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朝向着屋内看了眼,有些担忧:“殿下都病的吐血了,能饮酒吗?”
木漾嘿笑了声,看着褚朝朝,也不知怎的,他莫名觉得这小娘子与他家主子很是般配。
小娘子生的明媚又娇俏,一看就没有那么多的坏心眼,而且能被他家主子收进王府,更是不得了。
他回着褚朝朝:“酒能消毒,殿下身上的毒没准酒能给治好了。”
褚朝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眸子都放大了:“是哦。”她从前爬树蹭伤了腿,爹爹就是拿他的酒给她消得毒。
她有些聪明的说着:“还可以以毒攻毒呢。”
许是刚吃饱了饭,脑子不愿动,褚朝朝与木漾聊的挺热乎。
木微在一旁听着,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一个敢胡扯,一个敢信,他们家主子的毒若是饮酒能好,也不至于整日吐血,还要纳妾冲喜了。
木漾与褚朝朝说着笑,没一会就将一坛密封好的酒给挖了出来,他问褚朝朝:“褚姨娘可饮酒?”
褚朝朝对他摇了摇头,她只偷喝过爹爹的酒,并不会饮酒。
木漾又开始多话,怂恿她:“等下你陪殿下饮上一小杯,不然殿下一人独酌,多没意趣。”
木微在一旁拿了根木棍在木漾屁股上扎了下,提醒他不要太多话,这小姑娘毕竟是王府的妾室,他们二人虽是一直跟在主子身边,还是要有些分寸的。
褚朝朝倒是没在意木漾的话,她有些纠结,眉头都揪在了一处,Z王殿下今日吐了血,怕是已时日无多,她会在他最后的日子里对他好些的。
她应着木漾的话:“好。”
待褚朝朝提了仙人酿走进寝殿时,谢Z已沐浴过在屋内书案旁翻着书卷,他的神色很认真,一张俊朗的脸庞轮廓分明,因着才沐浴过,身上的冷厉之气稍弱,坐在那里宛若仙人,褚朝朝走过去将仙人酿放在他的书案上,又小步子极快的走了出去。
等她再进来时,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是一碗浓黑泛着苦味的药。
她蹲在谢Z的书案前,认真的问他:“殿下是想先饮酒还是先把药给喝了?”
谢Z看了眼面前的酒,又看向褚朝朝的小手一直在偷偷往他面前推着的药,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仙人酿上面,他嗓音清润道:“先甜后苦。”
褚朝朝只好收了让他先用药的期待,拿起酒壶给他添了杯酒递给他:“殿下用吧。”她说完,也给自己添了杯。
谢Z指腹刚触上杯盏又顿住,蹙眉看着她:“要陪本王饮酒?”
“陪殿下小酌一杯。”
第6章 (修)
谢Z似是淡淡笑了下,将她面前的杯盏拿开,语气不容置疑:“不可。”
褚朝朝都闻到了酒香气,真的很想尝一尝,Z王殿下的酒比爹爹的香多了,她有些不甘心,想要将杯盏从谢Z手中拿过来,却见谢Z将杯盏又向一旁移开,她问他:“殿下病的这般重都能饮酒,为何我不可以?”
谢Z在她的注视下拿起她的杯盏一饮而尽,染了酒气的嗓音有些暗哑:“因为本王病重,你若醉了还怎么照顾本王。”
褚朝朝:……
他说的还挺有道理。
她小小的叹了声。
就坐在一旁,看着他饮酒。
还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低头在自己身上闻了闻,虽然她已经在来敬云院时就沐浴过了,可她用晚膳前在厨房待了好大一会,万一身上染上了味道就不大好了。
闻了身上的味道后,小姑娘家一时无趣又因着谢Z说她还在长身体,打量起自己来,她身上裹着束胸,其实不太舒服,偷偷在谢Z看不到的地方扯了扯。
将自己看满意后,随手拿起桌案上的樱桃吃起来。
这些樱桃是吴伯特意送来给她吃的,专挑的个大红透的甜果,Z王府中的下人个个都是人精,好不容易揣摩住了主子的心意,可不是要殷勤着些。
这时,阿春手中端着香炉正要进屋内燃上安神香,被阿绿给拦下,低声道:“等会再去,殿下这会在饮酒呢,小娘子就在殿下身旁。”
二人会了意,从前殿下常在王府内的竹园处饮酒,只殿下向来喜欢清静,尤其是在饮酒时,不喜旁人在侧,今日却是没有让小娘子先去别处。
阿绿向着寝殿处看了眼,又低声道:“今日是小娘子的侍女给她沐的浴,待到明日给她用些咱们王府的桂花膏,殿下喜欢。”
阿春笑道:“敏小姐身上整日用的也是桂花膏,也没见殿下喜欢。”
阿绿冲她努了努嘴:“别议论这些,没准日后这王府的女主人还是国公府的那位,”她有些犯愁的又向着内间看了眼:“这位小娘子虽样貌心性皆可,毕竟出身低了些,皇后娘娘如何也不会让她一直侍奉着殿下。”
阿春叹了声。
若不是殿下身上中了剧毒,已命悬一线,怕是这位小娘子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进Z王府,想来人与人之间也怪有意思的。
两个云泥之别的人,如今却是共处一室。
室内,谢Z少饮了几杯酒,最后端起面前的药碗,一口喝尽,褚朝朝在一旁看着,下意识也跟着他咽了咽。
只觉得口中苦的很。
待阿绿进来燃了香,将屋内的药碗端走,谢Z突然唤住她,吩咐道:“明日让春香楼送些首饰过来”他说着,目光落在褚朝朝发间:“姑娘家不宜太素净。”
阿绿颔首应下。
褚朝朝却是没想到谢Z要让人给她送首饰,他这是在嫌弃她吗?
她上前道:“殿下,我有首饰,只是适才我在木荷院沐浴后没让碧儿给我梳发,才会让殿下觉得我打扮的太过素净了。”
她其实就是懒。
想着天色渐暗,若是装扮了一番,晚上歇下时又要折腾,就让碧儿给她拿了支簪子将头发一挽,倒是没想到,被他给注意了。
谢Z只是问她:“喜欢首饰吗?”
褚朝朝:……
哪有姑娘家不喜欢首饰的。
她老实的回他:“喜欢。”
谢Z颔首:“喜欢就好,去歇着吧。”
褚朝朝给他施礼:“谢Z王殿下。”
小姑娘家被人送了首饰终是兴奋的,眉目间掩饰不住的欢喜,唇角含笑的绕过里间的屏风上了她的小床榻上歇着。
谢Z也上了榻,只是他虽用了药,心口处却依旧像是有虫蚁在爬,他修长的侧颈处青筋凸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体内的毒又开始让他痛不欲生了。
夜半,褚朝朝正在睡梦中她家院中那张秋千上躺着晒太阳,突然似是听到了水声,她以为是要下雨了,突然惊醒。
然后,她真的听到了水声。
迷迷糊糊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哪里是水声,是谢Z又吐血了。
她急忙如只小猴子般从被褥里爬出来,着急忙慌的来到谢Z床榻前,果真,他半倚在软枕上,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煞白如纸,在暗夜中瞧着,还挺吓人的。
“殿下,我去喊大夫。”她转身就要去,被谢Z唤住,他的嗓音低哑而无力:“不用,”看褚朝朝停下了步子,他缓缓道:“倒杯水喝。”
褚朝朝心中很不是滋味,应了声,去给他倒水喝。
待她倒好了水回到他床边,谢Z已擦去唇边的血迹,他每日都要吐上一回血,只是平日里都会在天光微亮时,今日却是夜半。
看到褚朝朝给他递水的手颤颤的,一张小脸上写满愁容,谢Z接过她手中的杯盏后,说道:“无事,习惯就好。”
褚朝朝:……
看来,他每天都要吐血。
因着她来王府是为了克他,本是心中好奇他中了什么毒,想要问上一问,也没好意思问,只是垂着个脑袋,也不说话。
“朝朝,会点灯吗?”谢Z怕她在黑灯瞎火中等下会被绊着。
褚朝朝点头,起身将他床边小几上的烛火点亮,又坐回到他的床边,等着他的吩咐。
因着烛火亮起来,谢Z也缓了疼痛,转眸间就看到褚朝朝胸前的一抹春色,小姑娘睡觉或许不太老实,身上的中衣歪歪斜斜,就连小衣也被她给扯去了一旁。
凝脂般的肌肤在那豆烛火下,如同泛着莹光的美玉,而这姑娘似乎还有些沉浸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像只小狐狸,浑然不觉被人看到了什么。
谢Z转过一旁,嗓音淡淡道:“回去歇着吧,本王无事。”
褚朝朝不放心他:“殿下真的不要去找大夫来吗?”
谢Z应了声,很坚定。
褚朝朝只好起身回了她的床榻处。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因着谢Z夜半时吐过了血,今日的清晨格外寂静,褚朝朝也就贪睡了会,待她起身洗漱与谢Z用过早饭后,Z王府里来了旁人。
褚朝朝跟着阿春和阿绿一同行礼,见来人是两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子,一胖一瘦的站在那里还挺对称,只是生的胖的那人额头上有道长长的疤痕,看起来还挺吓人的。
只他们二人虽看上去很矜贵,却比不得谢Z,此时,谢Z坐在一张软椅上,神色算不上平和,甚至眼眸中透着让褚朝朝感到害怕的凌厉。
一胖一瘦皆是与谢Z见礼,谢Z只坐在那里,好似并不是很愿意理他们,那胖的人说:“二弟的病可好些了?”
谢Z虽语气不善,话却说的客气:“劳皇兄挂心,已然无碍。”
褚朝朝在一旁听了出来,这胖的人是大盛朝的锐王殿下,也是当今陛下的长子。
那瘦的人也开口:“二哥洪福齐天,有上苍护佑,病肯定会好的。”褚朝朝又知道,这位是谦王殿下。
她在来Z王府时,对于这些事都听阿娘说起过。
只他们二人都对谢Z很殷勤的模样,却是两张热脸贴了冷屁股,谢Z如同冰窖里的石头般,能冻死个人。
这时,锐王殿下说起正事来:“二弟,前些日子意图来Z王府刺杀二弟之人皇兄已将人生剥,人头今日还给二弟带了来。”
褚朝朝闻言一惊。
人头做成灯笼辟邪。
谢Z抬眸看了锐王一眼,随后目光落在褚朝朝那里,阿春扯了扯褚朝朝的衣服,示意她跟着她离开。
可褚朝朝不想离开,她还想继续听下去,虽然还挺可怕的。
她跟着阿春离开,去了小厨房给谢Z煎药,忍不住问阿春:“殿下要人头做什么?”
阿春对着她笑了下:“殿下的事,还是不要问那么多,若被殿下知道了,要受罚的。”
褚朝朝心中七上八下的,昨夜她本以为Z王殿下生的那么好看,不会是别人口中说的那副样子,她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看到的。
还为她来克他,心中一直不安呢。
她眉头揪起来在心中叹了又叹,会不会哪天夜里她睡下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她的头被他做成小夜灯,她的血被他拿来煮茶喝。
她打了个寒颤。
趁着阿春忙碌,又偷偷跑回正堂处,只见,谢Z起了身,就站在锐王殿下面前,他的身量极高,比锐王殿下要高出半个头,他脸上的神色是褚朝朝从未见到过的,就如同,如同夜间露着獠牙的恶狼。
他的手中拿了把短匕首,就架在锐王殿下有些胖胖褶皱的脖颈间,看似不经意的轻轻一划,瞬间就见了血。
随后,他又拿匕首割去锐王殿下的一块衣服,在他的手上擦了擦,站在一旁的谦王殿下直接给他跪了下去。
他口中说的什么,褚朝朝听不清。
她只觉得,是谦王殿下跪在那里求他别拿锐王殿下的血煮茶喝。
可谢Z根本就不理会跪在那里的谦王,他将手中的那块衣服随手一扔,似是手中的匕首没地方搁,直接一下刺在锐王殿下的胸膛处。
就当是站立的剑架了。
锐王殿下生的胖,还软软的。
这时,褚朝朝突然被人拉了一下,她整个人被一惊,差点踉跄摔倒,阿绿在她身后看着她,低声道:“褚姨娘在这里做什么,快点离开。”
阿绿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让褚朝朝更加害怕了。
她随口应了声,对阿绿道:“我想回木荷院待会,可以吗?”
阿绿见她有些不对劲,与她说着:“行,待奴婢将手中的茶水点心送进去,跟你一起回。”
褚朝朝回了木荷院,阿绿见她像是被吓着了,在一旁宽慰着她:“褚姨娘只管在王府内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殿下的事不要去问,奴婢瞧着殿下对你还是很不错的。”
褚朝朝:“?”
不错吗?很凶的。
她想了想,问阿绿:“殿下和另外两位殿下都是皇子,怎会,”她顿了顿:“怎会如此对他们?”
他一点都不敬兄长,怜幼弟的吗?
阿绿给她递了杯桂花蜜茶压压惊,放低了声音回她:“这同一株花上就有长的盛的与蔫的,就算是双生子都命运不同,更何况是皇子。”
“咱们殿下是当今陛下与皇后娘娘唯一的嫡皇子,咱们大盛朝向来立嫡不立长,咱们殿下的皇子和那两位能一样吗?”
“一个是在山顶,一个是在山脚,跟咱们殿下作对的,哪还有活路可走。”
阿绿说到这里,觉得自己话有些多了,便不再说。
褚朝朝倒是听明白了。
这大盛朝除了当今陛下,也就谢Z最大了。
只是他这么厉害,怎就中了要死的毒呢?
第7章 (修)
命生的再好又如何,还不是快要死了,那血吐的跟玩一样,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一定不能得罪了他。
对自己的兄长和弟弟都能如此狠心,更何况她。
――
因着早上的事,褚朝朝一直在木荷院内憋到天色渐暗才不得不去敬云院,午时阿绿让她去敬云院用膳她推推搡搡的就没去。
阿绿虽知道她被吓着了,却也是想不明白,上京城中往她家殿下跟前上赶着的姑娘数都数不完,这小娘子倒是的,殿下准她去敬云院里用膳,她倒是还不乐意去。
一个人在这木荷院里翻看话本子倒是乐呵呵的。
今岁春日,雨水颇多,褚朝朝才刚到敬云院里暗沉天幕就落下了雨滴,她站在敬云院里的长廊处看了会雨打花叶后,心里极不情愿的进了正堂。
进去前,还捏着自己的小腮帮子,让自己的情绪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坏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知道他坏。
她不能被看出来。
可她一进去,跟谢Z行了礼坐在他一旁时,谢Z就看出了这小姑娘的反常,尤其是她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鱼肉。
这小姑娘虽不挑食鱼肉,却是个犯懒的,她不喜欢挑鱼刺,所以,便连鱼肉都不吃,可她今日夹了块鱼肉放在面前的玉碟子里,拿着筷子在那里摆弄。
根本不是要吃,更像是紧张。
谢Z吩咐侍奉膳食的侍女给她将刺都挑了,递在她面前给她吃。
褚朝朝偷偷看了谢Z一眼,埋头开始用自己的饭。