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纵野——灯笼红染【完结】
时间:2023-07-30 23:11:59

  “还有那天在卫生间里,唐玲跟我说她认识时小姐,说她靠男人上位,蹭明星热度,是私生女,还说她之所以到处做好事,是因为杀了人。”
  “郑璇,你,你怎么这样……我只是说网上说她害死人,是你说她是杀人犯。”唐宁眼眶通红。
  叶慎独缓缓抬眸,赫然投向叶远之。
  叶远之挥手遣散所有人,才汇报道:“我也是无意间听她们议论,才根据叶言清的关系链查了一下。”
  他说:“这乡巴佬没认祖归宗前,有个师父叫何众,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也是时光的父亲。”
  “她母亲是谁,是否健在我没查,但她的确是私生女,初中才被接回的何家。何众跟他的原配育有一儿一女,半年前,何众十九岁的小儿子跳楼死亡,消息在外界并没传开,个中缘由我这边没查到。”
  略顿,他继续道:“不过,死人是大事,既然警察那关她都能过,应该跟她没什么太大关系。”
  想起时光眼底不轻易漏出的灰暗,想起她睡着时痛苦不堪的狰狞,又想起她说神明怎么会原谅她这种人,叶慎独静默片刻,才开口道:“知道了,这件事没有查下去的必要。”
  “好,那两个女人,我让她们现在就滚?”那边询问。
  这边静默片刻,说:“先留着吧,人家不让我插手。”
  “我们都到快到色达了又被你喊回来将就她出气,这还不算插手?”叶远之低估道,“不过说实话,她那车技是真猛,都快赶上你了。”
  叶慎独笑笑,没说什么。
  “哥,你们……”叶远之欲言又止,“她是叶言清喜欢的女人,你……”
  “那又怎样?”叶慎独不以为意地挑眉。
  “你不会来真的吧?”
  “你觉得呢?”叶慎独嘴角衔着抹捉摸不透的笑。
  .
  时光洗完澡出来,收到台送来的晚饭。
  她并没点过餐,是叶慎独叫人送来的。
  菜品很多,她什么都吃了一点。之后便躺在床上用在央吉家拍的照片发了条微博,文案是央拉的故事。
  信息发布没多久,林寒就转发了。大明星一转发,微博首页小震动了一下,聋哑人央拉的故事很快受到关注。
  其中有不少人表示,要给小央拉送助听器、衣裳等物品。
  在这些关注声中,仍然夹杂着几条脱离主题的评论。
  “自以为做点好事就能问心无愧,让亡灵安息?假惺惺。”
  “活着的人为什么是你?”
  “该死的人应该是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时光认得,那是何优和跟她妈的账号,她撇一眼就关了机,没有理会。
  这一夜,还算睡得安稳,但还是做了梦。
  她很小的时候阿妈就嫁人了,前提条件是她这个拖油瓶不能跟去,所以时光自幼在年迈的外公外婆身边长大。
  阿妈刚出嫁那会儿,会经常回去看她,后来,一个月一次;再后来,半年一次;再后来,几年都没有一次。
  所以何众去大山深处接她的时候,她曾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有过片刻的期许。
  不过那抹期许只存在于眨眼间,因为何众把她带回那个所谓的家后,就很久没有回去过。
  何家的房子是栋别墅,那是时光长那么大以来,见过的最好的房间,最好的床,最好的洗手间和最明亮的灯。
  但那些跟时光都没关系,因为那是她同父异母弟弟和妹妹的房子,房产证上写的都是他两的名字。
  时光在那里,顶多算是寄人篱下。
  尽管何家保姆叫她一声大小姐,可何众传说中的正牌妻子却没用正眼看过她,也从不喊她大名,经常挂在嘴边的是“蛮女”“野女”“小苗子”之类的称呼。
  苗族人最痛恨被人这样喊,这要搁在苗寨谁敢这么叫,是要引起民族冲突的。但那时候的她,能有口饭吃就算不错,其余的都是次要。
  因为基础不好,时光留级重新念了初一,而且还是跟何忧同班。
  那会儿她连说汉语都成问题,更别提普通话,常常在班级里闹笑话。
  同学们几乎都是大城市里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时光于他们而言,就是个从神秘部落误闯入大千世界的野人,更是一个新鲜又没有战斗力的怪物,可供他们消遣。
  很长一段时间,她像一只落单的孤雁,惶恐不安,孤独也无助。
  直到有一次,何优合伙同学往她书包里放了条蛇。
  他们说:“小蛮女,苗族不是会巫术吗?不是会请神吗?你快操控这条蛇证明给我们看,否则今天打死你。”
  时光最怕蛇,看见那条东西的第一眼,整个人都麻了。
  可那些人并没有见好就收,而是三五个人将她堵在角落里,像训马戏团的猴子一样,逼她必须念出咒语。
  她害怕得浑身发抖,嘴唇发青。
  最终,她回忆起外婆逢年过节时会念的祈祷语,颤颤巍巍地说着一堆别人听不懂的话。
  其实没什么实质意义,更不是咒语……她认真念,只想逃过一劫。
  没想到那些人更兴奋了,将她视做怪异的稀奇玩意儿,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他们荒唐得把蛇放在她脖子上,叫她施法让那条蛇开口说话。
  那种又冰又软,缓慢蠕动,随时都会张开毒牙一口盯在脖颈上的惊惧感,时光此生难忘。
  她的怯懦和顺从让那群人变得张狂,个个笑得前仆后仰,好开心啊……
  时光曾纵马在辽阔的牧场驰骋飞扬,曾跟阿公训过最凶最狠的狼,曾爬过最高的树、喝过最烈的酒,曾自由如风……
  为什么来到所谓的文明大都市,会受这部分人的欺凌?
  为什么她要为了融进文明而把爪牙被封锁起来?
  为什么是她不像他们,而不是他们不像她?
  时光麻了的神经在那一刻逐渐觉醒,眼神也在那一秒变得嗜血。
  极度的恐惧过后,就是大爆发。
  那一刹她仿佛什么都不怕了,徒手将蛇仍向他们,不管男女,她抬脚就猛踹。
  论打架,那些弱不禁风的小姐少爷们如果一对一,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但就算五打一,他们也没讨到好处,四个手腕骨折,何优肋骨断裂一根。
  当然,时光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浑身的抓伤,鲜血淋漓。
  即便那样,何众都没有现身,只是电话联系了个熟人把将送她医院,付了钱。
  整整一个星期,只小何烨偷偷给她送过两个苹果。
  那时候他应该刚上小学,不大个人,矮胖矮胖的,而且那两个苹果极有可能是趁她妈不注意,从家里拿的。
  何烨守在她床边,软糯糯地说:“姐姐,你别难过,苗族很好,我们老师说,少数民族都很好,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
  当时她恨屋及乌,紧闭着眼,没搭理他。
  从那以后,时光身上的尖刺就再没收回去过,那些企图冒犯她的人,要么痛哭流涕,要么两败俱伤。
  那几年,她染过头发,抽过烟,也打过架,高中的时候甚至坐过不良男生们的摩托车,喝酒彻夜不归,接受过各种不良引导。
  她在那条黑漆漆的路上碰壁无数,最后才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尽管何众不管她死活,但碍于面子,还是送她上了最好的学校。
  在那场自我革新的战斗里,时光厌恶着,逃避着,也排斥着,却又不得不承认文明和教育给她带来的加成。
  十多年过去,她骨子里最原始的那份野虽然根深蒂固,但谈吐和处世,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不论是一开始那个惶恐无措的苗家少女,还是中途极端又放飞的叛逆青年,如今,在她身上极少能看见残影。
  “扣扣扣……”的敲门声惊醒了时光,她睁开眼,缓上片刻,才恢复如常。
  看时间,九点过了。时光穿上毛拖走到门边,从猫眼里望一眼,发现是唐玲她们。
  她没理,不急不慢进了洗漱间,收拾得好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打开房门,发现那两个女人竟然还没走。
  六目相对,两人突然朝她深鞠躬,唐玲先开口说:“时小姐,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希望您能高台贵手出一份谅解书,让警察不再追究我的恶作剧。”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
  周六不更。周日晚上连更两章补上!
  上一本破镜重圆久别重逢完结文《迟夏写长信》,专栏里可以一口气看完啦!
第22章 这么帅的男人你是怎么骗到手的
  想必是接到派出所的协查通告了。
  恶作剧?
  时光面不改色, 冷冷地望着。
  唐玲脸色血红,接着说:“那天在卫生间里,我不该根据那些捕风捉影的评论, 对你妄加评论,我向你道歉。”
  “也为昨天找人拿走你的行李箱一事向你道歉,火急攻心做了错事,希望时小姐能网开一面。我可以经济赔偿, 警察那边……你能不能撤案?”
  时光歪了下脖子,没什么笑意地笑了笑,“有种做,就别怂。”
  唐玲哑然。
  她准备出门,却被她们拦得死死的,便冷声说:“别挡道。”
  两人浑身僵硬, 连忙让开一条路。
  郑璇说:“还望时小姐大人有大量, 那些没有根据的话,是我们嘴贱,以后绝不会再说半个关于你的字。”
  时光从她们身边走过, 顿了一脚, 没有口下留情:“你们对我所有的看法和注解, 只不过是你们的三观和内心想法的映射,构不成万分之一的我, 暴露的是你们的肤浅, 和一览无余的傻逼本质。”
  两人听罢,脸色一沉,咬着牙没有吭声。以为她只是个沉默寡言空有其表的花瓶, 没想到骂起人来, 竟是这样不留余地。
  清晨的空气十分新鲜, 时光下了楼,站在空旷的小镇上,闻到的全是凤的味道,草的味道,美食的味道……自由的味道。
  至于那些烂人烂事,骂完就过了,她不会屯在心里。
  毕竟,负荷已经够重。
  她选择自驾318线,为的是一次灵魂的放飞,为的是,高原让人缺氧,很多事情她想不起来,所以会觉得幸福。
  这话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但时光觉得很有道理。
  一阵轰鸣声响起,唐玲和郑璇开车走了,应该是回康定接受调查。没过多久叶远之的车队也走了,不知道要去哪里。
  时光下意识看向昨天停车的地方,发现叶慎独的车还在。
  她浅浅地勾着嘴角,听见老板娘在身后喊吃早点。
  时光在方桌前坐下,喝了半杯热牛奶,又吃完大半碗抄手。
  “你男人在后院下棋。”老板娘在她对面说。
  我男人?时光拿筷子的手一顿,淡淡地“哦”了声。
  老板娘看见她两只手腕上的红痕,顿时哑然,“你手腕……是捏出来的?”
  时光垂眸看一眼自己的手腕,相较于昨天,痕迹并没有消减。
  她“嗯”的一声。
  老板娘的嘴巴几张几合,半响,才问:“你……没受什么虐待吧?”
  时光放下筷子,用湿纸巾擦了擦嘴,淡笑着摇头,“没有。”
  “啧,你男人这力道……”
  老板娘一脸花痴的总结道:“话说回来,开店这么多年,他真的是我见过最帅最有气质的。美女,老实说,你是怎么钓到的?”
  时光认真地想这个问题,想半天,想到两个字:“白嫖。”
  老板娘哈哈大笑,对她竖大拇指。
  吃完早点,时光去了后院。
  叶慎独还真在下棋,在一棵菩提树下。
  滑稽的是,敌方阵营有五个大爷,我方阵营只有他一个。
  男人今天穿的是一件咖色格子大衣,内搭白色衬衫。
  按理说,这身装束更适合走在伦敦的街头。可此时风度翩翩坐在一群老大爷中间,却也不违和,那是另一感觉。
  时光在房檐下打量好一会儿,才走过去。棋盘上摆着黑白子,从棋路来看,不是常规的围棋,具体叫什么她不知道。
  “小伙子,你说要赢一套藏服送给一个姑娘,是她吗?”
  人群队里,一个藏族大汉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这样问。
  下棋的叶慎独撩眸看过来,对上她的眼。不知是不是清晨的阳光格外清新,连带着他的眼神也在这一刻变得清新起来。
  “是的。”
  时光听见他这样回。
  “那你可要加油了,我们这边五个人,你只有一个。”
  叶慎独淡淡一笑,手掌向上,礼貌地做出个请的姿势。
  时光又挪了几步,去到他身旁,好奇道:“这是什么棋?”
  他说:“藏棋。”
  她有些诧异:“你能赢?”
  叶慎独把吃到的子儿给她,示意她拿着。
  看似寻常的动作,时光隔了好半响才伸手接住。
  叶慎独头往上扬,似笑非笑:“赢了,你有一套藏服;输了,我那辆车就要抵给他们。你想让我赢还是输?”
  时光这才注意到,旁边挂着套精致的藏服,纯手工,确实跟景区里卖那些有着天壤之别。
  因为她本人是少数民族,所以骨子热爱这类服饰。
  可要用那张有着牛逼车牌号的八位数近九位数的车做为赌注,时光直接气笑了。
  这男人说他二十岁之前爱玩,现在看来何止是爱玩,他这是疯,主打一个心惊胆颤。
  看他们不像开玩笑,时光端了个小凳子坐在叶慎独旁边,正色道:“输了怎么办?”
  男人又吃了颗棋子给她,忽然凑近,话音很轻:“输了我们走路去色达。”
  那双摄魂般的眼睛,再配上此时轻如秋风的玩笑语气,怎么看都像个巨大的旋涡,就等人掉进去。
  时光微顿,错开他的视线,没好气地说:“你自己去。”
  叶慎独心情很好似的笑一声,说:“不会输的,我叫人先为你编发,等赢了衣裳你直接换上我们就出发。你不是喜欢拍写真吗?一路有的是风景。”
  “……”
  才哪儿跟哪儿,就一定能赢?在人家的地盘还这么狂妄,恐怕也只有他叶慎独了。
  过去,他也是这样哄女人的吗?既愿意花时间花心思,又愿意花钱。时光在心里这样想。
  男人没开玩笑,过不多久,镇上写真店的老板娘就来给她编头发了。
  梳妆盒里工具齐全,有各式各样的藏族头饰,倒是精美。
  “美女,你选一套喜欢的头饰。”老板娘说。
  时光选绿色。
  叶慎独裙来,搭话道:“紫红色适合你。”
  她倪他一眼,没说话,但还是听他的,选了紫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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