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瞒——木羽愿【完结】
时间:2023-07-30 23:15:55

  Caring is not an advantage. ”
  (生命终将终结,人心终会破碎。爱毫无益处。)
  饶念的指尖不自觉捏紧了一角,爱毫无益处,这就是他认同的观点。
  也对,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虚无缥缈的爱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嗓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涩得难受。
  她本来就应该明白的不是吗?
  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拉回了饶念的思绪,她赶忙将那张便签夹回书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或许是因为刚偷窥过他的隐私,饶念的表情还有些许不自然,转头看向身后进来的人。
  “我想来借一台平板电脑,可以吗?”
  男人应该刚刚洗过澡,他换了身深灰色的家居服,衬衫领口微微宽大,露出清晰的锁骨和喉结弧度,脸庞深邃俊美,薄唇轻抿。
  他似乎并不意外她在这里,“桌上,自己拿。”
  饶念看见了桌上放着的平板,拿上就想逃跑,没想到刚一迈开脚步,就听见霍聿深叫住她。
  他不容置喙道:“就留在这里。”
  她的脚步生生止住,迟疑地回头,小心翼翼地问:“不会打扰你吗?”
  “不会。”
  他都这样说了,饶念当然也没理由再逃跑。
  书房里有一座长沙发,她只好抱着平板在沙发的一角坐下来,开始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
  霍聿深的平板没有设置密码,她打开登录了自己的微信和邮箱,开始仔细看邬娜给她发来的资料和视频,很快就把自己现在正和男人共处一室的尴尬抛在了脑后。
  饶念越仔细地研究那些拍卖成交记录,越发现了端倪。
  她把价格有异的地方一一拍照记录,对应着时间和数额整理好,发现几笔下来,价值已经超过了数十亿。
  果然和她想的没错,早就有人通过这种偷梁换柱的手段,再加上伪造的鉴定证书和证明,在藏品拍卖之前偷偷调包换走,监守自盗。
  与此同时,一个计划在脑中慢慢形成,饶念的心跳都忍不住开始加速,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如此胆大。
  但这个计划她自己还无法完成。
  思及此,饶念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书桌后办公的男人。
  一眼不够,又瞟了第二眼。
  灯光暖黄,他正在低头看文件,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支质感极好的纯黑钢笔,大概有的人就是无论做什么,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贵气从容。
  饶念不自觉看得入了神,忘了刚刚她频繁引起他注意是为了什么。
  直到男人低醇磁性的声线突然在书房里响起。
  “看什么?”
  饶念蓦地回过神,脸上的温度莫名升腾起来。
  总不能说是在看他的手吧....
  她只好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问道:“你忙完了吗?”
  霍聿深把钢笔的笔帽合上,轻描淡写道:“你先说你的事。”
  原来他已经猜到了...
  饶念稳下心神,开口跟他坦白了自己的计划,可没想到,随着她说的越多,霍聿深的脸色就越沉。
  直到她说完,他才沉声说:“我不同意。”
  饶念一怔,脱口而出:“为什么?”
  霍聿深唇线抿紧。
  她的办法太冒险,一旦出了任何差错。
  他难得一见的情绪外露,语气冷沉强势:“这件事我可以来处理,你为什么非要拿自己冒险?”
  这大概是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冷声,饶念有些承受不住这阵气场,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反驳他。
  “可这是我自己的事,应该是我自己去解决。”
  而不是全部依靠在他身上。
  饶念脸上的神色依旧坚定毅然,不肯退让半步。
  书房内的气氛凝固住,无声的对峙,像是一根弦无形绷紧。
  饶念觉得她勇气见长,现在也敢壮起胆子忤逆霍聿深的话了。
  男人身上与生俱来的威压感顷刻间全部流泻出来,漆黑的眼眸直直地凝着她。
  他一字一句,不容置喙道:“如果事情没有按照你计划里的发展,出了意外,谁来负责?”
  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危。
  意识到这点,饶念不禁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开口:“霍...”
  他强硬地打断她没说完的话:“叫我名字。”
  没出口的话被咽了回去。
  看着他冷硬分明的侧脸,饶念瞬间明白了,这男人得哄。
  她咬了咬唇瓣,犹豫不过几秒,便主动绕过书桌走到他旁边,语气软下去。
  饶念做足了心理准备,鼓起勇气来叫他名字。
  “霍聿深。”
  她的声线清浅悦耳,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心尖上,叫他名字的时候更是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饶念神色认真地开口:“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现在他们不知道在背地里做了多少手脚,把古董文物偷渡出国,如果放任他们继续这样肆无忌惮下去,没有人制止,以后就会有更多类似的事情发生。”
  文物流失,如潮水一般涌入异国他乡,这是谁都不想见到的结局。
  这也是她作为拍卖师的义务和使命,她也有她想要为之努力的方向,哪怕她的力量微弱。
  但她有霍聿深。
  饶念顿了顿,目光定定地望着他,又缓声开口:“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出事的。”
  书房柔和的灯光下,她的目光却格外明亮坚定,像是有一簇火苗在眼底熊熊燃烧着,要烧进他的心底。
  霍聿深无声地抿紧唇,望着她一言不发。
  很多年前,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曾这样望着他,眼底映照的却是真真切切的火焰,足以将生命吞噬殆尽的火焰。
  那是他的母亲。
  直至火光将她吞噬,她的眼中却没有一刻后悔。
  只可惜,那时候的他,还没有保护人的能力,于是只能看着最亲的人离去,而无能无力。
  那是困住他近二十年的梦魇。
  男人的眸光晦暗难辨,饶念并未察觉到他此刻的异样,小声地补充道:“不然那八千万就白花了不是....”
  听到她这句,他的面色稍缓,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垂眼遮住眼底那抹晦色。
  “你满脑子只想着那点钱?”
  饶念抿抿唇,搞不懂他们这些有钱人的想法,非常不赞同。
  “那不想钱想什么?”
  下一刻,手腕突然被人扯住,霍聿深稍一用力,饶念就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双手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
  他大腿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有点硌人,饶念瞬间绷紧了神经,耳垂的热度再次卷土重来。
  她刚想挣扎,就被男人的掌心牢牢扣住后颈,隐忍而克制。
  他的嗓音喑哑:“别动。”
  男人没有下一步举动,他用的力道有些大,似乎真的只是想把她当成抱枕一样抱着而已。
  深夜,万籁寂静,窗外的树叶被晚风吹拂着摇动,书房里似乎只剩下清晰的心跳声。
  饶念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抱她,但他没有再拒绝她刚才的计划,应该是已经答应了她的意思。
  他还是妥协了,这是饶念没设想过的。
  那刚刚他们吵架,就算是她吵赢了吧?
  既然如此,就让他抱抱吧,又不会少一块肉。
  而且她能感觉到,他好像很疲惫,应当是这几天来回奔波出差导致的。
  这样想着,饶念也就不自觉放松了身体,心安理得地靠在他的肩上,鼻尖充盈着的是他身上沉香气息,像是最好的安眠药,能够安抚她所有恐惧不安的情绪,困意不知不觉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她安稳清浅的呼吸声,霍聿深低垂下眼,看着怀里已经熟睡的女人。
  不知道她是真的累极了,还是对他太放心,竟然敢就这么在他身上睡着。
  男人深邃幽暗的目光缓缓垂落,看着她小巧的鼻尖,再到饱满嫣红的唇瓣。
  其实,今晚在警署厅门口,他想吻的并不是那里。
  指腹隐忍地缓缓摩挲过她柔软的唇瓣,留下些许温热的触感,让人忍不住贪恋。
  心口某处空旷冷寂的地方像是被悄无声息地填平。
  最终,他还是克制地收回手,把睡熟的人横抱起,送回房间里。
  -
  翌日早晨,饶念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她甚至都不记得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不过她已经没时间纠结这些,整理好了昨晚发现的证据,直奔清宇拍卖行公司总部。
  到了公司,见到她的同事全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大概是没想到饶念竟然从警局里出来了。
  饶念也没理会,径直走向庄成康的办公室。
  门口的秘书试图阻拦她,却没拦住,被饶念闯了进去。
  办公室里,中年男人背对着门站着,听见声音转过身来。
  饶念唇角弯起,和以前一样同他打招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庄总。”
  庄成康似乎并不意外她已经出来了,慢悠悠地走回到办公桌后坐下,点了一根雪茄,然后用像是关心晚辈一样的语气问。
  “是谢霄把你从警署厅里接出来的?”
  说白了,他其实并不畏惧谢霄,因为就算谢霄再有本事,也不过只是一个拍卖师而已,无法和实实在在的资本对抗。
  饶念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把手里其中的文件夹扔在他的办公桌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看见上面的字,庄成康脸色顿时一变。
  见状,她勾唇一笑,清丽的面容难得一见的张扬放肆:“在您把我当成替罪羊送上法庭之前,我也总得为自己争取一下活路。”
  “我的鉴定不可能会出错,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在我鉴定之后,把藏品偷偷调包,送了假的那一样上了拍卖台。”
  她翻开文件夹里的资料,用指尖点了点:“从去年开始,这几样拍品就一直被同一个海外匿名买家陆续拍下。跟这次的瓷器差不多,台下的托也都有相似的抬价手段。您说,这是巧合吗?”
  见他脸色铁青,饶念又笑意盈盈地道:“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证据,但只要有心,总能找到的,对不对?”
  话音落下,庄成康脸上的笑容终于凝固,脸色冷下来。
  “你想说什么。”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顾及的呢?总不能让我一个人下水是不是。”
  庄成康的目光冷冷凝视着她,用威胁的口吻慢慢问:“饶念,你父母呢,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饶念自然听出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但她却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耸了耸肩:“您应该提前好好了解清楚,从我帮他们还了钱之后,就已经跟他们断绝关系了。您要是想用他们威胁我,未免拿错筹码了。”
  说罢,她唇角的弧度微微落下,也不再跟他废话,精致的面容也满是冷色。
  “十个亿,明天晚上之前给我,我就闭嘴。保证不会泄露半点,也绝不挡了庄总和别人的财路。”
  果不其然,她看见庄成康的脸色沉了下来,大概是本以为她会乖乖认栽,可最后却想要和他们鱼死网破,还敢狮子大开口威胁他。
  说完最后一句,饶念便转身离开,也不看身后的人是何脸色。
  出了办公室,办公区上的员工都纷纷偷瞄着她,看着饶念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地下楼离开。
  一直到走出了公司大楼,饶念走过一个转角,没人看见的地方,她紧绷的背脊才终于敢放松下来,背后已经被汗水微微打湿。
  她的掌心还在冒汗,刚才的那一场戏大概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演恶人剧本。
  不过那些程度应该也足够了,事情应该会按照她的计划发展。
  庄成康不会心甘情愿被她威胁着拿出那么一大笔钱,所以他势必会有所行动,在饶念把那些证据拿出来之前。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给霍聿深发去信息,然后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了一会儿。
  一直到外面的天色黑了,饶念才不疾不徐地往家里走。
  路上,她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不过她也没有回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继续上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走廊里空无一人。
  饶念一步步走到家门前,抬手想要输入密码。
  密码输入发出的滴滴声响一下下敲击在人的心上,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下一刻,身后一道黑影覆过来,沾了迷药的手帕紧紧捂住她的嘴,没给她任何挣扎反应的时间。
  意识消散于无,陷入一片黑暗。
  -
  与此同时,公寓楼下不远处,数百名的特警已经严阵以待,甚至有直升机停在对面楼顶,警局的全部警力在今夜尽数出动,警员们紧紧盯住电脑屏幕上开始移动的红点,时刻监控饶念的位置。
  路边低调的黑色宾利内,蒲川也不敢分神,专注地观察电脑上的情况。
  “霍董,饶小姐的位置动了。”
  霍聿深正靠在后座阖目养神,光影绰绰,笼罩在他冷硬的面庞上,衬得他的神情晦暗难辨。
  闭上眼,脑中响起的却还是她昨晚说的话,说她相信他,不会让她出事。
  他喉结滚动了下,冷声吩咐:“保持一段距离,跟上去。”
  蒲川得了命令,立刻让司机驱车跟上。
  他忍不住感慨:“饶小姐的胆量真是不一般,竟然敢自己以身犯险。万一....”
  话未说完,后座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打断道:“没有万一。”
  有他在,就不会有万一。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至亲之人。
  也绝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第二次。
  -
  饶念再次转醒时,已经身处在一片废弃的仓库里。
  她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嘴已经被人用胶带牢牢封住,发不出半点声音,手脚也被尽数用麻绳捆住,动不了一点,手腕的肌肤已经被绳子勒出红痕。
  视线里,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男人正在背对着她打电话。
  应该就是庄成康派来灭口的人。
  听见女人挣扎的声音,男人转过身,注意到她醒了。
  男人带着口罩,露在口罩外的眼睛露着可怖的凶光。
  他拿着未挂断的电话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尖锐的小刀,锋利的光芒映在眼底。
  把刀刃抵在饶念的颈上,他动手撕下她嘴上的胶带,然后把电话放到她耳边。
  饶念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威胁她不要大声呼救。
  寒刃抵在喉咙处,麻醉药的作用还未完全消失,本能的恐惧让饶念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声音沙哑,艰难地对电话那头出声:“庄总,这是想杀人灭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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