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工叹道:“鬼迷心窍,真是鬼迷心窍。”
这些声音传不到老李家。
李老七刚醒,身体还不大听使唤。
沈景同守在床边。
而苏玉正在外间,笑着说:“村长、里正、各位叔伯。村东头还有几处无人的空宅地,我有心买下另建屋舍,特请各位来聚。日后动工可要仰仗各位了。”
第八十二章 在苦情剧本里杀疯了
里正笑着喝了一杯,笑道:“好,上等的女儿红。小玉有心,小玉有心。”里正的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说:“哪几处的地契,在我这里,小玉若要,好商量。虽说如今世道乱了,咱们这里也受波及,想买好砖石实在费事。不过你叔叔我,倒是真有门路,只怕你拿不出。”
苏玉笑道:“我自然不懂这些。只是若无准备,也不敢请各位叔叔伯伯来。”说到这里,苏玉掏出一张图来。
上面是新房子的布局。
前面是一间大房,并两间小房,院门画的规整。前院左侧是回廊足够马车同行入后院,右侧则是石桌亭台。后院挺大,中间一道墙分割。前面沿着墙,先三间小房,又一间厨屋。后挨着后门的是车棚,一侧又有马厩牛棚鸡舍。俨然是地主家院。
里正等人看了看,皆说:“难怪你连我和村长都请了来,原来是想将村东的空宅一并占了,且附近砖窑的砖木不够你用。小玉倒是有野心,只是这可不是小数目,没百八十两的银子,单是砖木都难够。”
苏玉笑道:“若无准备,岂敢来请各位。”苏玉伸出一根手指,说:“我自有纹银百两。”
里正摇头:“左一间右一间,当然……”
苏玉拿出一锭金子,放在了桌子上,笑道:“银钱的事,好说。”
“小玉大气。”里正再次笑了起来,琢磨怎么能多捞一些。
苏玉也不和他客气,笑着说:“有了房,也该有地。听说州府如今有了新花样,还有什么厂房之类。我如今是有出无进,日后这一样一样,要劳烦各位的事还可不少。我年轻,等人全仰仗各位叔伯多多照拂。”
里正又喝了一杯酒,喝的红光满面,连声笑道:“不劳烦不劳烦,这怎么能是劳烦?虽然我姓谢,可我可把老七当亲兄弟看,他如今只有你这一个女娃,我们不照拂你,还照拂谁?都是自家人。”
苏玉笑呵呵的。
好一个自家人,李老七还不上贷,为了保女儿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可没一个是自家人。
苏玉笑着举杯:“承情,都在酒里。”
只隔了一层布的二房中。
李老七听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景同给他倒水,他也无心喝。
直到外面的声音停了。
苏玉一边问“还没醒吗?”一边掀帘子进来。
李老七才找回了些自己的声音,颤抖手指向苏玉:“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我商量一句?”
苏玉笑道:“敢问爹有何高见?我这做人女儿的,一定首先考虑。”
李老七哑了。
沈景同低头玩手指,只听苏玉说:“看来爹没意见。”
李老七闭上了眼,半晌才说:“你把青鱼接回来。”
“我已经给青鱼扎了纸人入坟,并托谢驼子到谢府送话。你没有那么不知廉耻的女儿,我也没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妹妹,转告她以后不必姓李。”
李老七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急声喊:“青鱼是你妹妹!”
苏玉平静如旧:“你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李青鱼死了,真正的李苏玉也死了。我从没有隐藏这一事实的意思,我不是你女儿,你应该很早之前就感觉到了。”
“你……”李老七气噎,顿了片刻又说:“你之前不会这样。”
“的确不会,虽然我不喜欢演戏,但这是职业素养。”苏玉把手一摊,很直白的说:
“而遗憾的是,职业素养并不是硬性要求。之前陪你演只是出于尊重,演一演也无妨。但我现在就是不想演了。”
本就嘴笨的李老七彻底哑口无言。
沈景同玩着手指头,在心里说:“明明很清楚七叔不是父亲,却还是气到冷言冷语,以前从未得到过父母的偏爱吗?”
第八十三章 在苦情剧本里杀疯了
小小的十里庄东边的几个空宅基地,还有一处空地突然有主,这消息传的很快。
得知空宅基地是老李家买的,为了建大宅。村长、里正觉得只有那些宅地,只怕后院狭小,连村东头的一片空地一并给了,算是随赠。
村子里的人议论纷纷。
李老七和村长、里正等人年前还为粮的事不愉快几天,这才多久,
既然老李家有银子买地建大房子,怎么还让李青鱼去做姨太太?难道这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他们很快就确定没有。
李青鱼在谢家过的很不好,据说不会干活,也不愿干活,挨了很多打。每天的惨叫声隔着二门都能听见。
一时村子里不少人都说:“记得那天老七那样拦她,她硬要走;小玉见拦不住,只得给她嫁妆,她还不要。正常人哪里能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鬼迷心窍,才能自己上赶着找罪受。”
苏玉倒是没机会听这些风言风语。
村长里正自从见到金银,从苏玉口中听见工厂二字。
这些个人热络地很。
整个镇的砖窑都被他们联系了,砖和木料,不到十天就已经凑齐大半。
等大半个月过去,砖石木料皆已齐全,地基也打好大半。
速度快的连村里人都觉得奇怪,尤其是看到里正出钱请帮工吃肉。更是稀奇的纷纷说:“铁公鸡竟拔毛了。”
而苏玉只是出钱的。
底下烙有万匡年制的金锭又出去一个。
里正等人眉开眼笑,虽然奇怪没听过什么万匡年,但金子是真金子,他们就敢收。
苏玉不说金子是哪里来的,送走了里正等人。便继续给沈景同梳头发。
一个多月来细米白面,好肉好菜的吃着。
沈景同精气神明显好了很多。腮帮子上有了些肉,又细又软的毛躁头发,也渐渐有了光泽。
苏玉慢慢把他的头发束起来,给他披上新制的宝蓝色稠衣外套。看他踩着黑面小靴一脸神气的往驴车上跳,神采飞扬的喊:“爹,送我去私塾!”
苏玉唇角微勾。
李老七这些天已经养过来了,虽然苏玉建议他多养一阵。
但李老七自得知沈景同要进私塾,就像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无论怎样都要亲自送沈景同。
苏玉也就随他去了。
谢家坡离十里庄颇远,驴车走了一个时辰,才堪堪到了私塾外。
这里说是私塾,实则更是谢家的家属。
凡谢家同族、族亲皆可来此读书。
李老七看着这家属百感交集,叹道:“我小时候爹娘能干,种地养鸡鹅,我那时在村子里也有面子。他们姓谢的去读书,嘲笑我不识字,我和他们大吵一架也要读书。
你猜怎么,那些姓谢的为了给孩子出气,不许我进。我爹娘交了束脩,却和我一起被拒之门外。听那几个兔崽子喊:‘这是我们姓谢的地盘,说不让你进,就不让你进,你这辈子都别想进!’”
李老七说着,昂首挺胸的拉着沈景同走进谢家私塾。
私塾的掌事是里正的内兄,里正和他通了气。他对看到李老七牵着沈景同进来,倒是很客气。
但里面的人不客气,一个个挤着头过来看。
里正家的小子谢梁更是高喊道:“泥堆里滚出来的,还敢求我爹让我跟你一起,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有我一天,你就别想好过一天。”
李老七脸色顿变。
沈景同却眼睛都不眨一下,笑嘻嘻的说:“你知道你爹为什么要你和我一起吗?”
谢梁怒目而视,正要大吼。
沈景同笑着继续自答:“因为金子,好多好多金子。你动我,金子就是别家的。你身上的稠衣、近来的好肥鸡大鸭也是这些天才有,你是想回到过去没金子的时候?”
沈景同的笑容渐渐坏了起来,缓步走向谢梁,按着他的肩膀说:“今时不同往日,人就是要认清现实。谢梁,我好心劝你一句,别像傻子一样冲过来自讨苦吃。”
第八十四章 在苦情剧本里杀疯了
谢梁带着稚气的脸上出现和年龄不符的憋屈之感。
沈景同却还是笑,笑着从荷包里抓出些铜板,笑道:
“走了这么久,倒是饿了,谁去给我跑腿买些吃得来?”
谢梁黑着脸转身走了,其他人见谢梁一走,也纷纷散去。
沈景同大感失望,叹道:“没有人吗?我会给跑腿费,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
这话一出,走的人速度更快。
沈景同这才收起了荷包,向李老七笑道:“爹,你回去吧。”
李老七还愣愣的,听见沈景同让他回去,他下意识的向外面走。
直到牵着驴子走到半路,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坐上驴车慢慢往回走。
正所谓今时不同往日。
李老七行至村前。
田里的乡邻看见他,纷纷招手笑道:“李七哥好啊。”
李老七习惯性的向他们弯弯腰,他们也笑着弯腰道:“使不得。”
这才让李老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们之前喊得是老七或连姓一起喊李老七,从不问好。有时姓谢的几个还要问一句又去借粮,见他不答还要笑几声。
而刚才几个问好的人里,偏偏就有姓谢的。
这倒让李老七手足无措起来,回到家里,第一句就问道:“你又和姓谢的耍到一起了?”
苏玉皱眉道:“什么叫耍到一起。”
“那些姓谢的没一个是好东西。咱这十里庄原来就没有姓谢的,他们仗着和谢五魁一家是同族,这个村住,那个村住。吆五喝六欺凌乡民,为了讨好谢五魁,瞧见好看的姑娘就千方百计的送到谢五魁手里受折磨,心肠毒的很。”李老七愤愤不平。
苏玉向他笑道:“原来是为这。您多虑了,我自然有我的想法,只是您老实憨厚,又才好几天,让您心里藏事再憋出病来。您还是先不知道的好,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李老七如何相信,正要再说。
苏玉又道:“如无意外,过阵子谢五魁会亲自登门拜访。我若告诉了你,到时候,你不小心说漏了嘴,事情可就麻烦了。”
李老七这才将信将疑的不再问。
苏玉仍在笑,笑着在纸上描绘着什么。
李老七想看,苏玉也不遮不挡。毕竟李老七他不识字。
加上苏玉绘制的图纸也的确复杂,李老七就算识字,也难看懂。
苏玉图纸的内容倒是还算基本。
是几款肥皂的制作方法。
科技水平有限,能制作出来的肥皂也有限。
但在十里庄这偏远地方做肥皂,还想得到利润,就必须拿到市面上目前最好以及销量最广的肥皂做对比。
苏玉不过是先列出可用的肥皂制作方法罢了。
看李老七好奇,苏玉笑道:“这只是绑关系的工具,没有共同利益想取得信任可不容易。”
李老七狐疑的看向苏玉,却没问,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儿。
苏玉只是笑,看李老七走了。慢慢的等纸上的墨迹晾干,小声说:
“不过是为了原主曾经拿到过的情报罢了。让他们认为我和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容易,给些他们信我的前提条件而已。”
第八十五章 在苦情剧本里杀疯了
海州的州府,不,现在该说是军阀将军。
他对人防备的很,谢五魁作为他的心腹,防人之心比海将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玉轻笑道:“李老七要知道我要和谢五魁合作,还要合作到沆瀣一气的地步,会气到想大义灭亲吧。”
老李家门前。
本想拿锄头下地的李老七,走到门前才想起苏玉把地租给了王三一家。只得放下锄头,蹲在门边叹息。
恰好王三赶回家来喂鸡,看见李老七。王三灰黄的脸越发灰了下去,李老七看见他倒是高兴了,喜声道:
“三兄弟,回来喂鸡,田里怎么样?我这几天也好了,我刚才还想去田里……”
王三局促的捏着擦汗的手帕,露出谦卑的笑容:“老爷,田里都好,都好。”才说了这个字,就已经向李老七弯了好几次腰。
李老七被吓得魂都要飞了:“啥老爷?王三兄弟,你这是做啥?你……”
“老七哥……”王三越发的局促,眼角的皱纹深得惊人:“您就别问了,你以后是老爷,和我们不一样。哪敢再喊你……”王三再不敢说,快步回了家中。
急得李老七站在大门前高喊道:“有啥不一样?我不是什么老爷,我是李老七!我不是!”李老七老脸涨的通红,才喊了两声,就觉得头昏脑胀,险些躺倒在地上。
苏玉听见声音赶忙出来,最快速度在他头上扎了几针,这才让李老七缓了过来。
“我记得我提醒过你,近期少食油腻辛辣,不得大喜大怒情绪过激。你的血压本就偏高,你那脆弱的脑血管经不起你折腾。”
李老七憋闷的说:“三儿喊我老爷,我怎么会是老爷。”
苏玉轻声道:“大院在建,日后虽无田地,却有工厂。他喊你声老爷也没什么。”
李老七眉毛眼睛都变了,抬手就拔头上的银针,嘴里嚷着:“什么大院,什么工厂。你得了些银钱,你就想骑到乡亲们脖子上?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当老爷的,都是不把人当人的畜牲!都是猪狗不如的坏良心东西,你是我的娃,你!”
苏玉眼疾手快,在李老七把自己气死前,在他脖子上敲了一下,让他昏睡过去。
王三听见李老七的话,眼泪都止不住。当即要出来给李老七助威,却才出来就看见苏玉一掌把李老七劈昏了过去。
“老七哥,老七哥……”王三看李老七一动不动,被苏玉拖进院子里。腿一软顺着墙摔在地上,又在摸到锄头的瞬间怒吼着站了起来:
“畜牲!他是你爹!”
苏玉听见声音回头,只见王三越过篱笆院墙,举着锄头怒吼着奔来。
“你听我说……”
“你这个畜牲!”王三高高跃起用尽全身力气锄向苏玉。
苏玉只得松开李老七,使巧劲拽着王三的胳膊一拉,伸脚一绊。王三便以狗啃泥的姿势一头扎进喂驴的草堆。飞起来的锄头险些把驴砸死。
“你的老七哥前阵子生病,不能动气。我不把他打晕,他心血上涌,不死也瘫。”苏玉说着,蹲下身检查了下李老七的情况。
还好,没摔着。
苏玉看王三已经起来了,就抓着李老七的胳膊说:“不信你自己摸脉,活着呢。我拉他进去扎针。”这可是原女主的亲爹,死于意外要扣积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