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在苦情剧本里杀疯了
那一锄已经耗费了王三大半的勇气。
苏玉让他过来把脉,他手软脚软的站不起来。
见他如此。
苏玉索性将李老七弄到床上,重新把银针扎上。
王三没敢跟进去,一声不吭的拿着锄头低头走了。
直到夕阳时分。
王三夫妻二人从地里回来,看到李老七木讷着脸坐在门前。王三才信了苏玉的话,他没敢再喊老爷,拉着媳妇低着头匆匆走过。
李老七木头人一样怔怔地蹲在门前。
直到驴车渐渐出现在村边,沈景同从车上下来,向他说今天学到的字。
李老七脸上才有几分生气,勉强挤出笑说:“识了字好,识了字好。我老李家也有读书人了。”
沈景同回望苏玉,乌漆漆的大眼中尽是疑惑。
苏玉没解释,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笑道:“你们慢慢聊。”
李老七没有聊天的精神,但沈景同很有耐心。
一老一少蹲在门边一直聊到天黑。
几日后。
苏玉和谢五魁约在里正家中相见。
谢五魁见到苏玉怔了半晌,笑道:“我若家有李姑娘这般佳人,必定要养在深闺小心呵护,怎舍得让你抛头露面为钱财奔波。”
苏玉笑道:“谢老爷谬赞了,苏玉已有夫婿,哪里是姑娘。”
里正笑道:“沈景同那小子?那小子是好一个漂亮娃子,但那小子……”
“是我夫婿。”苏玉笑着截住他的话,慢条斯理的说:
“我以为,谢老爷是来谈生意的。”
“自然是谈生意。”谢五魁笑容满面,意有所指的说:“早知道李姑娘坐拥金山,只是没想到李姑娘这般年轻漂亮。实不相瞒,我家中亦有娇妻美妾,但稍及李姑娘的,一个也无。”
“不敢当。我不过一介村妇,蒲柳罢了。谢老爷的六太太九凤仙,那才是天仙绝色,何况又是梨园里的名角,相比身段意蕴更非常人能及。”
苏玉笑容依旧,又笑道:“说起来。州府现有的肥皂我也看过了,最好的也是香味刺鼻。若是谢老爷信得过,建厂的材料和资金,便有劳了。”
“李姑娘……”谢五魁抚着胡子,迷成一条缝的金鱼泡眼直勾勾的看向苏玉的脸,令人不适的目光在苏玉的脸上流连。
苏玉砰的一声将杯子摔在了桌子上,冷笑道:“谢老爷若是这样,也不必谈了。”
“李……”谢五魁想说。
苏玉直截了当的说道:“如今州府里势最大可不是将军,而是那些洋人。我不缺银子不缺技术,不过偏向同胞,才带着好东西来和你们合作。谢老爷这样,便是诚心不想合作,既然这样,我将东西给谁换不来好处?何必只和你们谈!”
苏玉说完便青着脸起身,里正赶忙阻拦,陪笑道:“误会了,误会了。你不过谢老爷女儿的年纪,谢老爷怎么会有别的心思,不过是父亲看女儿……”
“我呸!”苏玉冷笑道:“打量我好哄骗,你们就想错了。早知道你们这样,我必不会见。”
第八十七章 在苦情剧本里杀疯了
里正仍说:“没有的事。”
谢五魁则连忙道歉,说:“李夫人,李夫人你坐下,是我唐突。可你我皆是同胞,纵有好物,岂能送与外邦?李夫人也莫怪我说话难听,夫人这金银来路不明,我心里担忧,也是下计试探。听到李夫人不肯与外邦才来寻我等,我等也可安心合作。”
苏玉冷笑道:“你空口白牙,说什么是什么,难道你说我就要信?我的金银来路不明又如何?总归是不偷不抢,凭本事取的。你们合起伙来试我,便是不信我李苏玉,我何必自轻自贱和你们合作。”
谢五魁眼光溜了一圈,索性向苏玉煞有其事的向苏玉拱手拜了三拜,说:“李夫人,唐突了。还请李夫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海州能和洋人抗衡一二的,也唯有我们了。”
苏玉正要出门,听到这话黑着脸回头说:“我可不是给你面子,我只是看不惯那些在咱们地盘上胡作非为的外邦人。”
“那是自然。”谢五魁笑着点点头,进鱼泡眼里精光闪烁,忽有沉声道:“只是不知道李夫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苏玉便将自己绘制的图纸取了出来,笑道:“倒也没什么稀罕的。不过是比外邦人制作肥皂的机器,更先进几分。同时制作出来的肥皂更耐用,清洁效果更好,还少了那些劣质的香精味,近乎无味。”
“只是这样怕是不够。”谢五魁摇头。
苏玉拿出第二张图纸,说:“这个是科技程度更高的香精提取剂,配合这个。肥皂就成了香皂,能散发出馥郁的芳香,散出的香味比原本的香气相差无几。用这香皂洗过的衣服布料,晾干了也带着好闻的香味。而这个香味,还可以有很多种。而这制好的肥皂,若是不用只放到衣柜里,一年半载香气不散,衣带皆香。”
谢五魁金鱼泡眼彻底眯成了一条缝,一张胖脸笑的蛤蟆似的。
“原来如此,这可是要天下贵妇名姝趋之若鹜的好东西。若真能如你所说,便是外邦都要抢着来买!”
苏玉自信点头,傲然道:“这是粗略的图纸,详细的构建图纸还有很多。你们若诚心合作,我们即刻立契,也能早一日让那些外邦人知道厉害!”
立契约这种事。
谢五魁等人从来没怕过谁。
只是暗笑苏玉虽然有钱财有技术,却不知如今国不国官不官,一纸契约是不是废纸不过他们一句话的事。
谢五魁爽快的立下契约,还痛快的决定四六分账。
他六,苏玉四。
谢五魁给出的理由很充分:“工厂我来建,人我来招,设备我找人制作。你放心,你心有同胞,我们同样如此。”
苏玉连连点头,笑赞谢五魁仁善,却在心里冷笑道:“谢五魁若心有同胞?那是天大的笑话。现在是那些军队没打过来,等两年后海州沦陷。你谢五魁可是带头投降,带着家丁捕捉同胞求赏的畜牲。”
第八十八章 在苦情剧本里杀疯了
谢五魁同样笑的很灿烂,尤其是看到苏玉毫无防备的将详细的图纸一张一张交了出来。还认真的说:
“每一张我都表明了页数。最上面一张是目录,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遣人来托里正问我。”
谢五魁笑着应下。
待苏玉离去。
谢五魁一张一张翻着图纸,向里正说:“画的到真细致,可见这李苏玉是有真本事在身上。只是本事归本事,人却和你说的一般无二,和她爹李老七一样,一味的凭着良心做事。”
里正笑道:“若非如此,这么多东西,怎么会被一张契约捏到手里?现在皇帝老儿都下马了,亏她还信。瞧着一张聪明脸,和他爹一样的笨肠肚。”
谢五魁哈哈大笑。
笑了半晌。
谢五魁才收起笑容,沉声道:“女人都是水性,收到手里的才是自己人。不然早晚被心怀不轨的野男人勾了魂和我们作对。你好生安排,她既然有本事,就该跟了我们姓谢的。”
里正苦笑道:“我哪里不知道,只是她不是一般女人。若是寻常的,先用强再摁头,一两年有了孩子也就是了。可李老七就是个硬骨头,李苏玉比李老七更硬,她一个女人进山,可是能扛一头狼下山的。哪有后辈敢去触她的霉头。”
“不能用强,还不能用药?不能用药,还不能从后辈里挑摸样好的,日日在她面前晃荡?”谢五魁冷笑几声,攥着厚厚的一沓图纸,道:“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让她跟了我们姓谢的,如此这些东西,以后的东西,才都姓谢!”
“是、是。”里正唯唯诺诺。
……
……
老李家中。
李老七仍一个人坐在门边,呆呆的看着远方天空飘得缓慢的云。
秋风吹的人身上发寒。
李老七穿着他的破布衫,好像不知道冷一样坐在风口。
苏玉走过去,他才有了些生气,木讷的问:“回来了。”
“嗯。”苏玉点头,顺便掏出一包菜籽,说:
“别坐着了,我寻了一包外邦来的菜籽,说是长出来是红果子。吃起来酸甜可口,只是种子难种活。您闲着也闲着,不如琢磨琢磨这东西怎么种出来。”
李老七下意识的接过种子,眼中渐渐有了些光彩。又有劲了一样,抓着篱笆起来,便去研究种子。
这种子的确是外邦来的,只是这个外邦,是外世界的外。
能不能长出来,苏玉自己都不知道。
只不过让李老七寻些事干,莫要半死不活的坐在门前风口,穿着遮风效果几乎为零衣裳吹风。
李老七却很用心。
沈景同从私塾回来,李老七今天连沈景同学了什么也不问,也不像往日一样让沈景同拿木棍在地上写字给他看。
只对着分成四份的种子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
沈景同觉得奇怪,却识趣的不打扰。只是走到苏玉跟前,眼眶红红的问:“你是不是,要嫁人了。”
“是谁说了什么?还是你想娶我了?”苏玉拿着帕子,伸手给沈景同擦了擦眼。轻声道:“你还太小,我要再养两年。”
沈景同没哭,只是眼底溢满了泪花。听见苏玉的话,泪珠子不要钱一样往下掉,扑到苏玉怀里哭着说:“谢梁今天中午去的私塾,一到私塾就说你一定会嫁给姓谢的,你不要我了。”
第八十九章 在苦情剧本里杀疯了
苏玉眼神一寒,低声道:“谢五魁他们是下作的,在下作的人眼里,把一个女人攥在手里的方式就是用强去毁。这是人吃人的年代,可容不下不干净的女人。”
沈景同本要再哭,闻言伏在苏玉腰间,声音沙哑:“是我太没用了。”
“别胡思乱想,我会收拾他们,你好好活着就好。”苏玉伸手揉在沈景同的发顶。湛蓝的丝绦穿着一大两小三颗金珠将沈景同的长发束到头顶,梳的很平整的头发很光滑,是完全不同的手感。
沈景同其实不喜欢苏玉这样摸他的头,苏玉抚着他头顶看他的眼神,好像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这种感觉,让沈景同很不爽,偏偏他还忍不住的把头往苏玉手底下送。
沈景同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本能的抱住苏玉的腰,在苏玉怀里撒娇。
苏玉把他养的很好。
一日三餐营养均衡,才一个月出头,原本一脸菜色的小泥孩,小脸上就有了些肉。真实年龄有十六岁,和原主同样大的他,这一星期来已经比当初高了四五厘米。
已经隐隐比苏玉高了。
此时伏在苏玉怀里,画面已有些古怪。
苏玉正想的出神,想到最后。
李老七从门外走进来,苏玉勾唇笑了起来,笑道:“您来的正好,给了我好主意。”
李老七满脑子种菜,摆摆手不说话,直接往里间去了。
苏玉勾唇轻笑,心道:“总归敲门砖已经垫好了。儿女性情酷似父母不是稀罕事,让他们觉得我和李老七一样,想打入他们内部就更容易了。”
……
……
谢五魁拿了图纸,专门请来信得过的老匠人来研究。
一张张图纸,不说具体尺寸,甚至连材质都已经表明。只是细致程度,实在连老匠人都觉得头疼:“这么多张图纸,整个海州除了我也没几个能做的。便是做,要做出这等细致的东西,这一年半载也难做出来。”
谢五魁背着两手来回踱步,忽又竖起大拇指,说:“老先生您在海州可是这个,您要是这么说,那我这定然是没戏了。只可惜这样的好东西,竟我要拿去给那些外邦人做去?想来那些外邦人做得出坚船利炮,这物件也定能做出来吧。”
“什么拿与外邦!”老匠人正愁眉不展,闻言登时夺过图纸。黑着脸呵斥道:
“这等精巧之物,乃是天朝瑰宝,岂能送与外邦!难道你要做那投敌……”
“绝无此意!”谢五魁疾言厉色,高声道:
“我乃天朝子民,活是天朝人,我死了也是天朝的死人。有这好东西我就是一把火烧了,也绝不给那些外邦人看一眼。我只是可惜这好东西难做,恐耽误不起这一年多的功夫,又落后外邦!”
老匠人怒吼道:“什么落后外邦,你若是把这东西交到外邦手里。我就召集海州匠人,平了你谢家!”他说到这里,一把夺过图纸,又怒声道:
“我自请我的师兄师弟们前来相助,最多半年!”
谢五魁连连答应,并许诺银子等物要多少有多少,直到老匠人走了。他才朝地上啐了一口,道:
“呸!食古不化的老杂毛,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了。还给外邦就平了我谢家,皇帝老儿都倒了一年了,新政府有几个敢不看外邦人脸色。如今这外邦人破了一城又一洲,谁知道以后怎么样。”谢五魁骂骂咧咧的,走到他满架子珍宝的藏室,又陶醉的说:
“谁当皇帝都一样,只要不挨着我的荣华富贵,管他什么人。”
第九十章 在苦情剧本里杀疯了
又是一场秋雨夜。
破旧的草房四处漏水,四处湿哒哒潮乎乎,雨水带着寒气冷的人骨缝都在疼。
李老七曾经是习惯这些的,曾经的李苏玉和小泥孩还是不怕的。
但现在不一样。
苏玉用沈景同写过字的纸封了窗,又用纸和泥封了墙缝。用砖头把小厨房和驴棚都搭了起来。最后又将曾经的那又破有旧的被子裁件洗净,放到稻草上充当床褥,又制了新的锦被,让李老七和沈景同甚至睡觉时还觉得热。沈景同更是会踢被子。
这突然的一场秋雨,大半夜一声招呼都不大,突然哗啦啦下了起来。
新做的锦被全部都淋了雨,纸糊的窗在风雨之下终于还是破了洞,寒风和雨滴一起向室内狂涌。
李老七和沈景同打着哆嗦,第一次觉得秋天也能这么冷。
苏玉看着漏水的草顶,只是道:“果然,一旦存了最近晴天,等一等再修屋顶的想法,雨就会突然到来教训人。”
默默的拿起斗笠穿戴上,苏玉出去搬来了新买的炉子,给他们生了火。
看李老七他们想一起出去。
苏玉道:“坐着吧,里面有碳,是干的。火石也在,你们自己生火。”
说罢便走出门去,将一张和稻草颜色相近的隔水布盖在屋顶。便开始找东西遮窗。
同样遮窗的不止是苏玉,还能听见大雨中王三在扯着嗓子喊:“这雨太大了,先出来避一避吧!”
苏玉堵好了窗户进去。
只见李老七已经生起炉火,炉子上面的锅里只有一些水。
苏玉便掏出一块火腿肉切成三份,拿铁签子串了,和李老七三人一起围着炉子烤肉。
李老七心神不宁的听着雨声,说:“都入秋了,还这么大的雨。真怕咱家这老宅子……”李老七话到这里,猛地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