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臣也想娶小公主——五点零九【完结】
时间:2023-07-29 23:24:05

  她推门而出,门外的宫人见辛玥未着外衣,忙进屋拿披风。
  辛玥随意指了一个宫娥道:“你去端些吃食来,我饿了。”
  此话一出,宫人们皆是一愣,继而满脸欢喜,那宫人放下手里的扫帚,“是,奴婢这就去。”
  小灼前脚找完齐顺,后脚刚走,就有小太监给齐顺禀告,说辛玥愿意用膳了,瞧着心情好了不少。
  齐顺心里却是打鼓,小灼方才说长公主要去黄梁寺,继而就心情变好,定然是有所关联,只是他想不通这其中究竟是何关联。
  不过,他知道,辛玥的好心情,恐怕很快就没了。
  “此事先不要对陛下讲,等过了今日再看。”
  小灼一脸忧愁地走进揽月阁,看见辛玥正在用膳,更是说不出口了。
  辛玥吃下一口菜,问道:“给齐顺说了吗?”
  小灼道:“说过了。”
  辛玥看着小灼的样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小灼藏不住事,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她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齐顺可是没应?”
  小灼摇摇头,“不是,是空远方丈昨夜圆寂了。”
  犹如一道闷雷降下,惊地辛玥久久没回过神来。
  小灼怕辛玥失望,忙道:“公主,有什么疑问不一定非要问空远方丈的,我们可以去别的寺庙问其他方丈。”
  辛玥叹一口气,缓缓起身,“此事别人给不了我答案。”
  她双手合十,默默悼念空远的圆寂。
  想来,今日梦中空远所言,是他圆寂之后特意前来告知她的,许是天机无法再说更多,空远才会说得那般隐晦。
  可她也并非愚笨之人,她相信空远口中,共赴白首,相携到老之人,定然就是张重渡,不可能是别人。
  “阿弥陀佛。”辛玥缓缓念出佛语,空远的圆寂反而让她的心情变得异常平静,因为她更加笃定,张重渡绝对没有死。
  “小灼,你去找到那日送信的小太监,让他给温东明传个信。”
  她走到桌案前,写下一个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生死。
  小灼接过纸条,“奴婢这就去办。”
  *
  傍晚,张府门口站了许多人。
  前夜张重渡被赐毒酒之事,上京已是人尽皆知,且府邸走水,也早已传开。
  姜霖、梁宽和齐山玉身着素衣,神情悲痛,站在最前面。
  他们身后,站着许多朝臣,两旁还站着许多百姓。
  百姓们哭声一片,朝臣中也有人默默垂泪。
  梁宽让人将烧毁的府邸简单收拾一番,在院中搭了一间灵棚,将那具焦尸放进了棺木中。
  演戏也要演真,才能让辛照昌真的相信张重渡已死。
  他刚要抬步入灵棚,可还未开始祭拜,就有金吾卫前来,冲进府邸,拆了灵棚,大声道:“奉陛下懿旨,任何人不得为太傅举丧!”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有百姓大喊:“太傅是清官好官,为何不能举丧?”
  “太傅是我家的大恩人,我们全家都要为恩人吊唁,为何不能?”
  “大晟以忠孝礼仪治国,太傅对我等有再造之恩,我们要为太傅吊唁!”
  “我们要吊唁!”
  ……
  朝臣中也有人走出,“太傅一生为民思虑,死后却不能接受百姓吊唁,这是何道理!”
  “众人皆知,太傅为何被幽禁,如今又为何身亡,吾等人微言轻,太傅生前不敢谏言,死后难道也不能上一炷香吗?”
  “太傅大义,辞官之后将新政书册献给陛下,可吾等皆知,陛下并未继续推行新政,而是为了一己私欲,逼迫太傅同长公主……”
  齐山玉一听立刻上前道:“诸位,诸位稍安勿躁,萧统领也是奉旨行事,我们就不要为难萧统领了。”
  梁宽上前道:“各位同僚,各位百姓,吊唁只是形式,太傅爱民如子,定不愿看见大家因自己而起冲突,我们在心中默默吊唁即可。”
  齐山玉道:“大家都请回吧。”
  众人看着黑压压站了一排的金吾卫,再看一眼梁宽和齐山玉,都明白,继续僵持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皆垂着头,缓步离去。
  姜霖走到萧清面前道:“还望萧统领不要将今日之事禀告陛下。”
  陛下最怕功高盖主,他就怕陛下较起真来,今日前来的这些朝臣和百姓恐怕都要遭殃。
  萧清回礼,“姜校尉客气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装有尸体的棺木,再看一眼姜霖梁宽二人,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张重渡绝对没死。
  若人真死了,姜霖定会悲伤地爬不起来,梁宽又怎么有心情在第二日就搭起了灵棚。
  萧清大喊一声,“收队!”
  金吾卫离去,一直躲在暗处采买的小太监赶忙跑到姜霖身边,“姜校尉,这是小灼姑娘让我带给温公公的。”
  姜霖忙接过纸条打开,看见只有两个字,他瞬间明白了辛玥是何意。
  梁宽和齐山玉也都围了过来。
  齐山玉道:“赶快给长公主回话啊,要不然长公主做出轻生之事该如何是好?”
  说着他忙跑进烧毁的府邸,捡起一个烧焦的树枝,拿过纸条在“生”字上画了个圈。
  “快去给小灼姑娘。”
  姜霖认识这个小太监,他曾经和温东明搭档,一个守在紫宸殿内,一个守在紫宸殿外,常见这小太监来寻温东明。
  “长公主在宫中有什么消息要传递……”话说了一半,他又改口道:“温东明已经离开上京,此番多谢。”
  小太监明白,姜霖原本是想让他作为内应,在宫里宫外传递消息,又怕他会有性命之忧,这才改了口。
  他接过纸条,踌躇片刻后道:“小的会将纸条交到小灼姑娘手中。”
  说完小跑着离去,他很想主动应下内应一事,终究还是怕死,退缩了。
  虽说他可外出采买,也只是个跑腿的,不管事。
  其实,小灼给他纸条,他放在怀中也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送出去,方才也是听到这边在闹事,才从采买队伍中偷偷跑出来,要是被发现乱跑,免不了要挨板子的。
  看着小太监离开,齐山玉道:“姜校尉方才是想让这小太监做内应,却又怕他丢了性命才作罢了吧。”
  姜霖道:“他是东明的朋友,我不能利用他,让他丢了命。”他叹一口气,“守卫着揽月阁和紫宸殿的羽林军没有一个是曾经跟过我的,都是从守备军入羽林军的新人,揽月阁也都被监视着,要不是这小太监身负采买一职,可借此打掩护,估计和小灼姑娘说句话,也是要被盘问的。”
  齐山玉啧啧两声,“这不是怕人跑了,就是怕人死了。图个啥啊?图长公主心如死灰,半死不活?图长公主横眉冷对,以死相挟?还是图长公主是亲妹妹,玩个刺激?”他不停摇头,“这牛角尖钻的,恨不得把天钻出个窟窿来。”
  梁宽道:“你少说两句吧,我们可是失了挚友,你看你这样子像吗。”
  他看一眼被拆散架的灵棚,“不举丧也好,人本来就没死,办什么丧事。”
  再看向姜霖道:“我怎么觉得方才萧清看向你我的眼神,似是明白了什么。”
  姜霖道:“我虽同萧清共事多年,但他一直守卫先帝,先帝好享乐,总不在宫中,其实我同他接触不多,对他不怎么了解,但那日在宫门口见他背着昭为出宫,眼神中隐隐还是有些关切的。”
  齐山玉道:“我瞧着萧清一身正气,不似奸佞之辈。”
  梁宽长叹一口气,“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若萧清向陛下禀告疑虑,求证寻找也需要时日,我们拖着便是,等太傅将身子养好,顾家军到来,也就无需再做任何隐瞒了。”
  姜霖回头看一眼满是灰烬的府邸,怅然道:“我们也走吧。”
  三人离开张府,夕阳照在他们身上,也照在烧焦的废墟之上,那些黑灰透着些许光亮,风一吹,飘散在橘色的光影之下,黑灰成了尘埃,渐渐消失在空中。
  翌日清晨,辛玥心血来潮要和王嬷嬷学刺绣,刚拿起针没绣几下,小灼急匆匆跑进来,张口就道:“公主,我刚才听他们说,张府前夜走水,都烧成废墟了。”
  话音刚落,王嬷嬷立刻握住了辛玥的手,“公主别急,或许是谣传。”
  她立刻问小灼,“这消息从哪听的,可是真的?”
  小灼感觉出自己说错了话,但错在何处,她却不明白,低头道:“方才听几个宫娥说的。”
  眼看着就到深秋了,她早起去尚寝局,打算给揽月阁众人添置几条厚毯,从尚勤局出来,遇到了外出采买的小太监,小太监说没见到温东明但见到了姜霖,然后就把纸条塞给她,匆匆走了。
  她揣好纸条回揽月阁的路上,听到有几个宫娥闲谈,似是听见了“太傅”的字样,忙躲了起来偷听。
  这不听不要紧,一听可把她给惊着了。小灼认为太傅已死,且公主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应该再没有什么事能让公主伤心难过,此事就算告诉公主也无妨的。
  王嬷嬷则认为,辛玥虽然看着不怎么悲伤,实则就像飘荡在空中的泡沫,不过是在硬撑,是在麻痹自己,为了揽月阁众人的性命,逼迫自己不被击垮。
  她怕一点点关于太傅的消息,就会把泡沫戳破,让辛玥陷入无尽的悲伤。
  辛玥却一脸镇定,没有丝毫伤痛,十分严肃地问小灼,“你确定,你听到张府被烧毁了?”
  小灼点点头。
  听到此话的辛玥,神清稍有轻松,她抬头对王嬷嬷和小灼道:“我觉得太傅没有死。”
  烧毁府邸是张重渡金蝉脱壳之计,若是人真的死了,又为何要大张旗鼓,按照起事的原有计划烧毁府邸,岂不是多此一举?
  小灼一听,连忙将纸条拿出来,“公主,这是那小太监给我的,说是没见到温东明,只见到了姜霖。”
  辛玥眼中又亮了亮,没见到温东明,那有没有可能温东明是在张重渡身边,所以才没在上京呢?
  她接过纸条打开,看见“生”上的圈,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脸。
  看来她都猜对了。
  “王嬷嬷、小灼,太傅真的没死!”
  欣喜涌上心头,她忍不住紧紧抱住了一旁的王嬷嬷,“太傅没死,太傅一定会活着回来找我的。”
  王嬷嬷也十分高兴,“太傅终于自由了,公主可以放心了。”
  可小灼却还是耷拉着脑袋,“太傅是自由了,可公主却不得自由,太傅进不来,公主出不去,还不是见不了面。”
  辛玥走过来,拉住小灼的手,“怎会见不了面,不过时时日长短罢了,我相信,太傅此番举兵反叛,一定会胜的。届时,你们也无需再跟着我受监视了,我也无需担忧你们会因为我丧命。”
  王嬷嬷道:“公主,老奴担心……”
  辛玥道:“无需担心,不论过程有多艰难,结果定然会是好的。”
  小灼也跟着道:“我也相信太傅,我只希望太傅能快点兵临城下。”
  辛玥道:“总之,从今日起,我会好吃好睡等着太傅来见我,不会再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
  辛玥并未陷入悲伤,也没有轻生之举,这让辛照昌有些意外。
  他略一思索,便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是辛玥心地良善,怕她真的死了,揽月阁众人会陪葬。
  同时他也认为是辛玥在遵守和张重渡死之间的承诺。不会轻生。
  不管怎样,辛玥能好好活着,他总算是放下了心。
  他本想给辛玥多些时日缓解心情,可这几日,他又犯了两次病,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十年寿数。
  来日方长对他来说,其实也没有多长。
  有些事,到了该推进的时候了。
  九月初六,张重渡在未知会辛玥的情况下,昭告天下,长公主身染恶疾,骤然薨逝。
  一时间,坊间叹息声连成一片,至此,说书人口中的故事也有了结局,那本《前朝秘辛录》也有了结局。
  只可惜人们没有等来圆满,等来的是悲剧收场。
  发出布告的第二日,皇宫中除了揽月阁的其他地方,都披上了一层白,而揽月阁周围加强了守卫,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直到七日之后,宫中才撤了白。与此同时,辛照昌下了一道圣旨。
  齐顺双手端着圣旨,身后跟着两排宫人,来到揽月阁,他站在院中,高举圣旨,等着辛玥出来接旨。
  辛玥瞧见这架势,心里只打鼓,跪地接旨。
  齐顺打开圣旨大声念道:“朕自继位,后宫空乏,兹镇国将军夫人母家有女陈氏,年幼体弱,养在深闺不被人知,因才情卓绝,娴静端庄,柔嘉淑德,朕欲茂衍后宫,命以册宝,封为贵妃,钦此。”
  自己“薨逝”后,辛玥便有所预料,辛照昌会给她新的身份让她入后宫,只是不知会这样快。
  她抬头看着齐顺,并不接旨。
  齐顺赶忙扶起辛玥,将圣旨放在她手中,“贵妃,陛下赏赐了好些物件,有衣裙还有首饰,还望贵妃明白陛下一片良苦用心。”
  辛玥的目光落在那两排托盘上,金闪闪银灿灿地,好不晃眼。
  齐顺一挥手,两排人就进了揽月阁,不一会再出来,东西都已全数放下。
  辛玥还是沉默不语,如今给她冠上了贵妃的名头,她不知该如何自处。
  齐顺又道:“今夜陛下要来揽月阁用晚膳,还请贵妃早做准备。”
  辛玥轻轻点头。
  齐顺退后一步道:“奴才退下了。”
  说完,领着乌泱泱两排宫人离去。
  小灼上前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王嬷嬷也担忧地道:“陛下是铁了心要让公主入后宫,今夜该怎么办?”
  辛玥不说话,拿着圣旨回了屋,她呆坐片刻,吩咐小灼道:“小灼,打一桶冰水来。”
  小灼道:“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王嬷嬷明白了辛玥的意思,“公主莫不是要用生病躲避侍寝?”
  辛玥道:“我不信,皇兄能强迫一个感染了风寒的重病之人。”
  小灼立刻道:“不行,上次公主生病发热,人险些没了,此番若是再那般,救不回来可怎么办……”
  说着就哭了起来。
  王嬷嬷也道:“此法太过凶险,还是另寻办法。”
  辛玥道:“之前皇兄留宿那夜,皇兄尊重了我的意愿,是因为我同皇兄的关系尚能缓解,双方都认为事情有转圜的余地。而今日,我的身份是大晟皇帝的妃子,我同皇兄之间,除了恨和执念,恐怕什么都剩不下了,且妃子侍奉君王乃天经地义,根本算不得是逼迫了,我不这样做,又能怎样做呢?”
  王嬷嬷和小灼也陷入了沉默。
  小灼咬牙道:“那我还是给公主拿冰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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