喧闹的晨间走廊和闻声隔开,挡住她。
下一秒,伸了手,食指的关节顶住闻声的下颚骨,把她的脸拨回来。
“说话不看人,”李延时语气痞拽,“一点都不尊重我。”
闻声被李延时怼得没辙。
瞪着眼睛看他,压着声音:“看着你看着你,行了吧。”
李延时收回手,重新搭上闻声另一侧的栏杆,满意地侧歪了一下头:“差不多。”
“眼神不够虔诚。”他补充。
闻声:.........
神经病。
“我现在的时间很宝贵,”李延时看了眼表,“到底有什么指示,大小姐。”
闻声盯着李延时的眼睛,轻耸了一下鼻子,目光再次垂下时,轻咳一声道:“要不要我让让你。”
“什么?”李延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月考,”闻声手指顶了下鼻尖,“万一我不小心考了第一怎么办。”
李延时反应了一秒,屈指了磕了下她的眉心,好笑:“跟谁学的这么自恋?”
话音落,闻声目光飘回来,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来回打量了他两遍。
“.........”
李延时轻哼一声,微微眯眼:“敢说是我你就死定了。”
“哦,”闻声答,“这可不是我说的。”
“.........”
-
像商量好的一样,每个地方的春秋都过得很快。
凛冬一过,就迫不及待地扑向盛夏。
临安也不例外。
天井里的樱花开得盛,败得也快,好在高二教学楼下车棚旁临着的白色长廊,前几天续上了一波纯白栀子,拂了那樱花败落的遗憾。
半个多月的时间唰的一下就过去。
月考结束的这天,王启胜和文童在考场外抱头痛哭,懊悔自己以前没好好读书,说不到一个月时间,用功学能学出来个蛋。
李延时拍了下王启胜的肩,安慰他:“我记得你上次考试年级第八百多名来着,名次越靠后越好追。”
文越破天荒地跟着嘴贱:“进步百八十名不是问题。”
“进步百八十名??”王启胜抹了把眼泪,目瞪口呆地看向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两位,“你俩说的轻巧,你俩去考试试!!”
李延时瞥他一眼:“我帮你考?闭着眼都不止进步百八十名。”
王启胜的眉毛抖了两抖。
闻声勾着文童的胳膊把她往后揽了点。
远离战火,避免殃及池鱼。
二高的老师改卷向来神速。
周三结束的月考,一天时间赶完卷子,速度快的科目周四晚自习就能知道成绩。
即使是需要批改作文的英语和语文,最迟周五下午,分数也能全部核算完毕。
点背有时是真点背。
三班周四的晚自习恰好是物理,梅奇兰的。
上课铃一打,梅奇兰抱了两本书进来,踩着高跟鞋站在门口,打眼扫了一下讲台,吩咐第一排的男生去办公室给她搬椅子。
椅子搬过来,又让人帮她拎到讲台上,总之上课铃打了五分钟,才终于坐下来。
王启胜这人嫉恶如仇,爱憎分明,讨厌起来谁是真讨厌,这辈子提起来她都要吐两口口水的那种。
他瞥了眼讲台上的梅奇兰,往后压椅子,对闻声和李延时道:“这女魔总喜欢奴役别人帮她干活,椅子不能自己搬?
听到这话,周佳恒也转过来,小心翼翼地扁扁嘴,表达不满。
“王启胜,谁让你说话了?”梅奇兰抬头看过来,手上的笔倒着点了点桌面,“王启胜,李延时站出去。”
闻声攥了攥手上的笔,下意识皱了眉。
让王启胜出去也就算了,李延时又没有说话,让他出去算怎么回事。
李延时笔嚼着嘴里的柠檬糖,往后靠了靠,似笑非笑:“老师,我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那你听他说话没有?”梅奇兰道。
李延时轻笑一声,笔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扔,掀了掀眼皮,目光投向讲台。
虽没说话,但摆明了不打算配合。
梅奇兰正在改卷子,大概是手上这摞改出来的成绩不好,她人也比平时更加烦躁。
她笔往卷子上一摔,发出响亮的“啪”一声:“你们俩不站是不是??”
教室里顿时安静地连笔划在纸张上的“沙沙”声也不复存在。
李延时的不配合和梅奇兰的咄咄逼人,让气氛一下子再次剑拔弩张。
周佳恒怯懦地站起来,支吾了两声,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是我和王启胜扭过去说话的,不然我和王启胜......”
“行,”梅奇兰捡起桌面上的笔再次拍了两下桌面,“那闻声也一起,你们四人小组全给我站出去!”
闻声合了书正打算起身,被李延时一把按住。
他站起身,从抽屉里摸了两张卷子,又捡了笔:“我和王启胜出去。”
说完,带着王启胜从后门,头也不回地绕了出去。
闻声转回头时正好撞上斜前方文童的视线。
文童忍无可忍,一只手比作刀状,压在另一手的掌心,做了个“磨刀霍霍向魔头”的手势。
闻声被逗笑,绷着脸低头,继续写题。
十分钟后,梅奇兰回办公室放卷子。
全年级的物理卷基本都改完了,她手上的是最后一摞。
这叠卷子放回办公室,拆了线,和其它卷子放在一起,半个小时内就能分出来发给各个班。
梅奇兰回办公室的这会儿功夫,正巧王建国从一班出来,往烧水房走。
还没走近,老远就看到前门门口杵着的俩大高个儿。
“你们两个站这儿干什么?”
李延时趴在墙上写卷子不说话。
王建国又把目光转向王启胜。
王启胜背靠墙:“报告老师,被梅老师罚出来,我是因为说话,李延时是因为她看不顺眼。”
王建国背着手咂咂嘴,两秒后觑了眼李延时:“数学分数下来了你知不知道?”
李延时还维持着趴在墙上写卷子的姿势,一道题写完,后撤半步,转着笔观赏了自己的答案两秒:“不知道。”
王启胜“嘶”了一声,往旁边站了站,知道李延时这浑不在意的语气肯定又把王建国气到了。
“兔崽子!”王建国骂完默了两秒,又说,“你满分。”
“嗯,”李延时合上手里的卷子换了另外一张,很讨打的语气,“我知道。”
意思是写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满分。
王建国深吸一口气,算是拿李延时没辙。
他用手上的书敲了敲墙沿:“行了,回班吧,梅奇兰问起兰就说是我说的。”
李延时很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老师”,收了东西就往教室走。
王启胜拍拍屁股跟在他后面也打算溜进去,被王建国揪着后衣领拦住:“你给我再站五分钟,谁让你嘴贱说话的......你腿怎么回事?”
一听王建国问他,王启胜立马摆出来一副可怜脸:“前天代表学校比赛伤着了。”
王建国头痛,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也进去,一天天没一个省心的。”
“得嘞老王。”王启胜说完,溜着墙边挤进了门里。
今天晚上几科的成绩陆续都在出来,闻声本就心神不宁,李延时和王启胜再被梅奇兰提出去,她更是学不进去。
眼看王建国路过前门,三个人在门口说了几句,李延时和王启胜就回来了。
闻声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侧头问刚落座的李延时:“班主任跟你们两个说什么?”
“说......”李延时故弄玄虚了两秒,引得闻声的好奇更盛,才接着说,“说我数学满分。”
闻声松了口气,抓着他:“别的科目呢。”
李延时笑了下,把闻声抓在自己胳膊的手拿下来:“别的科目还没改出来,你急什么。”
闻声点点头,暗道也是。
两分钟后,梅奇兰从办公室回来。
她刚改的那摞卷子里,有一张满分,也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
这次出的卷子难,满分一百,能上八十已经是不容易。
她带三班也有将近两年,李延时那能直接写结果绝不会写过程的风格她了解。
所以刚那张每个解题步骤都写得规规矩矩,甚至连笔迹都很工整的卷子不太可能是李延时的。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梅奇兰下意识松了口气。
讲实话,她确实不太能看得上李延时。
仗着家里有钱无法无天的公子哥。
说是成见也好,说是有失偏博也罢,梅奇兰总归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大概是想到李延时不会是那个唯一的满分,梅奇兰说话也更有了些底气。
她站在班门口,抱臂,用脚下的高跟鞋跺了两下地:“我说让你们两个回来了吗?”
正在写题的同学们纷纷停手,有几个不怕死地甚至翻着眼皮往前门瞄了一眼。
王启胜从座位上站起来:“报告老师,王老师让我们进来的。”
“王老师?”梅奇兰拧了拧眉,“王建国?”
“对。”王启胜答。
没想到一提王建国,梅奇兰更来气:“现在是我的自习还是他的?想上他的去一班上。”
第57章 4.20日的更新
梅奇兰这话说得实在太气人, 底下有几个学生交头接耳,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像蚊子一样嗡嗡什么呢?”梅奇兰手往后拍了拍门框,厌烦地扫了眼下面的人, 指着他们:“就是因为这样, 你们班市十佳的名额才被取消的。”
“你们班有几个人,”梅奇兰点着名字,“李延时、王启胜、文童、周佳恒, 半个多月前在办公室给我夸下海口,都给自己定了目标, 说做不到, 你们班市十佳的名额就不用还回来了。”
闻声手上握着的笔抖了下, 在纯白色的纸张上画下一道波折的曲线。
不知道梅奇兰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当时他们在办公室的话故意曲解,换成了另一种说法讲给大家听。
但这样的话......闻声攥着校服外套的袖口,轻闭了下眼睛,但这样说的话就像是把锅甩到了他们几个身上。
像是市十佳的名额真的还不回来, 让班里同学找他们几个算账一样。
这让闻声听得不太舒服。
毕竟当时在办公室里的那段交流,真正的原话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如果真有不知道实情的同学听了梅奇兰的, 把这错怪到他们身上, 也太冤了点。
闻声扣着桌角,把写完的卷子塞进抽屉里。
不过好在没过几分钟, 就证明了闻声这点担心是多余的。
刚一下课, 体委带着几个人围过来。
体委是除周佳恒以外, 这班里第二热心的人物。
半个多月前在办公室的六个, 有四个都坐在他们这边,另外两个, 文越和文童也坐在离他们不远的斜前方。
体委抓了两把脑袋后的毛,先是拍了拍王启胜的肩,安抚他,随后转向闻声和李延时,示意身后跟着的几人:“你们跟梅奇兰打的赌我们都知道点,所以不会信梅奇兰说的,你们也别往心里去。”
“那女魔头更年期,见谁怼谁,”体委身后的男生上前一步,勾着体委的脖子,右手大拇指往身后点,撇嘴,“我们都站你们这边。”
另一剪了学生头的女生也挤过来,眼睛亮亮的:“我每天晚上都有好好帮你们祈祷,咱班的名额肯定能拿回来。”
闻声的目光从左到右,扫了下挤在过道里的这几个人,再垂眼时,心下了然,这是来安慰他们的。
周佳恒感动的痛哭流涕,从座位上站起来,半蹲在闻声桌边,望着体委和他带过来的几人,可怜巴巴的样子像路边突然被喂了食的流浪狗:“你们真的都是我们这边的?”
“当然了!不光我们,咱班所有人都是。”一个经常和王启胜抢倒一位置的男生一拍周佳恒的肩,豪爽道,“我这半个多月一次课都没旷过,怎么着也得多考几分,不能让女魔头把咱班看扁。”
“我也是我也是!”学生头的妹妹也抢着回答,“我月考前的三天晚上都是凌晨两点才睡,把所有要默写的古诗文背得滚瓜烂熟。”
她揪了把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的不行,背的总不能掉链子。”
没有寒冬的凌冽和燥夏的闷热,阳春四月的天总给人一种,昂扬破土,绿油油的感觉。
微凉的风从窗外荡进来,染了一丝很清爽的栀子香。
闻声余光看到坐在自己右侧的人垂了下眸,轻勾着唇。
笑意并不明显,却抵达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