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难得的收起了他那龟毛又傲娇的姿态,安慰起这两人。
李延时竖了个大拇指:“不错不错,不过这次语文考试好像没默写古文,你白背了。”
闻声低着头,“噗嗤”一声笑出来。
尽管他并不擅长安慰人。
插科打诨了一阵,很快,第二节 自习的铃声打响。
上学时的时间总是被分作两种,一种是度秒如年的,一种是坐了火箭的。
被划做前一种的比如,数学课最后的三十秒,上午第五节 课下课老师拖堂的那一分钟,而归属后一种的则是早晨闹钟响过后的回笼觉,又或者课间闲聊或者小憩时的十分钟。
而当毕业那年,你站在校门前的十字路口,回望这片荒野游园时。
会发现真正属于后一种的,是这整个三年。
是此后几十年都不会再如这般四季分明,热烈明亮的这三年。
少年,梦醒。
告别身后的这片荒野伊甸园,身前人潮汹涌,往后,就只有你一个人啦。
第二节 自习上了五分钟,梅奇兰挂了手机,从前门走进来。
一进门,又提了前排两个交头接耳的站出去。
梅奇兰走到讲台上,抽了椅子坐下来,拍了拍讲桌,扫视台下的一众人。
慢悠悠,挑刺的语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下课围到一堆在说什么。”
“有些人,不好好学习,心思净用到歪门邪道上,”梅奇兰再度拍了下讲桌,提高声调,“聚在一起背后讨论老师,是你们该做的吗?!”
到底都是些孩子,被这么一吼,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罗博文,”梅奇兰喊了声体委的名字,“我说的对不对。”
罗博文也是个有心气儿的,虽不敢面上跟梅奇兰对着骂,但被梅奇兰这么一喊,也不想服软吭声。
梅奇兰在年级里是除了名的脾气怪,但奈何“调教有方”班里人考得好,所以才被提拔了年级主任。
大概真是更年期作祟,她看到台下一个个耸着脑袋的这群,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此时罗博文不说话,她又把矛头转向了李延时和王启胜。
“王启胜,李延时,你们两个说我说的对不对?”
俩人,一个愣头青,一个刺毛,更不可能理她。
说话间,前门被叩了下。
八班的班长,手里拿了一叠卷子往门里张望了一下:“老师,三班的物理卷。”
刚拆了线分发出来的。
梅奇兰踢着高跟鞋走过去,从八班班长手里抽过卷子,一面翻一面阴阳怪气:“都不说话是吧,我倒要看看你们一个一个能考几分。”
闻声手抖,下意识松了笔拽了下李延时的袖子。
李延时看过来,笑她:“吵得又不是你,你紧张什么。”
闻声懒得跟李延时耍嘴皮子,手指勾着他的袖子,声音都紧了:“你对答案了吗?”
“没有。”男生大手一挥,在手里的错题集上画了个小人。
闻声:.........
丑死了,这人这辈子和美术这事儿八字不合。
空荡而安静的教室,梅奇兰站在门口把卷子翻得哗啦响,找他们几人的。
几秒后,翻卷子的声音突然停住。
闻声紧张兮兮地盯着李延时:“她怎么不动了。”
李延时往那侧瞟了一眼,手上继续画他那丑的一批的小人:“可能翻到咱们几个的了。”
闻声拽着李延时:“那你还有心思画小人?”
李延时举着笔作势往闻声鼻子上戳:“不然我画什么?”
梅奇兰愣神的时间太久,导致整个班里的学生都扔了手里的笔,和闻声一样忐忑不安地盯着门口。
正巧王建国路过。
他背着手,勾头往梅奇兰手里的卷子上看了一眼,紧接着眼神变了两变,搓搓手,乐呵呵地扬声喊了句:“李延时,好小子,又是满分?”
教室里静了一秒,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可以压了的,却因为兴奋没太压得住。
李延时手腕顶着额头,避开众人,侧头问闻声:“你考多少?”
闻声用手上的笔划着眼前的草纸:“估计九十八吧。”
“九十八?”
闻声看他,坦言:“故意写错了一道填空,怕你拿不到第一。”
李延时短促地笑了下:“你瞧不起谁?”
“老王,化学和生物也改出来了,你们班的。”
十班的班主任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手上拎了两叠卷子送到王建国手里,转身往回走时还冲王建国身旁的梅奇兰打了个招呼。
头顶翘了两撮毛的小老头,胳膊肘夹着自己的保温杯,欢欣雀跃地翻着手里的两叠卷子。
一分钟后,顶着全班同学翘首以盼的目光给出了结果。
“哟哟哟,好小子,化学和生物也是满分。”王建国一面说一面看向梅奇兰,“梅老师,你们班的卷子也分出来了吧,听说化学这次卷子特别难,全年级也就两个满分吧.......”
没等梅奇兰接话,王建国弹着手里的卷子,装作惊讶的样子:“哟呵,闻声化学也满分啊,好姑娘好姑娘。”
“你看看,这俩满分怎么能都在我们三班呢,哈哈哈哈。”王建国一句接一句,脸都要笑烂了。
“王老师,请你小声点。”梅奇兰面无表情地盯着王建国,“现在是自习时间。”
“我知道,”王建国把胳膊里夹的保温杯拿下来,“自习讲卷子嘛,等下你好好分析分析李延时那臭小子的卷子,怎么就能考满分呢,你说咋这么牛批.......”
梅奇兰脸色铁青,插个背景板,估计能看到她头顶冒的青烟。
......
相比于好改的理科,语文和英语两科的卷子晚出来了一些,不过到隔天下午也全部改出来了。
上次期末考总成绩吊车尾的三班,这次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班级平均分窜到了前三不说,就连班里学生的单人排名也不错。
闻声,数学和化学两科满分,物理九十八,生物九十八,语文英语年级第一,总分断层式第一。
李延时,数理化生满分,四科单科第一,总分年级第二。
文越和周佳恒超额完成任务,一个总分第三,一个总分第五。
年级前五名被三班包揽了四个。
至于文童和王启胜,双双进步了六十多名,也没掉链子。
闻声拿着成绩单冲出教室时,正看到从走廊那端朝她走来的李延时。
男生宽大的校服外套被随意搭在肩上,右手转着球,恰好抬眼,也看到了她。
二高惯例,月考完的这个周五,不用上晚自习,可以过一个愉快的双休。
晚上六点半,身侧不时挤过背着书包急着回家的学生。
身后,隔了几米外的三班,笑声轰鸣,奔跑,扔书,庆祝的声音不绝于耳。
文童拽着周佳恒从闻声身边跑过,接着是王启胜,文越和罗博文。
他们转身,倒退着,冲闻声招手,喊她过去,把刚发的成绩单塞进李延时的手里,撞着他的肩祝贺他,蹦跳着欢呼,调笑。
正值黄昏。
暖黄色的霞光从他们身后斜撒进来,铺满了整个五层的走廊。
斑驳光影落在脚底,暖色的光线拢在他们身周,把少男少女跳跃的影子拉长,再拉长。
闻声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十几米外的那副光景。
后来,无论谁再问她,她都说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夕阳。
“闻声,快过来!”文童举着相机喊她,“我们拍个照。”
闻声回过神,把成绩条揣进口袋,小跑过去。
站稳脚步后,轻喘了几口气,问文童:“你怎么还带相机?”
闻声举着手里的微单嘿嘿一笑:“我坑我哥的钱买的,我总觉得咱们这楼的夕阳特别好看,我想拍下来。”
闻声顺着她的视线,隔着玻璃,往窗外的落日看了一眼。
余晖尽染,是好看。
“你往旁边一点。”闻声推了下身旁的李延时。
男生把球扔到脚底下:“我不。”
闻声觉得他不可理喻:“你不往旁边让让,我站那儿?”
不是要合照?
“你站我身上。”李延时道。
闻声抬脚往李延时脚背踩了一下,白他一眼。
十分钟前打的下课铃,学生们归心似箭,整栋楼里的人这会儿已经走了一大半。
文童站在最前面,以身后的夕阳为背景板,举着右手的相机对了半天,终于把身后的人全部框进镜头。
“咔嚓”两声,定格下来。
拍完照的几人簇拥着往前跑,争抢着文童手里的相机。
本就站在最后面的闻声和李延时,此刻更是被甩开了几米的距离。
闻声抬脚往前,打算跟上前面几人的步伐,冷不丁,被人从后拽住,那只手揪着她的校服把还未站稳的她逮了回去。
“你干什么?”闻声扶住李延时的小臂稳住身体。
因为刚要拍夕阳,他们往走廊西侧更走了些。
靠近走廊尽头,身旁几米处通体玻璃外掉落进来的霞光,让此处墙壁上的纯白瓷砖染了绯色。
“为了庆祝你考第一,”男生拽着她的手腕。
闻声视线越过李延时身侧,飘向远处楼中的天井:“我经常考第一。”
“那为了庆祝我考第二......”
闻声目光转回来:“你卷子好好写,以后也会经常考第二。”
闻声看到眼前人微眯眼,轻嘶了一下。
“想抱你一下怎么这么难呢?”
头顶轻飘飘的语气,突然道。
闻声喉间一梗,下意识抬头:“什么?”
李延时垂眸,盯着她,把刚刚那句话补充得更完整了些:“我说想找个理由抱你一下怎么这么难呢。”
闻声空咽了一下嗓子,目光落在李延时的脸上。
夕阳的余晖散落在男生的侧颊,让他一半脸印着明亮,一半脸隐在阴影。
闻声看到他上前半步,微俯了身子,看着自己。
“要抱一下吗,闻声,为了庆祝......”李延时顿住,换了混不吝的语气,“算了,不为了庆祝什么,”
“就是单纯地想抱一下。”他说。
因为这么好的天气,又或者仅仅因为此刻这么好的天气里,心情这么好的你和我。
第58章 4.21日的更新
闻声快速地瞥了眼右侧已经跑远的几人, 踮脚上前,抱了下李延时。
紧接着身体后撤,手往后收, 打算转身离开。
然而手收到一半再次被男生握住小臂拽了回去。
李延时拉着闻声的手重新扣回自己腰后, 俯身,轻轻地拢住她。
“刚刚是你的,现在是我的。”
带着微醺质感的沙哑男音, 散在此时的落日余晖里,很神奇的, 染了点柔和暖意。
随后, 闻声察觉到李延时抬了手, 很轻地压了下她的后脑,继续道:“祝贺你,我们的第一。”
因为身高和骨架的原因,男生的手也比她的大很多。
闻声感觉到那手很轻地托在她的脑后,像是罩住了她的整个后脑。
闻声睫毛微颤, 抿着的唇终于很浅地弯了下,接着上前半步,唇凑到李延时的耳边.
很轻地说了句:“祝贺你, 永远翻盘而胜的少年。”
两人的拥抱大约持续了五秒。
虚环着她的人一直很安静, 以至于闻声不太确定自己这句轻到不能再轻的话究竟有没有被听到。
直到——抱着她的人往后退了半步,拎着她的领子把她也往后提了些。
男生脸上那因为日落而笼的温柔暖意散掉, 恢复了平日里插科打诨的模样, 他挑了肩上披着的校服外套, 穿进一只袖子, 评价闻声刚刚的话。
“稍微,”李延时侧歪了一下头, 把另一只袖子也穿上,“有那么一些肉麻。”
绮丽暧昧的气氛骤然被打破。
闻声心梗了一下,有一瞬间很想打他。
不过下一秒李延时就因为这嘴贱得到了报应。
李延时把校服穿好,前襟敞着,弯腰捡了地上的篮球:“下周野外拓展训练你想好和谁一组了吗?”
二高在临安近郊有一个自己的训练基地,每一届的学生到高二下,四五月份的时候便会被拉到那儿进行为期三天的野外拓展训练。
拓展训练期间有分组的竞速和生存比赛,大多数同学都是在私底下提前联系好分组。
由于身体素质相较于男生有明显诧异,所以很少有两个女生组队比赛。
所以——
“和文越一组。”闻声把头发上的皮筋摘下来,重新扎了一下。
“文越?”李延时把手上转着的球拨了另一个方向,“你什么时候跟他约好的。”
“刚在教室发成绩单的时候,”闻声答,“文越说,文童摇跟周佳恒一组,问我能不能帮帮忙,和他组队,比赛赢了的话借我看他之前买的竞赛书。”
“.........”
人不会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但有的人却会被同一样东西蛊惑两回。
一回卖他,一回卖自己。
李延时掏了手机出来:“什么竞赛书,我给你买。”
话音刚落,王建国从隔壁办公室走出来,抽过李延时手里的手机,扬手就要往他后脑勺上拍:“又玩手机又玩手机,当我不存在???”
闻声看了气鼓鼓的王建国一眼,觉得班里人给他起的外号不对。
不应该叫王麻子,应该叫复读机。
王建国一提劲儿,总喜欢一句话说两遍。
手机被关机丢进怀里,李延时勾住闻声的后衣领,把她拽回来:“到底什么竞赛书?”
闻声瞥了下他即将要打开某购物软件的手机界面,阻止:“买不到,文越在外面上的有课,那书上有他记的笔记。”
“那你就把自己买了?”
“什么?”闻声没听清。
“没事,”有的人傲娇起来不要命,“还能反悔不能了。”
闻声皱皱眉,反应过来:“你想和我一组吗?”
李延时死鸭子嘴硬:“没有。”
“哦,”闻声点点头,“那为什么要反悔?”
文越平时帮她那么多,就这一个小忙,她再不答应也太不是东西了。
李延时的目光在闻声认真且疑问的脸上扫了两个来回,轻哼一声,把手上的牛奶扔进她怀里:“抱着你的竞赛书过一辈子吧。”
闻声跟在李延时身后往教室绕时还在想,这话怎么听怎么像骂直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