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深并不知晓她此刻的想法,垂下眼看着眼前的人,原本白皙清透的肤色已经被冻得微微泛着青色,仿佛整个人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女人巴掌大的脸微微抬起,那双莹亮动人的杏眸静静望着他,眼睫上似乎还沾着未干的泪花,眼底倒映出他的身影。
她的细眉微微蹙着,鼻尖也有些红,像霍聿深儿时曾圈养过的某种小动物,因为她们都曾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诡异的错位感,让他的心念微微一动。
他自诩不是一个会对人心生怜悯的人,这些年在商场里,他其实见过很多眼泪,或是虚伪,或是悔恨,又或是乞求,却没有人能让他动容。
霍聿深忽而半蹲下身,与她平视着。
直至对上她的视线,某些冲动忽然变得无法克制藏匿,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用指腹擦拭去她眼尾的泪痕。
冰凉湿润的触感沾染上指尖,异样的感觉,让两人的身体皆是一僵。
男人率先回过神,意识到刚才的举动有些冒犯。
“抱歉。”
饶念心尖一颤,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这句道歉。
所有的晦色汹涌被不着痕迹地掩去,他的声线掺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怎么不上车?”
饶念不知道他刚才听到了多少,她此刻不想面对,只想装傻。
她慌乱地垂下目光,随口扯了句借口:“腿麻了。”
说罢,她快速地起身,克制着视线不再看向他。
饶念想,她不能再被继续蛊惑下去。
后座舒适宽敞,没有刚刚宴会厅中的酒气,充盈在鼻翼间的只有浅淡而温暖的沉香气。窗外的细雨还在淅沥下着,车窗雾气氤氲,外面的路灯也被映得柔和。
霍聿深的视线掠过她光.裸纤细的小腿,眉头微蹙了下,随即体贴入微地把后排的空调温度调高。
暖风徐徐从空调口泻出,让她冻得麻木的四肢渐渐回了暖,原本混乱的思绪也逐渐冷静下来,一个念头越来越坚定。
饶念动了动干涩的唇瓣,忽而轻声道:“霍先生是故意的。”
她指的是那件被他横刀夺爱的摆件,逼她来找他。
霍聿深顿了下,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目的:“是。”
饶念抿紧唇,没有过多纠结在这件事上,而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那枚戒指盒。
她的呼吸不自觉屏紧,嗓音听着却平静异常。
她把戒指盒推到他面前,轻声道:“这个太贵重了,还给霍先生。”
男人送女人戒指,可以解读成很多种意思,有些意义也不必宣之于口。
饶念还不会天真到以为他是要娶她,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女朋友也好,妻子也罢,他都有比她合适百倍的选择。她也不愿意委身做他的情人。
所以,无论是哪一层含义,她都不会收。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忽然凝滞住,刚刚还称得上是温馨的气氛骤然消失。
饶念顶着那阵强大的压迫感,她也有她的倔强,清丽的脸蛋写满了抗拒。
“无功不受禄,霍董还是收回去吧。”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强硬,不容置喙,高高在上。
上位者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强势和霸道,只是前两次见面时被他巧妙地遮掩起来,让人很难看透他的情绪。
但饶念知道,他不高兴了。
也对,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恐怕也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她估计是第一个。
闻言,他掀了掀眼皮,语调依旧漫不经心:“不喜欢就扔了。”
车厢内的气氛陷入僵持,空气仿佛也停止了流动,车玻璃上的雨珠也凝结在壁,与地心引力负隅顽抗,怎么也不肯坠下来。
无声的对峙,谁都不愿先低下头来。
霍聿深侧眸望向她,只见女人身型纤瘦,明明看着十分柔弱,背脊却偏偏挺得笔直,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倔强。
她不愿意。
心口骤然升起一阵烦闷,沉寂片刻,霍聿深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顿时眉心微松,抬手松了松领口的温莎结,放缓了语气同她解释。
“饶小姐,我没有女朋友。”
话落的一瞬,车壁上附着的雨珠也终于挣脱引力的束缚,摇摇晃晃地在雾气中划出一道清明的水痕。
这是在回答上次在车上试探他时,他没答的问题。
饶念好不容易建起的堡垒因为他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骤然坍塌。
她指尖收紧,一时间乱了阵脚。
他突然间这样直白,反而让她措手不及起来。
饶念咽了咽喉咙,再抬起眼时,鼓起勇气迎上他的视线。
“我已经有婚约了,霍先生知道的。”
男人如墨的目光直直凝着她,近乎逼视,似是要望进她心底,任何想法都无处遁形。
他眸色微沉了几分,意味不明地开口。
“即便是那样,也不愿意离开他?”
即便他已经让她亲眼看见了不堪的场景,她也还是不愿意。
饶念难以承受这样深邃的目光,只能移开视线,违心地答。
“是。”
她已经把话说得不留余地,霍聿深这样的人,想要什么没有,总不至于再跟有婚约的人一直在暗地里纠缠不清,也和他的身份不匹配,他理应不会做这样的事。
难道他真的打算和她偷情?
饶念不相信。
所以,她认为霍聿深只会选择到此为止。
迄今的所有,不属于在他生活里的行差踏错,都应该被修正。
霍聿深不说话,后排便陷入死寂的氛围里。
他周身萦绕的气息复杂深沉,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让饶念的呼吸片刻也不敢放松。
约莫过了片刻,她终于听见男人说:“好。”
饶念一时摸不清,霍聿深的这句好,究竟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答应了的意思。
心底的那阵酸胀越来越满,连嗓子也开始发涩。
饶念觉得自己不能再久留下去,多一秒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像是杯口盛满了水,稍多一分便有可能满溢出来,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她把身上披着的那件西装脱下,果断地将最后的暖意剥离开来。
饶念转身想要拉开车门,逃离这片充斥着他的气息的分寸领地。
然而下一刻,手腕却忽而被人从身后扣住。
男人冰凉的指腹牢牢扼住她腕间跳动的脉搏,强势地不容她逃离。
“我的话还没说完。”
饶念被迫止住动作,浑身僵了一下。
下一刻,她怔然回眸,却措不及防撞进他乌黑的眼眸里。
视线在空气中碰撞交汇,饶念的心跳忽而开始加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或许眼前的男人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端方正直。
大概是为了印证她此刻的想法,霍聿深定定地望着她,薄唇轻启。
他的嗓音沉沉,字字清晰地落进她耳中。
“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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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妖精律师*女明星
校园-都市/女追男/破镜重圆
文案:
宁音长相妖媚,各种桃色绯闻缠身,行事肆无忌惮。
靳时遇,容貌家世一流,清冷自持,外人戏言高岭之花不可摘。
冰山和妖精,两个人荣登A大校园投票:最不可能在一起榜首。
某天学生会团建,大雪封山。
暴风雪袭卷肆虐,小木屋里的众人围着炭火取暖,唯独不见两人身影。
殊不知木屋后的树林里,夜色漆黑,两道影子在雪地里交缠,无人发觉。
男人掐着她的腰,整洁的衬衫领口内里,一抹暧昧的唇印若隐若现。
她伸出手抚了抚,媚眼如丝像个妖精。
“靳学长,他们都说你最不喜欢我这种类型。”
体温滚烫,肩上的雪花悄声融化,女人身上的暗香不自觉钻进鼻翼。
男人眼眸似冰雪清冷,眼底却不受控涌上一抹暗色,不受控地握紧她的腰。
“假的。”
-
目的达成后,宁音无比清醒地从这段荒唐里抽离,他亦体面地不作纠缠。
再重逢时,男人西装笔挺,领带一丝不苟,冷意比从前更甚,骨子里的恶劣被尽数藏去,矜贵难攀。
她娇笑着开口,像不认识他似的:“靳律。”
包厢酒气浑浊,男人的漆眸不着痕迹地扫过她的脸庞,冷玉似的手握住她的。
“老相识。”
应酬结束,昏暗的停车场内,他身上迫人的气息逼着她,滚烫的掌心扣着她,藏在没人看见的角落。
一如在多年前的雪夜里。
酒意灼人,甩不开男人的禁锢,宁音咬紧唇,再不复刚才的淡定,呼吸发颤。
“说好的体面呢?靳律不会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吧?”
他低声道:嗯,你教教我。”
第10章 “我负责。”
车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周围空气仿佛也停止流动。
起初,饶念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望着他。
可男人身上虽弥漫着浅淡的酒气, 眼底却清明得看不见一丝醉意,西装马甲一丝不苟,端方贵重,清贵至极。
仿佛多靠近他几分已经算是亵渎。
听起来那么荒诞不经的话, 他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却也没有逼她此刻就给出一个答案。
不仅是饶念愣住了,前排的蒲川也大气不敢喘,大概是也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应该不只是他,换作任何一个霍聿深身边的人听见这一段谈话,恐怕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错乱了。
直到男人凭借仅存的自制力松开钳制住她的手腕, 饶念才感觉到那阵压迫感慢慢淡了下去。
静了片刻, 霍聿深抬手把最上方的衬衫扣子解开,因为酒精带来的冲动终于被稍许压抑回去。
他沉声吩咐: “开车。”
“是,霍董。”
没有再给饶念下车逃走的机会, 车子已经平稳地驶入马路, 前往她所住的酒店方向, 车轮碾过马路旁的雨洼,溅起朵朵纷乱的水花。
饶念的脑中是晕的, 她想要试图去理解霍聿深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可大脑却仿佛宕机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消化不来。
他说他不介意,就是真的打算跟她偷情的意思?
让堂堂霍氏集团继承人, 跟她一个小拍卖师偷情?
饶念觉得不是她疯了, 就是霍聿深疯了。
幸好, 男人也十分体贴地给了她缓冲的机会,而后的一路,后座四下无言,达到目的地之前都是一路沉默。
等到车停在了酒店门口,淅沥的小雨也终于彻底停了下来,泥土的清新弥漫在空气中。
饶念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稻草,拉开车门就要下车。
霍聿深看着她身上披着的男士西装几乎快要滑落下来,露出她半边圆润的雪肩,黑夜里格外抓人眼球。
饶念刚想迈开腿,再次被人从身后拉住。
第二次被他拦住的一瞬间,她的脑中已经快速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最后只剩下一种最有可能的。
他不会是想跟着她一起上楼吧?
见她惊慌失措地回头,红唇微张,不知道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什么。
霍聿深不禁轻勾了下唇,眉眼泛起浅淡的笑意。
“衣服披好。”
经他提醒,饶念这才发现身上的外套快掉了,意识到刚才反应过激,她抿抿唇,有些尴尬地把西装拉上去,耳根的温度慢慢攀升。
“嗯...”
她还以为他要跟她上去...
霍聿深盯着她泛红的耳尖,语气漫不经心:“回去早点休息。”
休息..她能休息得好才怪呢。
饶念快速应了声,忙不迭地转身逃跑了。
裙摆在空气里划出一抹荡起的弧度,一直目送着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后,霍聿深才收回视线。
蒲川查阅完手机收到的短信,看向后视镜,小心翼翼地问:“霍董,我们现在回去吗?陈总还在酒店会场里等您。”
霍聿深今晚原本的行程安排其实是与合作伙伴见面商谈,对方已经到了,但他却临时离场,将合作伙伴晾在了那里。
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对方已经再三催促,蒲川才不得不出声询问。
甚至连男人自己都未曾发觉,迄今为止,他已经破了一次又一次例外。
霍聿深静了片刻,抬手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回。”
-
回到酒店房间里,温暖如春。
饶念慢吞吞地把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来,却意外发现口袋有些沉甸甸的。
她狐疑地伸手一摸,却摸到了熟悉的手感。
拿出一看,竟然是那枚戒指盒,被他不知何时放进了西装口袋里。
房门被叩响,饶念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了看,屏起的呼吸微微松下。
不是霍聿深。
她打开门,只见酒店身着燕尾服的服务生端着托盘,透明的玻璃罩内,白瓷碗里盛满了热气腾腾的姜汤,还有一碗清淡的虾仁什锦粥。
意识到了什么,饶念顿了下,不太确定地问:“这是给我的?”
服务生温和地说:“是的小姐,霍先生特意叮嘱,让您把姜汤喝完,防止您受寒生病。”
心口像是忽而被什么烫了一下,饶念的嗓子也有些发涩。
“谢谢。”
碗壁有些烫,炙热的温度顺着指尖缓缓蔓延开来,不知是不是热气熏的,又或是久违的关心,让她的眼睛莫名有些酸涩。
哪怕是喝了温热的姜汤下肚,后半夜里,饶念也感觉到浑身上下热腾腾的。
她去浴缸了泡了澡,裹着浴巾出来时只觉得头晕得更厉害。
不会真的发烧了吧?
饶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试探着温度,却感觉不出来明显的滚烫。
她只好先上床睡觉,用被子将自己牢牢包裹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而到了半夜里,饶念却被身上过于滚烫不适的温度烫醒了,喉咙间也一阵阵发干,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被捞起一样,长发不适地黏在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