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瞒——木羽愿【完结】
时间:2023-07-30 23:15:55

  电话那边传来微弱的电流声,果不其然,她听见对面,庄成康低笑了一声。
  “饶念,其实你原本可以选择乖乖进监狱,也不过几年就放出来了。可你偏要选这条路,偏偏不知足。”
  她动了他们的蛋糕,自然容不下她。
  饶念咽了咽喉咙,气若游丝地继续道:“所以,这些事都是你做的,你监守自盗,聂佳也是你指使的,所以才会把盖了假公章的文件拿给我签字....”
  “你应该也联合了别人,准备把真的文物偷运出国,对不对....”
  大概是觉得她已经死到临头,庄成康也没再隐瞒。
  “是,你说的没错。真品现在已经在维港码头的船上,很快就会被送走。”
  饶念挣扎了一下,还在试图拖延时间:“为什么聂佳会答应你....”
  “她弟弟上个月被诊断出了癌症,需要一笔钱治病。她很快就答应了。哪怕当初没有你,她根本就不可能留在清宇。”
  “聂佳是你一手扶持的人,现在知道她那么轻易就背叛了你,你应该也很失望吧?”
  饶念咬紧唇,感觉到口腔里弥漫出的铁锈味,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
  “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没权利怪她。”
  电话那头,见她还是如此,庄成康看似叹息地道:“饶念,你还是太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身边的任何人都不可信。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可惜,你得等下辈子感谢我了。”
  下一刻,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对面已经挂断了。
  手机被身旁的男人一把抽走,饶念又重新躺回冰冷的地面上,原本干净白皙的脸颊也沾满了灰尘泥泞,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明澄亮。
  男人动作利落地把她的手脚绑好,不知道从哪里推出来一个巨大的水缸,然后打开水缸上面的盖子,将她整个人丢进去后,开启了水阀。
  他们是想用这种方式无声无息地杀了她,再把她的尸体扔进海里,造成溺亡的假象。
  过程中饶念也没有挣扎,他们以为她是认命绝望了,殊不知她只是已经拿到了想要的证据,也没必要再浪费精力激怒他们。
  身上的定位器不知道有没有因为水的浸泡而失灵,还有她耳垂上带着的耳环,里面装好了小型监听器,是霍聿深和警察给她准备的。
  咕噜咕噜的水声就在耳边,冰冷腥咸的水一点点将她的腿部淹没,从胸腔里覆盖而来的窒息感,饶念只能竭力抬起头,不让涌入的海水太快淹没到口鼻处。
  恐惧后知后觉地蔓延,饶念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过。
  可如果她不以身涉险,就没办法把庄成康的罪定得切实。
  她得为自己平冤。
  意识一点点变得混沌起来,她只能努力克制着颤抖,坚定不移地等着,看着那扇紧闭的铁门。
  她又想起昨晚警署厅门口,他宽厚的怀抱,还有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庄成康有一点想错了。
  她的身后并不是空无一人。
  升起的恐惧一点点褪去,脑中仅存的念头也变得越来越坚定。
  饶念,别怕。
  霍聿深...
  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作者有话说:
  我很少会把男主写的非常细节,霍董应该是第一个,他喜欢看星星,尤其喜欢冥王星,还喜欢看福尔摩斯。
  在没有念念的过去三十年里一直把Caring is not an advantage.当成人生的座右铭,因为爱对他来说从来就不是必需品。
  但是现在已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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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碾磨她的唇,他注定卑劣至此。
  饶念再醒来时, 人已经在医院里。
  头顶是白花花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鼻间,碎裂的记忆慢慢回笼, 拼凑在一起。
  恍惚间,她还记得,隔着水缸的那层玻璃,她看见了霍聿深的身影。
  他好像有些慌乱, 那是平时不会在他身上流露出的情绪。
  还有他抱她起来的时候,半梦半醒间,饶念能感觉到,男人抱着她的力道几乎快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她没有赌错,有霍聿深在,她安然无恙。
  缓缓侧过头, 她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坐在沙发上。
  见她醒了, 霍聿深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到床边。
  他的衬衫不似平日那般整洁,微微带着些许褶皱, 也因而少了些冷淡的距离感, 却依旧看起来贵重端方。
  记忆断断续续, 饶念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问:“我睡了多久?”
  病床上, 女人虽然面色有些苍白, 澄亮的双眸却依然清亮有神,看起来并无大碍。
  整晚悬着的心微微送下来,他答:“一个晚上。”
  饶念的余光看到不远处桌上的电脑和摊开的文件, 顿时怔了下。
  他是...一整晚都没走?
  心脏仿佛忽然掀起细微的波澜, 难以言喻的感觉包裹着全身, 她的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被角。
  霍聿深垂下眼睫,又低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回过神,慢慢摇了摇头:“我没事...”
  饶念没受到什么伤,霍聿深带警察来得很快,她只是呛了几口水,手腕和脚腕磨出了些红痕,随时都可以出院。
  她想起重要的事,迫不及待地问他:“警察已经拿到录音了吗?”
  “嗯,藏品已经被警察在港口拦截住,现在在文物保护中心。”
  听到这些,饶念终于彻底松下一口气,幸好,一切没有白费。
  霍聿深垂下眼,目光看着她纤细手腕上还未褪去的勒痕,眉心蹙了蹙,想起昨天他赶到时的场景。
  他的声线有些冷:“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冒险。”
  饶念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有些发怵,小声地说:“你不是已经来了吗...”
  感觉到房间里的气压低下来,她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口。
  没有回应。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霍聿深抬了抬眉,面色稍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下一步。
  饶念抿了抿唇,想着,要不要再大胆一点。
  她微微屏住呼吸,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心念微动了下。
  就在她想有所动作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饶念...”
  大概是没想到房间里会有别人,进来时看到眼前的景象,邬娜也傻住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霍...霍董?!”
  饶念也没想到邬娜会突然进来,一时间也呆住了,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完了...被发现了。
  这时,蒲川刚刚接完电话去而复返,敲了敲门,打破凝固的气氛。
  “霍董,快到会议时间了,该回公司了。”
  鸦雀无声的房间里,唯有霍聿深从容地站起身,面色依旧淡然。
  他转头看向几乎快要埋进被子里的人,唇角牵起一点微不可察的弧度。
  “好好休息,有事打电话给我。”
  饶念低埋着头,细弱蚊鸣地应了一声。
  走出房间前,霍聿深的目光瞥向邬娜,斯文有礼道:“劳烦你照顾她一下。”
  大概是男人身上的压迫感太强,邬娜几乎条件反射地应道:“好的,应该的...”
  他微微颔首:“多谢。”
  一直到霍聿深离开后,邬娜立刻冲到床边。
  显然因为撞破了这个秘密,她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眼里放光了一样。
  “什么情况?!你和霍董....谈恋爱了?!”
  听到谈恋爱这个词语,饶念的心口忽而猛跳了下。
  可惜,不算。
  但她觉得她和霍聿深现在的关系解释起来或许有些复杂,于是只好先默认了这个答案。
  饶念目光哀求,做了个拜托拜托的手势:“保密,求求了。”
  邬娜啧了一声:“这有什么可保密的?踹掉渣男,迎来春天。比起你之前那个未婚夫,霍董才是真极品啊,这你还拿不出手?”
  她一转头,看见沙发上被男人遗忘了的西装,惊讶地张大嘴巴:“等等,你是昨晚被送到医院的,那霍董岂不是在这陪了你整整一个晚上?这里还没有第二张床,他就在沙发上呆了一个晚上?”
  饶念觉得霍聿深一定是洁癖,不习惯睡医院的床,索性直接坐在沙发上。但那沙发不大,肯定是不可能舒服的。
  可他又没必要这样纡尊降贵地陪她,毕竟他才是付了钱的那个。
  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饶念只能竭力控制着自己别再深想下去。
  邬娜这时又开口,关心道:“对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是不是能证明你的清白了?”
  “嗯,警察已经拿到录音了,绑架我的人也抓到了,人赃并获。”
  接下来只需要交给警察,调查出更多的证据,证明庄成康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她的冤屈就能被洗清。
  只是...还有一件事。
  饶念垂下眼,沉默良久后,忽而出声叫她:“邬娜。”
  “嗯?”
  她抬起眼,轻声问:“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
  医院走廊里。
  聂佳靠坐在冰冷的长椅上,脸上泪痕未干,神情迷茫又无助。
  庄成康被抓进了警察局,答应给她的钱只拿到了一半,可弟弟的手术费还未凑齐。因为这件事,她所努力了十几年的梦想和前途就此终结。
  还有最多的愧疚,对饶念的愧疚。
  这时,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她面前停下。
  她转过脸,看见来人是邬娜。
  邬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想骂她忘恩负义,可最后只长叹了一声。
  “你弟弟剩下的医药费,饶念已经自己用钱垫上了。”
  聂佳愣了片刻,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怎么会...”
  “我们一起共事了三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留在清宇的吗?是饶念,她放下身段去求了庄成康。”
  聂佳羞愧地低下头,喃喃道:“可是..可是我明明已经对她....”
  她明明已经背叛了饶念,是她为了钱,把那份盖着假章的文件递给饶念签字,利用了她的信任,为什么饶念还要帮她。
  邬娜垂眸看着她此刻愧疚的模样,缓慢地道:“她没怪你。”
  她从包里拿出一枚便利贴,递给聂佳。
  “如果你想离开清宇,她也帮你联系好了其他拍卖行,不会让你因为这次的事情受到影响。打这个电话就好。以后别再犯错了。”
  “饶念说,只要你能记得最开始的约定,别忘了初心,就够了。”
  聂佳怔在原地,拿着那张便利贴,眼泪逐渐迷蒙了眼前的视线,泪珠啪嗒啪嗒地砸落在纸上,晕染了上面的字迹。
  她记得,她和饶念最开始的约定。
  那时候她还坐着最基础的打杂工作,只能羡慕地看着屏幕里,看着别人万众瞩目地落槌,对未来满怀憧憬。
  她咽下手里的盒饭,忍不住去问身边的人:“饶念姐,我什么时候才能上台主持一场拍卖会呢。”
  她只是一个来自大山里的女孩,还说不出自信流利的英语,也没有最好的专业背景,所有和梦想有关的一切都只像是在痴人说梦,甚至连愿意听她倾诉的人也寥寥无几。
  只有饶念,笑盈盈地望着她,认真地道:“那你要加油啊,等以后站到世界最大的拍卖场上,记得告诉台下的人,你是来自中国的拍卖师,是这个行业里最优秀的女性拍卖师。”
  可是终究,她还是食言了。
  -
  深夜,维多利亚港口。
  月明星稀,海浪一层层席卷而来,码头的游轮灯光照映着,对岸霓虹斑斓,繁华的夜景倒映在水面上。
  饶念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海风吹拂她散乱的发丝,她大脑放空,看着眼前的夜景。
  检查结果出来,一切无碍。她下午就离开了医院,脚边是一袋已经空了的酒瓶,她喝了不少,好不容易让酒精彻底吞噬了清醒,才感觉心脏没有那么难受了。
  其实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总是有些理想主义,总以为付出的真心可以得到平等的回馈。
  可实际上,月亮的背面是阴影,爱的反面是背叛,信任的背后是辜负。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分辨不出。
  饶念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霍聿深,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
  也许是很多次狼狈的时候,都是霍聿深出现在她的身边,她已经对他产生了本能的依赖。
  电话很快接通,她迟迟不出声,霍聿深察觉出了她此刻的压抑的情绪。
  会议刚结束不久,办公室里的高层还没离开,就看见向来沉稳贵重的男人已经拎起椅背上搭着的西装,匆忙地快步往外走。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霍聿深拿着电话,声音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在哪?”
  饶念拿着手机抬头,盯着海面上缓慢行驶着的游轮,荡开一圈圈的波纹。
  “在...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
  挂了电话之后,饶念感觉到头更晕了,呼吸也越来越灼热,甚至快要分不清自己现在在哪。
  她弯下身体,双手环抱着自己,试图隔绝掉外界的一切嘈杂。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在面前响起。
  饶念慢慢抬起头,看向眼前背光而立的身影,酸涩的眼睛慢慢眨了眨。
  身后港口昏黄的光晕镀在他周围,将他的轮廓也映衬得柔和下来。
  看她蜷缩成了一团,霍聿深半蹲下身,平视着她的视线。
  没哭,只是眼睛有些红,像是在强忍着。
  他淡声道:“难过就哭出来。”
  说完这句,面前的人忽然扑过来,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终于忍不住抽泣出声:“为什么要骗我...”
  霍聿深感受到了肩膀上的那一团凉意,她很难过,被信任的人背叛欺骗,让她难过到身体都在微微发抖,这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甚至隔着衣料传递到了他的身上,让他难以被掀起波澜的心脏重重地跳动了下。
  他已经知道,她现在的难过是因为曾经信任过的人背叛了她。
  不仅如此,她还把自己的积蓄拿出了一部分,不计前嫌地去帮那个人。
  她太过天真,天真到被人欺骗利用,也要把剩下的所有掏出来。
  在霍聿深从小到大接受过的教育里,没人这样教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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