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妍脸色惨白,说不出话。
他转过身来,目光冷冽,语气彻底寒下去:“因为一通电话,便把罪名安给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你们与杀人犯有何不同?”
略顿,他又说:“时光她不想见你们,最好是你们主动滚出这座城市,也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三人如被雷击,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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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管家见他一路沉默,便开口道:“少爷,这种事随便派个人就能搞定,怎么您还亲自出面。”
叶慎独看着窗外淅沥沥的雨点,没什么情绪地说:“不知道,就是想来看看,她以前都生活在怎么样一个家庭里。”
“晦气又恶心的一家人。”杜叔嗤之以鼻,“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是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回来,锦衣玉食顶着万丈光芒、于所谓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中长大的他,又比她好多少?
看见路边有卖手工糖的,叶慎独让杜叔停车,直到他冒着小雨去买了袋糖重新回到车里,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杜叔在前面笑说:“少爷,你对你的‘烈马’,始终是不一样的。”
是啊,这“烈马”可是倔得很,今早竟胆敢扔花骨朵儿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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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慎独顶着一身汗气回到房间时,那女人已经睡着了。微黄的台灯下,是她挣扎不安的睡容,像一只受了惊的鹿。
他在床前空站片刻,把糖放在桌上,转身去冲了个热水澡。
待吹干头发躺在她身边时,女人虽没醒,但表情慌张,惊恐得出了声,看上去非常痛苦。
叶慎独侧身,把她的头轻轻抬起来,放在自己胳膊上,另一只手还住她,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是我。”
时光听见一道声音,软软柔柔的,像春风,像阳光。
春风吹散了阴霾,阳光照进阴暗。
一刹间,床前那道血淋淋的身形因为这道声音的出现,忽然消失无影。
意识里,房间重回宁静,也变得安全。
不由地,时光往叶慎独怀里钻了钻,手搭在他腰上,先前还小心翼翼不太敢碰,最后,她用尽大力,抓紧他的睡衣。
叶慎独动弹不得,蹙眉看她半响,然后将她受伤的手从被子里薅出来,固定在两人碰不到的缝隙里。
他俯身,想要在她额间落吻,停顿许久,终是没有。
作者有话说:
何众罪行属实,男主只是动了点人脉查出事实,不存在什么特权!!!悉知。
情感变化有个过程,且看后面。
第39章 你想让我做你的陈阿娇吗?
时光半夜就醒了, 感觉暖乎乎的,她知道自己躺在叶慎独的怀里。就是头枕着他的手臂,不太舒服。
确切来说, 是她的手发伤了,像被火灼烧,难受。
房间里留有一盏鹅黄小灯,她睁眼就能看清男人的脸, 近在咫尺,眼角眉梢都过分的帅气,鼻息浅浅,安静得好似不存在。
意识到自己紧拽着他的睡衣,时光连忙把手收回来。
又咬牙忍了一会儿,手掌实在烧得难捱, 她只好钻出被窝, 轻轻地下床。
目光瞥见床头柜上那袋糖时,她顿了好半响才迈出步伐往外走。
外间暖气十足,小灯依旧亮着。时光在沙发上空座片刻, 看了好几眼茶几上的香烟。
静默片刻, 她终是够过去用左手抽了只叼在嘴里, 再娴熟地划燃火柴点上,浅浅地吸一口。
男士烟劲儿大味也大, 怕熏醒里面的人, 她特地将窗子开了条小缝。
痛手抖得厉害,时光一边抽烟,一边把手伸向窗外, 企图借用寒夜里的风缓解一二。
谁知烟才抽到一半, 就听见里面响起脚步声。
时光忙收回手, 但还是晚了,叶慎独好像已经看见了。
他先是问:“睡不着?”
时光:“嗯。”
“手不舒服?”声音沉下去。
昏暗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慢慢吐出口烟,无所谓道:“没事儿。”
“啪”一声大灯开了,照亮的是叶慎独冰冷的脸。
能感觉,他这次是真生气了。
“真没事,就是有一点点烧,缓缓就过了。”时光笑笑,“你快去睡,我一会就来。”
男人没理她,掏出手机给私人医生打电话,电话接通,对方睡意正浓地懒声说:“我的少爷,请你看清楚,现在是凌晨三点!!!”
叶慎独恍若未闻,言简意赅道:“她的手发烧,你带上医药箱来一趟。”
挂断电话,男人将手机扔在桌上,在时光对面坐下。
酝酿许久,他给自己点了支烟,竟然一句话都没说。
时光见状,烟也不抽了,摁灭在烟灰缸里。
她本想主动说点什么,几欲张嘴,都没能说出口。
说什么呢?说自己独来独往惯了,从没诉苦的习惯?说这点伤比起以前好几次生死存亡只是小意思,死不了?说其实我们也就这点关系,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想去想来,她都没说。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讲。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好多带刺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
她竟有些贪心,贪心这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散的关怀。
男人在沉默中抽完一支烟,医生也将将到。
想着在房间处理伤口好像不太好,所以在他去开门时,时光也跟着下了楼。
去到客厅,叶慎独依旧没发声,只是指指沙发,用眼神命令她过去坐着。
时光撇撇嘴,照做。
他前脚走,宋婶和杜叔就从房里出来了,惊慌失措问出什么事。
“打扰二位休息,”时光有些惭愧地挥挥右手,“是我,手烧。”
“傻姑娘,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宋婶一脸担忧地说,“不管什么时候,疼就说出来,千万不能硬熬知道吗?我们都在。”
我们都在……时光恍惚这茬,叶慎独已经把人领进来了。
秦医生把医药箱放在桌上,带上医用手套,才来解她的纱布。
一番查看,他波澜不惊地说:“发炎了。”
叶慎独在时光旁边坐下,凉凉一句:“能不能处理,不能处理去医院。”
秦医生“嘶”地一声:“你可以质疑我长得不好看,但不能质疑我的医术。这就是个小问题。”
叶慎独:“那她为什么会感到灼烧。”
“毕竟伤到的是肉啊少爷,你伤过这么多次应该明白吧?当初那两枪……总而言之就是,伤口在愈合的过程中疼痛灼烧都是正常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
宋婶在一旁跟时光科普,这两人是大学校友,多年的朋友关系,平时说话就这样。
看出来了,关系不好谁敢这么跟叶家二公子说话。
秦医生洗伤口的时候,时光忍不住抖了几下。
叶慎独瞥见,无声地握住她另一只手。
指温传递,她心尖微颤,转头去看他,男人却记仇地直视前方,余光都不分她一点。
时光挑了下眉,只得将目光投给宋婶,用眼神向她告状,你家少爷最小气。
宋婶会意,笑了笑。
重新换上药没过多久,时光就感觉手上凉悠悠的,舒服了不少。
最后,秦医生缠好纱布,给了她两瓶药,嘱咐说一瓶口服一瓶外敷。
说是不严重,但前前后后还是折腾了一个小时,把人送走已经凌晨四过点了。
宋婶用手捂着嘴打哈欠,她问时光:“早饭想吃点什么?”
尽管人已经老了,但还是看得出她身上经年累月堆积出来的优雅,时光一句“都可以”已经来到嘴边,思量再三,她终是淡笑道:“想吃上次您做的什锦素肉锅和春卷。”
“好,”见她终于没那么见外,老人乐坏了,“那快去休息,明早多睡会儿,我做好饭叫你们。”
回房的路不长,时光却走了好一会儿。
门上关的刹那,他对上的是叶慎独幽深阴郁的眼神。
“今晚,抱歉。”站在床边,她说。
男人没直面回应,只是掀开被子,淡淡道:“睡吧。”
时光平躺上去,看见他也平躺上来。
本以为相安无事,下一刻,男人侧身,撑着半边身子俯视着她,直勾勾问:“抱什么谦?”
她盯着他,沉默,听他毫无笑意地笑了声:“时光,我就是这么不值得你相信?你宁愿把手放在风雪里吹,也不告愿告诉我你疼得睡不着?”
“这事儿……是我的原因,抱歉。”她说罢,将头转了过去,轻叹一声,“消消气。”
叶慎独将她掰过来:“若是消不了,怎么办?”
她在他脸上看见了难以抑制的情绪,沉默片刻,说:“做.爱吗?”
男人晦暗不明地盯着她,俯身靠近,在她唇边轻声道:“你想了?”
氤氲的气息在她唇边若即若离,时光目色微变,不说话。
“那不能太便宜你,不然你不长记性。”
他说着,将她受伤的手放在枕头上,“这只手不能动,但凡伤口恶化一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你,想干嘛?”时光眼睫微颤,却像是中邪似的,没再动那只手。
“不干嘛。”叶慎独解开睡衣带子,也解开她的。
忽然的坦诚相对,让时光下意识伸手要挡。
“别动。”他蹭着她的脸,就这样看着她白里透红的模样,声音充满警告。
她眯眼看着他,果真没动。
他笑笑,拉被子将两人盖住,肆无忌惮地搂着她,然后手往上走:“什么时候你才肯听话一点,嗯?”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那便不是我。”
“是的,那便不是你。”叶慎独笑笑,“但也不一定,总有你愿意听的时候。”
说罢他错开她的鼻尖,猛地含住她的唇,让她在无法出声。
这个吻没有任何温柔可言,开始既是讨伐,在静静的深夜格外响亮。
时光回应不及,一只手扣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却不敢动,是真怕再伤着,自己受罪。
她的美甲又长又尖,很快就抓伤了他。
叶慎独微微蹙眉,将她那只手也薅出来举过头顶,沉声道:“这只也不能动。”
“我―-”
男人重新吻上她,用力又发狠地在她唇间碾转徘徊,然后进一步往里探索,肆意霸道得像要将她吞噬。
他将手伸向了被子里。
一霎间,时光瞳孔大震,说好不能动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肩,指甲划破他的皮肤。
她说不出话,连瞪他都变得没有力度。
“你又想骂我是不是?”他看穿,没不在意肩上那点疼痛。
这是他从没对她有过的疯狂,时光感觉自己要死在这一晚。
“怎么不骂了?”
时光双眼混沌,只顾摇头。
叶慎独看她片刻,俯身亲吻她的侧脸,从左边到右边,再一路往下……
许久,他才抬起头,看着她无法聚焦的瞳孔,声音软了几度:“你求我。”
“我求你,”时光想都没想就说,“给个痛快。”
叶慎独还有口气堵在胸口上,他说:“那不可能。”
“……混蛋。”
他无所谓,半支起身,用遥控器把窗帘调开,露出明亮照人的落地窗,让她的头轻轻侧过去:“混蛋让你看看什么是混蛋。”
时光只看了眼镜子一般的窗户就不敢再看了,她扭过头,再不顾什么,用好的那只手猛力将男人摁下来,狠狠地咬在他唇上。
血腥味蔓延,男人吃痛“哼”了一声。下一刻,迎接她的,是更猛烈的惩戒。
外面的猫头鹰咕咕地叫,
夜更深了,
天空一片朦胧,
寒风呼啸。
他故意地没到最后一步,却远比最后一步还磨人千百倍,还要……无法言说。
迷离之际,时光听见叶慎独说:“我对你不好吗?你这么不愿意依赖我。”
她不是不愿意,她是不习惯,也是……不敢。
太久太久,能治愈她伤痛的只有山川河流,能让她心跳加速的只有极限运动。
所以有段时间,她酷爱蹦极,酷爱赛车,只为让平静的内心再起波澜,证明自己还存在于这个世上。
她根本回答不上。此刻毫无疑问是狼狈的,却也是深深沉溺其中的。
男人侧身抱紧她,与她面对面,目睹她所有表情和红透的脸。
他的五指穿进她的发丝,另一只手深埋在被子中,又说:“以后别这样了好不好?”
她不答,他变本加厉。
直到她惊慌失措妥协似的点头,叶慎独才放过她。
最后一刻,时光拽着他的臂膀浑身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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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但直到叶慎独洗手回来,她都是清醒的。
她背对着他,不出声。
随着旁边的位置往下陷,他再次躺了上来。
不出所料,他侧身来抱她。手环在她腰上,用了点力。
“时光。”
他轻轻喊一声。
“嗯?”她沉声应着。
他说:“搬过来住吧。”
静默许久,时光才平静地问:“搬过来做你的陈阿娇吗?”
金屋藏娇的陈阿娇。
天边泛起鱼肚白,觅食的鸟儿们开始叽叽喳喳。
许久,叶慎独才言道:“我不是汉武帝,你也不是陈阿娇。”
他说:“你在这里,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我更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做的事,该工作就工作,不工作全世界任何地方,只要你想去玩儿,都可以。还有,宋婶人很好,每天会给你做不重样的菜,这样不好吗?”
是啊,多少人穷极一生,也过不上这样豪横的生活,多么诱人的条件啊……
时光笑了笑,“你究竟看上了我什么?是这张脸吗?”
“聪明的人不该钻这种牛角尖的时光。”男人耐心极好似地说,“而你,一直都很聪明。”
时光沉默不语。
清晨第一抹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他告诉她:“给你时间考虑,我不强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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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他最大的诚意
他说给她时间考虑, 不逼迫。
时光确认了一遍,问他说话算不算话。
叶慎独无奈反问:“你是时光啊,我逼你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