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泽强撑着笑,意味深长地道:“说不定您的亲哥哥,还准备了另一出美人计呢。”
男人并没有被他这些话激怒,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下一刻,霍聿深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他面前。
他忽而意味不明地问:“想永远留在这里吗?”
听懂了这句威胁,蒋家泽牙关紧闭,额头上冷汗涔涔。
直到看着男人把一份文件扔到自己面前,A4纸上的黑字清晰分明。
霍聿深的指尖点了点最后一页的空白,一字一句。
“如果不想,就在这里签字。”
是一份解除婚约协议书,只要他签下字,再由公司发表,他和饶念就再没半点关系,从此泾渭分明。
见状,蒋家泽忽然笑了出来,终于明白霍聿深亲自过来是为了什么。
不是置他于死地,而是为了让饶念彻底摆脱这份束缚。
他松了力气,靠在椅背上,知道败局已定,却还是抓住最后的机会道:“没想到霍董这样清风霁月的人物,也会做出强抢别人未婚妻的事。如果霍董事长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重新考虑继承人的人选?毕竟,直系继承人不止霍董一个。”
霍聿深走回到审讯桌后的椅子上坐下,被西裤包裹的长腿交叠,姿态居高临下,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产生任何波动。
他一时间没有言语,只有指间零星的猩红闪烁着。
无声的对峙,巨大的压迫感在房间内蔓延开来,像一座无形的山牢牢压着,让人喘不上气。
蒋家泽紧咬着牙关,并不能确定刚刚的威胁能否起到一点效果,让霍聿深放他一马,只能屏息以待。
光影绰绰,映衬着男人的轮廓,让男人的半边侧颜笼罩在阴影里,神情冥冥不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蒋家泽背后的汗几乎快要打湿衣襟。
直到一截灰烬从火焰的尽头跌落,伴随着火光消失,蒋家泽看着霍聿深站起身,脸色铁青,目光死死盯着他,直到听见他终于开口,声线冰冷。
“你可以试试。”
迈出审讯室的门前,男人居高临下的目光再次瞥向他。
那是一种近乎漠然的蔑视,仿佛注视着一团死物。
“前提是,你还能从这里走出去。”
作者有话说:
碾压性的...霍董是我写过心计最深的男人,没有之一。
我甚至每天也在猜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可能就是霍董的魅力所在。
这本的剧情线和伏笔也埋得很深,慢慢看吧~
第12章 勾引他。
暮色降临, 整座别墅笼罩在夕阳朦胧的余晖中,光亮一寸寸消逝。
饶念睡了整整一天,此刻到了晚上已经彻底没了困意。
晚饭是佣人专门送到房间里的, 很经典的粤式菜,清淡但精致,是适合病人的病号餐,应该是为她单独特意准备的。
她独自一个人用过了这顿显得有些孤单的晚餐, 而后便百无聊赖地四处看。
透过窗户,饶念能看见外面院子里的景象。
如果说是他的家,反而有些委屈了。
这座宅院坐立在半山腰上,占地面积实在惊人,从窗口望出去仿佛也只能窥见其中一角,夜幕低垂, 外面的场景看得不算清晰, 能够看得清楚的也只有伫立在庭院中央的喷泉池,还有门口戒备森严的警卫,训练有素的保安按批次在庄园内巡逻。
无声弥漫着一丝压抑。
荀叔这样同她解释道:“从前有发生过暴徒闯入的事件, 所以加强了警卫。”
闻言, 饶念心里微微一惊, 不太确定荀叔口中的暴徒闯入指的是什么。
是指绑架?还是其他什么别的。
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的豪门生活好像突然照进了现实。
见老人并没有打算过多解释的意思,饶念只好轻轻点头, 没有再多问下去。
老人家虽然面冷, 但也愿意带着无所事事的饶念四处看一看。
主楼的对面还有一处特别的地方,是一个由透明玻璃笼罩的,类似简约天文台的地方。
为什么说那地方是简约的天文台呢, 因为它看起来更像是由一个温室改造而成的。四周完全透明, 里面空无一物, 只有一架天文望远镜孤单又突兀地伫立在正中央。
夕阳的余晖镀上了一层朦胧不清的光,显得格外遥远而虚幻。
她看着那架天文望远镜,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见饶念的视线注意到那里,荀叔难得主动开口,眼里不自觉流泻出一丝怀念,神情也微微柔和下来。
“那是少爷十岁那年,夫人送给少爷的生日礼物。”
心口微微一动,饶念不禁好奇道:“霍先生的母亲吗?”
“是,那时候老爷不允许少爷过多接触这方面的东西,夫人才偷偷给少爷买了这个。后来老爷不再回来,夫人就索性把花室腾空了,给少爷做成了这个简易的天文台。”
“但自从夫人因为意外去世之后,少爷也就不再住在这里了。这个天文台,少爷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老人寥寥几语,饶念的脑中也大概地补充完了整个故事。
有很多豪门联姻并非基于爱情,霍聿深的父亲大概也对这个家庭并无多少感情,所以并不常回家。比起父亲这个角色,或许更类似于一个培养者。
而霍聿深身为继承人,在培养者的眼里,他的性格应当冷静沉稳,的确不需要这种浪漫而不切实际的爱好。
把身体中感性的部分剥离,只做一个冰冷而理智的掌舵者,这是家族教给他的,也不容他选择。
而唯一愿意让他遵从自己喜好的那个人,也离开了人世。
这座偌大的宅邸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知怎的,饶念的心口忽然觉得无比沉重。
就好像,她今天因为意外,而偶然获得了踏入他领地,窥见他的机会。
和她想象中的光鲜亮丽不同。
就像是星辰和月亮的背面,光明的另一面,永远是阴影。
除了那架特别的天文望远镜,别墅里还有古董文物随处可见,就连客厅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都伫立着清代瓷瓶,饶念觉得好像走进了一家小型博物馆。
她平时就喜欢看这些,逛上两三个小时都不觉得闷。
就在饶念逛到客厅的某一处放置瓷瓶的玻璃柜前时,目光却不自觉被后面的墙壁吸引过去。
她的视线微顿,那是一处很隐秘的角落,一寸墙皮已经微微脱离了,显露出里面略微陈旧的痕迹,已经被烧成了焦褐色,乌黑的痕迹。
暂时还没有被任何人发觉,除了她。
是...发生过火灾吗?
能将墙壁熏染成那样深的颜色,势必是一场大火。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刚刚荀叔所说的,好像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无形的关联。
返回房间里后,饶念的脑中还在执着于刚才看到的那处痕迹,心里的好奇越来越重。
她拿起手机准备上网搜索看看,一通微信语音却突然打了进来。
是有阵子没联系上的全霏。
两人是大学时期认识的,因为一场校园拍卖会,那时候饶念读鉴赏系,全霏是新闻系,负责拍照和采访。
毕业后,全霏做了港城日报社的记者,平时到处飞,前几天在东南亚的某个小国上做报道,连续几天都联系不上人,上次通电话时,还是饶念拍卖会大捷的那天,也是在游轮上遇到霍聿深的那天。
饶念摁下接通键,电话那头声音嘈杂,还有全霏激动的语气。
“念念,我刚刚听说的消息,蒋家泽这个混蛋进局子了。”
飞机刚落地连上信号,全霏就已经听到了风声,迫不及待给她打来了电话。
听见她的话,饶念顿时一怔:“什么?”
“现在估计其他报社的记者还没得到准确消息,刚刚是认识的警察告诉我的。蒋家泽现在涉嫌经济犯罪,洗钱,而且据说证据齐全,直接一击毙命,晚上就被警察铐进去了。大概明天上午新闻就能爆出来了。”
全霏呸了一声,觉得十分大快人心:“有人说蒋家泽是得罪人了,这混蛋活该,自作孽不可活。这里是港城,他在内地胡来就算了,还想来这撒野。”
“念念,你终于解脱了。”
没注意到电话那头沉默下来,全霏自顾自说了半天,才发觉对面没声音了。
全霏后知后觉听出了她声音不对,关切问:“念念?我怎么听你声音有点不对劲,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
饶念终于回过神,怕她担心,于是含糊道:“没事,最近秋拍,一直在训练。”
她怕全霏发觉不对劲,应付了几句便挂断了。
挂掉电话,饶念心绪复杂,掌心的手机还有些发烫,她的指尖慢慢收紧,连带着心口也莫名开始发烫。
所以霍聿深刚刚说有事,其实是去做这件事了。
她安静地坐在床上,沉默着,等待心口那阵异样的悸动微微平息,才摁下床头的座机,叫了一位佣人进来。
她柔声问:“霍先生回来了吗?”
饶念刚刚通电话时,听见了外面的车声。
佣人点了点头,紧接着,就听见她问。
“可以带我见他吗?”
-
月明星稀,佣人很快便将饶念带到了别墅顶层的露台。
她抬眸,便看见不远处,男人的身影伫立在漆黑的夜色里,周围唯一的光亮来自于他指间燃着的一点猩红。
他正微微仰着头,深邃而专注的视线注视着头顶的夜幕,侧脸笼罩在黑暗中。
饶念怔然片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明明他什么都有,可偏偏站在那里时给人的感觉,却好像又一身孤寂,沉默却复杂的气息在他周围涌动包裹,像是笼罩着一团无法穿透的雾,让人难以触及。
如此矛盾,吸引着人忍不住靠近。
这样的他,让饶念忽然想起了那颗星星。
冥王星。
处于太阳系的最边缘,最为黑暗,孤寂的那颗行星,甚至连感受到来自太阳的光线与温度,都要等待整整五个小时以上。
孤寂而冰冷。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霍聿深回头看向她。
见她脸色已经恢复了些平日的红润,他还是把手里正燃着的香烟摁灭。
男人的声线微哑:“身体好些了?”
饶念点点头,她走到他的身边,也不禁抬起眼,顺着他刚刚望的方向看过去。
可惜,今晚的夜空并不能看见明亮的星辰,她也不知道霍聿深刚刚在望着的究竟是哪一颗星。
是冥王星吗?还是他的母亲。
大概是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总能让人鼓足胆量,点燃某些探知欲,想要窥探他的内心。
饶念深吸一口气,用状若无事的语气主动出声:“霍先生的车牌,是和这个有关吗?冥王星。”
话音落下,他的眸色微微一滞,似是意外她会联想到这个。
霍聿深侧眸看向她,眸色晦暗:“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她挑了挑细眉,表情间透着些灵动和狡黠,甚至还有些小得意。
男人低下眸,唇角弯起一点若隐若现的弧度。
他夸赞了句:“很聪明。”
她比想象得还要了解他。
这种被人看穿的异样感觉让霍聿深有些难以适应,因为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伪装,而不是被看穿。
饶念其实本想再问,问车牌后的日期又是什么,可显然,男人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那扇刚刚打开一丝缝隙的门又悄无声息地紧闭了。
算了。
来往间的试探浅尝辄止,饶念觉得刚刚积蓄出来的勇气已经够了。
她轻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松了指尖,身上的披肩就这样顺着身体滑落而下,露出纤细而曼妙的曲线。
他眯起眼眸,审视的目光望向她。
烟雾缭绕迷离,笼罩在男人深邃的轮廓周围。
她身上穿的是佣人准备的睡裙,衣橱里面布料最少的一件,丝质的吊带长裙,剪裁简单,手臂的肌肤裸露在外。她的皮肤白得像瓷,淤青便格外显眼骇人。
还有细颈上的掌印,昨天被人掐过的痕迹,像一株饱受摧残的百合花。
她就那么静静望着他,双眸清亮,发尾微卷,像黑夜里盛放的一株昙花,美得不可方物。
明明白日里容貌和气质都端庄无比,此刻又像是变了一个人。
又或者说,她本来就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端庄,而是更大胆。
霍聿深顺手把烟掐了,喉结轻滚了下,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做什么。”
她忽然靠近他,踮起脚。
饶念的指尖在微微发抖,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解男人的衣扣。
霍聿深明显怔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意外的神色。
总算有一件事是在她的掌控里,而不是他。
饶念不自觉心跳加速,明明紧张,却还是硬撑着。
纽扣的材质有些滑,好不容易,解开了第一颗冰凉的纽扣。
她的指尖就要缓慢地向下移,下一刻,却被男人突然握住了。
他的指腹微微粗砺,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阻止住她接下来的动作。
面对她主动的投怀送抱,男人却依旧游刃有余,坐怀不乱。
暧昧在暗夜里不断滋生,空气的流速跟着变慢,四周寂静一片,只有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响。
还有她急促到快要跳出的心跳声。
她的眉眼细长,有意伪装时,也能让清丽的脸庞尽是妩媚风情,动人心魄。
饶念极力克制着紧张,眼睫却还是忍不住轻颤着。
“霍先生想要的不是这个吗?”
毕竟,除了她自己,她想不出他在她身上还会有其他所求。
霍聿深双眸轻眯起,目光依然清明,喉结却悄无声息地滚动了下。
他听不出情绪地问:“你是这么认为的?”
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侵略感,饶念动作一顿,呼吸不自觉屏紧。
她却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以为霍先生喜欢刺激。”
她在试探他,以她自己为诱饵,试探他究竟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看着她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仅仅这么片刻,就又被冻得微微发青。
霍聿深目光微沉,语气不自觉冷了几分,脸色微微紧绷。
“身体还没好,还想继续生病?”
这是饶念第一次听到他如此冷淡的语气,她心尖微微一颤,也恰好是在此刻,一阵冷风无情刮过,鼻尖一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